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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远水谣-第57部分

小说: 远水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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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威侯府倒了,太子殿下的心事终于又去了一桩。
  一番事了,前头筵席已罢,穆清跟着莫德回了沉香殿,周墨亦回了东宫,偏殿内只剩明安帝一人。明安帝静坐在殿内,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案。宋修远做出了这样的事,放在朝堂之上便是夏国失理,即便穆清提出要跟着莫德一起回蜀国,他也无法拦着人,更无法再将涪州十五城讨回来。
  案件查明,但他心底总觉得有些古怪。宋修远是一众后辈中的佼佼者,又是忠诚良将之后,论起亲疏关系,还是他的远侄,他向来看好他。
  他看着宋修远长大,若非证据凿凿,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孩子会做出这样的事。
  真真令他失望!
  证据凿凿。。。。。。人证物证俱在。。。。。。明安帝仰面靠在椅上,琢磨着方才的案子的始末,想着宋修远被带走前的举止神情,忽而咀嚼出了点味道。
  方才穆清公主对宋修远流出的情谊不假,而宋修远为何要嫁祸穆清公主?
  “来人!”他忽然唤道。
  孙尚德即刻行入殿中,躬身候命。
  明安帝示意他捡起丢在地上的布帛,吩咐道:“将这个布帛送至大理寺查验,看看究竟是否出自镇威侯之手。还有,太医署验出那包药粉了吗?”
  孙尚德捡起布帛,回禀道:“方才陆太医已递来了消息,道是坊间勾栏院里的混药,名曰婉妆。此毒性状奇特,混入了藤黄与少许□□,少量可提神壮胆,多则危及性命,若混入酒水中则难以察觉。”
  忽而想起了什么,明安帝又探身从孙尚德手中那会布帛,细细看着,果真有婉妆二字。他问道:“你可还记得镇威侯的母亲郑氏,闺名是何?”
  

  ☆、正名

  穆清跟着莫德回了沉香殿。青衿适才一直候在偏殿外,不知殿内究竟发生了何事,左等右等却见着侯爷脱了官帽被侍卫押解出来,急得不得了。终于等到穆清出来了,但是穆清面色惨白,神情冷峻,不发一言,她这个小侍婢也只能静静跟在一旁。
  一路安静地回了沉香殿,进入殿内,莫德吩咐伺候的宫人退了出去,回身看了眼穆清,出口唤道:“阿谣。。。。。。”
  穆清神色闪躲,颔首避开莫德递过来的眸光垂眸看着裙裾,轻声应道:“父王。”
  莫德心情复杂。莫词与穆清都是他的女儿,无论哪一个都是王妃留给他的骨血。他将莫词爱护到了骨子里去,即便彼时莫词已被蜀帝属意和亲,他仍不忍用礼法拘着生性烂漫的女儿,默许了莫词出游散心的要求。便是他对莫词的宠溺与心软,致使莫词拒婚出逃,差点给琅王府带来了滔天的大祸。自那以后,为了避免穆清同莫词一样出逃,他狠了心将穆清拘了起来,又恐自己心软,亦不大与穆清见面。
  都是自己造的孽啊!穆清心底对他有隔阂,他亦不大与穆清亲近。莫德想宽慰女儿,却突然发觉他甚至不知女儿此时在想什么。不知该如何开口,似乎他们之间,除了宋修远便没什么能够提及的了。莫德想了想,缓缓道:“你不必担心,入狱本就是计划之一,过了几日他们便能出来了。”
  穆清忽然抬首,问道:“那张布帛,也是谋划里的吗?”宋修远不想让穆清担太多心事,先前并未同她细说谋划始末,只粗略道需寻个契机将莫词落在镇威侯府里的金印与莫德带来的玉碟给她,让她不必多心。
  莫德摇摇头。
  穆清的面色又白了几分。若没有这张突如其来的布帛,她相信宋修远能带着莫词走出大理寺的牢狱。但是布帛上有与宋修远一模一样的字迹,还有,究竟要做什么才能让明安帝发觉这张布帛是假的?
  被宋修远护得太好,眼下出了岔子,她情急之下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这个时候,青衿进入殿内,对着父女二人禀道:“林大哥传来消息,大理寺派人去了侯府搜查,最后带着侯爷的往来书信与手札回去了。”
  穆清与莫德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明安帝已开始下令彻查此事。
  未及莫德开口,穆清道:“时候不早,父王早些歇息,女儿先行告退。”
  莫德看着疏离失意的女儿,无奈颔首。
  夜色渐浓,连中秋的皎月也掩到了云雾之后。
  穆清坐在案前,看着明灭的烛火,神情微怔。青衿悄悄进屋,一双眼熬得发红,劝道:“已过丑时了,公主歇下吧。您这个模样,侯爷亦会担心。”
  穆清无奈地摇头。虽然在偏殿中宋修远暗示她无事,但明安帝怒不可遏的模样仍历历在目,万一明安帝真的气急了,中了东宫设下的圈套该如何是好?
