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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部分

明器-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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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咳出血沫子。其他刀枪剑斧各种伤痕更不知道有多少,原本坚实美观的铠甲现在成了一堆破烂的碎片。身上的伤口中流出来的血都结了痂,和衣服碎片连在了一起,又疼又难受,但是显然附近根本找不到什么水源清洗伤口,即使有的话,估计也没有那个体力爬过去了。
一只蚂蚁顺着身子爬了上来,不一会儿就爬到了鼻梁上,左顾右盼,似乎在疑惑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座小“山丘”。不一会儿,它晃晃小小的脑袋,终于发现了一个好去处,向着鼻孔爬去。
想起来以前还用蚂蚁打趣过莫言愁,现在居然真的不能奈何一只小小的蚂蚁,吴忧心中不禁涌起一种滑稽的感觉来。“云州铁骑,天下闻名,果然名不虚传。”他现在还有心情去佩服一下自己的对手,也算是难得的心境了。
又是一阵眩晕,现在晕过去的话,什么都完了,醒不过来的话——这种可能性很大——也许自己真的就要长眠在这陌生的土地上了。吴忧试着活动一下身体,即使疼痛地醒着也比昏昏沉沉死去强,醒着就有希望。一定要自救!吴忧拼命给自己打气。他忍着钻心的剧痛挪动了一下子右手,刚积蓄的一点儿气力仿佛随着剧痛流光了。
这样不行。吴忧现在冷静得近乎残酷。他重新审视着自己身体的表里伤势。一股真气懒懒地提不起来,没办法自己疗伤了。身上的金创药早已告罄,肮脏的布条阻止了大量失血却制止不了伤口发炎,严重的内外伤势不能短期内得到有效治疗的话,即使能挣得一条残命也只是个废人了。最重要的是绝不能晕倒。茫茫草原,遇到一个人的几率太小了,遇上一个能治疗自己伤势的人几率等于零。所有人都散了,昨天马儿也死了,只有依靠自己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终于甩掉了追兵吧。没有人,也就无所谓告密者,同时也意味着自己获得帮助的可能也断绝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件幸事呢。
吴忧积蓄了半天的气力,猛地一用力,把身子翻了过来,变成趴着的姿势。同时左臂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吧”声,一截断折的臂骨扯破了肌肉,顶破了皮肤,殷红的鲜血流淌出来。
“又一个伤口。”吴忧无奈地心想。他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右手痉挛地抓住一把泥土。“不要晕过去,不要晕过去!”吴忧一再给自己打着气。努力体会着伤口传来的各种各样的痛楚,“好孩子,乖宝贝,咱们体会过比这更痛的不是吗?”吴忧咕哝着给自己提神,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冷,眩晕到来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这是大量失血的后果,他感到生命正随着那大大小小的伤口流出的血液悄悄消逝着,偏偏又无可奈何。
“爬一下试试吧。”吴忧这么想着,立刻开始了行动。左臂是指望不上了,右臂还能用上一点儿力气,不知道腿怎么样,记得好像有个家伙曾经照着自己腿上狠狠来过一下子的。
果然,左腿没有感觉了,那处不知道是什么伤就伤在大腿根上,“这小子够阴险的,想让我断子绝孙嘛。”吴忧扯了扯嘴唇,努力想作出一个类似苦笑的表情来,“可惜老子命大,他还差了那么一点点。”他有些得意地心想。
吴忧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右腿还好使——至少还能使上劲,虽然被削了一刀,倒是所幸没有伤到骨头,已经算是小伤了。这一发现让吴忧兴奋不已。他右臂加右腿开始往前挪动,嘴里低声给自己喊着号子:“一……二……三……加油嗬……再来一步……四……五……六……美女!美女!就在前面,加油啊……七……八……九……做大官啊……十、十一……”
“呼呼,休息一下。”吴忧努力了半天的成果就是他至今为止还没有晕过去,还有他爬到了死掉的坐骑身边,统共三四米的距离显得那样遥远。
