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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部分

权臣本纪-第214部分

小说: 权臣本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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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细细算账,蓦然醒悟到另一层:大公子许亦正趁此机借商贾之手整顿冶铁也未可知,盐铁倘整治有方,于府库自然又是一笔可观收入。
  “知道怎么说了么?”成去非问道,赵器盘算这半晌,心中大致有了方向,应道:“小人会循序渐进,软话硬话都让他二人听明白了。”说着露出一分忧虑,“这两人都是人精,就说去岁京畿两灾,两人却能见端知未,预测生财,洪水过后,许多人家房屋举,那江门却早早网罗人力,出城采购大量竹木砖瓦、芦苇椽桷,事后果真借此大发其财,程立则种有数顷柏树,发了笔棺材钱。”赵器说到此,低叹一声,“倘小人把话说尽,这两人还是推脱无力襄助,不肯入榖,小人又该如何?总不好明抢。”
  凤凰六年两灾连着东堂乱事,某些顾不上的,成去非事后方知,此刻听赵器娓娓道尽,面无表情道:“我正要说此事,当日他二人敢借国朝大灾囤货居奇,哄抬物价,岂不是一桩大罪?况且他二人家赀甚巨,申报却不实,照大祁律当作何论?”
  赵器应声道:“商贾申报家赀不实,照国朝律令,家赀悉数充公,且还要罚戍一载,大公子将他二人家赀查了?”成去非这方又递与他一张清单,“此为其一,其二,今夜摆宴平康馆,你莫要沾酒,随便寻个借口,只需劝他二人尽饮。”
  赵器脑中本未能体会大公子所言其二,见成去非冷冷一笑,顿时了悟,忙道:“小人明白了。”不想成去非忽抬眸朝鸡笼山方向望去,压低了声音道:“不让你饮酒,也有为去之的缘故。”赵器听得一黯,眼角竟随即湿润,只得佯装风迷了眼,遮袖按了两下。
  两人渐渐走出长干里闹市,成去非翻身上马,扯缰在原地踏了几步,又补充道:“还有,你不妨给这二人指一条明路,就说中书令幼子同先太尉家里人斗富正在兴头,眼下张家稍落下风,缺的便是海中珍贵珊瑚。当然,倘是他能拿出几枚罕有猫眼等物,胜负翻转也只在一瞬。”
  赵器会意,暗叹郎主想的如此周全,倘不是因他身份,不宜同商贾坐地起价厮杀,大公子亲身躬行,定要比自己来的见效……马背上的人似识破他心底所思,已启口道:
  “届时蒋坤与你一同去,谈正事时他自会避嫌,”成去非略一顿住,“我也会去,就在次间,你打好腹稿,把话想周全些,先回公府取我那幅丹青罢。”赵器心下猛得松爽,知道此事就在这一举,大公子果真重之,却又听他提起《立夏图》,忍不住问道:“大公子那幅画是要赠予他们?”
  京畿富商有雅兴的不少,附庸也罢,真爱也罢,却是个费钱的事情,赵器清楚这内里所需正是殷实家底的支撑,但方才成去非一番言辞,一时让他有了错觉。
  成去非哼笑:“你倒替我大方?让他二人竞价,这两人生意场上不分伯仲,暗地里彼此较劲,听闻收藏上也不含糊,一句话,谁出的价高就花落谁家。”
  赵器不解:“大公子何不画两幅,索性让他二人各出高价便是。”
  “物以少者为贵,多者为贱,正因是孤作,方可引人折腰。”成去非轻描淡写解释两句,目光在平康馆方向略略一转就径自驭马往公府去了。
  此事早有布置,江程二人自蒋坤处得知大司马心腹家奴欲同他二人议事时,甚是惊诧,大司马清贵权倾庙堂,同可谓身处最轻贱商贾者本毫无缘分可言。然之前蒋北溟之事一出,内情虽不为人知,坊间云蒋北溟因家赀引大司马瞩目而用之,后作弃子却传得毫不含糊,时人最善捕风捉影,江程二人本同蒋北溟也算旧交,却并不知他何时同大司马有了牵扯,不过最终却因此葬送性命,时至今日想起仍是心有余悸,此刻忽闻大司马心腹找上门来,他二人并无半点欢喜可言,反倒千愁万绪,又因拒绝不得,因此更是愁上加愁。
  遂事先向蒋坤试探打听,却不料蒋坤因爱子之事,心灰意冷,亦不想再同官府多有往来,也不曾想大司马会遣人突然造访,蒋坤彼时同他二人当下处境并无二致,唯有应下,且这中间存着贺娘子的一层干系,蒋夫人闻说便替夫君拿下主意,仍好好经营此事。
  一行人约的是戌时两刻,霞光早散,暮霭已浓,正值月上柳梢头,一地清辉在淮水两岸通明的灯火里顿时逊色许多。成去非同赵器戌时一刻便提前先至,他两人施施然进来后,便有人上前见礼,因事前已打过招呼,来人小心引领,即便如此,上阁楼时,依然有醉酒客人跌撞相碰,赵器唯恐惹成去非不快,慌忙遮挡时发觉他并无愠色,神色如昔,刚略略放心,不意一名倡优不知从何冒出忽软绵绵倒向成去非怀间,露出截雪臂只管勾住他脖颈,痴痴笑道:“何处来的冷面郎君?倒也俊俏,容妾拼了这一生的力气,也要尽您一时之欢可好?”
