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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百年游戏-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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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苏被雪平、勒勒二人扶进考场,古羽则由香、霜二女掺着,在考场外安了把椅子坐下。他的身体本就虚弱,恢复得也比林儿慢很多,此时他说话尚且有气无力,也就没工夫理会对面站的两人今天到底来此何干。
不多时,朱允和杨起,领着蒋观、司元等人走进考场。众学子起身行礼毕,便各自端坐整齐。由于是第一次将考场从室内移到室外,座位之间特意被分得很远,防止互相剽窃。而每个考生身边均站了一个监考官对其负责,防作弊之严厉,从所未有。
朱允见众人准备妥当,朗声说道:“各位,由于考场的调整,原来要进行三场的乡试,此番只考一场,大家自己再检查一遍文房四宝。从此刻开始,直到判完卷公布成绩为止,任何纸张不得再进入考场。谁要大小解,也必须有专人陪同。好了,今次科考的题目是……”他从案桌上拿起一个卷宗来拆开,从中取出考试的题目,念道:“论孔颜之乐与鸢飞鱼跃。可以开始答题了。”
众考生听完题目,便纷纷提笔作答。而围观的人群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此时,香、霜二女也找了椅子一左一右坐在古羽身侧。古羽便问:“你们觉得这题目应该如何答?”红香道:“鸢飞鱼跃,典出《诗经》,程朱二子最爱讲这个。这问题看似简单,可真要答得通透却不是件易事。妹妹你说呢?”玉霜道:“孔颜之乐是指精神追求,鸢飞鱼跃是指万物各有所得。这两件事情连在一起,很容易产生误导呢。”
古羽道:“玉霜妹妹一语中的,我猜出这个题目的人是有深意的。如今成都府礼崩乐坏,无良商人比比皆是,要说学子们全不受影响是万万不可能的。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还保持乐观天性,这才是朝廷需要的呢。看来这一科能中举的,日后必成大器。”红香道:“那你说苏儿姐姐能考中吗?”古羽道:“苏儿姐姐读书日子虽不长,可看问题透彻,这个题目很适合她答。我觉得她希望很大。”
待考生答完之后,便是文书进场将考卷糊名,再行誊抄。之后就是阅卷官进场批阅试卷。而学子们则必须等在一旁,直到批卷完成。
雪平、勒勒上前去扶曾苏,曾苏微笑道:“我没事的,不用担心。”红香上前问道:“答卷顺利吗?”曾苏道:“我自己感觉挺好的,就是不知阅卷官会怎么看了。”红香道:“和我们说说你是怎么答的吧?”曾苏便将自己的答卷告诉众人。古羽听完,一拍大腿,道:“苏儿姐姐,这一科的解元非你莫属了。”

第二十三章 真乐

他们正说着,那边阅卷也紧锣密鼓地进行。几张不错的卷子被直接呈送到朱允面前。朱允将考卷一一看过来,直到某一张时,他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大赞道:“这答得太妙了!”
朱允激动之余,竟大声念起考卷的内容:“孔颜之乐,乃分三层境界:其一山水之乐,其二礼乐之乐,其三仁者之乐。鸢飞鱼跃亦可分三层:其一逍遥自由,其二各得其所,其三浑然同体。纵情山水间,感受自然瑰秀,此为小乐;知上下有别,各得其所,此为中乐;万物静观而自得,反身而诚,此为大乐……”
他念完之后,满意地道:“嗯,看来这一榜的解元公必是此子了。”直待所有考卷全部阅完,排定名次,再揭开糊名,这份解元的答卷不是别人,正是出自曾苏之手。
雪平听到这消息,兴奋地抱住曾苏,道:“女侠,你太厉害了!你不仅是武进士,现在又做了文解元,天下再没有比你更厉害的人了。”周围众人也纷纷向她道贺。朱允得知解元是曾苏,走过来大加称赞了一番。
此时,却听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董全知开口了:“朱大人,我怀疑这次阅卷有重大的问题。我刚刚听了解元的答卷,我认为她根本够不上解元的资格,甚至连举人的资格都没有。”
朱允回头一看,竟是一名道人,便很客气地道:“既然这位道长质疑,还请说出你的理由。”
