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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部分

朝天阙-第119部分

小说: 朝天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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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横脸都绿了。
  ……
  简陋的农家小院里放着精致的贵妃金丝软榻,软榻上躺着个沉睡的美人,俊美挺鼻,软袍长身,路过的喜鹊瞧见,都忍不住停在他旁边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唤。
  然而,这美人睡得并不安稳,薄唇一抿,隐隐挤出一句脏话。
  这不能怪叶将白粗鲁,而是他好不容易睡个觉,梦见的却是赵长念在他前头乱跑,抱着个大肚子一会儿爬山,一会儿下水,不管他怎么喊都无济于事,还一直傻笑。前头有悬崖,他慌忙喊她,想将人抓住,这人却像是瞎了一样,摇摇晃晃地就往下跌。
  心里一紧,跟着一沉,闷痛霎时袭遍全身,叶将白猛地睁眼坐起来,抓着枕头大口吸气,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梦。
  眼前跪着一票人,见他醒了,头埋得更低,一个个整整齐齐地排着,跟宫道上的方砖似的。
  “做什么?”他揉着眉心问。
  为首的林茂跪着上前两步,沉声道:“还请国公以大局为重。”
  后头的人纷纷应声,行礼再拜。
  叶将白冷笑:“我不过是睡了个觉,如何就是不以大局为重了?”
  林茂抿唇:“卑职担心国公会冲动行事。”
  白他一眼,叶将白没好气地道:“你跟着我也有几年了,何时见过我行事冲动?”
  “那便好。”林茂松了口气,拱手道,“督察使传来消息,陛下感染风寒,发了高热,正在怀渠衙门里休息。”
  “……高热?”
  “是,御医已经看过,说暂时不确定是不是感染疫情,不过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国公不用担心。”
  撑着软榻站起来,叶将白扫了一眼下头跪着的这些人,又看向叶良:“你是知道了消息,才将他们都请过来的?”
  叶良没敢吭声,“呯”地跪下去磕头。
  “没必要。”叶将白轻笑,“各位大人来这一趟,就为了劝阻在下不要冲动?实在没必要。”
  林茂欣慰地点头:“国公心怀社稷,是咱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一趟的确是没必要。”
  “不是。”伸手解开外袍上的系带,叶将白道,“我说的没必要,不是说我不会去,而是说,我想去——你们都来拦着也没用。”
  青色的锦袍扬去了空中,又落回了软榻上,林茂瞳孔紧缩,骤然起身去抱他腰腹,却不想国公动作极猛,撞开他就往外冲。
  “国公!您说了不会冲动的!”
  “国公慎重啊!陛下已经病倒,您不能再病倒了!明日还有早朝要上,您不能进去怀渠!”
  “国公,人命关天,怀渠哪里是能轻易进去的?”
  胸口起伏,叶将白踩上马镫,回头红着眼问:“我不能进去,她怎么就进去了?是皇帝的命重要,还是我这个臣子的命重要?”
  臣……子?林茂一愣,瞪大了眼。


第237章 相见情怯
  身边的人都知道,叶将白这人高高在上惯了,要吃最精细的膳食,住最好的院子,用最贵的器具。除了对先帝假意低头以外,他再没让自己受过委屈。
  所以很多人都觉得,他将来是会走垂帘听政之路,亦或是铤而走险,再掀波澜,直指皇位。
  然而现在,叶将白说自己是臣子。
  林茂瞪大了眼看着他,想说点什么,却没了之前那股子怒劲儿。
  想想也是啊,陛下怀着国公的孩子,却置自己的生死于度外,与百姓共进退。这等气度风范,实在比他们这些收着红礼将怀渠弃之不顾的人好太多。
  要是现在陛下在眼前,他也会心甘情愿俯首行礼。
  林茂很纠结,他猜不透国公的心思,担忧又太多,干脆闭嘴不吭声。
  叶将白想走,却还是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抱住腿。
  “国公,听老臣一句劝。”刑部尚书哑声道,“您这一去于事无补,反而要让朝野恐慌,不如替陛下处理好后头的事,也免陛下忧心。”
  “是啊,您别着急,宫里已经又有五位御医赶去怀渠了,陛下不会有事。”
  叶将白红着眼低头问:“那她要是当真出事了,谁把她赔给我?”
  群臣愕然。
  陛下是大周的陛下,赔给国公算什么?
