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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船撞桥头自然沉-第57部分

小说: 船撞桥头自然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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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然不会为这种事妥协,因为,他妥协的是我这个人啊”裴惜言的嘴角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她顽皮地眨眨眼,坦然道,“因为是我,所以我什么都不说他也懂;如果不是我,说了也没用。因为是我,不解释也没关系;如果不是我,解释也多余。因为是我,不留他他也不走;如果不是我,想留他也留不住。因为是我,就算不等待也会蓦然相遇,如果不是我,就算擦肩而过,他也不会注意。”

    楚拂樱的眼睛里闪烁着痛苦和绝望,她用颤抖的声音,泣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之前算什么”

    裴惜言慢慢转过身,随手拿起她放在一旁的雪见,继续切菜,刀法又快又准,切出来的菜丝粗细均匀有如发丝,片刻的工夫,她手边的案板上堆满了各种颜色的菜丝,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小山包。这时,她才转过身,对楚拂樱认真道,“过去,往事,记忆。就像是用了多年的茶盏打碎了,会心疼,但是,无能为力。因为,世上从来都没有破镜重圆,从来都是覆水难收。”

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 冰炭不言

    第六十六章 冰炭不言

    人的记忆就像爬墙虎,相互联络错综复杂,只要触动其中的一支,其他的枝枝蔓蔓也会受到牵连。

    ——水玥颜呓语录

    月清远在密室里很认真地打着算盘,金算盘。声音叮叮咚咚的煞是好听,珠子晶莹透碧,竟是上等美玉所制。

    一灯如豆,胤无逸端起手旁的茶碗,茶盖划开浮于碧绿水面上的茶叶,轻轻啜了一口,“这笔买卖你倒是玩得开心。”

    月清远微笑,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只是那笑容有两三分讥讽,却又有七八分冷漠,“吾还嫌玩得不够大呢。索性,有人愿意做冤大头,特地拿出了国库的银子让吾玩。既然如此,吾为何不玩得尽兴些?”

    “随你吧。”胤无逸将茶碗放下,冷冷清清的一张俊脸,冷冷清清的话语,“我出来这么久,文家还算老实,倒是我那位好母后,实在是忙得很啊”

    “哼,生活在宫闱内的女人们,哪里算得上是妻妾、母亲、女儿。”月清远笑意盈盈的眼神很冷,“或许,连女人都算不上。要么被利用,要么利用别人,什么丈夫,什么儿女,什么家人,不过是她们妄图活下去妄图谋取更大权力的踏板,毁之,亦不会心伤。”

    “终究是在这里盘亘的太久了。”胤无逸的唇角微扬了扬,那双沉肃的眼却愈发亮了起来。仿若他等的就是动荡,盼得正是血腥杀戮,否则,他又何必故意离开建元城,给了所有人,一个机会,一个选择匍匐在谁脚下的机会。

    明日便是月圆之夜,也是道消魔长,邪气最盛之时。精心的布局,漫长的等待,终于要迎来最后的结果。

    月清远的手微微顿住,随即,空气中传来一声似冷笑似喟叹的轻哼,“无逸兄自然是高枕无忧,毕竟,建元城中有麟趾替汝坐镇。依吾看,只怕他们闹得太小,还不够给麟趾塞牙缝的呢”

    “麟趾?”胤无逸笑了起来,神态是一贯的僭狂,“事情若是已经到了必须麟趾出手的地步,你和凤羽,也就不会在这里了。”

    “喂喂,难道无逸兄手里还有暗棋不成?”月清远轻笑着,薄唇微微扬起,依旧是戏谑玩笑的模样,一点也不伤心,一点也不介怀。

    胤无逸弯起的唇线愈发加深,然那投望过来的目光里始终无笑,反倒有一丝无趣的嫌弃,“若不是如此,救你之前,我早就化为一堆枯骨不知被扔在哪个乱葬岗了。”

    什么黄金血脉,什么天命钦定,什么万万年,有得不过是尔虞我诈,不过是比戏子还精湛的技艺。

    生在皇家,生为皇子,他们都很清楚,要谋取什么,会失去什么。只是,选择的路不一样罢了。

    究其原因,或许应该是,曾经受过的伤,以及心中怀着的恨,不同罢了。

    “有必要说得那么危言耸听么?”月清远自嘲地笑起,微风吹起他额间散发,恰掩住了眼中一闪而逝的倦怠与落寞。

    “心软的话,时间还来得及。”胤无逸笑得有些讥诮。

    “心软?”月清远的唇角抿了抿,冷笑更深,“这些年来,他若待吾有一分心软,吾就算不还他五分心软,至少也该有三分。可惜,那些不属于吾的东西,吾早已放下。”

