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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树妖-第12部分

小说: 树妖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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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他那时以为,可以就这样瞒我一辈子,与我平淡安详地厮守一生,殊不知,这世上人心之险恶,往往超出意料太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当时的我,正沉浸在新婚的喜悦甜蜜中,倚在心爱之人身旁,痴痴地看着他的睡相,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我轻轻坐起身来,依在窗边看两岸风景,忽然,一片青翠映入眼帘。
  我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看,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飞也似地弃舟登岸,跑过去看个究竟。
  当确定了所见并非幻觉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喊小白。
  我摇醒他,紧抓住他手,激动得语无伦次。
  可是他却不向以往那样马上悉知我的心意,茫然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我微觉奇怪,但这时却顾不上细想,拉着他便朝我那棵树奔去。
  只见那棵枯萎多时的柳树,竟然一夜之间起死回生,枝繁叶茂,青翠欲滴,竟比未死前更显生机岸然。
  我和小白看完了树,又定定着看着对方,相对微笑,彼此心中同时参破了这玄机:原来,枯木逢春,只须承水神一夕雨露……
  我喜不自胜,握住他手心中笑道:“谁又想得到会是……会是这样?早知先前也不必到处去求别人了。”
  小白茫然地看着我,似有所思,最终还是摇摇头,歉然道:“你说什么?我没看懂。”
  我心念一动,眼光不由自主地去向他左腕上扫去。
  果见他手腕上空空如也,那串珠子已然不见踪影。刹那间我明白了:那看似不起眼的一串珠玉,竟是他一身修为之所系!如今他没了法力,再也不能与我握手知心了!
  可是,为什么?
  只因他娶了我吗?心中惶恐不安,我紧咬着唇,只一遍遍抚摩着他左手手腕,不知如何是好。
  “傻瓜,人都是你的了,还尽想着那些身外之物干什么?”小白一副情何以堪的表情,像是对我的重物轻人颇为不满。
  我知道他是怕我内疚多想,摇头比划道:“难你就一点也不可惜?”一身修为,怎能说是身外之物?
  “你觉得在这儿种田打渔需要法术么?用不着的,有什么可惜?”
  “怎会用不着?”我急了:“你没了法力,再也不能与我握手交谈了!”
  小白沉吟片刻,然后双手一拍,“有办法!”
  他兴冲冲地拉着我走到河土松软之处,俯下︱身拾起一块小石子在地上写写划划,不一会儿就画满了一大片空地。
  看我望着地上一个个方方正正的记号皱眉,小白边画边解释道:“我教你认字,以后你想说什么就在我手心上写出来。这样好不好?”
  于是,从那天起,小白每天都在这片河堤上教我识字。
  我是根木头,生性愚钝,记性也不甚好,所以学得很慢,好在小白很有耐性,不但悉心教导,而且讲解得风趣生动,因此我学得并不辛苦。
  一段时间下来,我已学了不少字。
  每学一个新字,小白都会让我照着他写好的字临摹几遍,偶尔我也会在他手心上写几个简单的词,以做练习。
  但是到目前位置,我还从来没完整写过一个句子。他大概以为我还不能够写得通顺,其实我心中早有打算,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这晚,我们坐在小木屋顶上,倚在一起赏月。
  我在心里默默想了好几遍,确定准确无误后,拉起他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道:辰汐,我爱你!
  他眼睛一亮,深黑的眸子里绽放出动人的光彩,在我唇上深深印了一吻,“我也爱你!”
  本来应该是很开心,我却忽然感到一阵不满,啾然不乐。
  因为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连名字都没有!
  一句“我也爱你”怎能显示是专门对我说的?
  小白看着我这副样子,沉默片刻,忽然起身拉着我走上那片写满了字的河堤,“来,给自己起个名字吧!”
  知我者小白!
  我绕着那片河堤转来转去,认认真真地看遍每一个字。
  这里面还有好多是我不认识的,也不知道念起来好不好听?又是什么含义?
