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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朱明画卷-第39部分

小说: 朱明画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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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心头悚然一惊。额头紧叩地面,却咬着牙关没有吭声。
    朱元璋也未理会,直接绕过朱棣,走到软榻前俯身看了一眼仪华,对跪在脚下的太医问道:“她情况如何了?”太医骇然心惶,不解场面为何直转急下,只好提着心斟酌道:“燕王妃尚无大碍,会晕倒大致是因旅途跋涉,又淋了雨受了风寒才会如此。一会等她醒来,服用些汤药,调养个十天半月即可。”
    “恩,你去开药吧。她在京期间,就有你随行侍候。”朱元璋对太医沉吟吩咐了几句,又往前踱了两三步行至朱高炽的跟前,伸手抚着他的头慈爱道:“炽儿,你母妃有喜脉了,不久炽儿就要当哥哥了。”
    听要当哥哥了,朱高炽抽搭的小脸一喜,又很快的皱起了脸,为难地问道:“母妃有了小dd,会不会就不喜欢炽儿了?”
    朱元璋直起了身,脸上的慈爱不变,蔼然笑道:“炽儿不用担心,你是你父王母妃的长子,你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你母妃怎么会不喜欢你。”说罢转脸意味深长的瞥向仪华,见仪华仍躺在软榻上不动。眼睑下两道剪影却微微轻颤,知是该听得话已听进去了。朱元璋这便抬了抬手,立在旁地那宫监会意,扬声向外喊道:“皇上摆驾——”
    “儿臣恭送父皇。”握紧双拳,默咽下“长子地位无可取代”的话什,朱棣再一次深深地瞥了眼朱元璋离开的背影,慢慢地伏下身恭声说道。
    与朱棣此刻内心的波涛翻涌不同,昏躺在软榻上的仪华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她动了动手将它放在了平坦的小腹之上。渐渐地,手心上身体的温热让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松缓了下来,接着,已支持到极限的疲惫侵袭全身,她也带着恬静的笑容安心的陷入昏睡。
    **************************
    渐入四更时分,狂风骤雨停了,夜空放了晴,凝在树叶上的雨珠“滴滴答答”地滴落在檐下低洼里,伴着早春不知名的鸟儿啼啭的声儿,奏出清脆悦耳的音响。
    在这一声声清音脆响中,仪华悠悠转醒,一睁眼即有青纱床幔入目,隔着如烟似雾的青纱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对桌的灯下静静地望着这边。她会心一笑,轻唤道:“阿秋。”
    “小姐!”阿秋惊喜的喊了一声,急忙冲到床榻前一把拢起床幔,两眼泪光盈盈地看着仪华,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可知道您有喜了?都两个多月了?”
    仪华低头抚上锦褥下的小腹,仰首看向阿秋含笑道:“我知道。”听仪华说知道,阿秋反是一愣,仪华拉住她的手,眼里似有泪花闪烁,语气微哽道:“以后不用怕了,再不用担心了,我的身份已被认可了,‘名正言顺’了。”
    不明仪华话里的意思,阿秋眼中疑惑更深,仪华瞧她这副摸样,“哧”地一声轻笑,却未有笑语启口而出,外面就有交杂的脚步声响起,随即便听婢女请安道:“参见燕王殿下。”听此,仪华敛了笑容,示意阿秋扶她坐起来。
    很快地,朱棣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太医以及几名侍药的婢女。
    见仪华醒来,正精神不错的倚在床栏上,朱棣深眸中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喜色,须臾,目光渐渐地移到仪华掩在被褥下的肚子,喜形于色的说道:“王妃,辛苦你了。”两年多来。这是她头一次在朱棣身上看见尊重之色,果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仪华垂下眼睛,吁了吁胸腔间的气息,掀眸凝视着他,摇头一笑。
    “太医说你最迟四更天醒,倒是一分不差。”相视之间,朱棣脸上的喜色淡下,不着痕迹的审视了仪华片刻,蓦地随口说了一句,便对一旁的太医婢女道:“先服侍了王妃服下药,你再去看看她风寒可有好转。”太医、婢女莫敢不从,忙挨次上前服侍。
    这时,朱棣又开口道:“你主子有了身子,又正患着病,你去拿些软枕与她靠着。”阿秋见朱棣皱着眉头指着她说,先是骇了一跳,接着笑逐颜开的应了声,忙去取了两个靠褥放在仪华身下。
    靠在软实的靠枕上,仪华却觉一身的不自在,更有些承受不住朱棣灼灼看来的目光,想了一想,她找了话引了注意力,道:“王爷。炽儿呢?”这话使朱棣想起朱元璋离开时的话,心中沉了沉,面上不动声色的道:“炽儿已睡下了。王妃你先喝了药,本王一会有事与你说。”
    仪华隐隐猜到朱棣要说何事,却只作不知,双眼疑惑的看了看朱棣,便由着太医婢女侍候她服药、请平安脉。
    不一时事毕,众人相继退下,朱棣走到床沿边坐定,目光锁在仪华的脸上,淡淡的道:“王妃。父皇知道你和……令姐的事了。”仪华心中暗道一声——来了!即刻,苍白的脸上似乎又白了几分,却强作镇定的笑道:“王爷,您在说什么?是在与臣妾开玩笑吧。”说完,双手死死地捏住锦褥,头低低的垂下避开朱棣锋锐的目光。
    “王妃,是真的!以本王猜测,父皇他该是年前才获知的,还有王良医一家不久前已尽数被杀,连同他刚满一岁的孙儿一起。”朱棣声调平缓地说出,仿佛王良医一家四十二口人命不过与蝼蚁无异。
    难怪入冬后她就再未联系上王良医!王良医全家四十二口性命就这样没了!若是她不是被发现有孕,说不定此刻已是刀下亡魂!