    薄唇微扬起淡漠弧形,胤无逸的声音不是平素的戏谑,也非杀人时的暴戾冰冷,他只是平淡的交代一件事,一件本就不寻常的事情。“既是这样,那么就让凤羽助你一臂之力吧。”

    “免了吧。”月清远毫不客气地拒绝,语气中,讥诮与狡黠彼此交融,反成为一种不可思议的揶揄。“她该干嘛干吗去吧,吾自己的事情就够多的了,没兴致再给她收拾烂摊子。”

    胤无逸的嘴角堆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他的眼睛里却闪着寒光,“既然都在等,那就继续等等看吧。”

    月清远将账本递给他,眉梢微挑,水色唇边的笑容益加深刻,一派轻松惬意的样子,“所以说,吾很羡慕柳子清。”

    “事情不过才开始。”胤无逸随意地翻看着账目,口气骤然变得冰冷如三九寒天,“明日,让凤羽看好那个楚拂樱,如有异动,杀了便是。”

    “没这个必要吧。”月清远托着下巴,笑嘻嘻道,“汝不觉得这件事很有趣么?柳子清既然说夫妻间理应彼此信任,彼此依赖,吾倒要看看,他和惜姐姐,是说的漂亮,还是果真如此。”

    胤无逸冷笑,眉梢带煞,唇角含愠,笑得清邪而诱人,“这是我的事情,你只要做好你的事情,足矣。”

    “不用吾管”月清远几乎叫起来,“人家都说什么过河拆桥,无逸兄,汝这河还没过完呢,就连舢板都扔了不成?再者说,这件事,吾也有份,怎么能不管。”

    胤无逸抬眉,目光如剑般冷冽,“我是不是该让墨把那些钱全部换成铜子,然后让你一个一个清点吶?”

    月清远语塞,半晌才道,“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汝都能分得清,只是分得未免太清了,反而,没了人味。”

    胤无逸笑起来,狂狷无俦,“想俯瞰众生,又想善良仁慈,世上若有这等十全十美的好事,只怕谁都要去当皇帝了。”

    月清远见他虽然言笑晏晏,神色间却总有忧色,不禁嘲笑道,“汝救了惜姐姐,她却对汝弃之如履。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她,毕竟她也算是救了汝一命,更何况,照顾汝一晚的人,是她。”

    胤无逸听到他的话,心里竟似插了根针似的微微作痛起来。他冷笑,接着大笑,“说啊,怎么不说下去啊,我看你最近真是皮紧的很,的确该松松了。”那一瞬间,他的脸似那极地的千年冰雪,生生地从里及外地泛出一股阴冷,纯净无暇而冷澈骨血。

    月清远一窒,叹了口气,“拿不起、放不下、理不清、说不明,爱亦不爱、恨亦不恨,似近似远,若即若离,此等迷茫纠缠与矛盾折磨,才是至苦……所谓‘不得求’。”

    胤无逸冷笑道,神色更峭厉,“和定疑在一起几日,你倒是将他佛言禅语的学了一二分。”

    “说起定疑,吾倒是很奇怪。他医术不错,汝中毒受伤的那一次,他用金针替你护住心脉,将大部分毒素导出体外……只是,若有一丝差池,立时便会要了汝的命。”月清远低声道,“如果他真是他,汝这么做岂非太冒险可是,他若真是他,又怎会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

    胤无逸覆着眼睑的睫毛动了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睁眼道,“如果多给我一息思考的时间,也许我根本不会救她。”

    月清远沉默了一下,深邃的眸子沉沉郁郁,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胤无逸看着他开口又闭口,如何不明白,这个跟他似朋友又似兄弟的下属,想要劝他什么。然后,那种锥心刻骨的痛又席卷而来。那个人已变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在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越扎越深,时时疼痛不已。否则,他又怎会做出如此毫无分寸的蠢事。只是,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数年的布置,多年的谋划,就在明朝,他不接受也不允许失败。

    他伸指拈起桌上的一张信纸,不一会儿那纸就像风化了许久,粉尘般散去。“既然裴惜言昨日只和柳子清说了这些,那就由她去吧。”

    信纸上仅有一个字:拖。

    而在屋外,已是月上中天。秋来多时,夜里风深露重,微有寒意越颈而过。

    裴惜言坐在荷花池外的草地上,发呆。秋水般的眸子映着一池碧水与菡萏香销翠叶残,暗黑而深邃。她微微萧瑟了肩膀,忽而想起柳天白昨日立于凌河岸边,望着那一池子莲花河灯暗自沉思的模样。

    或许有些郁怏罢。裴惜言想,世人多半寂寞,因而有许多人愿意倾听,然而,习惯沉默的人,难得几个。

    “裴惜言,你这是在杞人忧天还是在未雨绸缪?”

