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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含苞-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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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陈父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家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怎么还这么不注意身体?”
    “老毛病了,不要紧,休息两天就好。”
    “总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讳疾忌医。”
    何知渺嘴里没味,喝了口剩余的果汁,没吭声。
    陈老师关了窗,顺手把何知渺之前跟夏秋胡闹留下的纸团给扫了,若有所思道:“怎么越大越不懂事呢?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家里事情忙不过来,你还……”
    话不点破,空气里弥漫的味道还是新鲜的,陈老师自然闻得着,何知渺待习惯了却没多大反应。
    陈老师说:“你自己注意分寸,你们都还年轻,书要念好、班也要上好,不要以后想起来青春都用来谈恋爱了。”
    何知渺无奈地笑笑,“陈老师,我这又不是高考动员大会。”
    “现在高考的孩子都比你们省心。”
    何知渺问:“陈若愚又给你惹麻烦了?”
    “唉——”陈老师又一次站到窗边,兀自失神地说道:“又不知道跑哪里,上次夜不归宿喝了个大醉。”
    静默须臾,何知渺才说:“也难怪他一时接受不了。”
    “那个臭小子从小就喜欢跟着你,你仔细想想,他到底还有什么地方喜欢去?我找了一晚上,能问的人都问了。”
    何知渺心寒,“所以你找铭子是为了若愚?”
    根本没有什么从铭子嘴里知道他病了,凌晨也要赶来的深情戏码,甚至……他只是来问陈若愚的下落。
    何知渺心口一堵,淡淡道:“网吧包夜去了吧。”
    陈老师意会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偏爱弟弟,一时间有些尴尬,叹了口气道:“你也是知道的,你这个弟弟跟你不一样,你不需要人操心,但他从小就是祸头子。”
    本来不想戳自己父亲的短,但何知渺还是气不过,却被极速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夏秋抢了先。
    “陈老师!这本来是你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该管,也管不着,但您就是不把我当半个媳妇看,也到底是我的老师。”
    夏秋振振有词,眼睛却不小心试了,“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到您这就变了味呢?知渺年长,这些年吃的苦比你和陈若愚加起来都多,您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陈老师脸上挂不住,气得直哆嗦。
    “我说错了吗?原本我以为您只是觉得陈若愚年纪小,又在自己身边长大,有些偏爱也是正常的。今天可是稀奇了,这世上还有因为自己孩子懂事,就索性撒手不管,有什么事情就让他扛着的!难道以后强/奸犯被告上法庭都要说人家姑娘长得太美吗?”
    “你!你……”陈老师连连摇头。
    何知渺原本担心陈老师身体,平时有怨言也不便多说,到年纪大一些,回家次数少了,就更不爱提了。
    他讪讪开口,“夏秋,行了。”
    夏秋委屈道:“行什么行嘛!你看他刚刚说的话……”
    “那也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来教训我!”
    陈老师语气严厉,但是声音倒是平稳下来。夏秋也不依不饶,“陈老师,我原本敬重你对待学生一视同仁,绝不会因为成绩高低来判定学生的前途。”
    “哦,我还记得你跟我们说过,要做善良的人,有尊严的人,这与金钱、成就毫无关联,而是要以最朴素的世界观去衡量我们的内心,以求得终生的问心无愧。”
    陈老师道:“算了,我们别纠缠这件事,你不是出国去了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父母知道吗?”
    夏秋避而不谈,只是淡淡道:“我是不该插嘴,但还是不得不说,知渺的伤……是陈若愚舅舅给打的。”
    “你说什么?”
    “陈老师,我不是在跟你告状,你要是乐意跟他们家人穿一条裤子也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毫无关联。只是涉及知渺,我就不能不管,他这些年为了你们,太苦了。”
    陈老师垂目,他自然都知道这些。
    他不说是自有苦衷,是无可奈何,他以为何知渺早已经将一切告知夏秋,便开了口:“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不是不心疼知渺,只是若愚那孩子冲动盲目,又喜欢钻牛角尖,要是让他知道他不是……诶,我怕他出事啊!”
    一直不想挑明了说的何知渺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陈老师沉吟,“我都知道了。”
    何知渺慌神,“若愚也知道了?”
    陈老师摇摇头,满目怆然,“我不知道,前几天他把吴然的电脑拿回家,对着电脑思前想后愣了好几天。我就趁他不在……开了电脑。”
    “邮件内容你都看到了?”
