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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部分

国师,你丫闭嘴-第115部分

小说: 国师,你丫闭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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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山笑:“你皆道他夸我,又何来得罪。”“不是的,”孟章很着急,“师座他喜欢一个人,多半用骂来表达,他骂你越凶,说明他越看重你,对你寄望高。你看他骂石锡多少回。”孟章很是担忧,一个是他的老朋友,一个是他的主子,千万别天神打架小鬼遭殃啊。

    冷笑把奏表卷一摞,敲了下他的头:“老大不小了,少胡说八道,走了。”留下干瞪眼的孟章。

    冷山的居所被安排在官邸附近的一处屋舍,离白鸟营的兵舍不远,他习惯和士兵们同吃同睡,便没有随那些同级的将校们搬到条件更舒适的行辕。

    夜里,他照旧点一盏灯,对着些资料研究云南地区的气候,如今是秋天,转眼入冬,倘若要进兵云南,首要对付的不是人,而是天——云贵高原冬天多冻雨天气,气候湿冷,加上高山地形夹杂众多湖泊,对士兵是个极大的难关。他身为白鸟营的统帅,必须要提前派人进入云南,画出每一处地形详图,为大部队做好路线规划,将困难降到最低。

    他想起观察气候的事情来,田秀才最近学得不错,能够根据星辰和雾气做些研判了,他打算再教他深入些,这时候,他脑海里闪过白天顾柔飘过墙来的那张纸条,《易经》,也是这方面的经典。随后,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顾柔这个人。

    顾柔离开了,他没有声张这件事,只是对下面道她去养伤。但是这个兵好像并没有被其他的士兵所遗忘,相反,记得更深——向玉瑛偶尔会拿些东西来托他捎带给顾柔,祝小鱼更是天天问起,就连不喜欢顾柔的邹雨嫣,也问过他一次,顾柔的伤重不重,会不会殃及性命,怎么没有消息了。

    冷山站起来,打开窗前桌案下面的一格抽屉,里头放了许多件向玉瑛祝小鱼等人托他捎带给顾柔的小物件,有雨花石、皮革手套、零陵郡买来的胭脂……乱七八糟,各种各样。他都没转交出去,人各有志,既然顾柔选择回到国师身边,继续作为国师的情人,便不应该被这些小东西烦心。人总归要往前看,不能总是频频回头被过去牵绊。

    话虽如此,但他自己,却时常被过往所牵绊。

    今天白天,顾柔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看在眼里,他又一次想起常玉——周汤生前总是说她像常玉,他那会不同意,怎么可能?常玉男的,她是女的,而且,她怎么会有常玉那种敏锐妙绝的七窍玲珑心思?

    如今,周汤不在了,他才发现他说的都是对的。她确实像常玉。

    冷山记得那和常玉并肩打的最后一场战役,过程酷烈,整个正面战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比起汉寿城一役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斥候营带了五十个人出去搜查敌情,最后只剩下五个回来,就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倒下。然而,就在战斗以极大的代价趋向胜利之时,陪他活下来的常玉反而退怯了。

    常玉有一双极为清润和慧黠的眼睛,说话的时候,仿佛能够通过眼神传达出美丽的微笑,使人赏心悦目。可是这种微笑放在战场上,却又是对严肃的战争一种极大的亵渎,他似乎刻意地在使用这样玩世不恭的态度,去挑战军令如山这样根深蒂固观念的威权——

    “冷司马,咱们流血流泪为了什么?战争不过是一群人杀害另一群人罢了!”

    冷山一怔,大骂:“你脑子被驴踢了?这会了,说这些干甚?跟着队伍走!”

    “我不去了,我要回家。”

    “你说什么?”冷山震惊,倒吸一口凉气。他骤然回头,看着壕沟里一动不动的常玉。

    在滚滚狼烟和废墟遍地的战场上,常玉的脸显得苍白又惬意,他脸上挂着任性,又天真的笑容,仿佛在说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无关乎生死:

    “冷司马,咱们没有你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看透了,哪个狗|日|的做皇帝都同我没干系,我不想我娘知道我在这里拼尽全力,就是为了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我要回家。”

    就在方才,常玉一刀结果了一个对面的传令兵,那个兵长得特别矮小瘦弱,头颅掉下来滚在他脚边,却是个十二三岁的岁的童子兵。

    常玉在浓烟和火光中大笑,他从壕沟里站起来,往回走。

    他疯魔了。

    监军在前方大喊:“回来!进者生,退者死,叛者力斩!”