  “主子。”叶良出去了一趟回来,皱眉道,“运粮又受了阻碍,怀渠里药材用得太快,眼下紧缺车前草。”
  “怎么回事?”叶将白怒道,“不是下过令,任何人不得阻拦怀渠运送?”
  “这……其中门路,还有些不长事的。”
  “那就都关去天牢,让他们长长事!传令下去,即日起赶赴怀渠的大夫御医皆赏金百两,加官进爵。反阻碍怀渠运送物资者,无论官职大小,关押天牢三月!”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相互看看,无人敢反驳。
  叶良趁机劝道:“这外头的事还得主子做主,否则不知多少人要钱不要命。”
  叶将白拧眉,眼里焦躁翻涌,有滚烫的火硬生生被压下去,压得他嘴唇发白。
  长念一觉睡醒,觉得外头天气甚好,鸟语花香,秋高气爽。她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觉得头没那么晕了,便穿了衣裳出门,笑吟吟地问黄宁忠:“怀渠是不是好起来了?”
  黄宁忠点头:“有陛下在此,朝野对怀渠倾尽全力,昨儿早上就有五千石粮食和九车药草送来,还有衣物器具。衙门已经令人洒扫了街道,除了医馆,别的地方已经解开了封锁。”
  眼眸一亮,长念提起袍子就往外跑。
  地上污黑的东西都被水冲了个干净,一块块方砖清晰整齐。空气里有药材的苦香,往日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病人已经都不见了,来往行人都换了新衣裳,看起来比平时还好些。
  心里微动,长念问:“国公是不是下了什么令?”
  “陛下英明。”黄宁忠轻笑,“往日还是卑职误会了国公,以为国公定会趁机篡位,谁曾想国公竟是一心为陛下,甚至不惜自砍羽翼。”
  脚步一顿,长念侧头:“什么意思?
  “叶氏一族,最近下狱的人不少,罪名都是贪污受贿。”
  长念愣了愣,歪着脑袋想了半晌,咧嘴:“大义灭亲啊,咱们的国公终于分得是非了。”
  “倒不是。”黄宁忠摇头,“别处的事国公都没管,只特在怀渠,但凡有人在中间抽回扣,不论多少,通通下狱。”
  心里一动,长念眨眼,再眨眼:“他还在外头守着?”
  黄宁忠点头:“每日下朝之后,都驱车一个时辰,在镇外村里住下。”
  “村里?”她有点震惊,“他也肯住?”
  “是,听闻前天还想闯怀渠镇,被林统领带着朝中老臣拦下了。”
  说着看了看天色,黄宁忠微笑:“今日许是等会就该来了。”
  长念一惊,下意识地提起袍子就跑。
  “陛下?”黄宁忠满脸不解,“您跑什么?”
  满脸慌张,长念穿过回廊跑去正门,一边跑一边道:“朕也不知道,但是先离开这衙门再说。”
  衣袍飞扬,她跨出高高的门槛,头也没抬就撞上个人。
  那人后退半步,周身寒气散开,熟悉的气场让长念瞬间打直了脊背。
  “陛下。”叶将白的语气一点也不友善,带着一股子山雨欲来的味道。
  长念正襟危站,小腿打颤,脸上却是没露怯:“国公怎么过来了?”
  上上下下将这人扫了两圈,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叶将白神色放松下来,别开头道:“如今怀渠疫情是举国关注的大事,在下自然要来看看。”
  “这样啊。”长念点头,也不敢看他,轻咳两声,含糊地问,“已经过午时了,国公可用了午膳?”
  “不曾。”
  “那正好,衙门里有饭菜,国公将就用些,朕还有事,去一趟医馆。”
  “站住!”叶将白绷不住了,脸有点黑,“风寒刚好就想去医馆,是觉得命太长了?”
  “倒不是,只是朕休养了三日,不知镇上疫情……”
  “都控制住了,该死的陛下拉不回来,不该死的御医大夫会救,您该回宫了。”
  长念头皮紧了紧,心虚地问:“要是朕还想再多留两天……”
  没等她说完,叶将白就冷笑一声,眼含嘲讽,如二月冰泉,刷地给她泼了个透心凉。
  长念不吭声了,老实地耷拉了脑袋,跟着出门准备上车回宫。
  叶将白冷着脸去安排仪驾,长念小声问叶良:“你家主子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哇?”