董全知清清嗓子,道:“首先,这题目出得就很怪。据我所知,这位解元公的住所就叫‘识乐斋’,这题目分明就是为她一个人设计的。其次,科举的目的在于取士,得中金榜者日后皆是要为国为民谋大事的,而这题目却问‘孔颜之乐’这等个人修养,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朱允道:“此言差矣。学者欲治其国,自然要先修身齐家。试问一个满心私欲的人,如何能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呢?所以,只有其自身的修养提高,其所乐处,才能教化生民,为众人之乐。故有《书》云:一人有庆,兆民赖之。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董全知道:“真是腐儒之见。试问在场的平头百姓,他们懂什么山水之乐。只要一日三餐饱食终日,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快乐了。如若不够,再来些**之情,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吗?要我说,最大的乐,莫过于一个‘钱’字。有钱就乐,没钱想乐也乐不起来。你能要求每个人都是孔丘和颜回吗?就像在场的这位古兄,他不也成天为钱而四处奔波吗?你敢说你没有钱也能像现在这么淡定?所以什么孔颜之乐、什么鸢飞鱼跃,都不过是腐儒们编出来的鬼话。不要和我讲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类的屁话,爱就是爱,什么有道无道,这只能说明你还是放不下钱去追求纵情山水间的快乐,如此而已。”
他一番话全是市井之语,在围观的老百姓听来却格外亲切,比之刚才朱允的引经据典,他的话更容易为百姓们接受。待他一番话说完,众百姓不自觉地受其感染,纷纷点头同意,人群一时间骚乱起来。众人这才明白,他今天来此,就是要搅乱这场特科乡试。看来北辽联盟真的是煞费苦心啊。
这董全知在洛阳时能获得众多信徒追捧绝不是偶然。他说的话多的是市井俚语,总能一言穿透百姓的心理令其接受。而朱允官居高位日久,并不真正懂得老百姓的心声,他说的话自然没几人听得懂,也就难有附和。两相比较,双方高下立判,百姓的心理已全站在了董全知这一边。
古羽明白,此时他若再不出手,曾苏的解元就白拿了。他轻轻在红香耳边说了句:“扶我起来吧。”红香知他是要起身和董全知辩论,可他身体尚处虚弱,以前又败给过董全知,不禁担心起来。古羽有气无力地道:“没事,我能撑得住。”
于是他站起身来,向董全知一拱手,低声道:“敢问道长,赚钱的目的是什么?”
董全知就是在等古羽回话,听他开言,脸上随即露出诡异的微笑,说道:“我上次就说,古公子最擅长死缠烂打的本事,今天一见,仍是如此。我想我如果回答,赚钱是为了吃饱穿暖,公子必定问我吃饱穿暖之后呢。我如此反复答下去,直到最后说出‘享乐’两个字,则公子必说我是因果颠倒,重复论证。然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没有古公子思维如此缜密,哪想得到那么许多东西。你们说是吧?”
他最后一句是问在场的百姓,立时引起了一阵喧哗。他所说的死缠烂打,正是指的古羽在鹿邑第一次辩论时用过的招数。董全知可比当日的孔仪又高了一层,几句话便将古羽堵了回去。
可古羽也不再是去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一年的磨练,已使他突飞猛进,辩论的技巧更是日臻成熟,绝不会再像鹿邑时那般生硬。
只听他尚未回话,便当先低沉地笑了几声:“呵呵,呵……”这笑,令尚在嚣张顶点的董全知不由得一凛,整个笑容都瞬间僵硬了。
古羽却并未抬头看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董道长所主张的,无非是‘及时行乐’四个字。要我说,这四个字没什么不好,我也一直是主张及时行乐的。就像我爱吃香姐做的蟹粉小笼,有时口馋起来,香姐要跑几十里去买最好的蟹粉为我做最好的美味。要说这没钱可是断断不行的。然而今天我想说的,只是要提醒董道长,行乐须得分清真乐和假乐。若及时行的却是‘假乐’,岂不冤枉了吗?”
他说得很慢,毕竟他正在病中,难免上气不接下气。可那语调中所暗含的攻势,却仍旧让董全知震惊。不论是在中原、还是成都太守府,董全知一向是自负之极,从没把古羽真正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古羽不过是个尚未成年的小子,岂能和他这中原第一道观的监院相提并论。然而此时,古羽说出的话,简单、却一语击中他的要害,难怪他会突然感到一阵心惊。
古羽并不理会他的反应,只是仍旧低着头继续说道:“何为假乐?要我说,有四件事可称假乐。第一是独夫之乐。很多商人为了经商,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跑到很远的地方几十年不回家。等你真的赚到了数不清的钱财时,却发现身边再没有一个人能与你分享成功的喜悦。这时候,当你一个人午夜梦回,感到的应该不是快乐吧?”