    瞬间,仪华呼吸困难,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扣住了她的喉咙,“呃——呃——”地发出难听的嗝音。
    “王妃,王良医虽受你的嘱咐为国公看病,却瞒着你暗中受贿北元人的好处,对国公下药,他一家的秘密惨死与你无关。”察觉仪华全身陡然散发出一种彻底的绝望之气,朱棣淡漠的面上终于浮现出一缕关切,然后展臂拦她于怀中,用着仪华从未听过的温和的声音,道:“父皇通过王良医的事查出你的身份。可你虽犯有欺君之罪,但依你国公的亲生女儿这一事实,现在又有喜脉;本王便以此为你向父皇求情,他终是默许了你如今的身份,本王也算没失信于国公他。”顿了顿,又安慰道:“王妃,你不用怕了,现下你只要安心养胎,早日为本王诞下嫡子就好。”
    听着朱棣看似重情重义的话,仪华骤然清醒,主楼内堂窥听的话字字清晰的在耳畔回响。不由地,仪华一双泪眼婆娑的水眸泛起清冷的芒刺,纤细的身子却似无助一般任由着朱棣拥在怀里。
    正相拥沉默着,“咚咚”地叩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朱棣面色一沉,口气不悦道:“何事?”陈德海的声音在外回道:“徐大公子已为魏国公亲手‘净身’了。这会儿,正厅也差不多摆齐了,若王妃身体好些了,还请前去棺前哭丧。”
    朱棣慢慢松开怀抱,伸手抬起仪华的下颌,眉头深蹙地看着她未言,半晌方道:“王妃,你刚醒来,若是仍觉不适……”仪华侧开脸移开朱棣手指的触碰,抹泪道:“不了!若不是臣妾误信他人,父亲他……请王爷让臣妾再去送父亲一程。”
    “陈德海,命人服侍王妃起身,去正厅为国公尽孝道。”下话的同时,朱棣从床榻上起身,向外踱了几步,又恢复一派亲王气势。
    *****************************
    主院一进院,正厅
    两只白纸黑字写着“奠”的白灯笼,高高地挂在正厅屋檐下,发出惨白的烛光照亮黎明之前的天色。
    厅外院子里,穿着白布素衣的仆从跪在**的青石板地上声似哀伤的哭泣着。厅内棺前放着的蒲团上,穿着素服、头戴白纸花的谢氏、常氏、徐华盈等女眷跪着嘤嘤哭诉着,一旁披麻戴孝的徐家三兄弟正往火盆里烧着引路的冥纸。
    一时间,悲戚哀默的气氛笼罩了四周。
    “燕王、燕王妃、炽王子到。”这时,一名长仆在厅外廊下通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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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默契
    第六十四章 默契
    听长仆通禀,跪地伏在棺上哭咽的谢氏身上一颤。颈脖僵硬的扭转过去,瞬即,哭肿的双眼瞳孔急剧一缩,狠狠地瞪着厅门口的几人。
    而彼时,身为长子的徐辉祖已放下手中的冥纸,上前拱手相迎道:“已累了王爷、王妃折腾了一夜,现在又有劳烦,实在是——”没等徐辉祖弯腰行下礼,朱棣一步跨前抓住他的双肘止了礼,嗓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道:“国公是本王敬重之人,又是本王的泰山大人,能在他灵前尽孝,是本王当做的,却当不得劳烦二字。”
    仪华眼角稍稍一斜,余光浅浅地扫过朱棣,方停眸注视着面含悲怆的徐辉祖,开口道:“王爷对父亲一片敬仰之心,大哥你不必因王爷的身份有所介怀。”朱棣点头附和。
    徐辉祖见他们两人一唱一喝倒似默契,又猛然想起先时仪华有喜的事,目光深了深。复杂地瞥了一眼仪华,道:“说来还是微臣太拘礼了,这便请!”说罢,后退一步,躬身迎了他们进入正厅。
