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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我要做首辅-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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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新鲜,赵文华思索一会儿,恍然大悟,笑骂起来:“好个促狭的小子,你哪是说你的朋友,分明是说衙门吗?”

唐毅腼腆一笑,“钦差大人法眼如炬,小子不敢反驳。”

“嗯,有趣,果然是有趣得很!你这么一说,本钦差心里有数了!”

赵文华久历官场,遇到“锯箭”的事情何其之多,比如某个案子,知府衙门就会批示“实于法不合,特令知县严明查办”,于法不合就是摆在明面上的箭杆,轻松锯掉,至于如何查办,那就是深埋肉里的箭头,让知县闹心去吧。

听弦歌知雅意,赵文华何其聪明,唐毅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要想把案子办好,就必须把箭头和箭杆分开,简单说,就是切割处理,分摊罪责。

讨来了主意,赵文华又随意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

“义修兄,还有这位唐小友,等我处置了案子,还要来叨扰。”

唐顺之欣然点头,唐毅也笑道:“钦差大人,再过半个月,盐铁塘就能修通,到时候还请大人观礼。”

“一定,一定要来!”

赵文华心满意足,回到了苏州钦差行辕,立刻下命令,把一杆案犯都带了上来。首先嘉定知县朱志良丢城失地,理应户灭九族,天心仁慈,判处斩立决。商户沈良,勾结倭寇,丧心病狂,罪不容诛,斩立决,家产充公。织造太监杨璇收受贿赂,辜负皇恩,判腰斩,手下太监或是斩立决,或是充军发配……另外其余地方官吏有怠忽职守者,降级罚俸不等。

消息传到太仓,唐顺之不由得拍案而起,一伸手把唐毅揪过来,按在公文前面。

“看看吧,赵文华把箭锯得真开啊!”

唐毅呵呵一笑,“先生,非如此这帮人也不能伏法,总之恶人都死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狗屁!”唐顺之笑骂道:“没有明正典刑,算什么好事?我是真不知道你小子脑袋里装的什么玩意,竟然懂得把罪名切开,一人承担一段,也亏你想得出来?”

“许是在厨房做菜的时候领悟的。”唐毅嘿嘿笑道。

唐顺之突然来了精神,笑道:“许久没吃你做的菜了,去给我弄几个,记着要拿手的,别糊弄!”

曾记得第一次和唐顺之正式见面的时候,他也吩咐自己做菜,如今大半年过去了,他又提到了,唐毅自然心有所悟。

到了厨房之后,用心清洗每一件厨具,精挑细选食材,煎炒烹炸,格外认真。长桥豆腐,银丝长鱼,烩甲鱼,卤糟猪蹄,蜜枣扒山药……十几道菜,色香味俱全,外加一大坛绍兴花雕。

吃饭的地方也讲究,一湾活水,潺潺流过,河边成片的栀子花开,洁白如雪,诗情画意,香风扑面,唐顺之满意地笑道:“不错,就凭你的手艺,实在不成,做个厨子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到了这时候,还这么毒舌!

唐毅同样不甘示弱:“夫子说过,食色性也,叫几个姑娘来助兴吧!”

“好啊,你要是觉得不煞风景,只管叫。”唐顺之无所谓道。

唐毅终究没这个胆子,两个人都不说话,你一杯我一盏,精致的菜肴也没了味道,只是机械地吃着。

夜色越来越浓稠,唐顺之把筷子一放,颓然长叹:“有话堵着,吃得不舒服,咱们先说说话吧。”

“早该这样了。”唐毅松了一口气。

唐顺之长叹一声:“我要走了。”

半晌唐毅没有动静,唐顺之气得踢了他一脚:“你小子就没什么话说!”

唐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先生,不要委屈自己。”

话不用多,霎时间唐顺之的眼圈通红,泪眼婆娑。

第108章今宵别梦寒

唐顺之幼年早慧,经史子集,无一不通,才名远播天下,二十三岁中探花,全国第三,而且还是三年一届,比起后世所谓的高考状元,强悍一万倍。不要急着膜拜,其实他是公认的第一名,只是因为得罪了主考官首辅张璁,即便如此,也只敢把他降为探花,要是名次再低,天下人的口水就能淹没了堂堂首辅。

唐荆川,彪悍!

