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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部分

金陵长歌-第140部分

小说: 金陵长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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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在家中能少见闲人,也是好的。”桓七郎笑了笑,一如往日的舒朗而衿贵,却有一丝苦涩在其中。
  次日一早,祺砚哀糯的含着眼泪道:“就算府中事忙,女郎不带我去,也该带着白鸢或者哪个奴照应才是啊。”
  杨毓笑着跳上马车道:“我已是出家之人,况且又非断手断脚,如何不能自理?这不是还有王叟帮我驾车?”
  :“女郎!”祺砚眉心微蹙道:“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讲的。”
  :“回吧。”
  杨毓转身坐进马车,王叟鞭响,马车悠然驶出了小巷子。
  杨毓便如她所说的,大张旗鼓的搬到了太学院,长傅无奈之下,在学堂后面安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幽静院子给杨毓独居静修,临靠着向期的居所。
  恰逢太学院复课之日,朝堂上下又经历大改,竹林八贤竟然少有的聚在一起。
  :“不过才多久不见,阿毓再无缠绵病榻之貌,更胜春花秋月!”王冲笑着赞了一声。
  杨毓是没带下仆,其他几人有啊。
  众仆有条不紊的,帮杨毓将屋子重新打扫,箱笼安放。
  杨毓也乐得清闲,灵机一动,将前几日孔老夫妇所赠的美琴拿了出来。
  不说别人,便是嵇夜,一见此琴,连声称赞道:“这琴用料并未上乘,却是真的用心打磨的,斫琴之人精雕细琢,又养了许久,才能得此美音。”
  杨毓笑着道:“嵇兄是爱琴之人,此琴便转赠于你吧。”
  嵇夜笑着道:“不说此琴千金难得,就是造琴之人这份心意,也是深厚,你便这般送与我?”
  :“嗯。”杨毓笑的自然:“心意是否深厚,我是不知,自己不敢当面相送,而请孔老夫妇转赠,便是无半点勇气,我看不到他的心意,所以,无碍。”
  嵇夜摇摇头,将琴推回杨毓面前:“如此贵重,我不能收。”
  杨毓有些诧异,转眸之间明白了,他是不愿意平白无故收这么贵重的东西,笑着道:“嵇兄爱此琴,我却是喜欢上次嵇兄借我的桐木琴音色清越,若是能以此琴交换,阿毓喜不自胜。”
  嵇夜顿了顿道:“善。”
  二人相视,泯然一笑。
  嵇夜的下仆将琴拿来,通体漆黑的伏羲式七弦琴,虽朴实,音色却是通脱,杨毓笑着问:“此琴可有名?”
  嵇夜道:“玄牝。”
  :“玄牝。”杨毓笑着道:“谷神之动静,即玄牝之门也。”
  玄牝之门,意为道生万物,万物由是而出。
  刘伦笑着灌了一口酒,抓了抓袒露的胸口道:“此琴乃是嵇兄初次制作之琴,意义非凡,阿毓,你要爱惜啊。”
  嵇夜洒脱的道:“不过身外之物,随阿毓之心即可。”
  本想将那把好琴送给嵇夜,却换来了这么宝贵的琴。
  杨毓一时有些尴尬,面色也微微泛红:“我不能夺人之爱。”
  阮宗却道:“你能舍弃那么珍贵之琴,送与嵇夜,只这份情,便值得它。”
  :“收下吧。”嵇夜笑着。
  向期捋着斑白的胡须道:“哎,如此兄友弟恭,真是世间大贤!”这话是夸奖杨毓也是夸奖嵇夜的。
  :“若让人听见竹林八贤,闲来无事,竟相夸赞,不知会惹笑多少人。”王冲笑着道。
  山源用他绵长的音调,缓缓的道:“事无不可对人言。”
  阮容低低的笑了笑,将酒壶递给王冲道:“俗兄,饮一杯?”
  王冲不尴不尬,笑着接过酒壶道:“刘兄,毓儿醉已经窖藏二百余坛,明日起,便可开售,所得之金,你八我二。”
  刘伦笑着道:“越说你俗,你越是口中尽是黄白之物。你拿主意便是!”
  说着,众人哄堂大笑。
  唯独杨毓没有笑,她知道,众人口上说王冲俗,实际上却都对王冲有感激的,就凭刘伦一句你拿主意便是,便充满信任,若非王冲穿梭在俗世与世外,他们早已穷的分文不剩。
  至此,杨毓心中对王冲这人的洒脱也更加钦佩。
  当日下晌,便有些士族一波一波的徘徊在太学书院门外,间或一封封的请柬送到杨毓手上,杨毓当机立断,将所有的请柬一一回复,太学书院门外挂上大牌:乐宣君静修,暂不会客。
  原本以为这样能够劝退那些士族子弟,到了第二日,竟然更多了起来,原本送上请柬静候在家中的,也一一徘徊。
  在此期间,杨毓只见了桓七郎一面,收下他送来的羽被等物。
  人们不禁猜想,是否乐宣君,还是钟意与桓七郎的呢?
  话说回来,乐宣君出家悟道,却怎么,怎么比往常更加夺目,更加随性而为了呢?