    闻此言时,恰有几片落枫从她眼前飞过。裴惜言低头见那叶上浓郁的红,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个季节,太过于衰颓与腐朽。

    面对定疑的询问,裴惜言摇摇头。不知,是真不知。她知晓的,只是一池的水早已被太多人搅浑,水底到底如何,根本无法看清。

    昨日,柳天白与她说好,等到落雪的时候一起去碧落寺看早梅。然而,她看得清他眼中的沉郁,更感觉到藤城中有一种烈火烹油的璀璨光华。她不懂棋事,却也知道柳天白或许遇上了什么麻烦,但是,并不欲让她替他忧心。

    裴惜言尊重他的每一个决定,就如同他尊重她的每一个决定,所以,她只能等待,积极地等待,如此而已。

    月落星沉,这样的厮杀,明日便是尽头了。

    然后呢?

    然后太遥远了,她还不及想。不是不敢想,只是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了。

    那人却在水岸微转过头,浅浅的目光望了过来,依稀眉眼间笑意更浓,“下一遭,换我去寻你,无论天涯海角,无论千山万水。”

    裴惜言转过身,缓缓抬眸看着定疑——夜风中飞扬的青丝,月华下俊朗的侧脸,无悲无喜的笑容,清冷淡漠的眉目,上扬微启的薄唇。这个人是柳天白的至交好友,所以,她信他。

    “坐下呗?”她微微眯起眼,露出和煦的微笑。

    定疑看着她,半晌,席地而坐。

    四下寂静,只闻徐徐流水声,裴惜言微笑着半阖上眼,口中却轻声道,“我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却又怕未雨绸缪之事做得还不够。”

    定疑清冷目光中似有幽幽然,也不知想到何处,半晌,淡淡道,”你可曾听说过琉璃大王杀戮释迦种族之事?”

    裴惜言不觉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因果报应照彰,是很难避免的。”国与国之间,人与人之间,不都是如此么

    “子清之事便是我的事,你若有话想说,又何必吞吞吐吐。”

    裴惜言的脸色立刻垮下大半,“好歹你也容我酝酿酝酿,组织组织语言啊”

    “子清做不出弃天下苍生于不顾的事情,你,只是将水搅得浑浊了些。既然不谙水性,又何必强自下水?既已沾湿衣襟,就该知,水再浑浊,还是水,就算混了泥沙,澄清之后,该是什么仍是什么。”

    “疯掉了。”裴惜言捂着脑袋,无奈地****道,“对,今夕繁华,明朝尘埃;今宵红fen,拂明白骨。这举目疮痍的人世,自当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

    定疑闻言,只是轻扬嘴角,似不曾察觉她内心的郁闷一般,问道,“你要拯救天下苍生?”

    “啊?”裴惜言抬眸幽幽盯着他看了看,半响不动。末了,闷闷扭过头继续向前,先前那般烦闷的情绪弱了几分,却也好似并不为何特殊缘由。“罢罢罢,再说下去,我就要头疼欲裂了。”

    定疑愣了愣,随即微蹙了眉,似是本能地伸出手去拉过她的手,修长的手指搭在脉上,“秋深夜凉,莫不是染了风寒罢?”

    裴惜言连忙解释,“我只是这几夜睡的晚了些,等事情结束了,自然会好生调养。你千万别告诉柳天白,否则,他会时时刻刻盯着我,就跟我马上要踹腿登天一般。”

    定疑面露忧色,一双剑眉皱得更深,“子清只是生怕你有个万一,岂知你却这般无情。”

    “他那是大惊小怪好不好”裴惜言十分哀怨地皱起柳眉,长叹道,“以前他也这样么?我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定疑松开手,慢慢半弯起的唇角,虽是笑着,却没有丝毫笑意,“他待你自始至终都是全心全意,你今日既信他,又何必疑他往日之举?”

    裴惜言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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