  如此狎邪调情,看得赵器吃不住精神,却见成去非也只是解下女子双臂,淡漠道:“姑娘你醉酒了。”说罢闪身避开那一身滑腻香气,往预先留好的阁间走来。
  今晚酒宴摆于明间,成去非于次间安坐,同赵器简单交谈两句,便命他出去相候了。
  戌时三刻一到,蒋坤偕江程二人前来,因双方首次晤面,江程二人略有些拘谨,由蒋坤引见,彼此客套一番,方一一入座。蒋坤既已完成所托,遂闲话两句便寻个名头起身告辞,江程二人刚起的一些熟络劲顷刻又散了。
  场面既冷,赵器随即吩咐佐酒倡优进内,待佳酿斟满,赵器笑劝两人,两人忙欲回敬,赵器婉言道:“两位定知某的小郎主去岁之事,因我家主人尚在齐衰禁饮,我是下人,当然不能坏规矩。”
  江程二人交互看了一眼,江门遂斟酌好言辞,陪笑道:“原是如此,大司马向来法度分明,这也乃礼节所在,是我二人思虑不周,唐突了,还望包涵。”
  “客气客气,”赵器笑道,“你我三人虽素未谋面,可二位也是京畿鼎鼎有名的人物,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他虽说的牙酸,却顺溜异常,“想必两位也是爽快人,某也不必拐弯抹角,我几人开门见山可好?”
  这两人连连应话不迭,赵器朝那两名妍丽倡优丢了个眼风,两人款款退去,赵器留心程立的双目一直在那两人身上瞟荡,会心一笑,佯装不着意,只又给两人斟满了酒:
  “其实今日某是奉主人之命而来,有事欲请两位帮忙。”
  此话一出,两人神情倒未见变化,似早在预料。因来前两人已揣摩良久,无事不登三宝殿,江程二人碰了碰目光,江门遂半心半意道:“言重,我等不过商民而已,哪里能帮得上大司马的忙?赵郎如此说,真是折煞我二人了!”一旁程立只管跟着附和不断,赵器打量他二人神情心底一笑,面上却认真道:
  “二位实在谦逊,二位家中金玉满堂,富甲一方,江左何人不识?时人口中所称‘建康陶白’者不正是二位?如今,大司马所遇难关,非你二人不能渡也。”
  赵器说的越发庄重,这二人也听得越发不安,皆隐约察觉不妙,三街六巷已在传中枢发不出俸禄,时人茶语饭饱后所议者正是此事,不过京官大小加之,数万之众,那大司马总不会想着从他二人这里要强抢钱财发俸?
  江门不禁干咳两声,讪笑道:“大司马天纵英才,倘是他都不能破的棘手大事,我二人小小贱商又如何能渡得了大司马,不瞒赵郎说,我二人近日生意受挫,还正等善人来渡啊!”说着望向程立,“你说呢,程兄?”程立立刻摆出一副苦相来,应了两声,赵器听他愈发放低自称,又有末了这一句,心中已明白其意,也不恼,慢条斯理道:“两位别急啊,某的话还未说完,来,再满上!”


第271章 
  这两人只得接酒道谢; 赵器笑着接言:“二位也太心急了,我话还都没完,怎知就一定是亏本的买卖呢?早早哭起穷来,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说着将府库内廷支出的清单传给二人; 不管他二人如何额蹙心痛; 自顾自道:“可能二位一看数目,也是心底一凉,以为这是官府敲诈,你二人经商多载,少不得打点官府,这其中酸甜苦辣各样滋味也只有自己知晓,不过,大司马并不是你们往昔打交道的那类人; 非钱不行; 这一回不过权宜之计,但大司马也绝不会因此就占尔等的便宜。”
  赵器给二人留消化的空档,见他二人愁眉锁眼不知脑中思量着什么; 半晌江门同程立对视一眼后方投石问路:“不知赵郎余末两句有何深意?”