    常玉在狂笑,充耳不闻,宛若傲世狂人;红尘滚滚,在他身后轰轰烈烈。他唱起了歌,一如来时的潇洒——

    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

    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

    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适安归矣?

    于嗟徂兮,命之衰矣!

    监军大吼大叫,友军喊声震天,敌军仓惶溃散……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却在冷山耳边淡化得很遥远,那一刻他对所有印象模糊,只记得自己拔刀而起,冲向常玉,追上去,一刀刺穿了他的身体。

    火光熊熊中,常玉跪了下来,这是他早已预料的结局——做一个兵没有退路,后退等于死,他选择死,也不愿意跟他们继续前行。

    冷山杀人的手法很干净利落,于是这位生平的第一知己,常玉,并没有多余的话留给他,他背对着冷山跪下,断气了。天赋英才的朋友、对手、徒弟、知己……就这样被他亲手毁灭。

    从此以后,冷山便再没有知己。他彻彻底底变成了冰冷的一座山,不再同任何人交心,人不能太机灵,也不能太重感情,聪明过头,用情过甚,都是扰乱心神之道。所以,他告诫过顾柔,一个斥候需要一步一步成长,把棱角磨平,把心沉静,把自己锻炼成一把没有感情又极其锋利的兵器,是的,兵器,出剑杀人,收剑归鞘,如此而已。

    然而,今夜,他又一次想起常玉。

    常玉的发狂,早有征兆可循,只是他一直没有引起注意。

    ——常玉刚来白鸟营的时候,还是个风流倜傥的俊俏少年,有个谦谦如玉的名字,摇着纸扇,温润慧黠:“姓常,单名一个玉。”那时候常玉,意气风发,志向满怀。

    ——也还记得他在江上迎风峭立,吹奏一支玉笛。那时候,他们刚从临贺战场上归来,和中军部队一起渡过长江,少年青葱的脸不再年轻,有了风霜痕迹,他的神情变得沉重又思索,笛声呜咽哀凉。

    常玉说: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武王以暴虐取代了商纣的暴虐,就像你我所在的这支胜利之师,有何荣耀可言呢?

    常玉聪颖不羁,又纵情肆意,他能给身边的所有人带来欢乐和惊喜,但是更多的是他天马行空的想法,常常滋生疯狂又危险的念头。冷山曾经就此提醒过常玉,一个士兵不需要考虑太多,常玉却笑道:

    “即便我是一个兵,我也有是一个人呐,我非兵器,有血有肉,为何不能思考?”

    “多思何益,难道思考可助你我打赢这场仗。”

    常玉微笑:“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举起刀,屠杀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理由,绝对正确的理由。”

    常玉太聪明,所以给自己造就了一个魔障,他陷进去出不来,所以他才会得那样一个结局……

    冷山越想越出神,这时候,窗外夜风大作,窗子哐哐作响,灯光摇晃起来,他猛然警醒。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这么下去,他自己也会陷入魔障。

    他起身关窗,吹熄油灯,上床歇息。

    他很少做梦,却在今晚又梦到常玉,快六年了,他还是少年模样、谦谦如玉,没有老去,他从江上乘一支小舟翩然而来,笑对他吟道:

    “吾为伯夷,尔作叔齐,山水迢迢,避世而居!元中兄,吾来接你!”

    他脑海里轰然一声,有什么东西好似决堤的洪水扑面而来,一下子冲得他停下脚步。他停下来,发现自己已不站在江边,他站在狂风里,浪尖上,站在硝烟弥漫的沙场上,又站在疾风暴雨的水泽里,他站在那天常玉跪下的尸体跟前,血光染红了头顶的天……

    他踉跄止步:“常玉,军法无情,你原谅我。”仿佛不停下这一步,就会立刻被回忆的洪流冲得魂飞魄散,粉身碎骨。

    常玉微微一笑,丰神如玉;在那容光倾城的一笑之间,忽然光影一摇,少年的面庞骤变,化作一张清艳妩媚的美人脸——

    是顾柔。常玉化作了顾柔,她泪光茫茫,如同常玉狂歌而去:“冷司马,我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去。”

    “冷司马,我要走了。”

    “冷司马,告辞了。”

    监军的声音从天外传来:“进者生,退者死,叛者力斩!杀了她,杀了她!”