“呵呵,至少有吃的了。”吴忧努力想些高兴的事情。他兴高采烈将保存完好的嘴巴搁在马儿的大腿上。“马儿啊马儿,你生前载着我千里奔逃,救了主人一命,死后又做主人的食物,做马做到你这份儿上也值了,以后我有出头之日的话,一定让人给你造一座石碑。呜,那么你大概不介意我吃你了吧?”吴忧嘀嘀咕咕说了这么几句,剧烈的咳嗽让他缓不过气来,带血的唾沫随着猛烈的咳嗽喷在了马尸上。
“咳咳,马老兄,你看看我可不愿意这么早就和你见面啊,只好得罪了。咳咳……”
吴忧又憋了一会儿,攒足力气,猛地照着马腿就是一口咬下去。“咯崩……啊哟……咝……咝……呜呜呜呜呜——”吴忧显然对于马肉的硬度估计不足,这一口下去,只咬碎了一层冰茬子,外加捋了一嘴马毛,马肉如同石头一般,分毫没动,吴忧的牙倒差点儿给崩掉了。
吴忧眼泪都下来了:“马老兄啊,我知道你走得不甘心,你就行行好,让我咬一口吧,要不以后谁给你树碑立传呢?”检验了一下自己的牙齿还坚固无损之后,吴忧再次向坚硬的马肉发动了攻击——可惜除了多捋下来几根马毛之外,还是无可奈何——马肉冻得太结实了。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饿着肚子死。”吴忧最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很不幸,他自己就要亲身体验这一理论的残酷性了。
“救命啊!咳咳咳!”吴忧法宝用尽,只好拿出了人类的最后一招,喊叫救命。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他真的不想死。但是气虚体弱的他发出的呼喊声弱得像是蚊子叫唤。连十米都没有传出去。
不知道是吴忧的求生欲望终于感动了上天,还是真的命不该绝,吴忧在再一次昏过去之前,似乎听到了由远而近的马蹄声,然后就看到了一双硕大无比的皮靴出现在自己面前,吴忧只有一个念头:我死不了了。
“老三,咱们哥们儿追逃奴追了这么久,这是最惨的一个了吧?”一个留着一蓬大胡子的大汉对一个瘦小如猴的汉子道。
长得像猴子一样的汉子“老三”翻过吴忧的身子,翻了翻他的眼皮,随便试了一下他的脉搏,有些懊丧道:“二哥,咱们这回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喽。是个死的,特征也不吻合。”又转了抱怨的口吻道:“我就说么,秃鹫盘旋的地方只有死尸,你还不信,这下好了,白跑半天。大冷天的倒出了一身汗。”
大胡子讪讪一笑,一脚将吴忧的身体踢在一边,对瘦猴子道:“我也没想到居然碰上个死货嘛,再说咱们不是四五天没开张了吗?我寻思着碰碰运气也好。你瞧瞧这匹马,要是没死倒是匹好马,可惜了的。”他眼珠一转,道:“老三,不如咱们把这匹死马弄走,到了城镇估计还能卖几个钱。”
瘦猴子也来了兴致,专心研究那匹死马,过了一会儿高兴道:“二哥,还是你眼光毒啊,这马先不说,这副鞍鞯倒是百里挑一的,少说值个百十两呢。看来这主儿还真不是个普通人。”
大胡子只不过随口这么一说,这下子被瘦猴子提醒,也注意观察那马尸,几乎同时,两人抢到马尸旁边,合力翻检那马身上看有没有更值钱的东西。
这一翻检,两人不禁惊叹,几两散碎的银两还不放在他们眼里,一个背面写着“执子之手”的泥娃娃也扔在一边,跌成了两半,一架精巧的折叠复合钢弩显然价值不菲,还有一把黑黢黢的刀,两人也看都不看仍在一边。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一个小巧的香囊,里边装着一颗璀璨耀眼的蓝宝石。一看到宝石,两人的眼睛都发出贪婪的光彩,这么大一颗宝石,不知道要值多少银两,反正足够一个人衣食无忧受用不尽一辈子了。
眼看马身上没什么东西再可以搜罗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那具“尸体”。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搜检“尸体”。几乎将“尸体”扒光了,两人失望地发现几乎一无所获。
“估计这家伙也是个逃奴,偷了主人的马逃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受用就完蛋了。倒便宜了咱们。”瘦猴子总结道。他这么说着,眼睛却瞄着大胡子手里的那个香囊。虽然香囊是他先发现的,但是大胡子毫不留情将它拿走了,连带着里边的宝石。
“嗯嗯,我看也是这样。”大胡子敷衍地说道,顺手将香囊放进了自己内衣的口袋。
“二哥,我看今天天色不早了,咱们就在这里歇一宿如何?”
