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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部分

明器-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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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慷慨地赐予强者以最好的机会,但是他不会给一个无能的人两次机会,如果一个人浪费了大神赐予的机会,那么就证明他不配得到大神的荣宠,神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大王!”一名探子飞驰而来,他几乎在马背上都坐不稳了,滚下马背匍匐在兀哈豹马前禀道:“正东方向发现大批吴忧军骑兵正在高速逼近。”
几乎同时,另一名探子飞马回报,正西方向出现大量步兵部队,打的也是吴忧军队的旗号。兀哈豹接报大惊,急忙派猎鹰升空侦察,结果和马探一样,而且猎鹰发现,南方也有吴军小股部队在活动,疑为大部队的前部,而且不用侦察,只用目测他也看到了,丽水上游远远的露出了帆影,隐约就是烈火金赤乌的徽记,正在顺水而下,来势相当快疾。若是不早做打算的话,自己竟是要陷入吴忧军队的反包围之中了。
兀哈豹现在疑虑重重,他带来参加突袭的部队其实并不能算多,只有两万人马,他是算定了吴忧和折里带两败俱伤才敢这样大胆地出击。难道这真是吴忧事先设计的一个陷阱?但是这未免太过冒险了,而且他事先做了周密的准备、细致的侦察,周围不可能有这么大队的吴忧军而不被发现的,难道是疑兵?这是最有可能的,可是谁会这么做呢?
宁家首先应该排除在外,吉斯特城在他的监视之下没有出兵的可能性,莫言愁还被困在大月氏城不可能脱身,有情报显示哈迷失现在陷入库狐人和迷齐人双面的威胁中,自保尚且不暇,也不太可能抽身,喀喇山口的部队?峤兰渡的部队?人数都不对。云州军倒是有这个实力,但旗号又不对,他们决不会打吴忧的烈火金乌旗号。那么剩下的只有苏平了,苏平!一想到这个名字,兀哈豹心中不禁一颤,血沃之源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效忠于张静斋的苏平如果有机会消灭联军主力的话,他才不会在乎吴忧的死活吧。难道吴忧也是苏平算计中的一环?对于苏平的智计,那是怎么估计都不过分的。苏平用兵一向诡诈,如果说他能瞒过探子的侦察,一面做出一副正和库狐人作战的样子,另一方面主力却偷偷南下,兀哈豹是一点都不会奇怪的。而一向在边境作战的云州边防军的战斗力,兀哈豹同样不敢小觑。
“再探!给我看清楚了,究竟是谁的旗号!”兀哈豹揪住一个探子的衣领吼道。
其实不用兀哈豹吩咐,经验丰富的探子们已经飞快地奔向敌军出现的方向。兀哈豹握着宝剑指向小山顶上,咬牙切齿道:“全军出动,就算要死,我也要看着吴忧死在我面前!”于是亲自指挥攻山。
兀哈豹此令一下,三军将士莫不奋勇争先,一时间飞矢如蝗,刀枪如林,骑兵们下马,排成前所未有的密集队形,舍生忘死地向上仰攻。
莫湘面临的压力骤然增大,她手头只有一千多名步兵,其中三四百人就在她的身边,这算是她现在能留下的最后一点发动反击的预备队了。士兵们的弩箭基本上都用光了,而他们粗陋的木弓弓弦被大雨浸湿之后基本上也不能用了,现在所有的士兵都换上了近战兵刃,整整奋战了一天一夜的士兵们现在全靠勇气在支撑。面对敌人生力军的千人一个波次的疯狂进攻,莫湘感到左右支绌。
山坡上掩蔽物不多,吴军在山上一些土软的地方挖掘了长堑,借以掩蔽身体,但还是有很多士兵暴露在空旷地上,而且经过一夜大雨,现在长堑中积满雨水,士兵们也无法立足。但是联军显然情况好得多,虽然如吴军一样,弓箭大多不能使用,但弩机还是能用的,特别是床弩,当联军四台床弩第一次齐射的时候,吴军士兵只有竖起单薄的轻盾或者匍匐在地上躲避敌人的箭矢,一次齐射就杀伤了吴军二百多名士兵。趁着床弩重新装填的间隙,数千名步骑混和的联军士兵分成几个梯队吼叫着开始了冲锋。
