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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衡门之下-第99部分

小说: 衡门之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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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跃下马,曹玉林就扔了手里的刀,手心里尚有一层未干的汗水,她走过去拽着罗小义衣襟,直接把他从马上扯了下来。
  “罗小义,你是不是活腻了。”她揪着罗小义的衣襟,板着脸说了句,又重重一推:“真活腻了也别坏了三哥的事。”
  风吹乱了罗小义的发髻,他满面尘灰,身上沾了血迹,后退两步,看着她,忽的开口,嗓子却是涩的:“阿婵,疼吗?”
  曹玉林愣住。
  在场兵士只默默看着,谁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伏廷看了一眼罗小义。
  罗小义谁也没看,眼里只有曹玉林,那两只眼已经明显的泛红。
  “全军听令,”他缰绳一振,肃然地打马前行:“都跟我走。”
  在场士兵,无论原先是跟着谁行动的,此时全都听令,跟上他离去。
  这里只剩下了罗小义和曹玉林。
  其实罗小义并没有冒进,哪怕他的确已经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阿史那坚碎尸万段,但多年杀敌经验还在,追出去没多久就被伏廷交代的话拉回了理智。
  阿史那坚一定是探知到了他与曹玉林的关系,故意用此来激怒他,想除了伏廷的一支力量。
  他强忍着,生生压下了当场追杀他的念头,在出边境那刻假装醒悟,及时带人往回撤。
  阿史那坚的人马或许是真动了撤走的心思的,但他们终究还是被他的示弱吸引了回来。
  罗小义将他吸引往另一头的峡谷,趁机脱身回来,为了把他再引回头,损失了数百人。
  他一直忍着,旧愁新恨,都忍着,直到现在亲眼看到曹玉林,犹如洪水溃堤。
  能问出来的只有一句:阿婵,疼吗?
  曹玉林在他面前站着,如同沉默的泥塑,连眼珠都没有动一下。
  罗小义眼眶更红,一手握拳堵住了嘴,转过头去,口中还是难以抑制地泄露了一声呜咽。
  他蹲在马下,像个做错事的半大小子,开口全是自责:“是我没用,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着你不要我了,都没想过你遭受了什么……”
  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曹玉林:“阿婵,你实话告诉我,你的伤真好了吗?真不疼了吗?”
  风吹得他声音断断续续。
  曹玉林的眼睛终于动了动,喉咙里如同被沙子铬着,很久才发出声来,已是生生嘶哑了:“傻小义……”
  ……
  栖迟从那头收回目光,从刚刚所站的山石旁转过去,心里像被什么堵着。
  一转身,眼前是男人结实的胸膛。
  随行的人早已退走,伏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
  她仰头看他,从他低头看来的视线里看见他眼睛里的自己,像是陷在他眼底的那片深渊里:“没了一个阿史那坚能让北地太平么?如果能,我只希望永远也不要再有下一个阿史那坚出来了。”
  伏廷扯了下嘴角,是有心安抚她:“这不就是我身为一方大都护的职责。”
  栖迟看了眼他腰后腰侧已配上的刀剑,知道他这是很快就要有所动作了,抬起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身上已被风吹冷了,她将手臂收紧了些,靠过去,鼻尖与他轻轻相抵:“答应我,要好好地回来。”
  伏廷凝视着她的双眼,她之前什么也没说,却未必是不想说,现在终究还是开了口。
  他的手按在她腰上,彼此在风里偎依。
  “我和占儿都会等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在台词里活跃的占儿此时正在呼呼大睡……Zzzzz~


第九十七章 
  队伍集结; 伏廷换上了铠甲; 准备出发。
  他坐上马背,正要下令将罗小义叫来; 后者已经骑着马自己过来了。
  “三哥,”罗小义戴上了盔帽,眼眶还红着没退:“阿史那坚的人头请你留给我。”
  当初在榆溪州与之交手时; 伏廷让他记住阿史那坚那张脸,他还不知其意; 如今明白了,只恨不得生啖其肉。
  伏廷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没做声。
  曹玉林自罗小义身后打马过来; 黑衣外多了一层甲胄,她说:“不用,他的命; 我自己来。”
  罗小义看了看她没有表情的脸; 立时也没了话,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与她并肩作战的岁月。
  伏廷此时才发话:“听我号令行事。”
  队伍开始缓缓前行时; 他转头看了一眼。
  栖迟坐在马背上,脸掩在兜帽里; 朝着他的方向; 而后扯了缰绳; 调转马头到了一旁同样坐在马上的李砚身旁,二人一路看着他们这里,一路远离。
  伏廷转头挥手; 下令出发。
  在这支队伍之前,另一支兵马被调动,由幽陵都督率领,已前往去包抄阿史那坚。
  半道上,安排妥当的幽陵都督就已等在那里,与伏廷的队伍会合。
  队伍呈倒甲字,推向目的地。
  阿史那坚最后在一片峡谷中出现过,追返回来,他必然要休整,但谷中细窄而曲折,随之他就意识到不对,立即退出,只在两侧游走,追杀罗小义故意留下吸引他的兵马。
  本意是要尽可能的消耗伏廷的兵马,但陆续所遇都是散兵在奔走,他便又立即改变对策,谨慎地往另一边退去。
  伏廷到时,包围圈正在缓缓收拢。
  忽的有兵来报:右侧翼已与突厥骑兵遭遇。
  他抽刀下令:“战!”
