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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部分

棠锦-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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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两日、一个月两个月,狄水杜慢慢就听进去了。

    梁家住的不好,手里也没什么银钱,梁松在梁家整日受气,梁嬷嬷那嫂子,嗓门比钟鼓还大,骂爹骂娘,梁松媳妇也死了,梁家那两口子没琢磨着再给续一房,梁嬷嬷这个当娘的,也没想起过这事儿似的。

    落在狄水杜眼里,他这个当爹的,怎么会不心疼呢?

    他连吃饭都不香了!

    他住着银丰胡同的大宅子,掌着金银流通最频繁的裕成庄,吃穿用度都是好东西,可他的儿子,却过着苦日子。

    狄水杜也是过过苦日子的,晓得那滋味,他怕梁嬷嬷真的跟王氏说得那样,不给梁松留好事儿,便自己操持上了。

    用裕成庄的钱,暗悄悄在凤阳府老家给梁松准备了些宅子、田地、庄子,怕叫梁嬷嬷那嫂子拿走,狄水杜自然没挂在梁松名下,就这么收拢了一大xiang zi的契书,由心腹帮着置办看管。

    王氏彻底捏住了狄水杜的把柄了,好言好语,让狄水杜拿银钱与她,她就不去公主跟前告发。

    狄水杜怎么敢让王氏去告发?便应了王氏,拿出银子来,给王家人置办。

    动手脚的银子多了,账面也就不好做了,狄水杜再用心,那明账也无法瞒过认真、仔细的内行人。

    “叫驸马爷看出来了。”王氏撇了撇嘴。

    林勉清精通丹青,但在这些账册事物上,也颇有见解,他对账册的时候,没有囫囵吞枣,而是细致看了的,就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那天,夫人去庙里上香,我偷偷回了趟帽儿胡同,回到银丰胡同时,那老虔婆就来寻我了,”王氏道,“老虔婆听见了驸马与公主说事,驸马想把狄水杜换掉,老虔婆急了,就去质问了狄水杜,狄水杜那个软货,就说我知道梁松身份,他为了封我的口,才出银子的。

    老虔婆那样子,恨不能把我撕了吃了,她说我的心太黑了,就算我想和狄水杜一道拿银子,也该收敛着点,细水长流,这下好了,叫驸马爷发现了。

    驸马爷只当是狄水杜作怪,我这个眼线是被瞒在鼓里的,这叫老虔婆气得不行,偏她又没脸去公主跟前说我和狄水杜联手了,只能来骂我了。

    她说,等狄水杜被换了,都是鸡飞蛋打,谁也没好处了。

    我当时也有些担忧,杀鸡取卵,与我也不划算,只不过,谁也没想到,驸马爷坠马了,公主没有心思整理裕成庄,这事儿就耽搁下来了。”

    王氏深吸了一口气,喝了点热水,润了润嗓子:“这一耽搁,一直耽搁到了狄水杜死了,我也不晓得梁松做什么要杀狄水杜,更不清楚他去哪里了。我只知道,老虔婆不会放过我。”

    谢筝听完,转眸看向陆毓衍。

    陆毓衍的唇角微微扬着,似笑非笑,他没有看向王氏,指腹摩挲的腰间的红玉。

    谢筝看他这神色,就晓得他没有信王氏的话,当然,谢筝也是不信的。

    “姨娘,”谢筝给王氏指了指那块红玉,“梁嬷嬷做什么不肯放过你?

    若说是为了梁松的出身,姨娘要与梁嬷嬷鱼死网破,白天在公主府的时候,就已经告知公主了。

    姨娘本就没打算说,梁嬷嬷又怎么会为此为难你呢?

    在城外,姨娘说过的话,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王氏的眸子阴沉阴沉的。

    她当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陆毓衍盯着梁嬷嬷不放,为的不就是那块红玉吗?

    只把梁松的身份说出来,份量是不够的,可她处于下风,也无法询问陆毓衍,到底对镇江的事情知道了多少。

    谢筝直直看着王氏,沉声又道:“公主已经知道了姨娘背着她拿了银子,但公主只是训斥了你一通,并没有为难你。

    姨娘手里捏着梁嬷嬷的把柄,却只能抛下京中这么多宅子,一家人急匆匆避出京城,是因为你没有把握。

    你所捏着的把柄,即便想与梁嬷嬷鱼死网破,摊到公主跟前,公主会不会向着你,都不好断言吧?”