  揉了揉额角,穆清趴在案上。她必须找出东宫嫁祸的破绽之处,以防届时宋修远自救不得,她这个在牢狱外面的人能在明安帝面前说上话。
  ***************
  八月十六日,正逢朝中休沐。辰时未到,宋修远再次被明安帝宣至南熏殿偏殿。青衿得了消息,连忙闯入屋内通报给穆清。
  “除了阿远,还有谁入了南熏殿?”穆清问道。
  “林大哥道还有几位大理寺的大人。”青衿应道。没有莫词,穆清片刻前刚放下的心又提起了一半。
  穆清一夜未合眼,昨日赴宴的翟衣珠钗皆未除去,此时对镜敛容,稍作一番收拾便匆匆跑至正殿见到了莫德。莫德见穆清脚步踉跄,不禁嘱咐道:“慢些慢些。方才孙大人已过来传话,让我们去偏殿见人。”
  外头的天光阴沉沉的,似含了一水儿的雨,将落未落,看在穆清眼里,便衬得兴庆宫里的草木蔫蔫的,了无生机。
  南熏殿偏殿,明安帝比对着手中的手书与布帛,再看跪于眼前的宋修远,神情松懈。待莫德与穆清皆入了殿,明安帝示意大理寺少卿将查案结果告知父女二人。
  大理寺少卿朝着莫德与穆清鞠礼,道:“昨夜小臣比对镇威侯从前的手书与这张布帛上的字迹,发觉有一处不同。从侯府中带出来的手书上,但凡涉及“婉”字,皆写作“宛”。”大理寺少卿看向宋修远,继续问道,“小臣妄自揣测,或许这其中有什么避讳?”
  宋修远颔首应下:“先母名唤郑婉。”
  无需多言,真相已明。宋修远为人忠孝守礼,这份手书毫无避讳,绝无可能出自宋修远之手。他是被人陷害的!
  明安帝示意宋修远起身,宋修远躬身跪拜谢过圣意,起身站到了穆清身侧。
  实则前夜明安帝想起郑婉名姓的时候,就相信宋修远不会做出构陷夫人之事。但是他故意按下不表,反而命人暗中彻查各方动向。镇威侯方落狱,案子看似尘埃落定,真正的幕后之人必会在此时处理最后的蛛丝马迹,甚至极有可能寻个机会杀了大理寺那位冒充镇威侯夫人的宫人。这也是幕后黑手最易路出马脚的时候。这一查,果真让他查到了东宫一丝不寻常的动向。明安帝震怒,怒后却又是一番思量。
  东宫涉及朝堂之本,轻易动不得,必要之时明安帝只能舍弃宋修远保全东宫,日后再寻别的恩赏法子补偿镇威侯府。
  思忖片刻,明安帝开口道:“宋卿为奸人所构陷,朕定会严查此事。琅王殿下亦不必担心。”
  穆清神情憔悴,一看便是昨夜不曾歇好。宋修远因在牢狱内待了一夜,面上虽精神,衣衫发髻却是凌乱,整个人显得狼狈。看着两人这个模样,明安帝摇首笑道:“委屈你二人了。昨夜朕操之过急,凭白令你们受苦。此番回府好好歇几日。”
  “孙尚德,将年前南越供上来的金丝玉手钏拿来。”明安帝吩咐道,“那对手钏本是献给皇后之物,皇后却嫌弃自己人老色衰戴不了那些花里胡哨的饰物,让朕寻个公主送了。今日便赐给镇威侯府,以作宽慰。”
  宋修远与穆清正要上前谢恩,大理寺狱丞匆匆赶到兴庆宫,在殿外通报消息,道昨日跟着镇威侯一起关进去的那个宫人突然呈上了一枚金印,上头雕了蜀国王庭的族徽纹样。最要紧的,是那枚金印竟然刻着一个“词”字!
  蜀国宗亲取名后便用金印刻名,这枚金印与玉碟一样,是宗亲身份的佐证。莫词郡主的金印在那宫人的手上,那宫人又长得与镇威侯夫人一模一样。。。。。。
  明安帝蹙眉,发觉事情又复杂了起来。他吩咐道:“将人带过来。”再看向莫德与穆清,想起昨夜莫德认女儿的场景,眼底满是探究,以及一丝丝玩味。
  殿内静谧。
  宋修远突然躬身恳求道:“臣斗胆,想用陛下的赏赐为夫人换一个赦免之权。”
  明安帝惊奇:“哦?”