  ……
  双方交手,一触即燃。
  一众将领,按照伏廷的命令,各守一方,协同应对。
  罗小义早已在伏廷下令的那一瞬就冲马入阵。
  阿史那坚显然很快就意识到了被围,突厥军兵分几路,由他手底下的副将率领,从两侧方向冲击北地兵马的包围圈。
  伏廷执刀跃马,居高临下地眺望,冲击的突厥军不太能突围,这么做倒像是有意拖住时间。
  尘烟滚滚,厮杀声乱。
  如他所料,其中一阵尘烟如被拖拽出来的一道,脱离了厮杀阵中,直往边境线而去。
  那是他们在试图往边境线外撤退。
  他一夹马腹,冲杀过去。
  拦截的兵马如斜刺而来的锋刃,试图撤退的突厥骑兵被这支北地的马上枪兵阻断,弯刀难以对阵,顿时就像被泥沼缠上了一般,被拖住了。
  阿史那坚终于露了脸,在突厥队伍中一闪而过,像个灰白的鬼影,更加奋力地往边境冲去。
  北地大军一路追截。
  直至那片峡谷前,细碎的山石滚落在地,马匹前行受阻,再无他路。
  在这不毛之地的一片峡谷,曲折蜿蜒,由两片石山所夹,要穿过去才能离边境更近。
  是有意的追截,将他们逼来了这里。
  阿史那坚只能继续往前,穿越谷中狭道。
  细窄的谷地将队伍挤压,两侧高壁上忽而箭羽飞下,早已埋伏在此的瀚海府弓箭兵险些就要无用武之地,此时又让他们得到了机会。
  一阵即停,因为北地士兵追了进来,需防着伤到自己人。
  尽管如此,阿史那坚出得谷外,也已受了重创,兵马至少缩减了一半。
  后方追兵又至,剩余的兵马也被拖住,他不得不直面应战,弯刀挥动,被一柄熟悉的长刀从侧面挑开,铿然一声刀锋低吟。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早已在心里交手过多次。
  刀锋白刃上,映出男人冷冽的眉目,伏廷握刀在手,盔甲烈烈,正冷冷地看着他。
  阿史那坚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笑:“伏廷,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
  “或被杀,或被擒,你只有这两条路走。”伏廷霍然挥刀。
  阿史那坚手中武器震飞,身前却忽然扑来一个突厥人替他做肉盾。对方中刀溅血,他却恍若视而不见,只是阴沉地笑着,忽的推开那人,手中多了一截细长的尖锥,直刺伏廷心口。
  这是可破盔甲的利器,他下手无比迅捷纯熟,似演练了百遍。
  就如同突厥女当初的那招铁钩伤喉,都是出其不意。
  伏廷以最快的速度侧身回避,仍被刺中了肩头。
  阿史那坚却没再动弹,灰白的脸如同凝固,阴鸷的眼往下看去,自己胸口已没入一截刀刃,力破护甲。
  伏廷之所以没有完全避开,就是因为在那一刻已经送出了刀锋。
  霎时间,突厥军疯了一般冲来保护,他抽出刀,斩杀了一人,肩头也退离了锥尖,血顷刻溢出,湿了肩头和半臂。
  “三哥,有藏兵!”罗小义正从后方赶来这里。
  另一边有沉重的马蹄声踏过大地,混着突厥语的呼号。
  阿史那坚一手捂着鲜血淋漓的胸口,边退边笑:“我等的就是这一刻,看你是要我的命,还是要你的北地……”
  没说完,人已头也不回地往边境线冲去。
  所有的突厥兵都在为他脱逃而以命做盾,挡住追击,而另一边声音的来源是突厥大军正冲向侧翼,所袭方向是幽陵郡。
  伏廷只看了一眼,转头朝向罗小义便伸手遥遥一指。
  罗小义立即改向,率人往阿史那坚追去。
  他握住刀,策马调兵,拦向突厥大军。
  等看到那批突厥军的数量时,他觉得阿史那坚已经疯了,乌泱泱的突厥大军比任何一次都来势凶猛,几乎是过往的数倍兵力,或许已是倾国之力,只为了攻破北地。
  无人荒原,飞沙走石。
  伏廷抽了袖上束带,草草绑住肩头,用力一扯,立马扬刀,挡在北地之前。
  ※
  天上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雪屑。
  战线的后方,距离军营不远的半道上,栖迟勒住马,默默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
  按照计划,大概独眼已经回到古叶城了。
  李砚跟在她身边,问:“姑姑打算就在这里不走了吗?”