    王氏的脸色白了白。

    沉默良久,她才道:“毕竟,我也要顾忌公主的脸面。”

    底下人胡作非为,哪怕公主浑然不知情,她的脸面也不好受。

    王氏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她并不想让公主为难。

    “可我现在想明白了,老虔婆从来没顾忌过公主,”王氏冷冷道,“我就是担心这个又顾虑那个,这才叫老虔婆逼到这个田地,她都不管了,我管什么?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跟她没完!

    陆公子想知道的,我这里的确有da an。

    烧死谢知府一家的大火,李三道一家的畏罪自尽,都是梁松做的,是梁嬷嬷让梁松下的手。

    为的是灭口。

    五年前,侍郎绍方庭杀妻案,真正杀死绍夫人的人,也是梁松!”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亲口

    谢筝收在袖中的手,不自禁地,紧紧攥了起来。

    这是今夜,王氏说的事情里,第一件谢筝和陆毓衍并不知情的事。

    可再细细一想,又没有那么意外了。

    绍侍郎蒙难,是为了漱芳的过去,为了齐妃娘娘的死因,而这也是谢慕锦一直想要查清楚的事。

    漱芳作为知情的那个人,被灭口也是寻常的。

    “梁松杀了绍夫人?为何?又是如何杀的?”陆毓衍看向王氏,问道。

    王氏笑了笑:“陆公子猜呢?”

    哪怕是处于下风,王氏也想占据些主动,就算只有一丝,因此她并没有急着往下说。

    陆毓衍睨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落回了红玉上,没有再与王氏说什么。

    王氏故作镇定,却听见一旁的谢筝说了两个字。

    “漱芳。”

    话音一落,谢筝就瞧见王氏眼底闪过惊愕,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半晌,王氏苦笑:“知道漱芳,公子沿着这个线,查了还真不少。”

    叹息一声,王氏整理着思绪,继续往下说。

    “齐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漱芳,我在宫里时就认得她,那年圣上南巡,齐妃、淑妃娘娘都随驾,公主留在京中,我自然也跟着留下了,后来,齐妃娘娘病故的消息就传了回来,”王氏一面回忆,一面道,“娘娘灵柩回京时,身边没有漱芳的踪影,各处都说她失踪了。

    一个宫女不见了,也没人大张旗鼓的寻找,渐渐的,宫里都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个人了。

    那年,是我偶遇了漱芳,她去庙里上香,我去寻夫人。

    她与我打了个照面,扭头就走,似乎是怕我认出来一样,可我这个给公主当眼线,成了狄水杜妾室的人,也没敢上前去认她。

    我打听了,才晓得她当时是绍侍郎的妾室。

    对了,是爱妾,同样是宫女,同样是做妾,她比我好像强一些。

    我那时候,把这个当一句笑话告诉了狄水杜,结果,一个多月之后,漱芳死了,死在绍侍郎妻子手中,很快,又有了绍侍郎为爱妾杀妻的案子。

    彼时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才想明白过来,是我害死了漱芳,是我害死了她。

    我若没有认出她来,没有让狄水杜把她的踪迹告诉那老虔婆,漱芳不会死的,也就不会有什么绍侍郎杀妻了。”

    “漱芳与梁嬷嬷不合?”谢筝顺着问了一句。

    王氏冷冷哼笑一声:“老虔婆在宫里那么多年,又有什么好人缘?漱芳与她不合,也不奇怪。也不知道漱芳捏了她什么把柄,时隔这么多年,老虔婆找到她的踪迹,还是想法子害了她。

    老虔婆玩把戏厉害,收买了绍夫人身边的婆子,挑拨绍夫人与漱芳。绍夫人原本就见不得漱芳比自个儿得宠,几句糟心话一听,立刻就忍不住了,老虔婆没亲自动手,就要了漱芳的命。

    这还不算,怕绍夫人胡说八道,就让梁松杀了她,嫁祸给绍侍郎。”

    “你不知道漱芳捏了梁嬷嬷什么把柄?”谢筝问道。

    王氏嗤笑:“我哪敢知道呀?老虔婆太狠了,我知道了这些,她已经要容不下我了,我再知道得多些,怕是没命坐在这里说话。漱芳离宫那么多年,老虔婆都不肯放,我想来想去,就算我躲到天边去,一旦叫老虔婆找到了,我也没命。为了我这条命,我肯定要把我知道的都告诉陆公子。等老虔婆死了,我才能踏实。”

    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谢筝沉沉看着王氏,道:“姨娘也没有都说呀。”

