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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树妖-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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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义。”
  这次小黑沉默了,过了半晌才听他抚掌叹道:“我看你就是个劳碌命,不管是做神仙还是凡人,你都闲不了。”
  两人同时哈哈一笑,不再交谈。静夜中唯有落子之声时不时传来,想是他们又开始下棋了。
  我躺在屋里,却怎么也睡不着,只想着刚才那个小白讲了一半的故事:那人最终有没有找到那棵树呢?他说那故事与他有关,那树偏巧又是棵柳树,莫非……莫非……?
  忽听院外小黑笑道:“这么快就输了!几天没见,你竟倒退到这种地步?还是说……上半夜劳累过渡,才导致现在精神不济,思路不佳?哈哈,哈哈!”
  “赢了还嘴上不饶人?”小白不温不火回道。
  “切!胜之不武!我说,你能不能用点心?好歹看我大半夜的跑这一趟……”
  我喝了那一坛子梨花酿,这会儿觉得有点口渴,又不想让小黑知道我还没睡,便摸黑爬起来找水喝。不料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跤摔去,撞上了桌子,桌上书简稀里哗啦撒了一地,静夜中发出极大的声响。
  小白立即冲了进来:“什么事?”
  我摇摇头表示没事,又指了指喉咙,意思是说:“酒喝多了有点烧心,想找点水喝……”
  他会意,转身倒了一杯冷茶过来,扶着我,慢慢喂我喝下。
  我拉住他:“刚才讲的那个故事,那人后来找到那棵树了吗?你先告诉我再去下棋,不然我心里老惦记着,睡不着。”
  他笑道:“傻瓜,这有什么好惦记的?自然是找到了!”
  “那找到以后,他们怎样了?”我追问。其实我还想问他,这故事里的男仙和那柳树,说的是不是你和我?
  小白还未回答,屋外小黑忽然接口道:“笨蛋!既然找到了,还有骗不到手的?自然是娶回家做娘子了……可笑他那娘子,自己不说话,却整晚缠着老公要他讲故事。”
  ……这家伙肯定又对我用了读心术,不然他怎知我心中所想?
  果然听见小白低声喝止道:“冥风!”
  “抱歉,我忘啦!”小黑懊恼道:“早知我就不说出来了!要怪就怪你老婆实在太笨,让人看了着急……唉,算了,我还是走吧,你也不用出来送了。”接着听他拉长了声音道:“夫妻上了床,媒人丢过墙!什么世道……”
  小白忽然追出去喊道:“等等!”
  “干吗?”
  “顺便把后院那几只野鬼一并带走!”
  “什么?”小黑倏地拔高了一个音调,你叫我当鬼差?有没搞错?!”
  小白仿佛置若罔闻,“都是些客死他乡的冤魂,你带回去,下辈子给他们安排个好去处吧!”
  “想得美,你连盘棋都没好好陪我下,还好意思开口要我干这干那?哼,下次再也不来了!”
  “随你!”小白很无所谓的样子,忽然轻笑一声,压低了嗓子道:“曼佗罗花快开了吧?我看你就是想来也未必有空……”
  “你去死吧!”小黑的声音比刚才放大了一倍也不止,活像只炸毛的猫。
  我不由大奇。他虽然素来说话刻薄,但却甚是斯文,属于骂人不带脏字的阴损类型,不知何以被小白一句话激得如此跳脚?曼佗罗花,那不是开在冥界的独一无二之花吗?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须臾,后院,小黑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跟我走吧……还哭?哭什么哭!投胎去啦!都离我十丈远,不,二十丈,别太近!跟好,掉队我不负责……”
  总算可以安安心心相处一会,不用担心再有人来打搅,天边却已透出一丝光亮,我和小白唯有相视苦笑。
  我枕在他手臂上,问:“你刚才给我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么?”
  “嗯,也不完全是。故事么,当然有真有假……”
  我急了:“你少逗我,到底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的?快说,快说!”
