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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部分

雀登枝-第110部分

小说: 雀登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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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裴青没有说出口的是,曾闵秀和叶麻子谁死谁活他根本不关心。叫他心痛的是不知什么时候,珍哥和那位宽叔也改换妆扮小心地潜伏在幽深的院墙巷角之外。
    跟踪侦听打探消息,这哪里是年轻小姑娘该做的事情?若非自己的过错,珍哥也不会选这条崎岖的路行走吧。大厅的人被院子的尖叫声惊动,人来人往喧闹不已。裴青双眼里却只有那个静止不动的单薄身影,一时心痛得无以复加。
    人群散尽后,珍哥才直起身子,好似腿脚有些发麻,提脚走路时还趔趄了一下,幸得扶住旁边的石墙才没有摔倒。那时候,裴青紧紧扣住了身下的木梁,才没有做出冲下去的举动。
    小屋里忽然静寂了一下,潘掌柜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这位昔日的同僚今日的顶头上司。裴青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竟然拿了一只空碗在嘴边啜饮,不由赧然道:“想是有些水土不服……”
    这位爷自从上岛之后,除了在屋子里养了两天伤,就带着一众手下在赤屿岛前后搜索。那些岛丁的巡逻规律,岛上兵力的布置,基本上已经叫他摸了透,其精明干练一如从前。只是一遇到那位傅姑娘,这位的行事就大失水准。
    潘掌柜以过来人的经验宽容地望了一眼没有说破,笑道:“这几位当家的火都已经让我们拱起来了,谁曾想这位曾娘子自个又添了一把柴,这下的戏可更好看了。原先还只想着别让他们拧成一股绳,这回干脆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裴青收敛心神,细细地翻看着桌上的那些记录了各方消息的纸条,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道:“眼下朝廷腾不出手来收拾这些人,赤屿岛自然越乱越好。只是我看邓南还有些站在岸上看热闹的意思。这样你出点银子,找个不打眼的仆妇在他老婆毛东珠的面前,说些让人动肝火的话。比如就说邓南本来也看上了曾氏,就是还没来得及下手……”
    潘掌柜哈哈大笑后不免心生感慨,掖着手道:“幸亏我没有得罪你,要不然单照你这份阴狠心思,我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裴青无奈苦笑,“这些阴诡之计能不用就不用,只是我自小在这上头吃过大亏。被这种不入流的毒辣招数弄得有口难辩有怨难申,长大成人之后便忍不住学了这种窥探人心的不正之术。老哥哥心思坦荡,自然也毋须看懂这些了!”
    这话潘掌柜倒是爱听,做谍者做到他这样风生水起的毕竟是少数。不但路子宽朋友众多,还跟几位当家的心腹手下都搭得上话,没有几分真本事绝对是不行的。不过这位裴大人就凭几页纸张,就把那些面都没有见过之人的心性揣摩得八~九不离十,这份本事也不容小觑。
    两人相视一笑后都油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触,一个谋划一个行动,倒是相得益彰合作得甚是契合。又细细推敲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才各自散开。