    王氏一怔。

    谢筝又道:“证据。姨娘是如何得知,是梁松害了谢大人一家,又把李三道一家灭口的?亦或者说,姨娘又是怎么知道,绍家里头发生了什么,绍夫人又是梁松所杀?梁嬷嬷不会说的,狄水杜也不会承认自己的儿子杀了人,那,又是谁说的?”

    da an已经很清楚了,王氏明白,陆毓衍和谢筝在等她亲口说出来。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指甲将掌心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是啊,梁松亲口说的,亲口与我说的。死了婆娘的男人,给点饵就上钩了。”

    为了拿捏住狄水杜,王氏“煞费苦心”。

    毕竟,梁嬷嬷、梁松、狄水杜,人家才是一家人,万一他们三个齐心协力,王氏岂不是就完了?

    不多掌握些底牌,也许,在她还浑然不觉的时候,就会被别人打个措手不及。

    王氏把主意打到了梁松身上。

    狄水杜会在乎这个儿子,梁松却未必会在乎这个没养过他一天的爹,况且,梁松并不知道,狄水杜就是他的生父,而他的姑母,其实是他的生母。

    两年前,狄水杜给王家人置办了宅子,王氏和梁松的关系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王氏没少挑拨梁松与狄水杜,说狄水杜靠着梁嬷嬷的路子,如今自个儿吃香的喝辣的,却没想过拉梁家一把,但凡狄水杜懂些人情,梁松那骂骂咧咧的娘,也能闭上嘴。

    又说狄水杜脾性,狄夫人宁愿吃斋念佛,也要当家里没这么个男人,狄水杜也从不管狄夫人的娘家人,这样的男人,实在不是个好货色。

    梁松听了哈哈大笑,搂着王氏道:“要不然,你也不会与我睡在一张床上。”

    正因为王氏的这些挑拨,梁松与狄水杜的关系并不好,即便狄水杜拼命讨好,梁松都不冷不热的。

    梁松两次去了镇江,正好与镇江出事的时间吻合。

    王氏只当是个巧合,打趣了几句,不曾想,梁松直言认下了。

    人是梁嬷嬷要杀的,到底为了什么,梁松说不上来。

    王氏听了心惊胆颤,梁松见她害怕,大笑着又说了绍夫人的事,言语之中不乏自豪。

    “你怕什么?又没人能抓得到我。”梁松是这么说的。

    王氏彼此心跳飞快,等事后静静想着,一点点明白了其中脉络。

    她彼时才知,是她害死了漱芳,而谢慕锦监斩了绍方庭,恐怕也是他明白了绍方庭杀妻案的内情,才被梁嬷嬷所害。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过奖

    “一个侍郎,一个知府,一个同知,三家人,”王氏抿唇摇了摇头,“我知道这么多,梁嬷嬷还能留我的命?”

    “也难怪姨娘要走,”谢筝的抿了一口茶,不疾不徐,道,“跟姨娘的关系,梁松怕是没胆儿去梁嬷嬷跟前说道,自然也不会告诉梁嬷嬷,他将几桩命案告知了你,那为何梁嬷嬷会清楚姨娘已经知道了内情?谁说的?”

    王氏托着腮帮子,看看谢筝,又看了看陆毓衍,扑哧笑了:“陆公子身边这个姑娘,果真名不虚传,一点儿的lou dong就要死死给我揪出来。”

    陆毓衍的眼角微扬,似是笑了:“过奖。”

    谢筝睨了陆毓衍一眼,没有贫嘴。

    王氏将两人的动静看在眼中,想了想,附耳与谢筝道:“不与死人计较,姑娘果真爽快,比我们公主强多了。”

    谢筝挑眉,没有解释什么。

    她本就是谢家阿筝,无需自个儿与自个儿计较,只是王氏不知罢了。

    至于长安公主,她在房幼琳活着时计较过,在房幼琳死后如何,谢筝不得而知,只是,无论计较不计较,林驸马也已经不在了。

    岔不开话题,这个lou dong必须填上。

    王氏闷声道:“杀了狄水杜之后,梁松去见过老虔婆,就老虔婆那性子,当时定然就问清楚了。

    我早上去公主府,老虔婆那眼神,就跟要生吞活剥了我一样,我也只能赶紧让家里人出城了。

    老虔婆当然想杀我了,我睡了她男人,又睡了她儿子,她怕是要提着烧火棍来找我拼命了吧?

    哈!从我到公主身边伺候起,十几年,她折腾了我十几年,我岂会不回报她一番?”

    这样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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