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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远水谣-第70部分

小说: 远水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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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惊喜,他只能寻思心的法子蛰伏在凉国。
  只是入梦时,穆清却时常携着个女娃娃骑着飞马来寻他。睁眼,榻边却是一片冰凉。有时候,他甚至怀疑他无法赶在穆清生产之时陪着她。
  如此过了十几日,他终于寻得机会入了虎池,待布置好一切,便是眼下。
  他见过太多的城破与杀戮,知晓破城时是怎样惨烈的景象,即便夏国军士不会伤害公主,却难以预防凉国王庭以公主为质。故而他早早便与姜怀瑾谋划着接出宁胡公主,却不想今日在松兰身上搜出了这张布帛。
  他宋修远,生平最恨之人唯有二,一为通敌叛国之人,二为不顾礼义廉耻之人。
  如今姜怀瑜既如此说,他自然毫无死谏的必要。朝着姜怀瑜颔首,他当即翻身离去,只留下一张半开的窗子。
  ***************
  夏历明安帝垂拱三十九年十二月廿七日,宣王姜怀瑾率军攻入凉国都城虎池脚下,与潜入虎池数月的镇威侯宋修远里应外合,于垂拱四十年正月初二日攻下皇城。
  老国君听闻城破之信,于座椅上集火攻心,当即毙命。皇城中余下的诸位皇子皆不成气候,联名向姜怀瑾递上了降书。
  但是当大军寻至皇宫清凉殿时,却发觉宁胡公主已自缢于殿中大梁之下,气绝数日。公主身边唯余一张血书与一个嗷嗷待哺的襁褓孩儿。
  正月初四日,骁勇王申屠骁于夏凉边境被俘,然镇北王血染沙场,以身殉国。
  短短数日,两国上下乱作一团。
  正月初八日,申屠骁于牢中自刎,唯愿申屠氏唯一的血脉得以延续。宋修远将襁褓里的孩子交给姜怀瑾,姜怀瑾望着胖娃娃良久,终是叹了口气,留在了身边。
  二月初三日,诸事完毕,宣王姜怀瑾与镇威侯宋修远率大军押解申屠骁、周翰、松兰等人,班师回朝。
  二月廿四日,大军回到郢郊建章营。
  二月廿五日,宣王姜怀瑾与镇威侯宋修远归京上朝。同日巳时,镇威侯夫人穆清公主于清宁宫内产下一女,明安帝龙颜大悦,赐名佼,封清远县主。
  ***************
  巳时末下朝,宋修远得了明安帝特旨,匆匆跑至清宁宫。
  偏殿外的仆役皆行色匆忙,稳婆方才料理干净内室的污秽之物,甫一开殿门,便见外头站了个风尘仆仆的男子。后宫之地少有外男,稳婆愣了神,但瞧见来人身上的白袍玄甲后,想着昨日宫中的传闻,她料到这应就是镇威侯了。
  她裂了嘴,笑道:“恭喜侯爷,夫人诞下了一位小娘子。婢子做活数十年,从未见过出娘胎便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呢!”
  宋修远嗅到内室的血腥之气,眉头紧蹙,不再搭理稳婆,大步流星地便走进了内室。
  初春的风尚有些料峭,内室却被熏地温热。
  穆清累极,仰面躺在榻上,阖了双眸静静睡着。青衿跪在床头伺候着,听见动静回过身来。见是宋修远,她的面上露出一片喜色,正欲开口见礼,却倏地想起熟睡的穆清与好不容易哄睡着的女娃娃,只默默地向宋修远行了礼。
  宋修远微微颔首,抬手示意她退下。
  青衿领命,弓着身行出了偏殿,蹑手蹑脚地阖起了门。
  宋修远轻手轻脚地在床沿坐下,俯身细细端看着穆清的眉眼。大抵是生养的缘故,她瞧着丰润了许多。但是面色苍白,双眸紧闭,眉头似蹙非蹙,无端令他心疼不已。
  “唔——”这时,穆清身边的女娃娃发出了一声嘟囔。唯恐女娃娃哭出声吵醒了穆清,宋修远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女娃娃,确如稳婆所言,是个十分漂亮的孩子。才从娘胎里出来,却已能隐隐瞧出细长的弯眉与乌黑的头发,一张嘴儿小巧红润,像极了穆清。
  本是极娇俏的小模样,却又因饱满的前额与挺翘的鼻梁骨儿增添了一抹娇憨。天庭饱满,鼻梁挺翘。。。。。。宋修远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英挺的鼻梁骨,心中一片润泽。
  眸中亦是。
  七尺男儿,一介侯爷,竟因一个女娃娃而泛泪。
  只因这个女娃娃就是他与穆清的骨血!是穆清为他生的小女儿!