  ☆、第二百七十四章 修道悟道

  杨毓乃是方外之人,再不受俗世之礼,自去了授课时的帷帐,而她的琴乐之道之高,也是人人皆知的,每每到了她授课之际,堂内堂外必定座无虚席,甚至有人提前两个时辰让家中下仆给自己占座位,否则,一座难求。
  经过月余的教导,已经教会了这些学子感悟之道,自今日起,便是从头讲起。
  这个头,自然是自琴的构造,及记谱之法。
  杨毓首次将嵇夜送的桐木琴现于人前。
  众人大惊于此琴的美观,一青年士子问道:“乐宣君,如此宝琴,怎敢示于人前?”
  杨毓笑着回道:“君子坦荡,此琴乃是嵇兄所赠,来路分明,为何不敢示于人前?”
  琴,在士人阶层,是高雅的存在,能将琴赠与他人,那便是生死之交,心意相通的挚友之间也极为少见的行径。
  众人正在诧异于杨毓与嵇夜深情厚谊之时。
  那士子道:“若被有心之人看中,岂非得不偿失?”
  杨毓摇摇头,笑着道:“缘起缘灭,若真的失了,也不过是我与它缘尽。”
  一番通达内涵哲理的言语,士子笑着拱手道:“乐宣君透彻。”
  杨毓扬唇而笑,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散发着快意通脱,刹那间,风华绝世。
  直到琴音起落,众人才纷纷回转。
  一课授完,方才那个提问的士子越上前来,将一枚小笺递给杨毓,低声道:“王司空命我转交。”
  杨毓顺手接过,笑着道:“是何时起,这太学院中也有王司空的眼线的?”
  那士子面色一红,也不吭声,就那么呆立着。
  笺中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杨毓轻哼一声,皆是不屑,簌簌的在背面写下几个字,慢条斯理的起了身,将小笺扔到士子手中道:“回复你家王司空,请君自重。”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半日之后,小笺传到了王靖之手中,只见笺上写着秀美端正的字迹:纵君不往,清风自来。纵君不往,横水自流。三月不见,一日难逢。青衫可放,覆水难收。
  王靖之看着看着,唇角勾起欢快的弧度。眼前似乎看到杨毓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流转着,婉动着,娇蛮又张扬。
  他又换了一张笺,写道:一更一念以相思,岂不岂知起寂寞。二更二想以挂念,余犹余思而行吟。三更三愁起思恋,永不永言用自醉。四更四长留眷恋,来不来未寄心愁。五更五长夜漫漫,零点零小楼空空。若说佳人不再,乃有好事多磨。
  当这封小笺乘夜,带着凉风,送到杨毓手上时,杨毓先是一怔,接着面红耳赤。
  这人,这人的脸皮,真是难以尺量。
  他说,一更的时候想起她,才知道寂寞。二更开始挂念她,想去看又不敢,只能独自吟唱。三更时倍感思恋,只有喝酒才能抒发。四更已经醉了,对她的想念却没有消减分毫。到了五更,天亮了,抬头看看她住的小楼,人已经不在了。最后一句,更是将杨毓的怒火推上顶峰。
  他说,好事多磨?
  谁答应他好事多磨的?
  她要的,不过是他真心相待。
  他次次利用,每每戏谑,她也曾经相信过的,而今日,他还是用以往的手段,逼退桓七郎,请阿桐下旨悔婚,又是诉衷肠又是扮可怜,一句真诚的道歉也没有,她还会原谅他?
  他做这些时,可有问过她是否愿意?
  杨毓沉着脸,冷笑一声道:“我已出家,请王司空自重。”
  说着,杨毓随手拿起一旁干净无字的小笺,簌簌的写了几个字。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
  士子愣了一愣,看得出杨毓这一次是真的怒了,赶紧拱手退出。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唯独无亿,无意。
  杨毓沉了一口气,竟真的拿起手边的《黄帝阴符经》看了起来,原本是打发时间,细细的通读一遍,竟发现其中妙趣盎然。
  理论哲理,兵家妙法,甚至于养生之道,杨毓顿时觉得如获至宝,烛火照亮内室。
  :“祺砚,看茶。”
  杨毓轻声喊了一声,才发现无人应答。
  庭院深深,薄雪尚存,夜幕已深,繁星点点。
  杨毓轻声一笑,甩掉了脚上的鞋袜,赤足踏在薄雪上,雪花冰凉,让她顿感头脑不再沉重,她走过之处,留下一排娇小的足印。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天发杀机,易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此为阴符经中所言,不过三百余字之间,蕴含政道、治道、兵道、仙道的智慧思想,其中的胆略雄伟,气势宏大,言必有据,理必辩证。
  先人诸葛孔明也曾忍不住为此经加注。
  杨毓闭上双眼,张开双臂,感知着自然,冬夜的风掀起她的裙角,宽大的衣袍间,她的身姿愈发曼妙挺拔。
  心境,冲破世俗。
  再次张开双眸,那双本就流光的眸子,清亮的让人吃惊。她的灵魂,在这无人之夜,仿佛破茧重生。
  这样的风姿气度,是由内而发的一种对人世的顿悟,在数次波折磨难中积攒出的对天地的领悟。她的双目似乎能看见千里之外的农家灯火,她的耳似乎能听见细微生命的呼吸,她似乎重新开了灵智一般,能够更加深刻的体味人间之情,天地之爱。她濯濯独立着,却又对众生产生难以言喻的悲悯。
  小我,细如蝼蚁。
  大道,广至无疆。
  小我,纤若尘埃。
  大道,俯瞰尘世。
  对于突然的顿悟,杨毓仿佛心胸又打开一片窗,这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让她无比的畅快。
  她扬唇,放声大笑。
  笑声回荡在无边无际的星空下,也回荡在墙头独立的那玉树兰芝之人耳边。
  他看着她张扬的大笑后转身而去,心中某一处空落落的。
  他似乎要失去她了。
  他似乎无法掌握她了。
  看着她消失在眼前,他怕了。
  他轻抚着摩擦了无数次的银质指环,忽觉这似乎对杨毓来说,早已没有意义了。
  她,还爱自己吗?
  当他在心中默默的问了这个问题,他的身体,冰凉一片。脸上再无笑容。
  :“司空,该回府了。”
  初一冷眼看着王靖之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开口。
  王靖之就那么站在墙头,任由清风吹拂身体,天光渐渐明亮,竟是一夜过去了。
  他一旋身,稳稳的落在地上,身子凉的吓人,脸色苍白着,倚靠在软榻上,初一道:“回府吗?”
  王靖之缓缓的道:“直接上朝吧。”
  只听一声鞭响,骏马发出一声嘶鸣,奔向,金乌升起的方向。