  叶良瞅了瞅远处浑身煞气的叶将白,轻咳一声,伸手挡了嘴闷声道:“不瞒陛下,方才主子他,是自个儿跑到衙门来的。”
  长念愕然。
  在她慌慌张张准备逃跑的同时,我们一向要风度要气质的国公大人,连马都不要了,一路上气不接下气地狂奔而至,见了人硬生生又拗出一副“大爷只是路过”的模样,冷言冷语几句。克制力之强,让林茂对其的敬佩又多了两分。
  “主子这几日很不容易。”叶良小声道,“若是可以,还请陛下怜惜一二。”


第238章 吾皇万岁
  怜惜叶将白?
  长念神色有点复杂,脑海里出现了叶将白衣衫半开委坐在地,咬着嘴唇,狐眸含泪地看着她的场景。
  打了个寒战,她猛地摇头:“使不得使不得!”
  叶良满眼茫然,还待说什么,叶将白却回来了。
  “仪驾要行上许久。”他面无表情地道,“请陛下稍候,车驾正在铺垫软枕。”
  长念点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问他:“朕不在朝中,国公可曾处理好朝事?”
  叶将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冷笑:“陛下既然抱着不要命的心思闯怀渠,又怎么还惦记着朝政?那么多事甩手交给二王爷,在下还以为陛下对二王爷甚有信心。”
  “再有信心,也敌不过你老奸巨猾……”
  “什么?”
  “不是,朕的意思是,二皇兄远离朝野久矣,有些事未必能处置妥当。”长念干笑。
  叶将白配合着她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长地道:“陛下放心,在下不仅替陛下处理好了朝政,还处理好了太后和王爷。”
  心里一跳,长念绷紧小脸拽住他的袖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您想的那个意思。”叶将白勾唇,“您也早该料到了,不是么?”
  长念咬牙,瞪眼看他,后者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俯视她。
  “你知不知道,朕来这怀渠一趟,救下了怀渠五百余百姓?”
  “陛下厉害。”面前这人敷衍地拍手。
  他越不在意,长念就越执拗:“你不适合做皇帝,因为你没有爱民之心。皇位就算让给你,也不会有下一个盛世,你贪赃枉法,下头的人会跟着你贪赃枉法。你残暴不仁,下头的人也会跟着你残暴不仁。二皇兄也许没你对政务熟悉,但他也比你适合!”
  叶将白哼了一声,半靠在车辕上道:“那又如何?玉玺已经在我手上,陛下再说这些,怕是晚了点。”
  “……”她走之前把玉玺藏在了密匣里,原以为二皇兄能明白她的用意,但很明显,叶将白更加了解她。
  离开京都去怀渠是很不明智的选择,她自己也清楚叶将白会趁虚而入,只是抱着那么一丝侥幸,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但显然,叶将白没那么善良。
  怀渠眼看着能有捷报,暴民安定下来,贪官抓了一堆,马上就是她东风将起的时候,若是顺利,她便能坐稳皇位,拥有一个皇帝该有的威望。
  不曾想,终究是一场梦。
  “你想做什么?”她轻声问他。
  叶将白痞笑,摸着下巴作思虑状:“三省六部响应于我者甚多,玉玺又在我手,就算我一时半会儿无法登基,可每日蚕食大权,陛下又能如何呢?”
  长念拧眉:“不是说你亲手送了不少叶家人进大牢?”
  “陛下消息灵通。”叶将白颔首,“不送那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进大牢,我如何扭转尚书省老臣对我的偏见?”
  辅国公喜好奢华,虽未曾被人抓住把柄,但背后贪污的事儿肯定没少做,为此朝中不少人对他有微词。叶家人一下狱,他反而成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长念这叫一个气啊,小脸都涨红了,指着他的手都直哆嗦。正想骂他两句,旁边突然冲出来个人挡在了她前头。
  “国公,陛下大病初愈,不宜久站,还请国公移驾后头的马车,让陛下透透气。”
  叶将白侧头,看着这行礼的人,颇为意外:“刘御医?”
  刘御医满脸严肃,半步也没退让,拱手道:“国公请。”
  这人虽说是被他指来怀渠的,但一开始对赵长念抱有的敌意也不小啊,怎么突然间就护她护成了这个样子?
  叶将白疑惑不解,脚下没动,想了想笑道:“让陛下坐下便是,在下还有话没说完。”
  刘御医皱眉,颇为戒备地看着他,竟是退一步站去了长念身侧。
  长念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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