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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茅盾文学奖]第7届 麦家-暗算-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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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科长让阿炳听电波声,过了一会儿,按下停止键。
  安在天问:“阿炳,你记住这个电波声的特点了没有?”
  阿炳点头。
  安在天:“现在我告诉你,这个电波声是谁的。上午我对你讲过,蒋介石派出的特务很多,全国各地都有,电台也有很多,有一号电台、二号电台、三号电台和四号电台,是不是?”
  阿炳又点头。
  “那么这个电波声就是四号电台中的一个,具体是大阴山特务站和台湾联络的电波声。他们还有很多这样的电波声,就好像你们乌镇有很多人一样,也好像……钟处长他们老家村子里有很多人一样。但我们现在就找到这么一个电波,你现在只认识钟处长一个人,他们老家村子另外的人你还都不认识。现在,我们希望你根据这个电波声的音质特点,把台湾和下面所有特务站联络的电波声都找出来,好比要你根据钟处长说话的口音,把所有钟处长他们老家村子里的人都找出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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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五章(4)



  “他(它)们不出声我找不出来的……”
  “你放心,它(他)们要出声的,到了一定时间,它们都要出声的。等一下我们就去机房,那时它们都要出来。我相信,现在你认识钟处长后,他们村子里的人,不管是谁,只要他开口说话,出声了,你一定是能听出来的是不是?”
  阿炳想了想:“嗯……每个村子的人说话都是不一样的……我们乌镇跟青镇这么近,说话都是不一样的……”
  安在天:“对。但是只要有一个人跟你说了话,他们村子其他的人跟你说话,你都可以听出来是不是?”
  “是……”
  “好,你先记住这个声音。现在我们再给你听一个声音,‘这个人’就不是钟处长老家的人,而是……陈科长他们老家的。当然,我这是跟你打个比方,你懂吗?”
  天黑了。
  铁院长一行人站在窗前,看着屋里的一切。铁院长说:“还听啊,都已经听了五个了,多了到时容易混淆。”
  华主任对李秘书:“差不多了,已经七点半了,让阿炳休息一会儿。”
  7点55分。无声。这是行动前的静,绷紧的静。
  安在天:“阿炳,今天晚上陈科长专门配合你,给你转机器,你呢,主要用耳朵听,只要听到刚才听过的那些电波声,你就喊,好吗?”
  阿炳没有接他话,只是说:“你不要走……”
  安在天:“我不走,我就在你身边。”
  陈科长的手落在频率旋钮上,手指轻巧捻动,频率旋钮随之转动起来,同时沉睡在无线电海洋里的各种电波声、广播声、嚣叫声、歌声、噪音纷至沓来。阿炳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以一种丝毫不改变的神情侧耳聆听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不时在沙发的扶手上点击。
  阿炳:“转快一点?太慢了……”
  陈科长加快了转动。
  阿炳:“还是慢,再快一点……”
  陈科长又加快了转动。
  阿炳:“还可以快……”
  陈科长再加快了转动。
  阿炳:“再快一点……”
  陈科长为难地看安在天。
  安在天在犹豫。阿炳急了,起身,扑在频率旋钮上。
  阿炳试着转了几下,最后确定了一个转速,说:“按这个速度转给我听。”
  陈科长和安在天,还有后面的铁院长等人,都愣了。
  在无线电里找电台,由于要找的东西夹杂在一大堆貌合神离的群体之中,以至用正常的速度播放你都不一定轻易找得到,可现在阿炳却要求按下“快进”键。在他要求的转速下,耳朵已经听不到一个像样的电波声,所有电波声几乎都变成了一个倏忽即逝的“滴”音或“哒”声。
  铁院长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铁院长大步流星地冲出机房,安在天跟着跑了出来。
  铁院长强压住火气,小声儿嘀咕道:“这个阿炳,简直是在茶壶里翻跟斗,壶(胡)来!”
  虽然声音很小,安在天还是连连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铁院长任安在天将他一直拉到拐角处,他气得直喘气。
  安在天也生气了,他说:“你这就不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
  “什么脾气?”