  ☆、第二百七十五章 桓七不俗

  杨毓照常早起,自理的能力也越来越强,不过片刻,整理好妆容,从容踏进学堂之中。
  众人只觉得杨毓今日更加光彩照人,不带半点尘世之尘,分明,她的笑容更加张扬艳丽,为何气度却如林下之风,让人顿生仰望之感?
  :“基本的曲谱已经教授完毕,今日起,便从《猗兰操》学起。”
  杨毓笑意盈盈的模样,已经让众人忘返。
  葛奉笑着道:“师父认为南派琴音更胜还是北派更胜?”
  杨毓自然而然的道:“北派曲风旷达,南派秀丽。”
  :“师父更喜哪一派?”
  杨毓笑着道:“自成一派。”
  葛奉笑着道:“师父不愧琴仙。”
  谢元渊自来就不满葛奉居自己而上,笑着道:“葛师兄满口奉承,却不知琴艺如何?”
  葛奉微微垂头道:“师父尚且说她于琴道如同稚童,我,自然连爬也未学会的。”
  谢元渊冷哼一声道:“还以为如何高杆,还不是空口白牙的说。”
  葛奉笑了笑道:“谢师弟若是自信,大可一试,请师父评定。”说着看向杨毓。
  她轻轻勾起双唇问谢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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