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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顾有紫宫宠-第47部分

小说: 顾有紫宫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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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下梅子,淡淡道:“这个时节还能吃到梅子实属不易,虽则我不大吃得惯酸的,但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不错。”
  “小姐,我在说——”
  “越发唠叨。”我打断她,“你若闲得没事,就去帮着暄嫔料理公主的婚事,暂且放过我的耳朵可好?”
  “不好!我不在这儿守着小姐,理别的劳什子做什么?话说回来,不过是拌了几句嘴的事儿,怎就闹到这样严重?您就放下身段服个软不成么,您再摆架子,还能摆得过皇上?”
  “我不是摆架子。”
  那晚不欢而散后,不久来人回报:皇上宿在了文杏馆。
  闻听当下,我不是心痛,而是冷笑:这才是十足十司徒鄞的脾气。
  再合口的东西,吃久了也想换换口味。花木逾期即败,是有自知之灵,不给看客腻烦的机会,反生出年年岁岁的期盼。
  于他,我失了自知之明。
  我托病将一应事务丢给暄嫔,自己在宫中躲清闲,外面如何忙乱,只当眼不见为净。
  “小姐!”迢儿犹自聒噪。我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忽地扬眉:“迢儿你怎的瘦了一圈,是为了那侍卫长在减肥么?”
  迢儿气得两眼圆睁,末了撂下一句:“真是没心没肺!”
  我淡淡听着,心道总要对得起师父给我取的名字。
  迢儿还没走出去,外间帘子突然猛地被掀开,秋水外氅未及除去,快步跑了进来。
  她鲜少失礼,见她如此,我便知不是什么好事,叹气问:“又怎么了?”
  秋水脸色张惶:“娘娘,大事不好了!”
  拔脚往外走的迢儿讽道:“容宸宫都快成冷宫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事?”
  秋水似乎怕吓着我,努力斟酌着语言,却已然是手足无措,最终狠狠掐了下手心,才道:“公主自杀了!”
  迢儿的茶盘咣啷掉落,我身子前倾,死死盯住秋水:“你,再说一遍。”
  “回娘娘,今晨时候,公主在府里的卧房里割了手腕,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被侍女发现,说、说血迹已经洇透了裀褥。此刻人昏迷着,还不知怎样……”
  “半个时辰!”我压了几日的火突突地往上冒,“身边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久才发觉不对?”
  秋水摇头,“具体的奴婢尚不清楚,鸿雁已经去了公主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她会及时回禀。”
  我静默半晌,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垂下眼皮道:“知道了,有事马上告诉我。”
  迢儿觑着眼色轻问:“小姐……不去看看?”
  “我能去哪呢,皇上那儿?还是公主府?”我如一个无用之人苦笑:“如果当日劝得了他,就不会有今日之事。我愧对复尘的嘱托,也愧对银筝,又有什么脸去看她。”
  “可出了这样大的事,小姐难道一直躲着不成?”
  “就当我没心没肺,无情无义好了。”一滴眼泪落下,我沉沉阖上眼皮。
  司徒鄞此刻,又当如何?
  黄昏时鸿雁回报,银筝的命算保住了。宫里的太医不中用,复尘不知从哪儿请来一位江湖人,又是喂丹药又是施炙,忙活许久,才救回她一条小命。
  “只是公主的身子十分虚弱,近期内这联姻……怕是不成了。”鸿雁道。
  我听得咬牙,半个时辰哪,她身上一共多少血经得起这样流,不虚弱才是奇怪。
  若非见不得她面,我真想当面骂一骂这个傻丫头,学什么不好,偏学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说好听了叫做宁为玉碎,实则就是个十足十的傻子!
  “皇上是不是也气坏了?”