早年成名,唐顺之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初入官场,就赶上了旷日持久的大礼议。由于正德皇帝无后,嘉靖以外藩入继大统,即位之后,为了给死去的父亲争尊号,和杨廷和为首元老重臣展开了漫长的争斗。

朝堂之上,忠贞之士丢官罢职,甚至丢了性命,幸进小人窃据高位,首辅张璁六年时间,从三甲进士升为内阁首辅,旷古绝今,把大明朝的体制破坏殆尽。

做这样一个小人的门生,唐顺之是痛苦的,没有多久,他就请辞回家。等着盼着,十年光景过去,张璁成了明日黄花,唐顺之终于迎来了起复的机会,重新入朝为官。

哪知道他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竟然和好友去拜会当时的太子殿下。敏感的嘉靖皇帝被触动,毫不犹豫把他赶回了家中。

此番回家,唐顺之干脆潜心治学,抛开城市的喧嚣,住在小村子,晚上把门板卸下,睡在上面,一件衣服穿十几年也不换。隔绝物欲,一心苦读,除了经史学问,还学射学算学、天文律历、山川地志、兵法战阵,下至兵家小技,更是曾向一位河南人杨松学习枪法,练成文武双全。

沉心静气,又是十几年的功夫,他著成《六编》,名动天下,光是请他出山的奏折就有几十本之多。

可是唐顺之心里清楚,此时并不是最好的出山时刻。

严党专权,势大如天,要想做事,就必须趋附严党,对于他这种拥有道德洁癖的人来说,不亚于钝刀割肉。

换成旁人,或许会选择甘老泉林,可是唐顺之不能,作为士大夫的责任和使命,他不忍心东南生灵涂炭,倭寇横行无忌,他必须为多灾多难的百姓做事情。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唐顺之一直在两种力量的撕扯之中,痛苦而又内疚。最初答应魏良辅,教唐毅学问,不过是排解心中的忧愤。可是渐渐地这个小家伙的种种作为,竟然让唐顺之刮目相看。尤其是面对着成千上万的灾民,他不学贪官污吏那样的漠视,也不学清流的无力呼喊,而是真正打破常规,去解决问题。

一条废弃千年的运河,竟然成了撬动局面的关键。那些视财如命的商人乖乖把钱送到了他的手上,山穷水尽的难民迅速翻身。可以想见,只要运河修通,他们很快就会过得比以前好上万倍。

唐顺之知道太多历史上的清官,他们无不打着救民水火的大旗,轰轰烈烈抑制豪强,为民伸冤,也大多为万民拥戴,名垂青史。

可是这样的清官真的有用吗,或许有,但是用处不会太大,他们就仿佛清澈的溪流汇入滔滔江水,很快就会销声匿迹。

老子说:和其光,同其尘。

不是让你真正变得和浊流一样,而是能够驾驭清浊,把官民士绅都放在心间,就像唐毅一样,做到方方面面都受益,当然,其中难免妥协,难免苟且,难免不尽如人意,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头一次,唐顺之不再掩饰心中的赏识,满意地看着唐毅,就仿佛看着子侄一般。

可唐毅却没有多少喜悦,唐顺之虽然明白了,悟通了,可是他终究没法做到自己一般“无耻”!强烈的道德感是他痛苦的源泉!

“先生,要不再等等,严嵩老贼早晚会倒台的……”

“不,你错了!”唐顺之断然说道:“就算严嵩倒台,姓徐的取而代之,他真的就比性严的好吗?”

“怎么不会,徐阁老清正廉洁,天下皆知,又是心学中人,怎么也比严阁老强之万倍!”

“呸!”

唐顺之毫不犹豫啐骂道:“华亭徐家这些年都干了什么,欺男霸女,抢占土地,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他们一家的田产在十万亩以上,收入的钱多少都供给徐阶在京城的花费,我不信他一点不知道!远的不说,眼下的这个案子,为什么能压下去,你的锯箭法真的很高明吗?”

唐毅脸色一红,不由得低下了头。

“就冲着徐玑帮着沈良搅和,他徐家就不干净,肯定也想,额不,应该已经霸占了不少田地。此事捅出来,大家都不好过。就连王忬也不干净,他是奉了密旨调查,可是查出的口供为什么不公之于众,而是密奏皇帝,换来了赵文华这个钦差。说白了,太仓王家也有问题!”唐顺之提高了声音,几乎是大声疾呼:“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天下如蜩如螗,不管姓严还是姓徐,都是一丘之貉,我唐顺之自负所学,若还顾及名声,不敢为百姓一争,我才真正该死!”

此番话一出,唐毅脸涨得通红,没有人比唐顺之看得更清楚了,只是这种清醒对他却是痛苦的惩罚!