  “哦; ”赵器笑了一笑,顺势掏出一张素笺缓缓推至两人面前; “两位,我这话里倒没什么深意; 不过简单几个条陈而已; ”他一面说; 一面暗暗打量两人神色,往前抻了抻身子,压低声音道:
  “二位向来高瞻远瞩,这一回倘是谈成,也是为天子尽忠了,来日方长,就是日后二位欲要经营盐铁也不是不能谈。”
  他二人却正暗忖大司马此举不过欲以蚓投鱼,官商来往,官府素善东敲西逼,勒索无度,这笺上即便开出一二诱饵,届时能否兑现,官家是否翻脸无情,也全然不能预料,且忽听赵器论及盐铁,心中虽是一动,却又很快掠去。那程立轻咳两声,江门会意,遂笑道:
  “大司马果真慷慨,我二人承蒙贵人抬爱,本该鼎力相助,可这,”江门呵呵笑了两声,将清单纸笺皆又慢慢推还回去,“我二人却只能敬谢不敏,还望大司马恕罪,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赵器岿然不动,只看他手底这番动作,笑道:“看来二位这是信不过中枢,也信不过大司马,怎么,二位担心大司马食言而肥?”
  “不不不,赵郎言重,我二人深知大司马向来一言九鼎,怎敢疑他?”江门随即应话,深叹一口气道,“只是不瞒赵郎说,我二人看着光鲜,家中也不过空架子而已,即便我二人真如外所传言,可你让我们一下拿出如许多钱粮布绢来,商民说句心里话,这当真是强人所难。”
  其实不必他二人推心置腹也罢,虚辞周旋也好,赵器亦知内里确有几分难处,不过既有命在身,大公子已然深处舆情漩涡,赵器对二人虽略感同情,此刻也只能压下,淡淡反问一句:
  “怎么又哭起穷来了?难道陶白之称空口无凭?”他不等二人再寻话应对,忽拍了两下手,门口把守的两名成府家奴便闪进一人,毕恭毕敬将两份簿子呈至江程二人酒案前,赵器微笑道:
  “二位,黄公好谦不可取啊!都看看吧!”
  江程二人本不知此举为何,正觉怪异,待低首翻阅几页,已是惊骇到无从言语,赵器见两人头冒虚汗,遂安抚道:“不必惊慌,只是怕二位生意缠身,无暇清算家赀,两位这可清楚自己名下有多少家赀了吗?”
  他二人一时结舌杜口,心底且又愤恨,深知对方有备而来,今日不应是不能脱身了,却仍是不甘,见方才进来的家奴又呈递给赵器一物,以为把柄再授于他人,几欲晕厥,果听赵器吩咐那家奴道:
  “将大祁律里商贾上报家赀不实的一条律令读与两位听。”
  江程二人自是知道这其中利害,不等那家奴开口,慌起身离席倒地,连连认罪,那家奴得赵器目示,将二人扶起,赵器语气温和:
  “莫要担心,不过也是怕二人不晓我大祁律令而已,”说着命家奴将那幅画挂起,踱步笑引给二人看:
  “来来来,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呢,这有大公子山水立轴,还请二位品鉴。”
  江程二人虽再无半点点评丹青雅兴,此刻也不得不打点起精神,起身装出一副兴致来,稍稍留意下,此画乃新裱完成,上未见提诗,落“时在癸丑始夏乌衣巷成去非作”款,再下押其私印,两人也有些见识,头一回见大司马真迹,颇感惊艳,说了好一通类似开合得当的赞美之辞,赵器闻言笑而不语,待他二人词穷,方笑道:
  “大司马的意思,是将此画赠与你二人,聊表心意。”
  “啊!”两人齐齐失声,彼此对望一眼,旋即察出矛盾,何谓赠与他二人?到底算谁的是?大司马难得有墨宝流出,自是价值不菲……却闻赵器又道:
  “话虽如此,不过二位当知前大尚书一幅行书,传闻被苏州一富户以亿万钱购入,大司马此作难道亚于大尚书之作?”
  “商民以为更胜一筹,更胜一筹!”江门顺着他话中意思连忙应和,赵器点点头,“是了,大司马虽言赠,可如此贵重之物,你二人素来豪气干云,想必也不会就此白白生受,某说的对不对?”
  两人一怔,这才明白个中玄机,不禁苦叹,倘真是信了这赵器的话实在轻浮太过了,转念想到大司马这一回不肯藏拙果真是有所图,一时又不肯轻易遂了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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