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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棠锦-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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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毓衍无需做那些事情,易仕源如此质疑,落在贾祯和柳言翰眼里,都成了一个意思:不睦。

    易仕源素来与段立钧一个鼻孔出气,前天清闲居里的对话还清清楚楚地映在两人脑海里,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眼下说的是人命大事,此刻置气,未免太过狭隘。

    陆毓衍的指腹摩挲着茶盏,顺口一般解释了一句:“手腕上涂的药是冲干净了,胸前背后的几处瘀伤,抹了不少跌打活络油,衣服闷着,沾了些印子,仵作鼻子尖,闻到些药油味道。”

    这话一出,别说是那三人,连谢筝和苏润卿都差点被唬住了。

    贾祯垂着肩,试探着问了一句:“既然有这样的证据,为何衙门里还关着楚昱杰?桂榜还未放,外头流言又多,他往后怎么办?”

    “所以今日才请你们过来,一道再琢磨琢磨。”陆毓衍道。

    易仕源拧着眉心,下颚绷着。

    柳言翰看在眼里,怕他再意气用事说出些不合适的话来,便道:“按说段兄蒙难,人死灯灭,有些话就不该说了。

    我们几个作为他的同窗友人,本着为他伸冤,我就多说几句。

    段兄家世不错,公子哥脾气,性子张扬些,又因着与驸马爷相熟,平素在国子监里,出入总有一堆人相随。

    他待与他一道的,比如我们几人,还是不错的,但跟他不一路的,嘴巴就有些过了……

    这一点,不用我详说,陆兄、苏兄都是清楚的。

    说到底,他就是嘴巴坏,但坑蒙拐骗祸害人的阴损事情,应当是没做过的。

    因此,一时之间,我实在想不出哪个想夺他性命的,就几次嘴上刀子,陆兄你不会跟他计较,其他人也差不多。”

    “是啊是啊!”贾祯连声附和,“都是读书人,唇枪舌战见得多,真刀真枪的不像话。

    再说得过一些,那些一言不合拔刀子的,都是市井无赖,那样的人,段兄根本看不上,哪里会跟他们去废话?

    私心讲,我也不希望是国子监里出了凶手,大家同窗、同科,便是案子清楚了,以后还不一样面子无光?

    我想,大约真是跟陆兄说得一样,段兄就是运气不好,大半夜的不晓得遇见个什么人,被捅了刀子。”

    谢筝瞧见易仕源的眉心越发皱了。

    也是,被贾祯骂作市井无赖,又只能忍着,易仕源怕是怄死了。

    “无冤无仇,被过路人捅了刀子,这案子就不好查了,”陆毓衍叹息,“京城人口众多,案发时又是深夜,雨势磅礴,去哪儿把人找出来!”

    贾祯道:“真找不到,这案子怎么断?楚昱杰会被当作凶手吗?”

    “怎么可能?”陆毓衍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看着三人,“又不是乡下地方,里正只手遮天,这可是天子脚下,又事关考生,杨大人怎么敢胡来?再说了,五殿下督察,杨大人便是为了乌纱帽,也要把案子办个明白。”

    苏润卿颔首,道:“就是,五殿下认真,前回抓那勒人脖子的妇人,殿下亲自带队,泥里滚了好几遭,这次也不会混沌了事。

    我听殿下说过,圣上极其看重人才选用,不说国子监,这些年各地官学也下了大力气,每年的贡生亦是真才实学,绝非平庸之辈,圣上是看不得读书人名誉受损的。

    你们也别太过担忧,楚昱杰不是真凶,等尘埃落定之后,总会恢复他的名声。”

    不说易仕源和贾祯,连柳言翰这样的二品大员子弟都没有得见过圣上真颜的,苏润卿说什么,那肯定就是什么了。

    几人又沉思一番,没有旁的线索了,这才起身告辞,约定了若想起什么来,定会报到顺天衙门里。

    松烟机灵,开了雅间门。

    陆毓衍与苏润卿起身相送,正拱手告别,突又开口道:“对了,还有一事。”

    那三人顿住脚步。

    陆毓衍走近了些,压着声儿道:“案子有衙门查访,你们还是别去青石胡同了,那里头的人,不是我们这样的官宦子弟、监生可以比的,出了案子,他们也不满意,有一家干脆搬离了。”

    贾祯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哪家呀?”

