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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部分

金陵长歌-第110部分

小说: 金陵长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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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毓心间一动,这些人往日谈论皆是以天地万物为主,清谈山水,何曾这般谈论政治了?她目光看向邱永,只见邱永略一拱手,自榻上起身,负手而立,朗朗的道:“庶民目光短浅,上位者便是领导者,理应引导庶民,虽事事以民为先,听听庶民疾苦,却更该以自己的判断引导。”
  刘伦冷哼一声道:“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无为而治才是上品!”
  邱永道:“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圣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说完,他亦是冷哼一声,却没有离去,而是坐回了软榻上。
  邱永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能知道自己不足之处,才是高明的,不知道却以为自己知道这就是缺点。圣人没有这个缺点,因为圣人厌恶这缺点,所以才没有。
  他说刘伦只看到表面,一知半解就以为自己懂了。知道自己愚蠢,是智者。不知道自己愚蠢,才是愚者。
  刘伦眼睛小,这时却瞪的圆圆的,杨毓轻轻的笑了一声,原来刘伦平日里醉眼朦胧的模样都是假的。这么一看,杨毓才发现,刘伦双眼竟然如此的清亮。
  刘伦抿着唇,一开始是低低的、无声的笑,接着,笑声缓缓的抒发出来,直到最后,爆发出疏朗的啸声。
  啸声高高低低,如同一曲古朴悠扬的乐章。
  耳边听着两人引经据典,互不相让的争论着,期间夹着琴音啸声,以及推杯换盏之声,杨毓仿佛置身世外,又因为刚刚威吓着气了九江王半天,心里感觉畅快极了。
  杨毓款动莲步,笑着道:“善者不拔,善者不脱。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
  杨毓说善于建立的不会被拔掉,善于抱持的不会被脱去。贯彻到国,圣人之德便会丰盛,贯彻天下,圣人之德就会普遍。
  杨毓的声音如同碎玉,清亮的似潺潺山泉,众人循声看去,正瞧见杨毓抒怀的笑容。
  山源捋着长须美髯,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笑容却变得比往常更加和暖。
  向期捋着斑白胡须道:“阿毓同九江王果然旧识,竟谈了这么许久。”
  杨毓仿佛没听出这话里的黠促,很肯定的笑道:“是,与九江王谈经论典,他不说话,便是没听懂,明日清晨,阿毓一定要将道理与殿下讲明白。”
  王冲大笑着道:“你同那草包色坯谈经论典?”
  杨毓负手而立,露出少女独有的娇憨,笑着道:“幸亏殿下口不能言,否则真真谈不下去。”
  刘伦上前扯住杨毓的手臂道:“阿毓,快来与我痛饮几杯。”
  杨毓欣然接过酒壶,也不在意那是刘伦用过的,直接喝了起来。
  嵇夜停下弄弦的手指,笑着道:“阿毓,我方才新作了一曲,你来品评品评!”
  杨毓拉过刘伦,坐在嵇夜榻边,嵇夜复又弹奏起来。
  转眼之间,客院再次响起清朗之音。
  金乌垂西,朗月升空。
  距离长江临岸一百里外,羌族小部,一顶顶粗布帐篷坐落在草地上,绵延三五里远。
  一清朗少年,肤色略暗,巴掌大的小脸,剑眉星目,鼻尖挺翘,身着一袭素白袍子,他负手立在帐前,抬头看向明月,坚毅紧绷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
  :“郎君,给羌人带来的货物已然销尽。”一个素衣下仆身高八尺,拱手弯腰,将沉甸甸的钱袋递给少年。
  少年双唇微微扬起,接过了钱袋,苦笑着道:“阿姐散财,我来赚财。”他声音清越,带着少年变声期的沙哑。
  下仆低低的笑了笑,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少年,满眼都是敬佩之情。
  少年笑着自钱袋中随手抓了一把金叶子递给下仆道:“重逢,这些给你,余下的到下一个城池便存到账上。”
  下仆连连摆手道:“郎君救重逢性命,这半年来已给了奴许多钱财,奴再不能受。”
  少年眸中露出赞许,却没有将手收回来,反而更进了一步:“你一人做那么多事,实在辛苦,这些是你应得的,只要你忠心于我,这些不算甚。”
  重逢再不推却,安然接了过来。
  :“阿秀。”
  一位老儒士捋须而来,轻声叫了少年。
  少年转头看向儒士,拱手施礼:“恩师。”
  重逢垂着头,转身离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深夜相谈