149。第一四九章 推舟

  
    赤屿岛一间布置颇有些禅意的茶室里; 四当家林碧川将一盏煮得恰到好处的洞庭碧螺春推置客人面前; 笑道:“这是我家乡的名茶; 每年我都要辗转托人弄些来,看到这些我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这话细细辨来内里实在有些凄楚,干了现今这这个行当,吃穿不愁家财丰饶; 可是昔日故土却已难以回返。再是隐瞒身份不用真名; 老家的那些乡里甲长保长差衙心里哪个不门清,只是不到最后关头又有谁敢越雷池半步!
    一脸短髯的徐直心有戚戚焉; 闷不做声地举起薄胎细瓷茶盏闻那茶香。
    洞庭碧螺春产于苏州太湖洞庭山,条索纤细卷曲成螺,满披茸毛色泽碧绿。冲泡后味鲜生津清香芬芳,汤绿水澈叶底细匀嫩。民间有这样的说法:碧螺春是铜丝螺旋浑身毛; 一嫩三鲜自古少。
    徐直看着盏中茶叶徐徐下沉展叶放香; 良久才抬起双眼问道:“我虽与林四哥少朝面,也晓得你的大名。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样样都要银子; 岛上的经济一向靠你才得周全。听说中土之上几家有名望的商号都有你们的暗股,每年还有巨额的花红。”
    林碧川可说是做生意的大才; 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物; 对于生意场的事却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大当家毛东当初烈慧眼识金; 就是看中他这一点; 才将一介书生大力提拔至赤屿岛的四当家。这些年来; 事实也证明大当家的眼光有时候还是可以的。
    听了徐直的直言不讳; 林碧川一张容长脸老神俱在神色丝毫不变; “有无暗股花红都不是要紧事,徐老弟莫非忘了自己早就不是官家的身份了,现下要紧的是你准备上哪条船?”
    面对对方的单刀直入,徐直垂下眉峰,良久才涩声道:“我以为我表现得已经够清楚了,连叶麻子那等夯人货色都生怕我上来抢他的饭钵,大当家却在揣明白装糊涂。莫非嫌我的诚意不够,还要我掏出心肝来不成?”
    林碧川话语一噎,老实说大当家这事办得是不地道。
    遭了难的兄弟千里来投奔,一句明白话没有还老找缘由避着不见人,那真是把人当猴耍呢!苦笑一声,林碧川拿起茶壶浇向紫砂做的茶童子,看着袅袅的白雾缓慢升腾,才半是劝慰半是解释道:“大当家也有他的难处,赤屿岛正值大兴之际差的是人手。只要兄弟你日后以大当家马首是瞻,二哥和三哥那里由我去说和!”
    茶雾缓缓缭绕,对面蓄了短须的高大男子早已失去昔日的儒雅。略略有些沧桑的面容仿佛有些看不清的悲喜,细瞧之下却又平静得象是月下沉寂千年的坚硬海礁。良久,只听他长叹一声长揖到地,“劳烦兄长了!”
    徐直耷拉着肩膀走出茶室,掩在一块山石后才不经意般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半垂的竹帘,眼底慢慢地浮现出不屑。
    刚才在饮茶时他就听出室内不止他和林碧川二人,这个时节能躲在后面偷听谈话的不外乎只有那一人。没想到事隔多年,大当家行事依旧如此矫情,又要里子又要面子。今天按着他原来的意思是要推辞一番的,可忽然心底劣性一起,便顺水推舟地应下留在岛上,依大当家那多疑善变的性子,今晚只怕又要难以安枕了。
    茶室里空寂无声,半刻之后牙雕山水染色围屏后才步出一人。
    这人布衣长须面目和善,正是大当家毛东烈。他看着眼前被风吹得草叶乱舞的小院落,有些犹疑道:“徐直一向向目高于顶桀骜不驯,尤其是个属驴的性子喜欢犟着来。今日你才提个话头他就一口答应下来,我心里头怎么就觉得不踏实呢?”
    林碧川心里微微一嗮,面上却半点不显地垂首轻声道:“今时不同往日,徐直已经不是青州左卫手握兵士的实权百户了,现在各大卫所码头关口都张贴了他的海捕文书。这人一旦少了依仗胆气就不足了,大哥先时又把他放在东头小月台上晾了半个月,什么火气都应该熄了。您再适当怀柔几句,想来徐直成为臂膀也是指日可待的!”
    大当家沟壑纵横的脸上便徐徐绽开几缕笑意,拂须感叹道:“这十年若非有你,我绝对腾不出手来处理这些烦心事,赤屿岛也绝无今日风光!”
    面对着褒奖,林碧川依旧态度恭敬,“我一家老小都在这里,自然希望咱们岛上越兴旺越好!”
    大当家想起昨晚酒宴上破事,叶麻子偷~人竟然偷到兄弟的头上,还好死不死地让人逮个正着。见过蠢的,却没有见过这般蠢的。那徐直是轻易好惹的主吗?心腹说得有道理,是要找个人压制一下叶麻子和邓南的气焰了,自己的忍让却被看成是一味的软弱,真真是滑稽至极!
    徐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当年老船主在的时候就对他器重有加。若非机缘巧合,这赤屿岛姓甚还不知道呢?不过十年前徐直就没翻起什么浪头,现在的自己在岛上早已经是根深蒂固,还怕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子不成?
    盘算到这里,大当家满面红光豪气顿生。这里是赤屿岛,是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地界,任是谁来了都要给我规矩一些。蛟龙最好盘起尾巴,老虎最好收起钢爪,我才是赤屿岛真正的主人!