“先生,晚生敬你三杯”

唐顺之微微点头,喝干了三杯酒,脸色越发红润。突然自嘲地笑道:“二十多年,不觉两鬓斑白,我早已经神衰力竭,若还不出山,只怕魂归邙山,抱憾终生。唐毅,你不一样!”唐顺之突然目光锐利,紧紧盯着唐毅。

“你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积蓄力量,答应我,一定要改变这个天下!汉唐以来,从王莽算起,一直到熙宁变法,历代改革者多半都以惨淡收场,我希望你能够做第一个彻底成功的人!”

希望还真高啊!

唐毅满心苦水,想要超越那些前辈,难度还真不小。

“晚生尽力就是。”

“呵呵,我相信你能行的,无论做人做事,你都比我要强之万倍,只要你能进入官场,肯定所向睥睨,无往而不利!”

“先生过誉了!”

唐顺之呵呵一笑:“你当我是夸你呢?”

“先生的意思?”

“我是让你先考上科举再说,做不成进士,你什么梦都别想。不光要考上进士,还要考到前面,才有入阁拜相的机会。”

理想是杨玉环,现实是赵飞燕,无论如何,还是要啃八股文这坨臭狗屎。

这几个月来,唐毅虽然忙着各种事情,读书没有年前勤快,但是只要有一点空闲,就会苦读诗书,琢磨着如何破题,如何把枯燥的八股文写得妙笔生花,虽然距离高手还有差距,唐毅敢说自己摸到了门径。

“先生只管出题就是。”

“好!”唐顺之突然用手指沾着酒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

随口说道:“破题吧!”

唐毅顿时眼睛瞪得老大,这不是赵闻为难自己的时候,弄得题目吗,怎么又来了?莫非自己还要说天地之间有一混蛋?唐毅瞬间陷入了天人交战。

第109章万花筒

唐顺之和唐毅且歌且酒,谈得畅快。如果仔细听一听,就会发现奇特之处,小小年纪的唐毅反倒像是长辈一般,耳提面命,反反复复地讲着如何应付严党,如何驾驭清流,皇帝的脾气秉性……总而言之,就是官场上迎来送往,拉帮结派,欺上瞒下的那一套,他信手拈来,比起多少年的老吏还要熟练。

更令人奇怪的则是唐顺之,学问人品无双的荆川先生竟然用心听着,一字不落,都记在心头。

一直到了后半夜,两个人喝光了酒,吃光了菜,才在侍从的搀扶之下,回房酣眠。

唐顺之武功底子极好,早早起来洗漱,外面传来咳嗽声音,抬头一看,竟然是魏良辅,笑眯眯走了进来。

“义修,听说你要随着赵文华进京,老夫特来送行。”

“上泉公好灵通的消息,真是无事不知。”

魏良辅坐在了太师椅上,把拐杖扔在一边,叹道:“是赵闻告诉老夫的,他想让我劝你一劝。”

唐顺之眉头挑了挑,冷冷说道:“逆徒好大胆子,竟敢劳动上泉公!”

“他不说我也要来。”魏良辅老眼之中,满是智慧的光,他顿了顿,说道:“义修,和赵文华、严党搅在一起,我怕你……”

唐顺之一摆手,笑道:“上泉公,你多虑了,这些日子,和唐毅那小子我真学到了不少。”唐顺之指了指胸口,道:“这里要有苍生之念,更要有做事的技巧。朱熹说知易行难,阳明公说知行合一。在我看来,行比知重!胸怀锦绣,不为朝廷所用,终究无益于苍生万民。我唐顺之是去做事的,不会卷入党争。”

放在几个月之前,唐顺之绝对不会说这种话,他一定把矛头对准严党,对准天下不平事,慷慨激昂。倔牛总算是回头了,魏良辅也放心了。

“义修能悟到这一点,朝堂之上,再没有人是你的对手。可是……你舍得走吗?”

“什么意思?”唐顺之不解问道。

魏良辅眯缝着眼睛,说道:“你走了,可没人能降得住那个小子。”老头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说道:“据我所知,运河票号吸纳了苏州三十几位商人,一共二百多万两银子,这还只是股本。票号下属货仓,当铺,绸缎行,船运行,施工大队,还有数以百计的作坊,几万工匠。啧啧,怕是连地方官都惹不起这股力量啊!”

这些日子,魏良辅没事就往运河转一转,看看情况,施工之迅速,让老头叹为观止。另一方面,唐毅精准的判断更让他心悦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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