听着士兵们濒死的惨叫,莫湘目光冷若冰霜,远远的,她也望见了河面上的那片帆影,但是就算这是援军,到达这里也是至少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看看潮水般涌上来的敌军再看看自己手下那些疲惫的将士们,战败似乎已经的确无法挽回了。来的是谁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在此之前,她要设法让吴忧和那几位大将有机会逃出去,给金赤乌留点种子,吴忧可以败,但决不能死。莫湘这时候恨不能分身几处,既要维持山上的金鼓指挥不乱,又要亲临前线指挥士兵顶住敌人的攻击。现在山下的吴忧、金肃等部人马都已经现出疲态,很难指望他们爆发出新的攻击力了。
“吴毒!”莫湘轻声唤道,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将军。”吴毒也看出了现在的战局千钧一发,紧张地手心里全是汗水。
“孩子,你怕不怕死?”莫湘道。这还是她第一次以长辈的身份称呼吴毒,吴毒望着吴忧甚为倚重的这员明丽的女将,心中不由得流过一阵暖流。
“不怕!”吴毒努力挺挺胸,大声道。
“好孩子!”莫湘温柔地望着吴毒的眼睛,“苏先生给你的册子看过了罢。”
吴毒不明所以,不知道这时候莫湘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但看莫湘的神情,居然有点交代遗言的意思了,不由得惶恐起来。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都看过了。”
莫湘道:“在我身边看了一夜,大概熟悉我的指挥方式了吧?现在你来代我试发令箭,我看看你的学习成效。”
吴毒望了莫湘一眼,没有推辞。因为是野外作战,所以并没有便当的桌案之类的东西,因陋就简,各种各样的令箭令旗排成一排插在地上。几名传令兵在一边等着命令。
吴毒仔细观察着山下敌军的调动情况,还有现在山上山下各处战斗进行情况,足足过了五分钟,吴毒才郑重地拔起一支令旗,不过还没等递出去,他立刻又将令旗收了回来,再次观察起情况。莫湘事先安排的各个了望哨不断地将吴毒视野的死角处的情况通报上来。
十分钟过去了,吴毒攥着令旗的手全是汗水,他一道命令都没发出去。这么一会儿功夫,吴军的阵地却已经有几处被撕开了口子,似乎处处都在告急。而他能调动的机动兵力实在可怜,莫将军会怎么做?兵书上怎么讲?……一个错误付出的就将是无数将士的性命,吴毒的脑子一下子乱成一团,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淌了下来。怎么能让我指挥,我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是我?……
“将军,我不……”吴毒的那句“我不行”还没有出口,就咽了回去,他近乎惊恐地发现,莫湘已经不在他的身后了,尉官卢真拄着一支长矛站在那里。还有一百多名士兵围成圆阵,将吴毒护在中央。不用问莫湘去了哪里,吴毒已经在刚被突破的缺口处看到了莫湘越马出枪的英姿。吴毒立刻变得脸色惨白,整个人无法抑制地发起抖来,全军的指挥权现在都在他一个半大孩子的手中了,这可真是一场无比严酷的考试。
“将军说,不要去想书上怎么说的了,就当是一场游戏——主公经常和你玩的那种战棋游戏。一场限时的,保命的游戏。一个钟头,顶不住的话,游戏就结束了。”卢真难得的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来安慰吴毒道。
吴毒闭上了眼睛,耳听着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芦笛鼓哨声、伤兵惨嚎求救声、兵马奔跑粗喘声、马鸣风啸声、河水奔流声,纷至杂沓而来,恍若一首金戈铁马的军乐,动人心魄。吴毒调整呼吸,什么都不去想,原本砰砰急跳的心脏慢慢缓和下来。
猛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发出一声闷哼,喊杀声猛然就在自己身前响起,吴毒睁开了双眼,已然心定。原来是答里失所率铁甲骑兵一部撕开了一个口子,冲上坡顶,被山顶的吴军亲卫拼死顶住,大雨后的山坡陡滑,并不利于骑兵急速冲刺,步骑混战,一时竟是打了个旗鼓相当。吴毒听到的那声闷哼正是卢真为了掩护吴毒,小腹上又中了一支弩箭,几乎与此同时,她手里的长矛刺入一个骑兵的马身之后被折断了,手里只剩下了半截矛柄,整个人也被战马的狂野冲力给远远甩了出去。吴毒看她最后一眼的时候,正看到她似乎正用左手努力想把腹部的伤口捂住,但大量的鲜血汹涌而出,夺走了她最后的一丝力气,她就那么右手握着半截矛柄,眼望着吴毒的方向,蜷曲着死去了,临死脸上还带着一丝遗憾的表情,似乎还为没有能亲手完成莫湘交给的保护吴毒的任务而自责。