  “鱼有百种,网有万样。天才之所以成为天才,就是因为他一方面将自己无限地拉长,拉的细长,像游丝般经不得任何碰撞。你这时候能破坏他的情绪吗?与其让他发怒,不如陪他胡闹,胡闹总有收场的时候,好戏就要连台。再说了,我们认为他是胡闹,他可能不觉得呢,他有一个独立的心灵空间,是我们永远也无法探知的禁地。要说胡闹,这些天我们看他的种种表现,算不算胡闹?”
  铁院长示意安在天不要再说下去了,语气有所缓和:“……阿炳他能听见吗?”
  安在天也恢复了平时在铁院长跟前的模样,道:“你先消消气,一会儿咱们再进去。”
  铁院长叹了一口气。
  安在天看了他一眼——一片树叶飘落在铁院长的头顶上,他吓了一跳,可见此刻他的内心有多么脆弱!
  阿炳如前一样,静静地窝在沙发里,吸着烟,还是那种丝毫不改变的神情,在侧耳聆听着……
  陈科长转动着频率旋钮……
  阿炳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不时地点击在沙发扶手上。相比之下,在场的人置身于潮汐般的噪声和乱音之中,坐立不宁。
  钟处长不时地往门口看去,他显然是急切地盼着安在天回来。
  阿炳一直在出神地听。
  华主任忽然眼前一亮——铁院长和安在天终于回来了,与此同时,阿炳猛喊了一声:“停!”
  阿炳冲陈科长一摆手:“往回转,就刚才那个“滴”声,让我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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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五章(5)



  陈科长的手迅速在转动频率旋纽。
  “……慢一点……对,就这个,守住它,把声音调好一点……”
  陈科长把声音微调到最佳状态。
  阿炳会意地点点头,说:“不会错,就是它。安同志——”
  安在天跑过来:“我在。”
  阿炳嘿嘿一笑,道:“安同志,这可比在我的收音机上找个广播要难多了。”
  对方电台正在发报,安在天对陈科长:“先抄下电报,赶紧送到破译处,看是不是特务的。”
  陈科长戴上耳机,开始抄报,无法给阿炳转台了,阿炳从沙发上站起来,自己在另一部机器上转了起来。
  阿炳叫道:“这也是!”
  安在天上前,把信号调到最佳。
  钟处长:“嗯,好像就是。”
  铁院长:“是吗?”
  钟处长:“这应该是大阴山特务站与台湾联络的又一套频率,下午我们有同志找到过一套BS1—31—2,听着像。”
  安在天迅速地抄报……钟处长朝门外喊一声:“来人送报!”
  安在天进来,把一张纸交给值班员,说:“通知下去,把这个频率控制起来。”
  阿炳喝了一口茶水,被呛住了,猛烈地咳嗽着。安在天进来,见状,忙扶他起来,拍他的背。
  值班员跟着跑了进来,兴奋地说:“破译处打回电话了。”
  钟处长问:“怎么样?”
  值班员:“……院长呢?”
  铁院长:“跟你的处长一样说。”
  值班员:“破译处来电话了,陈二湖处长已经证实,刚才送去的电报正是台湾至大阴山特务联络站的电台。”
  全场先是一片静默,之后,人们沸腾了!
  安在天正在给阿炳拍背,听罢,他愣了一下,然后继续给阿炳拍着,因为阿炳咳得喘不过气来了。
  钟处长冲到阿炳身边,激动地:“阿炳,你太伟大了!”
  阿炳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一边止不住地继续咳着,一副难受的样子,脸都涨红了。
  钟处长对安在天说:“……也祝贺你。”
  安在天埋着头,没有说话,还在给阿炳拍背。
  阿炳终于停止了咳嗽。
  他慢慢地抬起手,手指开始摸安在天的脸。
  安在天依然没有抬头……
  阿炳收回手,摊开——
  他的手心里,全是安在天的泪水。
  在草丛和树叶中能看出隐蔽在其间的一架天线,耸立在苍茫的夜色中。借着没拉严实的窗帘露出的光亮,可以看到铁院长、华主任、总工、李秘书等人,谈笑风生地从机房里出来。
  铁院长惬意说:“……干了一辈子的侦听,总以为什么人和事都见过了,结果还是蛤蟆掉进了井里,阿炳这种人没见过。”
  华主任:“你就是经验主义,好下定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还有人。”
  “你是预言家,老天总在帮你,投桃报李,想找罗三耳,结果找回来一个阿炳,比罗山还神!”