  小白在一旁道:“喜欢哪个就选哪个,起个名字么,不用为难成这样子。”
  听他这么一说,我便在身前那个“悦”字旁边停了下来。
  他说过,悦是高兴,愉快的意思,我喜欢这个含义。再一想,名字不但要好彩头,还要有寓意,我本来是棵树,本质为木,就选个木好了。
  只是那“木”字在哪里?这么多字看得眼都花了,一时竟找不到。
  好在这个字简单,我早就学会了。于是很快地在地上写了个“木”字,抬起头对他一笑,意思是说我选好啦。
  小白看着这个“木”不置可否。
  我眼望着他,目光中露出询问之意:怎么?这个字不好吗?又指了指远方那棵树,意思是说,我本来就是棵树啊。
  他沉吟道:“不是不好,只是……”思索片刻,他俯身在“木”字旁边添了几笔,“只是一棵树看起来有点孤单,多个伴儿是不是好一点?”
  我一看,原来他在我写的那个“木”字旁边又加了个“木”,变成了林”。
  双木成林!
  体会到他的这个“林”字的寓意,我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感激,对他使劲地点头。
  我有名字了,活了八百多年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悦林。
  从那以后,我练字时,写得最多的就是:辰汐和悦林。
  我心想,别的字写得难看也就罢了,我们俩的名字可得写好。
  于是我缠着小白先写一遍,再照着临摹,只是我写来写去却总是不尽人意,只得其形,却仿不来那笔力风骨。
  这时小白往往会在一旁开解我说此举大可不必,纵然将来我们日子过不下去,流落到凡间市井去卖字为生,也不劳我动手。
  我觉得他这忧虑毫没道理,我只是棵树,有水就能活,其他什么都不吃。
  他听了笑得甚是欢畅:“那我可占了大便宜,娶了位这么好养活的娘子!”
  话岁如此,但我还是锲而不舍,没事就跑去河边练字。
  但是最近几日却发觉落笔日益吃力,本来一向潮湿松软的沙土变得越来越坚实干燥。
  我忽然想到,已经有好一阵子没下雨了。
  此时正值春末夏初,正是多雨时节,往常这个时候隔三差五便会有一场雨,今年可有点反常。
  细想起来,我记忆中的最后一次下雨就是与小白成婚,他辞去水神之职的那一晚。
  对!那一晚过后,就再也没下过雨!
  我丢掉手里的石子,就想去找小白说此事,却见他正站在河边,远目水天相接处,眉头微皱,像是在思索什么,神色间似有隐忧。
  他这神色让我心里泛起一种不安的情绪,可是究竟是为什么不安,我却说不上来。
  又等了好些日子,依旧滴雨未下。
  河边沙土已干硬得难以写字,河水也干涸了一大半,有些先前本就水浅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河床。
  而小白的脸色也益发地深沉了,虽然他在我面前仍装得像没事人一样,却明显减少了像以前那样与我无有忧无虑地说笑。
  尤其是在夜里,我时常见他望着天边那颗辰星陷入沉思。
  这一天早晨,我正在河边梳洗,远远地望见下游有两个人影。
  我心中一紧,飞奔过去察看,只见是两个村民打扮的寻常男子,手里各提着一只木桶,正在河边取水。
  我打了个手势问他们何故来此,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老者道:“山下都没水啦,再不挑点水回去,庄稼都要旱死了,唉……”
  另一个年轻的男子接口道:“也不知道何时才能下雨,再这么下去,别说庄稼,连人喝的水都要没啦!这老天爷究竟是怎么了?”
  我松了口气,只是取水而已,那应该可以行个方便吧?