“哈哈,我也正想说呢。咱们就商议一下,这宝石卖了以后怎么个分法。”
“难道不通知大哥老四他们?”瘦猴子露出些许些犹疑的神色说道。
“嘿嘿,干吗告诉他们?我跟你说老三,这是填上掉下来的好运道,不享受是要遭天谴的。咱们卖了它以后,拿了钱就远走高飞,再也不用干追捕逃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买卖了。我听说了,吉斯特王子兀哈豹愿意出大价钱买一颗大宝石,准备镶在他的王冠上,要是咱们卖给他的话,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嘿嘿,二哥高见。哦,不,以后该叫大哥了。”
炊烟袅袅升起,烤马肉算不上什么美味,但是对两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也许这算是一顿不坏的晚餐了。
“哎呀,那边!一只兔子蹬死了一只老雕!”瘦猴子忽然指着大胡子背后一惊一乍道。
“哪里?哪里?”大胡子扭头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瘦猴子趁机把一包药面撒在了马肉上。
大胡子转过脸来,悻悻道:“什么都没有嘛。”
瘦猴子讪笑道:“我看岔了。”拿起一块烤好的马肉谄媚道:“大哥请。”
大胡子一手接过马肉,一边笑道:“费心了。”另一手闪电般从靴筒拔出一把匕首,从马肉下刺了出去,直刺瘦猴子小腹。
不想那瘦猴子也是十分机警,一个大翻身,闪过了这必杀的一击。冷笑道:“好兄弟便是这般做的么?”
大胡子也不生气,将手里的马肉一抛,嘿嘿笑道:“老三,咱们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就当是二哥对你招待的蚀骨粉一点儿回报吧。咱们彼此彼此。”
瘦猴子一把就从自己的马背上抽出一把长刀,与此同时,大胡子也从马背上抽出了长刀。两人围着火堆对峙着。
瘦猴子嘿嘿笑道:“二哥,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大胡子笑道:“好!怎么不好!”说着一脚踹起一蓬火星,悄没声息猱身扑上。瘦猴子早料到他有这一招,手里早攥定了一把草灰,对着大胡子一把扬了过去。
两人搞诡计方面倒是棋逢对手,他们的功夫也相近,都擅长近身缠斗,每一招都阴狠毒辣,招招取人性命,绵密细碎的刀击声持续不断。这对兄弟就像是多年不见的仇敌一般,厮杀起来毫不留情。不一会儿两人都挂了花。
打斗很快就分出了结果,大胡子技高一筹,他的长刀“扑哧”一下扎穿了瘦猴子的肚子,顺势一绞,瘦猴子两眼突出,死死盯住大胡子,腰弓得像虾米一样,好像还想躲过这致命的一刀,大胡子拔出了长刀,将沾血的刀锋在靴底蹭了蹭,“锵”地一声还刀入鞘,纵声长笑。换上了吴忧的坐骑上的华丽鞍鞯,又搜了一下瘦猴子身边,将地上的东西收罗一下,这才心满意足。他掘了点儿土盖灭火堆,回手一刀将瘦猴子的马首斩断,翻身跳上自己的坐骑,扬长而去。
吴忧是被热乎乎的马血喷了一脸给喷醒的,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东西,他就几乎是出自本能的,伏在新的马尸上,对着冒血的马颈贪婪地吸吮着。鲜血渐渐流干,他又不顾一切地啃食新鲜的马肉。生肉和鲜血给了他新的力量,这一次他居然摇摇晃晃跪坐起来。
夜幕降临,寒风刺骨,吴忧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少得可怜,也顾不得肮脏,用僵硬的右手费力地将瘦猴子身上的血衣剥下来,胡乱往自己身上一套,又对着火堆烧残的灰烬吹了又吹,好容易吹出了一点儿红光,立刻手挖脚踹,弄了一点儿草根覆在上面,总算将火又重新生着了。幸好这两个人拣来了一些干牛粪,否则吴忧怎么也没有这个体力去拣的。吴忧瑟瑟发抖地披着一件上面带着大大小小的窟窿的血衣,偎依在小小的火堆前,嘴里啃着生马肉,他没有刀,大胡子临走带走了所有的刀具。吴忧心里边觉着老天还是挺看顾自己的——至少还没有把自己完全置之死地。
不过这种乐观的情绪只持续了半小时,吴忧的新“好日子”就到头了,北风越吹越厉害,天上竟然飘下了雪花——这是云州在圣武历二六六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一件好事,这标志着长久的旱情终于结束了,但是对于无家可归的人来说,这实在过于太凄惨了。
吴忧就是对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叹气的人之一,眼看着本来就很小的火堆终于无法挽救地完成了它在人间的使命——灭掉了。吴忧只觉得这阴沉沉的鬼老天无比可恶,同时他只好把身子蜷成一团,幻想着自己在一片烧酒的海洋里游泳,累了就灌上一大口,渐渐的,好像酒意上来了一样,他迷迷瞪瞪感到浑身都热乎乎的,虽然一再提醒自己睡过去就完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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