  儒士走到他身侧,满面笑意道:“就要到金陵了,可是想念你家阿姐了?”
  少年微微蹙眉,压制心中的激动道:“近乡情更怯,原本想着快些见到阿姐,越近,却觉得心中发虚。”
  微微一笑道:“安心,你阿姐,你还不知道?她智谋双全,行事果决又有仁义之心,这样的女郎,怎会因阿弟出门游学太久,而生气呢?”
  少年抿唇而笑,双目复看向空中悬挂的朗月道:“随恩师出门一年,游走山林街市,游说了胡人各部三十七个,也为我大晋抗胡付出微薄之力,阿姐若知晓,也会开怀吧?”
  孔老满意的捋须而笑,他平生外门弟子千百,内门弟子却寥寥无几,当日收少年为弟子,是看中他宽宥家人,胸怀仁义,聪敏夙慧。
  这一游将近一年,孔老却发现,这孩子可不仅仅是如此,小小年纪却与杨毓如出一辙的果决。原本是想带他去游历,见见故友。却在杨秀的引导下,不知不觉之间,便成了游说胡人各部退兵为主。
  他不是不知道杨秀会利用到胡人各部的机会倒卖物品,却并不想多说,那个杨家的确需要这些钱财,况且杨秀并没有开铺,算不得行商。不参战的胡人,也只是普通庶民,他这样想。
  孔老看着身边的杨秀,手掌抚上他不算宽阔的肩膀道:“阿毓会开怀的,莫急,莫惧。”
  :“是。”杨秀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充满希冀。
  风清月朗,草地伏底,不知何处传来胡弦之音,沧桑的琴音饱含浓浓的思乡之情。
  东山,一处青瓦屋舍。
  谢安手执白子,慢条斯理的落子,生生的堵住了黑子的气。
  这盘棋,已经不需要再下了。
  桓亮眼射寒光,笑着将黑子扔到棋盘上道:“都云谢安风采神态清秀明达,这棋却是步步杀招,毫不留情呢。”
  谢安习惯性的擤擤鼻子,慢条斯理的理理衣襟道:“桓将军今日来寻老夫,便是为了下棋?”这一口洛阳腔,说话之间,柔和端美,让人不知不觉对这人产生亲近之感。
  桓亮虽留有官名,却已经赋闲在家快一个月了,他怎能不急?
  桓亮微微蹙眉道:“你便让我一直等下去?”
  谢安鼻音很重,语调温柔,笑着道:“自然是等,你看看王氏,不也足足等了三年,才重新被启用的?”
  桓亮紧咬牙关,冷哼一声,怒气横生,一拂袖,转身离去。
  谢安笑着,将棋盘上的黑白子缓缓拾起,漫不经心的将棋子放回竹笼中。
  谢元朗叩了叩门,自然而然的进了门。
  :“王靖之举荐樊公明为蜀州刺史。”
  谢安偏偏头,笑道:“都言蜀道崎岖,但蜀地富庶,自秦时便有天府之国之名,虽现时人口尚少,邑户少,但北地庶民南迁,可是新迁去无数庶民啊。”
  谢元朗笑着道:“阿翁何意?”
  谢安笑着道:“樊明是个直臣,怎能到外任官?将他留在金陵。”
  :“孩儿懂了。”
  谢元朗微微顿了顿,笑着道:“近日金陵城出了件大事。”
  谢安抬眼看向谢元朗道:“你说琴仙亭公主与王靖之之事?”
  :“阿翁心明,不需孩儿多言。”
  谢安笑着道:“先前没注意,这位亭公主是个不凡的,你可与她多接触。”他沉吟一瞬,接着道:“王靖之反应如何?”
  谢元朗笑着道:“虽称不上自暴自弃,却全然不理族中之事,无视陛下赐婚,整日与玉卿泛舟游水。”
  谢安略微点点头,拿起榻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清茶。
  :“回去吧。”
  谢元朗拱手行礼,退出门外。
  天色暗淡,杨毓独立四方庭院之中,一袭素白的宽衣博带,晚风习习,将衣袍吹的飘在半空中,她抬起头,看着上弦月,眸光闪烁着。
  同舟十日,日夜与竹林七贤谈经论道。
  累了便躺在船舱里歇息,醒了又接着纵酒清谈。这几个人虽然外表行为不羁,这几天却不约而同的将唯一的船舱让给杨毓,连进也未进过。
  杨毓知道,他们想尽办法陪伴自己,不让她想起那个人。
  然而,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思念起那一抹素袍,一身远山似的味道。
  阮宗站在窗前,看着杨毓的身影,心间的某一处,被狠狠的剜了一下。
  十年?十五年?
  很多年前,远在他年少之时,也曾爱上过那么一个高贵的士族之女。也曾如今日的杨毓一样求而不得。现在他再怎么努力的回想,竟然想不起那女郎的容貌了。
  是太久了吗?
  那人的身影分明经常出现在他眼前的,容貌却如同蒙了一层水雾一般,越来越不清晰。
  阮宗虽不似山源一般沉默寡言,平素也是很少说话,今夜亦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他想找个人大醉一场。
  阮宗随手拿起榻几上未开启的一坛酒,捞起歪放着的两只瓷碗,踏出屋舍。
  他并未刻意压低步履,杨毓却没有丝毫察觉,他已经在她身后。
  :“阿毓。”
  阮宗低声喊道。
  杨毓转眸看来,发现是阮宗,微微一怔,笑着道:“阮公还未歇息?”
  听了杨毓的话,阮宗没来由的心中不悦道:“你平素都以兄称那几人,为何却称我为公?”
  杨毓又是一怔,接着,笑着道:“阮兄。”她眸光一瞥阮宗手中的酒,灿然而笑:“喝一杯?”
  阮宗心里舒服了,酒坛放了下来,席地而坐,将酒碗递给杨毓。
  杨毓悄然一笑,这人个性怎么和孩子似的?
  心中想着,身子已经坐了下来。
  阮宗酒碗在酒坛中一捞,杨毓学着他的模样,也是一捞,阮宗笑笑,二人酒碗相撞。
  一碗水酒下腹,杨毓面色微微回转,她絮絮的道:“有时,也谈不上后悔,就是这颗心堵的慌。”
  阮宗淡然的“恩”了一声。
  杨毓也不在意他的少言,接着道:“此时也想不起他要成婚的事,只是时常想起他的模样。”她痴痴的一笑,转眸看向阮宗道:“我竟不恨他。”
  阮宗微微有些诧异,目光也看向她。(。)