吴毒只觉得这时候自己的心中如冰雪般冰冷透彻,猛然抽出令箭,传下第一道将令,“酉字第三队,向西增援乙字一队,丙字、丁字督待命出堑反击。攻击方向等我旗号。”传令兵们又一次忙碌起来,不管这些命令如何生涩幼稚,吴军毕竟恢复了统一指挥。
莫湘并非一味莽撞的赴死,她觑准敌人进攻的间隙,率一百多名亲兵迅速插入敌阵之中,直指吴忧的金赤乌残部所在,她马上要面对的就是兀哈豹手下担任阻击任务的大将灭速台,灭速台正指挥士兵合力围剿吴忧,猛然见山上杀下一员女将,也没放在心上,便派了两名百骑各自带兵上前拦截,不料这两名悍勇的军官根本连一个回合都没撑下,被莫湘手起枪落,穿了个透心凉,毫不减速地直冲过来。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洞,毒蛇吐信,杀得联军将士回避不迭,硬生生将联军阵线冲开,不一刻竟与吴忧军会合到一处。灭速台大惊,急忙增调人手加强防范。
莫湘杀进重围,见到了衣襟上全都沾满鲜血的吴忧,还有战神般咆哮发威的狄稷,金赤乌战士只剩下了三百多人,几乎个个带伤,还是死战不休,围绕着吴忧组成环阵防御。吴忧右臂深深地中了一支弩箭,吴忧砍断了箭杆,箭镞还嵌在骨缝里,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现在是用左手在挥剑。
“狄将军,保护主公随我来!”莫湘朝着狄稷大喊一声。狄稷有些蒙头转向地望了莫湘一眼,似乎听不明白她说话的意思。莫湘再次大喊一遍,狄稷这才反应过来,瞪着布满血丝的大眼答应道:“好!你开路!”当下莫湘一马当先,凭刚才在山上观察到的位置,朝着金肃和范竺所部方向冲杀过去。狄稷卫护吴忧,紧随莫湘身后。
灭速台自然不能放任他们和金肃部会合,他拍马舞刀上前拦住莫湘去路,莫湘银牙紧咬,手中钢枪舞起片片梨花,登时将灭速台圈在枪影中。灭速台暗呼一声好厉害,抖擞精神来战莫湘。两人交手只五六个回合,灭速台大感吃不消,他的两员副将上前助战,恰好吴忧和狄稷一左一右从两边赶上,狄稷的狼牙棒、吴忧的青霜剑同时落下,那两员副将顿时惨呼落马。莫、吴、狄三人一起来并灭速台,灭速台胆寒,落荒而走。
一个钟头有多久?放在以前任何时候,吴毒都会嘲笑问出这样问题的人。但现在,他亲身体验了什么是度日如年,莫湘离开的这一个小时,他承担了一个成年人都无法负荷的责任和危险,莫湘那柄长长的佩剑现在就挂在他的腰间,对他来说过长的剑鞘拖到了地上,这柄剑是他不注意的时候,卢真亲手挂在他腰上的。他的手不停地摩挲着冰冷的剑柄,似乎能够从中汲取专属于大人的决断和力量。而自从跟了吴忧,吴忧就以未成年不准他用长剑。随着兀哈豹亲自督战,山上的吴军阵地不断被突破,联军在四台床弩的配合下全线投入进攻,代表各督、哨的令箭一支支失去了其效用,吴军的阵线被一再分割压缩,现在只剩下山头数千平米的地方了。几百个士兵背靠背挤在一起。
吴毒不知道自己坚持了有没有一个小时,从太阳运行的轨迹来看,恐怕还不到一小时。吴毒有些费力地抽出了莫湘留下的长剑,举了起来。这只能算是一柄普通的长剑,钢火好,锋利,软硬适当,没有装饰,朴实无华,剑锷处一个小小的“湘”字铭文是唯一让人联想起剑的主人的东西。
光洁的长剑一如莫湘其人,冷冽,干净,朴实,打磨得相当精细的剑身在阳光下亮得刺眼。“这就是最后的时刻了么?”当死亡真正到来的时候,吴毒并不觉得这有多么恐怖,相反自己的心态还相当平和,他最后望了一眼山下,吴忧终于和金肃已经会合到了一处,撑到援军到来应该没问题了吧。
战士们整理起满是血污的衣甲,在沉默中一个个地列成军列,摆出进攻队形。鼓手敲响进攻的鼓点,旗手挥舞军旗向山下己方军队最后一次致意,随后打火点着了军旗。鼓点声渐趋急促,士兵们奋尽最后的余力嘶哑地呐喊着开始了冲锋。随着一声裂帛般刺耳的杂音,鼓手划破了战鼓鼓皮,加入了冲锋的行列。吴毒胸中充满激情,他拖曳着长剑、踏着阵亡战士的尸体跌跌撞撞向前冲去。在跨越一条长堑的时候,忽然一名浑身是血的吴军军官一个侧扑抱住了他,两人一起滚入积满雨水的堑壕中去。
“叛徒!放开我!”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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