  这两人一看就是寻常凡人,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看着他们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还有老者躬着背颤巍巍的样子,我不由心生怜悯,打了个手势请他们自便。
  这两人取了水,年轻男子帮着那老者将水桶负在背后用绳子绑好,然后自己也挑了满满一担,边走边道:“方圆百里,也就这条河还有点水,哎,可惜离得太远了,爹,你若是累了就多歇歇,可千万别强挨……”
  我见他们走了便也放了心准备回去,一转身才发现小白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他默默地望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眉头皱得更加深了。
  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心底那抹不安在渐渐放大,隐约觉得,这件事和他有关,确切的说,是因为他和我结合的缘故。
  可是,我不敢问他,我害怕知道那答案……
  从那以后,这里天天都有人前来取水,那些人个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相互诉苦,都是哀叹今年庄稼颗粒无收,人畜缺水难活之类的话。
  每当听见这些话,我便不敢看小白的脸色。
  因为我不用看,也知道他心中必定极不好受。
  终于有一天,在见到一位孱弱的老者取水时昏倒在河边后,小白脸上露出了压抑已久的愤怒。
  我虽然一直在看着那群手忙脚乱的人,但其实暗暗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快步走到河边,拾起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用指在上面刻画了几下投入水中。
  少顷,水面开始微微晃动,大串大串水泡咕嘟嘟地从水底冒起。
  一个满头赤发,头陀模样之人浮出水面,对着小白躬身下拜道:“小神参见水德星君!”

  ☆、暂别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要下山做苦力去了,他表示苦力什么的无所谓,只要让带家属就成!
  做为亲妈,我表示,你放心去吧,阿悦会好好等你回来的,我绝对不会让她红杏出墙的!
  小白:“滚!”                        
  小白对那河神还了一揖道:“我早已辞去水神一职,旧日称谓,不必再提。”
  河神一拍脑袋,惶恐道:“是,是,不知上神召唤小神前来,有何吩咐?”
  小白道了声:“不敢!只是向你打听一下,新继任的水神是哪一位上神?为何多日不给此地布雨?”
  那河神愣了一下,吱吱唔唔道:“这个,这个,小神地处偏远,位分低微,目前还未得音讯,实在不知……”
  小白听到这里,知道问不出什么,不再多言,对着那河神拱了拱手,“如此打扰了,河神请回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朝下游取水的人群走去。
  在他转身的瞬间,我清楚的看见他的眼神,有无奈,有不解,更多的是压抑的愤怒。
  我再也忍耐不住,追上去拉住他手,在他掌中写道:“不下雨是不是跟你有关?”
  小白握住我的手,眼望远处,幽幽地叹了口气,“会吗?应该不会吧?明明我走之前将一切都移交好了……”言下似乎颇不肯定,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从未见他如此彷徨不定,多日强忍的不安再也按奈不住,颤抖着,在他掌心上面一笔一画地写下两个字——天谴!
  “谴”字还未写完,他忽然手掌一收,紧紧攥住我手,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别乱想!”
  我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却摇了摇头。
  小白伸手揽住我,安慰道:“苍生之事哪像你想得那么儿戏?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神仙犯错,就去为难那些不相干的无辜百姓?”
  我一听有理,忧虑稍减,抬起头凝望他双眼,似是想从他眼中再多索取一些肯定和安心。
  小白迎着我的目光坦然一笑,“况且,我又没做错什么!”边说边在我颊上轻弹一下:“不要什么罪都往自己身上揽,阿悦。”
  平日我们很少唤彼此名字,因为左右只有我们两个,他一开口,自然是跟我说话。
  此时听得他如此亲昵又深情地唤我,登时感到一阵温暖,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塌实了些。
  小白见我脸色稍霎,又道:“也许是新官上任,千头万绪,一时顾不过来吧。想当年我也忙了个焦头烂额。有空在这杞人忧天,还不如去帮帮他们。”说话间已走到那昏倒的老者身旁。
  我紧跟在他身后,想不通他现在已是个凡人,又能帮这些人什么?
  河边那些人正在抢救那昏倒的老者,一阵手忙脚乱。
  小白走上前去,分拨开众人,细看了看那老者的脸色,然后又在他手腕上搭了搭脉,“不要紧,可能是天太热再加上劳累过度,有点中暑。”
  人丛中一位中年男子连忙作揖道谢:“这位官人是大夫吧?那太好了,请你快救救我大伯。”
  小白摆手谦道:“我也只粗通一点医理,可算不上什么大夫。”说着遥指我那棵真身道:“将老人家抬到树荫下休息一会,再给他喂点水,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众人依言七手八脚地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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