    陆毓衍道:“沿河边那家。”

    “岂不是段兄出事的边上?”贾祯瞪大了眼睛。

    “一墙之隔,”陆毓衍清了清嗓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动静。”

    “不会去胡同里乱走动的,”贾祯应下,又拱手施礼,先一步下楼,柳言翰落后一步,贾祯偏过头与他道,“不清楚那家人有没有听见或者看见,有就好了,早些告知衙门里,抓住了真凶,免得外头流言蜚语的。”

    柳言翰道:“陆兄也说了,那里勋贵不少,只怕是……”

    “再矜贵,能有五殿下矜贵?”贾祯不信,摆手道,“若真的是哪位皇亲的宅院,人家能怕个流匪?当即就冲出来抓人了!”

    前头两人低声讨论着,易仕源跟在后头,听了个七七八八,眼底阴郁,直到出了茶馆,阳光透过云层撒下来,刺得他眯了眯眼睛,藏起了其中情绪。

第七十二章 怪哉

    楼上雅间里,沿街的窗户半启着。

    陆毓衍侧身背手站在窗边,垂着眼帘往下看。

    苏润卿憋着一肚子的问题,见陆毓衍一时半会儿不会回答他,便转头去问谢筝:“阿黛,你昨儿在衙门里,有听说段立钧涂了药油的事儿吗?”

    谢筝扫了陆毓衍一眼,这才与苏润卿道:“没听说呢。”

    “怪哉,”苏润卿抿唇,“不应该啊。”

    他昨日有去看过段立钧。

    林驸马和秦骏是来给段立钧送行的,只不过衙门毕竟不是灵堂,人又是横死的,那两位不远不近看过了,也算尽心了。

    苏润卿就跟着他们,那时候段立钧的仪容已经收拾过了,面色惨白归惨白,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

    杨府尹给段家行了些方便,让段立钧换上了段家送来的寿衣。

    人直挺挺躺在那儿,就跟睡着了一样。

    衣服都换完了,苏润卿自然也闻不到什么药油不药油的,但依常理看,陆毓衍忽悠易仕源的话是在情理之中的,为何仵作没有提及段立钧上过药?

    谢筝亦是疑惑。

    街上,那三人的身影都不见了,陆毓衍这才收回目光,不疾不徐在桌边落座。

    似是明白他们不解,陆毓衍道:“你们没查验段立钧,难道还不晓得楚昱杰?”

    谢筝微怔。

    牢房里,抱膝而坐的少年人颓然又低落,眼神耿直,但他……

    他身材偏瘦弱。

    苏润卿也想明白过来,道:“你是说,段立钧身上压根没伤?”

    “伤还是有的,就手腕上有些擦伤痕迹,”陆毓衍解释道,“他们两个都吃了酒,又手无缚鸡之力,挥起拳头来,也就是看着热闹,实则没多大力气,顶多就一块红印子,哪里需要涂药油,只手腕处厉害些,可惜叫雨水泡久了,涂过药也早没了。”

    谢筝会意,又静心把刚才在雅间里说过的话理了理,道:“青石胡同并非低洼处,雨水直接流入河中,只有几处因青石板破损凹陷会形成积水,易仕源知道,段立钧死在积水里。”

    青石胡同会有积水,只是在雨天里去过胡同的人才知晓。

    易仕源也算是个公子哥儿了,他原本不该清楚那些的。

    苏润卿叹气:“以线索看,应该是他,但没有证据。”

    陆毓衍眉角一挑,想到易仕源离开时的神色,漆黑的眸子里骤然有了一丝笑意,道:“让他去折腾吧。”

    易仕源动摇了,这从他走路的步子就能看出来,相较于柳言翰和贾祯,易仕源的脚步很沉重,尤其是那三人在街上告别之后,越发显得他瞻前顾后。

    今日这番话,就是为了让易仕源知道,衙门里不会草草结案,楚昱杰迟早放出去,且名誉不会受损,想用段立钧的死来陷害楚昱杰,这条路已然走不通了。

    易仕源是真凶,那他应该知道出入青石胡同宅子的是秦骏和林驸马,如今宅子人去楼空,等衙门查到秦骏那儿,万一真有人看见了案发时的状况,那……

    计策眼瞅着要失败,好歹不能把自个儿赔进去。

    易仕源极有可能再找个替罪羊出来,在衙门寻到秦骏之前。

    陆毓衍从府里点了个外头面生的小厮跟着易仕源,眼下就看易仕源会出什么招了。

    多说多错,多做亦会多错,万一真的什么也不做,再诈他两回,总会露出马脚来。

    “长安公主在城外庄子里设宴赏菊,请了几位殿下,”苏润卿舒了一口气,道,“我要跟着五殿下过去,就先行一步。”

    陆毓衍颔首。

    苏润卿走到门边,突得又顿了脚步,扭过头来道:“亏得殿下性子温和,不用担心他当面给驸马与秦骏难堪,这要是六殿下,寿阳驸马敢胡来,他抬手就是一拳。”

    陆毓衍挥了挥手,不置可否。

    谢筝虽没有见过几位皇亲国戚,但记性好,听过一遍的关系都一一存在心中,不由蹙眉,问道:“寿阳公主大婚了?”