    “顾柔,你站住!”冷山一个陡然从床板上挺起,漆黑的屋里除了四白落地,便只他孤零零一人。

    他重重喘气,汗湿单衣。

    他靠在床头,摁住了眉心,屋外传来城头的敲钟响,刚好过了三更。

    就这么在黑暗中静默了一会儿,冷山翻身下床,开始穿衣,取走佩刀……动作越来越快。他推开门闪了出去,消失在茫然夜色里。

    他要去行辕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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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辕内;孟章躺在里屋的木塌上拥被大睡。

    他睡眠素来很好,一沾枕头便可直睡到大天亮;今日白天他率人去兵曹处核点领取了白鸟营士兵的新物资,过午又在官邸参加国师与众官的议事;傍晚将物资药材分发到各个兵手里;忙了一整日,此刻睡得正沉。

    忽然;北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令他忽然惊醒。

    作为斥候,他的警觉性远甚于常人,孟章感到有人进入外间,翻身跃起,右手摸出枕边佩刀;左手取一星镖,屈指一弹;黑暗中疾射而出。

    对方用刀柄轻轻一拨,星镖叮当一声响落在地上。孟章已在地面一个滚翻跃至来人跟前;举刀一个大跳劈——“受死!”

    冷山仰面;声音淡淡:“是我。”

    孟章半空中一愣;失去重心,冷山侧面撤步一让,孟章一个大屁墩结结实实坐到地面,咕咚闷响。

    疼得他连声哀嚎:“大半夜的来闯门,也不叫人通报声,你这唱的哪出啊?”

    冷山坐到茶几边上,就着窗外夜色自斟了一杯茶,黑暗中传来细细的水声。

    “特地半夜来的。让隔壁的眼线看见,不大方便。”

    孟章一愣,揉着屁股站起来,他隔壁不就住着国师么,冷山要干什么,不愿意让国师看到。

    冷山道:“我想麻烦你件事。”

    孟章那边还没想明白,这边又是一怔,冷山从来不托人帮忙的,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他自是答应:“什么事你说。”

    “你过来。”冷山对孟章附耳一番,孟章听了,脸上逐渐显出惊讶又思索的神情。

    “这有必要么……”孟章有些犹豫,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一个做下属的可没权利插手呀,“顾柔现在在师座身边呆得不是挺好。”而且他转念一想,这等私事,师座定然自有主张,我贸然置喙,万一惹他震怒,岂不自找麻烦。眉毛一绞道:“好你个狡猾的家伙,你自己不去说,倒拿我出来使,我不干,万一得罪了师座,吃亏倒霉的是我。”

    冷山道:“不是我不去,只是我去不方便。你同大宗师相熟,说话委婉些,反倒使得上力。”

    孟章一想,也有道理。

    冷山道:“那么就托付孟贤弟了。扰你清梦一事,我先在此抱歉,回头请你喝酒。”说罢起身出门,外间一声轻轻的关门响,屋中又恢复平静,好似方才不曾有人来过。

    孟章莫名其妙地回到床上,把刀搁回枕边原位,闭上眼睛,却不再睡得着了。他心里头默默地奇怪着:要说爱管闲事的臭毛病,在白鸟营自个认第二,没人敢人认第一;可什么时候,冷山也变得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

    白天,孟章找了个空,盯着国师用午膳的时候,凑了过去,把昨夜冷山教给他的那些话一说。

    大抵内容是顾柔在白鸟营这些日以来的所有情况。

    顾柔是怎样通过考核进入白鸟营,又率领大家经过了阿至罗的艰难考验;她在行军路上虽然也生过病受过伤,但始终没有退却,一直给予身边的同伴帮助;以及她在汉寿守卫战之中的表现……

    孟章的口才向来不错,添油加醋声情并茂地说了一通,不过这事是冷山托他来讲,他却没有说;冷山特别嘱咐过不要跟大宗师提他。

    国师听了,脸色凝重。孟章讲完了,小心翼翼地瞧着他,看他到底是要赞许还是要发作;假使要赞许,他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假使要发作,他得赶紧跪下磕头为这张多话的破嘴求饶。

    国师既没有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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