  宋修远续道:“恳请陛下恢复夫人的名姓身份。”
  穆清看向身侧的宋修远,神情坚定。宋修远对着穆清的眸子,微微颔首。穆清努力平复心绪,跪在明安帝面前,呈上了刻有“谣”字的金印,禀道:“妾是琅王幺女莫谣,真正的莫词郡主,正是昨夜被送入大理寺的宫人。阿姊入夏后被人掳掠至京,妾万不得已,才替姐和亲而来。”
  琅王在蜀国私自掉包和亲公主一事自然不能招供,穆清便换了个说法,真真假假地让明安帝揣摩因果。左右莫词的确被东宫拘禁了一段时日。
  明安帝沉默不答,半晌,看向莫德:“琅王殿下有何想说的?”
  莫德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欠身行礼,道;“回禀陛下,这二人的确都是小王的女儿。”
  联想到昨夜莫德的说辞,“这位便是我去岁嫁入贵朝的小女,穆清公主。”——他未曾明说穆清公主便是莫词。明安帝突然了悟。
  “阿谣幼年时身子弱,便被送至华蓥养大,直到阿词出了事,才被接回琅王府。此事全是小王的主意,犯下此等欺君之罪的是我这个父亲,还望陛下从宽处理这些小辈。”莫德续道。
  莫德是蜀国郡王,他自然不好处理。明安帝往向跪在地上的宋修远,问道:“你何时知晓此事?”
  宋修远面色平静地应下:“二月拜访祖母的时候,臣发现了夫人的金印。”
  与宋修远对视一眼,穆清附和地颔首。
  明安帝颔首,忖度着个中益弊:“当年送往蜀国的和亲诏书上写得清楚分明,你求娶的是穆清公主莫词,眼下昭告莫谣镇威侯夫人的身份,势必要追回诏书,你想让两国人看朕笑话不成?”
  事关穆清的名姓身份,宋修远竟破天荒地沉不住气,禀道:“回陛下,诏书上书琅王府莫氏女,并未提及公主名姓!”
  事情过去了四五年,其实明安帝自己都有些记不得和亲旨意上的内容,闻言无奈,只能再命人去礼部核查当年的一应文书。
  宋修远极少有这般急躁的时候,但是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呢?看了眼跪在宋修远身侧的穆清,明安帝便什么都明白了。有这样一个风流媚骨的夫人,自然是会护到骨子里去的呀。
  明安帝睨了眼跪在身前为心上人讨名分的年轻侯爷,戏谑道:“你怎就记得这么清楚了?”
  宋修远垂首答道:“与夫人相关之事,臣都记在心里,不敢忘。”
  穆清心头一窒。
  明安帝心头突然长了一层小疙瘩,看莫德亦是同样的神色,遂漫不经心地撇开话题,问道:“除了掳掠郡主的歹人,可还有旁人知晓此事?”
  “祖母明察秋毫,亦发觉了此事。祖母曾吩咐莫要张扬,但不想今日为奸人知晓利用,令莫词郡主受辱。如今莫词郡主身陷囹圄,臣与夫人这才忤逆祖母之意,道出实情。”
  这是宋修远第一次在她面前说假话,还是为了她,穆清心底涌上一股暖意。侧目看去,只见宋修远面不改色,神色从容。
  闻言,明安帝心中又是一番郁结。好小子,见他不表态,竟急着拿裕阳大长公主来压他!个中道理他又怎么会不懂,为了两国邦交和平,夏国只能默认此事。且不用细查,明安帝都能知晓是东宫派人掳了莫词郡主。若真论起来,还是他们姜家于心有愧。
  迅速平静了神色,明安帝敛眸,和缓道:“公主大义,易嫁和亲而来,于边境百姓有恩。且你二人琴瑟和鸣,亦是一段佳话。此事朕便不追究了。”
  语罢,又看了莫德一眼。莫德惶惶然欠身:“多谢陛下。”
  既然莫德能证明这两个都是琅王府郡主,而明安帝要的不过是边境安宁与夏蜀连横,那么到底是那个女儿和亲嫁过来其实已不重要了。眼下更重要的,是替东宫将屁股擦干净了,以免在蜀国使臣与镇威侯府面前留下把柄。
  正思忖着,莫词终于被带到了殿内。明安帝看着莫词,道:“郡主受苦了。”
  莫词恍然,知晓宋修远与穆清已解决了身份一事,遂欢喜地应下了。
  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四人,明安帝心头有些疲惫。这些明面上的事解决了,但东宫的烂摊子还等着他去收拾;那份和亲诏书如宋修远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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