“第二是炫耀之乐。当你有了钱、有了势、有了你想要的一切,你还想要别人对你崇拜有加、卑躬屈膝吗?可正直的人,固然不会做此卑贱之事,阴毒的小人,虽然表面上对你奴颜媚骨,可你怎知他们不会背后骂你,甚至暗中阴你呢?这种如坐针毡的快乐,是真乐吗?”
“第三是攀比之乐。很多人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们事事都要比,事事都要争个你赢我输。这种人,其实就毁在‘面子’二字上。你本来只有五两的水平,却要干一斤的活,这不是快乐的事,不过是撑破了面子活受罪。等你真的比完了,才发现自己已经穷得一无所有,因为你已经为你的面子付了太多的钱,没钱再去享受你真正喜欢的东西了。”
“第四是井底之乐。这和‘安贫乐道’大相径庭。安贫乐道者是明知天下有更多的财富,可他却情愿享受属于自己的宁静,这正是儒者至高的思想境界,是我辈毕生的追求。而井底之蛙不同,他们固守着自己那方寸之地,不愿学习、不愿进步,更不准他人触碰。一旦有人进入了其领地,誓必要与之拼命。这种人自然为人所不耻。”
“那么不知董道长行的,可是这四个假乐吗?”
这一句说完,古羽这才终于抬起头来。他的眼中,一股杀人的战意直逼董全知,竟使那厮不自觉地“啊”了一声。这一声完全发自无意,可见他心中最后的防线已被古羽击溃。
这才不过两个来回,那董全知就已彻底败下阵来!

第二十四章 乐尽

这就是进入儒者境界后的古羽,其真正的实力。比之太守府时,他已经脱胎换骨,面对仍旧未得进境的董全知,他的实力早已远超对手。
那董全知听完他的一番长论,脸色变作了铁青,哪里还能回应他的任何一句话,只是木然地愣在了当地。
而古羽一口气说完这番话,亦已是累得气喘吁吁,趴在红香身上张大了嘴喘着粗气。红香见状,忙替他摩背顺气。
过了许久,古羽才稍缓过气来。他见董全知脸色比自己还要难看,知道此次总算挽回了上一番落败的颓势。不过他岂能作罢,这次若放董全知回去,下次必定又成祸患,今天一定要说得他永无再战之力。
于是,古羽调整好呼吸,继续用他凌利的眼神看向董全知,口中用低沉却有力的语音继续说道:“董道长若是答不上来,就让我来替你回答吧。董道长是从北辽来的,不远千里来我中原,家中的父母妻儿会想念你吗?当你面对上清宫数万信徒时,可曾感到过寂寞吗?看来你第一个就犯了独夫之乐啊。你在上清宫多年经营,却一朝被灭,这难道没有小人在背后使阴招吗?看来第二个炫耀之乐也犯了。你来成都,寄身太守府作幕僚,这里可称得上群英荟萃,你要在此出头,谈何容易,不知你私底下使了多少暗劲,这攀比之乐也使你很痛苦,而不是快乐吧?此时此刻,你与我辩论,你以为你上次战胜过我,这次也能轻言胜出,私心里可曾沾沾自喜过?可现在却被我一一说透,你还有什么脸面和我谈‘乐’?哼,井底之蛙,不足与谋!”
随着古羽孱弱但铿锵的每一个字从口中吐出,就如同一根根细针扎进董全知的心里。董全知本就已经崩溃的心理防线,被这连环的进攻招招命中,他哪里还抵御得住。只见他的脸色由铁青变成苍白,又由苍白变成惨绿。待古羽最后一字说出,董全知“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吐而出,两眼一翻白,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他旁边的梅仁化忙去扶他,可触手处,却感他身体不住颤抖,口中白沫涌出,刹那间身体突然一阵抽搐,竟然就此丧了命!
西蜀百姓只知小说家有言,诸葛武侯曾骂死王朗。如今却亲眼得见,一个病病殃殃的古羽,仅凭一番说辞,竟将活生生的董全知骂死。如非亲见,谁敢相信。众百姓全都傻了,只几个好事者开始窃窃私语,说古羽是武侯转世云云。
古羽本意只是想用一番言语让董全知从此畏惧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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