  ☆、第二百一十七章 谁醉谁醒

  杨毓接着笑道:“越是不恨他,那股郁郁之情越是浓,盼着与他重见,又盼着这一生再不要相见,我很怕,怕自己恨上他,怕自己再见他,就离不开他。”她神情有些迷离,接着道:“若是有一日,将这爱意磨平了,无爱亦无恨,是否两人就要重归陌路?”
  阮宗直到此时,才明白杨毓对王靖之的爱意有多深。
  一个女子,她的情郎要另娶他人。
  她宁愿将爱一刀两断,两厢追忆,也不恨那人。
  想想自己呢?竟恨了那女郎一生。
  阮宗面色深沉,慎重的道:“不会。”接着,又捞了一碗酒,灌了下去。
  杨毓轻笑一声,口中絮絮的吟唱道:“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一曲“摽有梅”,歌声绵长软糯,糅合着杨毓独有的清亮略带沙哑的声线,回荡在四方的庭院中。
  一夜已过,清晨的阳光,照射在杨毓眼前,忽然发觉耳边窃窃私语之音,杨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庭院的石板地上。
  她微微转头,发现阮宗亦醉倒在一边。
  身侧的窃窃私语之声禁住,杨毓微微蹙眉,坐起身来一看,九江王府的下仆有意无意的看着杨毓和阮宗。
  杨毓这时若再不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那就是十足的傻瓜了。
  她條然而笑,扬声道:“阮兄!醒醒!”
  阮宗眉心微蹙,张开双眼,旋即,明白了。
  杨毓随手理理发丝,扬声道:“朝霞若举,致有爽气。”
  阮宗心间一笑,梁上却没有丝毫变化,道:“昨夜论道真真爽快,吾要挥毫!”
  :“善!”杨毓笑了,这些人全然的通脱,不介意世人眼光,可却愿为了她的名声,讲出这样的话来。
  :“笔墨何在?”阮宗扬声道。
  这是真的要写?杨毓有些好奇。
  一侧的下仆伶俐,原本想要装作没看见二人的样子,这时却急忙上前来,将笔墨准备好。毕竟,这世上,能亲眼得见竹林七贤挥毫泼墨之人,并没有几个。
  阮宗微微思量一瞬,下笔如飞。
  杨毓怔住了。
  阮宗落下最后一笔,将毛笔“啪”的一声,扔在了地上,一甩袖,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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