  他看着小女娃,又望着穆清,轻轻俯下身,在穆清额头的朱砂上落下一吻。

  ☆、安处

  耳畔似有阵阵婴儿啼哭之声,似有还无。一片混沌中,穆清想到自己似生了个女娃娃。陡然心惊,她睁开双眸。
  四下一片静谧,唯有灯烛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女儿安然睡在身侧,咂着嘴儿。穆清微微松口气,看向床榻内侧的女娃娃,眸中含着脉脉温情。
  女娃娃翻了个身,踢开了襁褓上的棉布。穆清见了,抬其垂在身侧的手,欲给女娃娃盖好小被褥,却不想指间触及一片温热事物,略有些粗粝,似男子的面颊。
  心头一窒,穆清转过头,眼里心里尽是不可置信。
  借着室内微弱的烛光,穆清看清了伏在她榻前的男人,发髻齐整,一身公服,平日里漆黑的双眸阖起,神情安逸。
  她不自禁地勾起唇角,笑意深及眸底,又化作点点晶莹。她抬手轻轻拂过宋修远的面颊,又揉了揉他的发顶,再瞧瞧身侧的女娃娃,哑然失笑。
  宋修远白日里见穆清睡得沉,又思忖着到底,便赶着时辰匆匆向薛后见了礼,回府拾掇一番,至未时又马不停蹄地赶至清宁宫守着穆清,却因一时卸去近十月的担子,不知何时竟也睡了过去。
  只是心底到底记挂着穆清,他睡得浅,穆清一番细微的动作便令他即刻清醒。
  他直起身子,跪在榻前,看着穆清含笑的眸子,压低了声道:“醒了?”
  穆清望着他点了点头。
  宋修远执起她的手,轻声道:“阿谣对不起,我来晚了。”
  短短数字,却倏地令穆清泪如泉涌。任凭宋修远抹去她面上的泪痕,她低声嗔道:“呆子!”
  国仇家恨当先,她又如何能怪他?
  他无事便好。
  穆清的声音带了一分沙哑,宋修远听了,眉头微蹙,欲起身为穆清倒茶水。这个时候穆清却扯住了他的袖角。宋修远回过身来,见穆清向他伸出双臂,当即会意。他又蹲下身子,迎着穆清将她抱入怀中。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她知晓此刻他们仍在薛后的清宁宫中,四周遍布眼线暗卫,但有宋修远在身侧,她只觉自己什么都无需担心。
  泪水又涌了出来,穆清将脸埋入宋修远的胸口,唯恐吵醒了女娃娃,只得压低了声音默默啜泣。
  宋修远抬手抚着穆清的背脊,一下又一下,亦抚慰着穆清的心。
  待穆清终于哭够了,宋修远的衣襟早已一片濡湿。
  穆清周身乏力,仍窝在宋修远怀中,贪恋着此刻的温情。
  宋修远看着仍躺在榻上的女娃娃,叹道:“阿谣,今日早些时候陛下下了诏书,为我们的女儿赐名佼,封清远县主。”
  穆清本窝在宋修远怀中,手指轻轻在他胸膛打着转儿,闻言却是一怔:“出生不过一日,便得了陛下的赐名与封号?”
  宋修远见穆清不喜反忧,当即料到她心中想到了什么。垂首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宋修远低声道:“此番破凉我立了大功,此生所赚功勋已足够,陛下此举不过顺水推舟,阿谣不必忧心。”
  穆清若有所思地颔首。县主多为宗室之女,再不济也是异姓王侯府上颇负盛名的娘子,她与宋修远的女娃娃何德何能。。。。。。
  穆清只恐这又是明安帝的帝王心术,且宋修远功高至此,又手握兵权,难免有盖主之嫌。。。。。。
  宋修远见她这个神情,复又俯首在她耳畔轻言数语。穆清眸色清丽,柔声问道:“阿远。。。。。。真的想好了?”