    未察觉徐辉祖看来的视线,仪华牵着朱高炽随在朱棣的身侧走进了正厅。
    厅堂内,正上首摆着的供桌上已放了遮有黑绸带的牌位,上书“魏国公徐达”的金漆字样;供桌上香炉、蜡烛、三牲及时鲜水果、糕点样样齐全,书写着徐达一生丰功伟绩的挽联从两边横梁垂挂而下。
    掩藏着几许崇敬的眸光划过两侧的挽联,朱棣转首接过徐辉祖亲自递来的三柱香烛,神情肃穆的对徐达的牌位深深地躬身一礼,又将香烛插入了香炉内,这才回首低唤了一声“王妃”,退至徐辉祖下首伫立。
    仪华明白他的意思,蹲身向朱高炽附耳几句,便与他一起跪在供桌下的蒲团上,着实地做足了三跪三叩首之礼。
    徐辉祖一旁看着两人的行礼,敏锐地感觉到朱高炽对仪华的信赖,他眉心一动,再一次看了看她与“她”如出一辙的容貌,释然道:“王妃身怀皇家血脉,不可掉以轻心。来人,去换个厚实的软褥子与王妃哭灵跪。”厅内伺候的管事忙领话下去。
    话虽平常,却听得仪华一愣,她不待从蒲团上起身,已转脸诧异的看向徐辉祖。
    徐辉祖坦然回视仪华,目光深沉威慑。语气却一派自然道:“王妃照顾炽王子辛苦,又孕皇室血脉有功,微臣作为您的至亲,在您身体微恙时自当多予照顾。”
    仪华让他目光唬得轻抖了一下,又转念一想,明白了过来,徐辉祖是要让她善待朱高炽,做好一个徐家人当做地,才会有徐家予她的相助。这一点对她来说只有利处,她岂会不答应?
    于是,仪华向他福了福身,婉言道:“多谢大哥念着仪华。这父亲走后,以后我兄妹几人都要大哥多多照应了。”
    这一言蓦地勾起徐辉祖的心事,他抬起眸一一看过一大家子人,顿觉一股无形的压力重重压上了他的肩,不由深吁口气,情不自禁地欲感叹一句,却忽听“咚”地一声落地轻响,即刻就见摆在桌角的长明灯掉在地上熄灭了,当下他脸上乍然变色。
    但不待发作,只见谢氏一把撩开挽联。自联后的棺柩冲了出来,不偏不倚刚好撞上仪华,惊得仪华高呼一声,脚下几个倒退直倒坐在地;谢氏却犹似不知,也不管撞没撞上人,直跑到长明灯前一跪就是放声大哭道:“老爷!这没天理呀,让您走也走不好……呜呜,竟灭了长明灯……”
    谁也没料到这一变故猝然而生,在场众人惊骇了一瞬,尖叫声陡然迭起。
    “啊!不好了,老爷的长明灯灭了!它灭了!”
    “怎么办?王妃摔倒了!快请太医呀!”
    ……
    一道道惊慌失措的声音纷然交错,庄严肃静地灵堂顿时一片混乱不堪。
    慌乱中,谢氏边哭边往仪华处看,却恍然间对上朱棣狠厉的眸子,她心中一怵,急忙收回视线,惶惶地踉跄起身,抓住供桌旁一个一两岁大的小女孩,“啪!啪!”便是两个耳光狠狠地煽去,恨声道:“死丫头,果真是个扫把星!从你出生那日,老爷就病情加重,现在你又弄灭了长明灯!当初真该一把掐死你,省地你克死老爷。”说着气焰犹甚,对着小女孩一阵掐打。
    一时,小女孩“哇哇”地哭啼声,谢氏骂骂咧咧发狠的声音,充斥了整个灵堂大厅,原本喧嚣的众人也安静下来。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正待这时,一个不到二十岁年纪,长得温婉柔顺的**疾步行到小女孩身边跪下,截住谢氏欲下狠手的动作,哭诉道:“夫人恕罪!茵茵她年纪小不懂事,才不小心搁声供桌弄掉长明灯的,这是无心之失。”
    看着**一张梨花带雨的凄色,显得愈发惹人怜爱,谢氏恨地双眼冒火,手下毫不留情的掴上**的娇颜,骂道:“林氏,你还有脸求情,老爷自两年前将你纳为妾,身边就没安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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