  鸿雁微愣,我也愣了。随口问出这句,才意识到心里念着他。
  我抿抿唇,涩声道:“没事,退吧。”
  从前一直以为自己大度,不在乎他有三宫六苑,其实是因为那人一心在我,是以没看到自己的醋意。
  关于那夜所气,我自己也难辨清楚,究竟是恼他说的话,还是因他去了文杏馆……
  次日传来消息,皇上以公主突得暴病为由,向未国退了婚事。银筝自上表书,言称不忠不孝愧对家国,请皇上废去公主懿号,黜为庶民。
  司徒鄞应了,除去她皇室名籍,废去公主名号,仍许住在公主府,无诏不可入宫。
  听见这个着落,我心头的乌云终于散开。于银筝而言,什么荣华虚名也比不得一个自由身,她求仁得仁,至于以后的路是甘是苦,都是她自己选的,都由她自己承受。
  只是这样一来,未国那边必有动作。
  冬冷寒天,哥哥身在边关,这一年除夕,又要难熬了。
  过几日天气晴好,暖阳映雪,看着也觉暖和。
  我披件大氅在殿外乱逛,踱到尾殿时,迎头看见张路从西角穿过偏门而来,样子鬼鬼祟祟。
  他及至进来才看到我,没了魂似的行礼,口中道:“下官走错了路,娘娘莫怪!”返身就逃。
  我叫住他:“张大侍卫长对大内这么熟,不是走错了路吧——迢儿出去了,有什么话,我替你转达。”
  张路尴尬不已,小声辨解:“下官、下官不是来找迢儿的,娘娘不要误会。”
  我认真点头,左右看看这地方,漫声调侃:“这里是不错,僻静人少,是个幽会的好地方。”
  “娘娘明察,我们——下官和迢儿姑娘并没有幽会!”这个腰佩环刀,身躯魁梧的男子一涉感情之事,居然出息地冒出一头冷汗。
  真想不明白,那么厉害的一个小妮子,怎会看上这个憨小子,将来若真成了亲,他还不被我家迢儿欺负死?
  张路还在兀自辨解:“娘娘不要怪罪迢儿。迢儿一心为了娘娘,让下官留心皇上的日常行止,每日来报备给她。”
  “什么?盯着皇上,还报告给她?”迢儿成日价在我眼皮下晃荡,这档子事儿我居然一无所知。
  好迢儿,真是好迢儿!你个小丫头暗地里作妖,就别怪我拿你的情郎哥哥出气了。
  我半阴半笑地看向张路,“说说,迢儿都让你盯些什么?”
  张路一番嗫嚅,在我威逼的眼神下,不情不愿地背叛了迢儿,“不过是、不过是让下官查清皇上每晚都去哪个宫里休息……”
  我哭笑不得,她还真是操碎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转着指上戒指,佯作无意问:“那你说,皇上近日都在哪里就寝?”
  张路闻言脊背一挺,瞬间有了底气:“皇上最近哪个宫都没去,也没召过嫔妃侍寝,都是独宿于霖顺宫。”
  我漫淡地勾起嘴角,谁知张路末了来了一句:“请娘娘放心。”
  “我、我有什么不放心?”我脸面挂不住,“是迢儿自作主张,又不是我要查的!”
  瞥见那张因忍笑而棱角分明的脸,我压下气头,转而一笑:“本宫会把侍卫长今日的言行,一五一十告诉迢儿,侍卫长就等着迢儿好好表扬你吧。”
  张路霍然变色:“皇后娘娘,不要啊……”
  晚膳时我特意吩咐给底下的宫人加餐,迢儿吃过饭屁颠屁颠地过来,问我今天怎么如此好的心情。
  我对她大放笑脸:“今日遇见侍卫长,听他说了一些话,所以心情特别好。至于你,今晚所有的碗,就交由你洗了!”
  迢儿登时明白过来,哀嗷一声,“皇后娘娘,不要啊……”
  如此混过半个月,过了腊八,宫里开始准备除夕的宫宴。眼见容宸宫也有了过年的味道,宫人们一应眼中带笑,干活都比平日麻利许多。
  我素来懂得苦中作乐,许多事情,多想也是无益,终日捧着一卷《道德经》。读至“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走了神,想起去年过除夕时的情形。
  那时候,司徒鄞尚待我不冷不热,不想一年之间经历了许多事情,兜兜转转,又回了原点……
  怎么又想到他身上去了?
  我驱走脑海里的暇思,目光再转到书上,却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娘娘快去看看,迢儿姐姐和小厮们在打雪呢!”秋水笑声先至,掀帘子进来挑指向外面道:“昨个刚下一夜的雪,一个个的也不怕冷,都玩疯了!娘娘不去看看?”
  难得见秋水喜形于色,真是快过年了。我跟着她去凝碧园,老远听到一片笑闹,皑皑雪地上一群人奔跑闪避,好不热闹。
  迢儿穿着大红斗蓬,白雪映衬下最为抢眼。她淘气起来生猛得可怕,捏实一个雪球,专往别人脖领里砸。
  秋水眼盯战局,大声喊:“迢儿最坏了,下手那么黑!”