  “好啦,看你急的!九成都是真的。只是,只是那时,你并非失踪,而是真身枯死了。”小白揽着我的肩,轻轻磨娑,“三百年前清源山那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吞噬了方圆百里的一切生灵,那时你还是只弱小精灵,元神不可能脱身而走,所以我认定你死了……”
  我这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要闪烁其词,编排了个那颗树失踪了的说法,只因他答应过再也不提我真身已死之事。
  接着又听他道:“我曾拜托冥风寻你魂魄,可是在幽界中寻找一只未成型的精灵犹如大海捞针……我找了你三百余年,仍是一无所获。直到那天,我偶然路过到清源山,却看见一个面目狰狞的妖怪正要提刀砍人……”
  一提到这件事,我就想起了那胖瘦二贼,嘲笑他道:“于是你又烂好人发作,明知道那两人是坏蛋还打算救他们性命?”
  小白却道:“可见好心总有好报,要是没那两个家伙,我们又怎能重逢?”
  “可是,为什么,之前的事我完全不记得?没一丁点儿印象,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就说记性不好嘛!”他伸指在我鼻子上轻刮一下, “再说,那时你还小,就好比小孩子,记事前的种种,长大后难免忘了……”说到这里,他声音转低,在我额头上深深印了一吻:“不管怎么说,只要你还活着就好……”
  第二天一早,我便准备回山。
  我答应了那人,要留在山中替他守好那个封印,这次破戒出山虽非我有意为之,但我也不能以此为由,逃避不回。
  何况小白常说做人当重信守诺,我若为了贪图儿女之情而食言背信,只怕他也会对我不齿。
  他见我去意甚坚,也不再强留,只是怕我不认得回去的路,便拟送我一程。
  哪知这附近的百姓以为他要离去,立即奔走相告,不一会儿,十里八乡来了一堆人相送。我不欲与众人相见,正准备隐了形迹,小白却笑着拦住:“怎么,我娘子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因为急着要离开不能多陪他,我心里本就愧疚,听他这么一说,便乖乖地站在他身旁。
  众百姓一直将我们送到与临郡交界的十里亭。临别时,那位我曾在水镜中见过的,名叫小叶的姑娘,拉着我手,道:“姐姐,你家先生真了不起,姐姐你可真是好福气……”说完她迅速地瞄了小白一眼,脸又刷地红了。
  我听了甚是受用,几欲将小叶引为平生第一知己,但苦于口不能言,于是便亲热地拍拍她手背以示感谢。只是有些不明白,我知道小白是谪仙的天神,自然是很了不起的,可是小叶她并不知道,她又觉得小白了不起在哪里?
  不光小叶,还有她身后这群淳朴的百姓,他们看向小白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激,敬重。我曾被凡人误认为是棵神树,见过他们向神灵祷告时的目光,那种虔诚而敬畏,与现在他们看小白目光是迥然不同的。
  我似乎隐隐知道了答案:小叶说得对,我的确嫁了位了不起的丈夫,却并不因为他是神仙!
  小白将我送到山下便即返回。
  越走近清源山,我越是忐忑,总是猜想会有何样的惩罚等着我。直到远远地看见我那棵柳树,还有栖身的小屋,山中一切都还是我离开前的模样,才稍稍放下心来。
  或许,那人到现在也根本不知道我破戒吧?我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走到河边俯下︱身子,正想掬一把河水洗脸,陡然看见不远处河面上倒影中,有两个身影蹑手手蹑脚地从我背后掠过,直往深山里狂奔而去。我暗叫一声:不好!立即起身去追……

  ☆、福兮?

  那两人脚下极其迅捷,连穿过两个山坳,已不见了踪迹。我大感诧异,若是寻常凡人,绝不可能快过我。难道说,才离山一宿,便有妖魔来破坏封印?
  正待细细搜寻,忽见对面一座山峰周围升起一片紫色烟雾,透着说不说的奇异。我心中一凛:那座山峰正是当日那人下封印时所站之处。当下惊惧不已,连忙跑去看个究竟。
  岂料堪堪跑到山顶,那烟雾却消失不见了。
  我正自奇怪,忽闻悬崖下传来“啊”地一声惨呼,低头一看,只见脚下有个丈余见方的平台,三面凌空,由几块向外伸出的山岩拼成,却甚是平整。以前有凡人出入时,曾听他们给这里起名做祭神台。
  刚才那声惨呼就是由这祭神台上传出。我四处张望,却不见半个人影。唯有两滩浓稠的黑血留在洁净的岩石上,触目惊心。
  莫非这两摊黑血就是刚才那两人所化?
  我正想跳下去看个究竟,耳旁一个空灵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妖魔都找上门来了,你到哪里去了?”