    远处忽然打了两个响雷,天色随即暗了下来,顷刻间便黑得如同锅底一般,想是一场大暴雨即将来临。赤屿岛远离内陆地处海心,暴风骤雨是家常便事。大当家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自己最信任下属的肩膀,趁着风雨未来前大步离去。
    不过遍刻工夫,大雨如注。
    林碧川叉着手站在石阶上,细密如帘的雨水顺着屋檐沟口流下,在墙角的沟渠里汇聚在一起飞快地奔腾出去。冰凉的雨雾衬得他的眼神莫名凄凉悲愤,这样勾心斗角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不知何时,一袭外衣被轻轻披在他的肩上,才惊醒了不知神游何处的人。张氏的肚子越发大了,她恬静地站在一边道:“和大当家说得不投机吗,怎么一脸愁容的样子?”
    林碧川扶着妻子的手臂,嗔怪道:“雨天路滑,你的身子又重,就不要胡乱走动了,有什么事派丫头婆子过来跟我说一声就是!”
    张氏便甜蜜蜜的一笑,抓着丈夫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道:“小家伙想必知道要出来了,这一天到晚地闹腾。我在屋子里呆不住,就沿着回廊走几步,能有什么大事?再说我都生了两个了,稳婆说看这阵头多半又是个小子。”
    说起那两个大点的孩子,张氏便有些收不住话头,“昨个已经背得完三字经了,照这个样子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开蒙读书了……”
    说一出口,张氏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赤屿岛是个土匪窝子,哪里有孩子开蒙读书的学堂?可是两个儿子天资聪慧,就白白耽误在岛上吗?想到这里,她扯着丈夫的袖子低声道:“不如把孩子们悄悄送到中土去吧,我跟着你吃糠咽菜都无所谓,可孩子太过可惜了!”
    这话张氏不止说过一回了,可林碧川每回都不敢搭腔。他双指蓦地攥紧,这其实就是他心头最大的隐忧,孩子何其无辜,要让他们跟着在这荒岛上苟活一生?可是把孩子送走,又谈何容易?岛上的人跟乌鸡眼一般相互盯着,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多年前他才刚上岛不久,曾经听说大当家膝下也有一个儿子,见过的人都说聪明伶俐。可是后来那个孩子就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有人说那孩子在海边玩耍时被淹死了,有人说是被敌对的势力绑架后撕票了。
    每每被人提及这件事时,大当家都是一脸沉痛不语不愿多说的样子。于是天长日久下来,每个人都以为那孩子是夭折而亡的。加上这么多年,大当家的太太孟氏都是一副吃斋念佛寡淡至极的样子,也没见大当家有什么花花心思,在这一点上倒是得到不少手下人的称颂。
    林碧川也是一个父亲,还曾经是一个很好的账房先生,其心思向来细腻。在大当家身边随候了十年,终于让他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他想,那个孩子也许并没有死,他也许有办法知道那孩子的下落。但是知道之后又该怎么办呢,一定要好好想想!
    他搂着妻子笨拙的腰身,心想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呢,是要好好地为他们谋划一番了。只是,这件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他踟蹰着拿了搁在门廊上的油纸伞,几个呼吸间步履间已是自信从容。回过头重新牵了妻子的手,看上去依然是往日谦和有礼的赤屿岛四当家。
    三日过后,大当家毛东烈俱贴向四方友朋宣告,赤屿岛上新增了五当家徐直。摆酒大肆庆祝的当晚,有人听见四当家叶麻子的宅子里传来男人狂暴的怒喝,第二日收拾屋子的仆妇从内室抬出好些个砸碎的杯盏丢弃了。

150。第一五零章 求情

  
    大当家分派给徐直的差事是教头; 负责操练岛上的新进人员。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便是四当家林碧川听说后都略有微词。俗语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刚刚把兵士磨炼出来就要派往各路海船,训练的得好了是应该的,训练得孬了是当教头的不力。这个差事即琐碎责任又重大,稍微不慎就会弄得灰头土脸; 往年都是几位当家轮流执掌。
    赤屿岛因为地理位置优越; 是个天然的冒险乐园,每年都吸引了大量的青壮前来博求富贵。这些人共同的特点便是没有进过学胆子大野心更大; 在家乡多少都是不好相与之辈,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常常串联起来闹事,是衙门里挂号的刺头。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股生力军是赤屿岛现在决不可或缺的助力,端看怎么用罢了。
    大当家的理由很是冠冕堂皇; 徐直在青州时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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