  “老天是在帮你!”
  “是是,帮我帮我,我错了,我认错。”
  总工似乎还沉浸在阿炳的神奇中,感叹道:“这个阿炳的听力确实了不得,他找到的第一个电波声和之前他听的‘样品’,完全是两回事。”
  华主任:“用安副处长的话说,一个村子里的人,嗓门是千差万别的。”
  总工:“但这两个信号的声音差别很大,就像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华主任:“但他们是同一个村子的。”
  总工:“可要从一个老人的声音中,去辨别一个同村孩子的声音,是一件多难的事。”
  铁院长打断他们:“所以你是你,他是他。龙眼识珠,凤眼识宝,我们呢?就只能是水牛眼识稻草。”
  众人都开心地笑了,继续往前走,铁院长却停下了步子。
  华主任:“你还有事?”
  铁院长认真地:“我的事就是等阿炳下班。”
  总工:“那还早呢,他们肯定要等听了零点的大联时才会走。”
  铁院长:“那我也要舍老命陪公子读书。”
  如前一样,陈科长在转频率旋钮,阿炳在听。
  安在天对值班员下着命令:“对,这是阿炳最新找到的,安排人控制起这个频率……”
  阿炳睡着了。钟处长和安在天几乎是把阿炳抬出了机房。
  铁院长还在门口等着。
  这天晚上,阿炳在机房坐了4个半小时,抽了两包烟,先后找到敌台6部,共13套频率,相当于每小时找三套,也相当于之前一科多名侦听员10多天来收获的总和。
  突然,远处“轰”“轰”两声巨大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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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五章(6)



  一架被炸毁的假天线冒着余烟,在晨曦中残缺不堪。警卫连已经层层包围了现场。
  金鲁生面无表情,看着铁院长和华主任上来。
  铁院长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眼现场,对金鲁生:“把它尽快修好,让他们再来炸。”
  金鲁生不露声色地点头。
  铁院长和华主任往回走去。
  华主任:“这天线是没用的?”
  铁院长得意地:“怎么没用?有用!你能说农民做在稻田的稻草人是没用的吗?”
  “哦,原来这是你专门用来迷惑敌人的‘稻草人’。”
  “它这回可立大功了。”
  “老地瓜,昨天晚上你可是个大赢家,该逮的逮了,该躲的躲了……”
  “这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刮春风,难下秋雨。”
  回到701铁院长就去找安在天,他趴在门缝上往里看,有人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铁院长吓了一跳,急忙回身——原来是安在天,他端着脸盆洗脸回来。
  铁院长尴尬地说:“我不是偷看你,我是怕你还在睡觉,所以先侦查一下。”
  “我真想睡,可睡不着,放不下阿炳那头。”
  铁院长心疼地:“有多少天没睡囫囵觉了?”
  “你我是五十步笑百步。‘字典’不做出来,谁也睡不了踏实觉。”安在天问,“昨晚炸的是假天线吧?”
  “要是真的,我就来不了你这屋了。敌人上当了,但这也说明特务确实盯上了我们701,都胆敢上这里来炸天线了。”
  “这些特务怎么会这么猖狂?”
  “当然猖狂,目前国际舆论都认为,中国抗美援朝的结果只会更加激怒老美,让美蒋进一步联合起来反攻大陆。你听国外的电台,舆论几乎是一边倒。河里不刮风,岸上不起浪。这种情况下,特务分子当然来劲了,他们还以为自己能改变历史呢,此时不猖狂更待何时?”
  “美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老虎既然是纸的,我们就没有必要怕他,而且一定会消灭他。”
  铁院长岔开话题:“我来是要告诉你,我给阿炳找了个新家。”
  “又要搬家?”
  “对,我刚去看了,给阿炳住正合适。你也搬过去住,你们住在一起,有什么随时可以照应。我看他简直是离不开你了。”
  “他在生活上的智力可能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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