    陆毓衍一愣,想到谢筝对此并不知情的原因,心不禁沉了沉,道:“七月下的赐婚诏书,明年秋天完婚。”

    七月……

    谢筝垂眸,难怪她不知道呢。

    赐婚的消息还未传到镇江时,谢家就出事了,她孤身上京,一心自保,哪儿还有心情去听衙门消息,因此便错过了。

    “驸马是哪一位?”谢筝好奇,“出身应当不低吧?”

    当年傅皇后仙逝之后,贤妃白氏代掌后宫,三年后册立为继后,寿阳公主是白皇后的亲生女儿。

    六殿下并非白皇后所出,却是由她抚养长大的。

    与李昀母妃病故后交由淑妃娘娘教养不同,六殿下的生母出身太低,位份也不高,依规矩送去高位妃嫔跟前养育,他比寿阳公主小半岁,白皇后喜欢孩子们环绕,就主动接了过去。

    谢筝记得谢慕锦提过六殿下,说他念书写文章不算出色,但一身功夫却很不错,年纪不大,已是骑射好手,前些年圣上南山围猎,六皇子的收获也不输给比他年长许多的哥哥们,得了圣上好一番称赞,连白皇后都被圣上夸赞教子得方。

    作为白皇后的掌上明珠,寿阳公主的夫君定然不是寻常出身。

    陆毓衍道:“下嫁给辅国公的嫡长孙应湛。”

    开朝时封爵,世袭罔替了百余年,辅国公府屹立不倒,且受历代圣上器重,可见其底蕴。

    谢筝犹自想着这桩皇家婚事,并没有留意陆毓衍的目光。

    陆毓衍一直沉沉看着谢筝,他想知道,从事发到进京,七月的大半个月里,谢筝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吃了多少苦,又受了什么罪。

    只是,那事情太长了,一旦问了,势必会把镇江之事原原本本说明白,没有说一半存一半、留待下次的道理。

    还是再等等吧,免得叫旁的事情打断了,不上不下的。

    松烟贴墙站着,努力让自己不打眼,又暗悄悄观察陆毓衍神色,见那双桃花眼就凝在谢筝身上,一瞬不瞬的,明明没有笑,却让人觉得他眼中有笑意,心情极好。

    松烟的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原来我们爷也会拿这样的眼神看人呐……

第七十三章 挣扎

    没有深情款款,没有缱绻浓浓,但就是那么认真,那么沉静,跟一汪水似的,清澈见底,明明白白的。

    谁也没说话,甚至没有眼神交接,不甜腻,却温和,仿若外头的纷纷扰扰都无关了,唯这一室宁静,安人心神。

    爷是真喜欢阿黛姑娘呀……

    松烟犹自想着,又赶忙否决了,可不是阿黛姑娘,那是谢姑娘,是还没过门的奶奶。

    以前他总叹气,就算谢姑娘没看上那书生又怎么样,人都已经不在了,爷再顶真也无用。

    而现在,谢姑娘就坐在那儿,活生生的。

    这么一想,松烟嗓子都有些酸了。

    下意识地,蹑手蹑脚往门边挪了一小步,松烟想着他还是赶紧避出去好,留在里头,再眼观鼻鼻观心,他还是像一根点了火的蜡烛一样,亮着光呢。

    还不等他挪到门边,陆毓衍已经站起了身,慢条斯理整了整衣摆袖口,与谢筝道:“回衙门去吧,看看楚家两兄妹都说了些什么。”

    松烟僵在了原地,他正要避让,爷却要离开了?

    谢筝闻声,猛得回过神来,一时也没察觉到异样,朝陆毓衍点了点头。

    吱呀

    松烟垂着肩膀开了门,鼓了鼓腮帮子,好嘛,那就这样吧,也省得他再为了如何静悄悄开门关门而烦恼了。

    出了茶楼,外头日光正好。

    前两日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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