    陈老师点头,“看到了。”
    “哦。”何知渺无话。
    反倒是陈老师先问,“知渺,我很不懂你。你既然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想替吴然保密,又为什么不删掉那些邮件呢?十年前你不吭声,十年后又说出来。”
    “我没说出来,是陈若愚翻到了我的日记。”
    “所以你好像并不介意这件事公之于众。”
    何知渺思忖片刻,才说:“我替吴然保密是忠人之事,受人之托,至于没有删掉邮件……那是吴然的东西,与我无关,就算是她意外死亡,也顶多叫跟我有点关联,但警方也说了,吴然的死是意外,跟我的争吵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何知渺说得太冷静、客观,以至于陈老师没缘由得生起气来,“你总是这副天塌下来都不怕死的表情。”
    “我只是在保护自己。”
    何知渺苦笑,“我是想让吴然在你们心里继续保持贤妻、良母的形象,但我实在没什么必要毁灭证据,引火上身。我清清白白,也不会带着负罪感生活。”
    ……
    陈老师走了。
    何知渺卧床也安分了,只是搂紧夏秋想填补心里的空洞。
    这件事,终于还是瞒不住。
    那……陈若愚呢?
    他看了电脑吗?
    他会相信哥哥的。何知渺笃信。
    夏秋不敢吱声,之前对陈老师的锐气全无,但看何知渺不紧不慢的反应,她大概能猜到何知渺的心意。
    他不是真的介意陈老师的偏心。
    或者说,夏秋从没见过何知渺抱屈或是不乐意。
    夏秋轻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那么“忍让”?为什么你会丝毫不在意陈老师的忽略?为什么……
    何知渺亲亲她的眼角,说:“睡吧。”
    夏秋以为他不愿意说。
    可其实他只是无法开口,他害怕在女人面前流泪。
    黑夜寂寂,睁着眼的明亮被日光点燃,赤诚而又真诚的声音从夏秋身后飘来——
    “夏秋,你知道吗?若愚不是我的亲生弟弟。”
    所以他就算得到一切的偏爱,也只是因为我们变成了他的家人,也只是因为他没有真正的家人可以依靠。
    那我还有什么好介意呢?

☆、第66章 叶开(03)

蝉衣(04)
    秋风秋雨愁煞人,连绵几天下来,整个地气儿都凉了许多,尤其是从水面腾腾飘起的薄雾,一扑到脸上就全是水汽,怪下心火的。
    何知渺约陈若愚下午三点在南枝一中见面,风雨无阻。
    陈若愚只当他是随意挑的地方,也没多想,拎了把伞就出了门。在学校里绕了一整圈,他才看见雨中隽永清挺的身影,跃起、掷球,小腿发力向上再铆劲。
    球哐当一声砸到球框,毫不迟疑地被反弹出来。
    何知渺脚掌点地,落得倒是平稳。球虽没进,但姿势漂亮、利落,一贯喜欢打球的陈若愚禁不住叫好:“好球!”
    何知渺侧身朝他招手,陈若愚见自己一身笨拙,摆摆手在一旁坐下,静静看着是球场上重焕颜神的大男孩。他这才发现,他的第一双篮球鞋是哥哥送的,看的第一场篮球比赛是哥哥带的,就连最喜欢的nba球星——狼王加内特,也跟哥哥一样。
    可他们年纪并不相仿,几乎没能有一同上场的机会。
    就算是痛痛快快干一架,自小到大好像也是没有的。
    陈若愚愣神,恍惚间又想起了夏秋。
    真要认真说起夏秋来,陈若愚响起她曾经提过的一个理论——ry,不禁失笑。随意一想,他也能想起夏秋一本正经的样子。
    陈若愚眯起眼,扯了眼何知渺的投篮曲起的手腕,想起当时夏秋不动声色挪开她肩上的手。毕业晚会当天,他弹着木吉他,礼堂漂浮《恋恋风尘》。
    夏秋悠扬地诵念——
    当岁月和美丽,已成风尘中的叹息。
    你感伤的眼里,有旧时泪滴。
    相信爱的年纪,没能唱给你的歌曲,
    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
    那一刻她侧颜透着舞台上流沙似的暖光,倾泻在发丝末梢,温柔缱绻在少年的心间。陈若愚看入了眼,节目结束时忍不住揽住她的肩。
    鞠躬,谢幕。
    像金童玉女。
    是同学而已。
    夏秋眼泛泪光,看最后一眼她亲爱的礼堂。
    多年来讲台上都束着同一把假花的舞台。
    幕帘落下,青春散场。夏秋不动声色地挪开他的手,静静说道:“费斯廷格提出了一个认知失调理论,是指个体认识到自己的态度之间、或者态度与行为之间存在着矛盾。进而产生心理上的不舒适感。”
    陈若愚挑眉,“嗯?”