  她想了想,点头:“就在这里吧。”
  雪屑迷了眼,她伸手拂了一下眼睫,往战线所在的方向望去。
  忽的听见响亮的喊杀声,仿佛已快至眼前一般。
  她心口蓦地急跳一下,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打马沿着原路往回驰了一段,视线中是暗哑的天,下方荒凉的地在雪屑飞舞和烟尘弥漫中似染了一层红,如被血浸。
  ……
  阿史那坚以重军压阵,伏廷选择继续以大军包围他,那就要做好被突厥杀入北地的准备,如果要去回防北地,就给了他逃离的机会。
  而后方,已经有了追兵。
  他回头看了一眼,认出是罗小义,看来伏廷还真是铁了心地要杀了他。
  想到这里,即便受了重伤,他都要得意地笑起来,只是伤口流血不止,已快无力。
  他将自己也当颗棋子,这一局,无论如何,都是对突厥有利的一面。
  至于自己,哪怕就是死了,也要让北地沦在突厥铁蹄之下。
  边境线已近在眼前,身边所剩的兵马却已不多。
  阿史那坚只能一口气冲出去。
  古叶城不能再走一回,不是不敢,是他不信,靺鞨人已被中原王朝控制,只能自侧面绕行,那里也有他安排的突厥骑兵,虽人数不多,也足以接应。
  罗小义追到这里,在他眼里看来,已是注定有来无回。
  斜后方,却又是另一小队人马在往他这里追来。
  阿史那坚死死摁着伤处,阴沉地瞥了一眼,没有看清,埋头往前直冲了十数里。
  果然一队骑兵冲出来接应。
  然而下一瞬,他们所过之地,忽然杀出一批人马,未着兵甲,只着短打,如同行商的寻常旅人,却个个拿着崭新的刀兵,斩向他们的马和人。
  他们出现的方向,背后就是古叶城。
  血漫去路,顷刻死伤大片。
  退路已绝,阿史那坚连人带马被围住。
  罗小义已到了跟前,恨声道:“你也有今天。”
  终于也叫他尝到了被伏击的滋味。
  阿史那坚直到此时仍缩在仅剩的几个突厥骑兵的护卫下,捂着伤口冷笑:“手下败将,也有资格叫嚣?”
  罗小义恨透了他这副嘴脸,劈手扬刀地杀了过去,忽的另一道人影已冲入了伏击圈。
  曹玉林翻身下马,黑衣随风翻飞。
  她一言不发,眼中只有那一人一马,持刀近前,一刀直刺阿史那坚身下马腹。
  马吃痛,掀翻背上的人,将他摔落在地。
  阿史那坚拖着刀,摁着伤口后退,这才看出刚才没看清的就是她,一脸不屑:“原来是你,突厥奴。”
  罗小义杀意顿起,要冲上去时,看见曹玉林的身影,又生生忍住。
  曹玉林紧紧握着刀,走到他跟前,一字一句,面无表情:“去下面炫耀吧。”
  话音未落,刀已挥下。
  人头滚落。
  一百八十六条人命的血债,终究在她手中了结。
  ※
  杀声从高转低,李砚接到报讯,回头告诉栖迟,那是突厥大军在往幽陵郡方向猛攻。
  幽陵都督和各位副将都带着人马在分头拦截,阻断了各个通道
  。
  栖迟看见远处有人过来时,立即拍马过去,斥候在远远地大声喊:“突厥右将军已死!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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