  迢儿回头笑骂:“我专打你这大嘴巴!”说着突袭过来一枚雪球。
  雪球袭来,我与秋水站得近,那雪团正砸在我肩上,纷散的雪末扑上脸颊,丝丝凉凉。
  “好啊迢儿。”我的玩心也被勾起来,脱去大氅向秋水一抛,捏起一团雪预备加入。
  秋水想要阻拦,我回眸一笑:“你不知道迢儿的招数都是我教的么?看我替你收拾她!”
  见我加入,宫蛾们放不开手脚,我笑道:“大家别拘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谁也不许手下留情。谁打得好,可是有赏的!”
  话音刚落 ,一个雪团不偏不倚,长了眼睛似的钻进我衣领。冰冷如蛇游头到脚,我打着激灵,望向源头,迢儿在对面一脸得逞的奸笑。
  我好胜之心大起,“行啊小丫头,你等着!”
  雪地再次喧腾起来,那些人见迢儿这样,也就大胆地耍闹起来。当然不敢对我,我多半是与迢儿对打。
  白絮纷飞,大战正酣,忽而眼角错觉一抹黑影,我心中一抖,手下失了准头,攥得结结实实的大雪团飞向那道影子。
  人影身形轻转,雪团砸在他身后的树干上,留下一抹白痕。
  “皇上万安!”不知谁叫了一声,而后雪地簌簌,一片跪身行礼的声音。
  “大冷的天,都起来吧。否则你们娘娘又该怪我了。”
  风度斐然的男人一步步走进,身上青金闪烁的雀金裘晃人心神。
  他身边没跟着人,及至走进,旁人尽皆退下。
  我垂目,只作不睬。
  他的眼睛像一潭盛满情。欲的深水,让人看了委屈。我素知此人的招数,强逼自己不许心软。
  “钟了。”
  似受了多日折磨,司徒鄞开口便是低低的幽怨:“你脾气倔到不肯来见我,我若再不来,咱们真成牛郎织女了。”
  见我不语,他忽而自顾自问:“你知道一个女人什么时候最可爱吗?”
  我打定主意沉默,他自己回答:“就是当她明明生气,却又忍不住去看对方的时候。”
  我转身便走。背后抄出一双手,将我拉入怀里拥紧。
  “我想你,想死了。”司徒鄞特有的嗓音萦在耳边,我终是红了眼圏。
  “前些日子……我压力很大,一国荣辱于我一肩之上,我没办法……”低低的解释落在我心口,“那天我说了胡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样的话,怎能不放在心上?
  似是知我所想,司徒鄞低低又道:“我们从前,再不该的话都说了,你也是原谅我了。钟了……”
  从他口中听得自己名字,我心中的块磊崩落得一塌糊涂,扁着嘴控告:“那你还那么凶。”
  “论气势,好像你更凶呢。”
  “就是你凶了!”
  “是,是我错了。”司徒鄞低喃着,一片薄凉的细雨落在后颈。我心痒如噬,回过身,话未出口,便被薄唇覆上。
  “这是在园里……”
  “我想你……”他双手抚着我的背,热切找寻回应。半晌,薄唇方依依离开,他眸子湿漉漉的,哑声道:“去你宫里。”
  我脚下踢着雪,“以后不许去文杏馆。”
  司徒鄞低笑一声,“不去。”
  “也不许去别的地方。”
  司徒鄞轻碰我的额头,“后宫最好的风水,不都在容宸宫么?”
  我心满意足,携住他手臂。一个小太监忽从远处跑来,一路上嘴里喊着什么。
  及近,才听清他喊的是:皇上大喜。
  【为谁风露】
  皇上大喜。
  那一个当下,我理解不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前一刻的温存荡然无踪,在司徒鄞一锁再锁的眉头中,我好像看到了深渊临近。
  “你说什么?”我愣愣地问传话的小太监。
  小太监扬着笑脸道:“回皇后娘娘,阮贵人有孕了,大喜呀!”
  阮贵人,文杏馆的阮罗烟……
  “混账!”手上力道一狠,我抬头,司徒鄞眼中的燥热化成一片冷然。“你听我说!只是那夜与你赌气,我……”
  我轻轻地抽回手。
  有一瞬间,天地似乎旋转起来,但随即,我发觉自己站得很稳。
  若非喉头如堵棉絮,我甚至想笑。
  福祸相倚,老天爷开的玩笑,真是猝不及防。
  小太监看出苗头不对,犹豫了半天,还是把上面交待的话说了出来:“皇、皇上,太后娘娘正在文杏馆,请皇上与娘娘也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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