  穆清的眸中竟是流光溢彩,宋修远只他此举深得她意,心中大定,笑应道:“如今凉国已破,宣王府日渐稳固,镇威侯府再无留在京中的必要了。”
  ***************
  垂拱四十年三月初一日,明安帝下诏贬太子姜怀信为端王,即日赶出东宫,迁入私宅。
  三月初三日,封镇威侯宋修远为镇威王,阶同亲王,封镇威侯府莫谣为镇威王妃。同日,又因通敌叛国之罪将姜怀信贬为庶人,落入大理寺牢狱候审。
  三月十三日,明安帝于朝堂之上收受凉国土地,封凉国剩余宗亲为夏朝藩王,赐府京城,令其余生不得出郢城。同日,明安帝于凉国故地分设安东都护府、单于都护府、安西都护府,任命一众朝廷职官。镇威王宋修远弃京中官职兵权,请命镇守北地。
  三月十四日,明安帝封镇威王宋修远为骠骑大将军,代故镇北王之职,统领北地三都护。
  三月廿五日,宣王妃于清宁宫中诞下皇长孙,明安帝赐名甫,封皇太孙。
  小小婴孩,品性难料,朝中巨惊,元老联名上书,皆奏请明安帝收回成命。明安帝以退为进,感叹东宫无主,国之本,伤矣。朝中百官会意,谏言拥立宣王姜怀瑾为太子。
  三月廿八日,明安帝顺应百官求请,收回三日前的诏书,改封宣王姜怀瑾为皇太子,宣王妃柳微瑕为太子妃,正位东宫。隔日,太子姜怀瑾带故宁胡公主之子入宫,交由薛后抚养。
  三月三十日,镇威王妃穆清携女出宫,随镇威王宋修远回府。
  清宁宫内,穆清辞别柳微瑕,又拜别了薛后,从乳母手中接过宋佼,抱着女娃娃出了正殿。日头有些许晃眼,穆清眯着眼儿回望着偌大的一座清宁宫,一时有些恍惚。自去岁九月入宫,至今日已过半年。姜怀瑾率军出征后,柳微瑕亦随她住进了清宁宫,此后在柳微瑕的照拂下,她的吃穿用度一应与宣王妃相同,全然不必再忧心有心之人的阴谋诡计。
  然宋修远生死未卜,身处华丽又寂寥的清宁宫,她从未有过一日的心安。
  “咿~”
  怀中的女娃娃扯住她的衣襟,穆清回过神来,抱紧了女娃娃,跟着卷耳快步行出清宁宫。宫墙之外的旷阔天地间,有宋修远等着她。
  因五月里便要北上幽州,故而明安帝并未替宋修远另择府邸,只是赐了牌匾,从前的镇威侯府,此刻成了镇威王府。
  镇守北地,统领三都护,看似位高权重,然宋修远放弃了建章营中的兵权,朝中百官惋叹者有之,亦不乏褒扬宋修远知进退之声。
  宋修远偕着穆清回到王府,穆清看着怀里的女娃娃,在她面颊上亲了口,叹道:“阿佼才这么小,就被人盯上了。。。。。。”
  佼,美人也;甫,男子之美称也。
  明安帝为两个孩子起了这样一对名字,其用意不言而喻。
  姜怀瑾如今正位东宫,以他的权谋心术,将来必能君临天下。而姜甫是姜氏的长子嫡孙,日后必定会跟随父亲走上这条布满血腥与阴谋的荆棘之路。可王妃之位如何,太子妃之位如何,哪怕是皇后之位又如何,穆清不愿她的女儿沾染上王室宫廷的诡谲算计。
  宋修远从穆清怀中接过女娃娃,将她高高举起,朗声笑道:“那又如何,左右阿佼远在北境,姜怀瑾府上的那小子却在京城东宫,日后如何,自有他们俩的造化。而如今陛下既有此意,便不会对镇威王府下手,阿谣不必忧心。”
  “哎——你悠着点儿!”
  穆清见宋佼被宋修远高高抱起,一时心惊,脱口唤道。却没想到女娃娃胆子大,被父亲如此逗弄,竟咧嘴笑成了一朵小娇花,哈喇子滴滴答答地留了宋修远一脸,还有些许晕湿了他的衣襟。
  宋修远有些怔愣,连高举的双臂都未收回,只呆呆地仰面望着宋佼。
  穆清见此情景,却笑出了声,转身小跑着回到了东苑,留下院中大眼瞪小眼的父女二人。未几,穆清吩咐青衿绞了干净的帕子。她提溜着素帕开了门,却见宋修远抱着宋佼站在门前,俯首不知在女娃娃耳畔嘀咕着什么。
  穆清看着发笑,替宋修远净了面,抱过女娃娃,将帕子塞到宋修远手中,好奇道:“阿远方才对阿佼说了什么?”
  宋修远执着帕子,负手跟着穆清走入室内。看到穆清抱着女娃娃在杌子上坐定,他坦然道:“阿爹要带阿佼和阿娘去更广阔的地方,往后的日子便只有我们三个,再不会有旁的幺蛾子了。阿佼生得漂亮,将来不怕寻不到比姜甫更出众的儿郎。”
  女娃娃又咿咿呀呀地笑成了一朵花儿。
  穆清望着宋修远,眸色清丽,心中一片温润。她长于灵山秀水的华蓥,素来不喜朝堂权谋与京中女眷的逢迎往来,此间种种,宋修远悉数知晓。
  宋修远说得不错,对于这两个孩子,明安帝既有如此考量,定不会对镇威王府下手。
  他本不必请命亲往北地赴任。
  宋修远放下帕子,蹲在穆清身前,仰头望着妻女:“幽州远在北境,虽无郢城的尔虞我诈,却也失了郢城的桃红柳绿,是为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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