  我暗暗叫苦,擅自离山果然还是被他知道了,不知他要如何罚我?想起当日他下封印时的那种可怖的毁灭之力,背上已出了一层冷汗。
  “今日若非我及时察觉有妖邪之气侵入,险些酿成大祸!而你这个看守之人竟敢违背诺言,私自下山会情郎。既然如此,留你何用?”话音带着怒意,声震山谷
  我大骇,他只须动动手指,捏死我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连忙辩解道:“不,此番绝非我有意破戒,实在……实在是事发突然,身不由己,而且,而且我只耽搁了一宿,就马上赶回来了!我守在这里这么久,都没任何异动,不想才离开一晚就……”说到这里,心下又是委屈又是害怕,连声音也有些颤抖。
  “哼,若不是你自己主动回来,我岂会容你活到现在!”那人语音稍缓,顿了顿才道:“以前我总认为事关重大,不想多说关于这封印的秘密。你不知其中轻重,难怪如此掉以轻心。今天,我便把这其中隐秘说与你知晓,也好让你明白,这份担子有多重!”
  “是!”我知道事关重大,当下凝神倾听,连大气也不敢出。
  那人缓缓道:“嗯,还记得当年我跟你说过为什么要下这个封印吗?”
  我点头:“你说要将一件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叫什么血海魔池,但是怕有不轨之徒来破坏,因此要在上面加上一道封印……”
  “不错,是血海魔池!你知道它的来历么?”不等我回答,他就继续接着道:“千百年来,无数妖孽邪魔被收服、正法后,其身虽灭,戾气却往往难以化解,继续作祟人间。
  这封印下埋的血海魔池,就是用来收纳妖魔戾气的一件法器。自开天辟地以来,也不知吸纳了多少妖邪戾气。世间妖魔无不对其趋之若骛,想将魔池中的戾气窃为已用,以提升妖力,更有甚者,想颠覆了魔池,让池中积蓄的戾气倾巢而出,荼毒苍生……现在你知道你肩上的责任何等重大了?”
  那人说到这里,声音又恢复了冷峻严厉,“魔池若被倾覆,后果不堪设想。当年我用牺牲方圆百里一切生灵的代价,下了这个封印,并且选定你来看守。一来是不愿再多一个人知晓这个秘密,二来看你是只单纯的小树妖,心无旁骛,当能不负使命。看来是我错了!”
  我到今日才知自己肩负的竟是这样一副重担,惊得冷汗涔涔而下,手足忍不住微微颤抖。
  那人突然哼了一声,冷笑道:“可笑你那夫君倒生就一副慈悲心肠,一门心思地想救百姓于水火。谁知却娶了你这等自私之人,为了一己私情,竟置天下苍生而不顾!他若知道你的为人,还会不会要你?”
  这一句直戳我痛处,起先我以为离山也好破戒也好,只是我一人之事,最多不过任他处罚,哪知道其中竟有这么大的牵连。急忙连声道:“不,不,以前我不知道事关重大,现在知道了,我绝不会再犯!求你再信我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擅自离山了!”
  “再信你一次?”那人带拉长了语调,满怀嘲讽。
  我双膝跪地,郑重起誓道:“你再信我一次,我向你保证,印在人在,印毁人亡!”
  “你这回真的心甘情愿,一步也不离开?”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那我就再信你一次!”那人语调缓和了些,忽道:“你心里是不是怪我太不尽人情?硬生生逼着你夫妻分离?”
  我一怔,这人素来冰冷威严,从未与我这般说话。我以为他暗含反讽之意,惶恐不已,不敢接话。却听他道:“其实,要守好封印,寸步不离倒也不必。也可能明天就会有邪魔入侵,也许再过百十年也未必有……我过分谨慎,活活拆散一对夫妻,是不是也有违天和?”
  我不知他此言何意不敢轻易接口,那人沉吟片刻,似是下了什么决定:“把手伸出来!”
  我虽不明其意,还是依言伸出双手手。忽觉左右手腕上同时一凉,像是被无形之刃划各开了一道口子。两行碧绿的细细血线沿着手腕滴撒在脚下的祭神台上,溶进了刚才那两滩浓稠的黑血,再慢慢渗入山岩,片刻便消失地干干净净。
  “听好,封印之眼就在这座祭神台下!我先在为你布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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