    夏秋收眼,“没什么,突然想起来。大概就是当你夸老师敬业的时候,心里又着嫌弃他偏心吧。”
    陈若愚摸不着头脑,只是憨憨地笑,继续揽过她同其他人一起拍照,笑得张扬,永不褪色。
    八月照相馆一般,翻进相册,便会重返十七岁。
    恍恍惚惚到毕业典礼后的最后一场球赛,夏秋是不去的。整个高中时段的篮球赛,都是平淡生活里的一碗汤泡饭,偏咸,但还得就着鳗鱼罐头才好。
    夏秋那时候也不去。
    有些活泼胆大的女生会翘课买水等在球场外,或者摇动手里装满沙的矿泉水瓶,高喊:“你赢了,我陪你傲视群雄;你输了,我陪你东山再起”,妥妥一出战死沙场前的摇旗呐喊事态。
    也有一些会趴在窗边,几个女生头发簇在一起,站在高处隔着一层心膜来细细赏味。哪个班的男孩子身材最好,打哪个位置的男生最厉害……
    她们如数家珍。
    可那天,陈若愚看见夏秋来了。她还挂着舞台妆,站在不远处的树下静静看,偶尔踮起脚尖,也会因为一个正中篮筐的进球而雀跃。
    她看起来那么娇小,那么白皙。
    站在何知渺面前显得格外简单,陈若愚分神,一个绝杀球被对方拦断,他定在原地遥遥地看过去。看不清唇语,也读不懂他们神情里的温存。
    他那时不懂那是一种怎样的神色,也无从知晓他们是否已经在一起,但他现在懂了。终于懂了。
    那是毫无保留,是赤/落,是赤/裸的爱慕。
    陈若愚怎么也没想到,树下两个暗流涌动的人对话简单,甚至毫无关联,但只言片语就能觉察微妙。
    夏秋说:“你怎么会来?”
    何知渺答:“看比赛。”
    夏秋笑笑,“今天我毕业了。”
    “我知道。”
    “那——你没觉得我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何知渺沉吟,“有。”
    “什么?”
    “眼光。”
    以后我可以用打量女人的眼光来看你了。
    彼此相视一笑,他问道:“你站这么远怎么看球赛?”
    夏秋摇头苦笑,“我对篮球一窍不通。”
    “那你来做什么的?”
    “嗯?”夏秋莞尔,“因为——”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桥上看你呀。
    明月心你有,朗月一轮,我也有。
    ……
    “过来!投一个结束!”何知渺扬声。
    陈若愚回神,一拍后脑勺,“来嘞!”
    。
    打完球陈若愚硬拖何知渺去了校医务室,其实是手臂上的小伤口,但流了不少血,陈若愚说看着就疼。抱怨得像是他打球从未受过伤似的。
    医生不在,陈若愚轻车熟路地打开药箱,拿出碘酒、棉签和红药水,他嘶了两声,咧着嘴替何知渺上药。
    “诶,哥!我手重不?”
    何知渺一脚踢到他小腿上,“我又不是娘儿们。”
    “哦,你这句真大男子主义。”
    “因为有不省心的老婆要管。”
    陈若愚:“……滚你!”
    涂着凉飕飕的红药水,空气突然凝成了一股子药味,晕开拎着心,何知渺先开口:“差不多得了,你去倒杯水,我们俩聊聊。”
    “在这儿?”
    何知渺轻笑,指了指墙上的国旗:“对着国旗说真话。”
    陈若愚:“好,不然报警。”
    水是刚烧开的,滚烫在玻璃杯里。
    陈若愚说:“别瞒我了哥,日记本我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没瞒你,当天发生的事情我都跟警察交代过了。我在家里玩你妈的电脑,不小心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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