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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部分

草清-第6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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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四海嘴角翘了起来:“所以,我们怎么卖,都是合法的。”

范六溪还是不忍:“鸦片终究害人,朝鲜人也是人啊,咱们这么干是不是有损阴德?”

范四海白了儿子一眼,再道:“那水师统制要送女儿过来,你收着当正妻如何?”

范六溪恼道:“爹,那是朝鲜女子!”

范四海耸肩:“这不就对了,朝鲜人终究是外人,别忘了,咱们华夏,内外有别。不害国人就是阴德,外人么……谁管他们死活。”

范六溪眼珠转了一圈,也释然了。

六月,青海那达慕召开,政事堂参政薛雪亲往西宁,大会青海蒙古诸部,推行“英华内藩新制”,为诸部重新划分地盘,授各部扎萨克之职。同时再与噶尔丹策零会盟,共商攻略乌苏雅里台大计。

英华所定的“内藩新制”不再将国中各族当作夷人,而是与汉人一家的“华人”。由此舍弃了明清时分封大小土司和王公的制度,湖广、西南和西北各族虽还是以土司、土州和旗盟制聚居,内里机制已有所不同。青海由此改为一省,由英华施行直接管辖。

乌斯藏问题,因与准噶尔共谋乌苏雅里台而暂时搁置,目前名义上其实还是满清统治地域。但就如缅甸北面掸邦、克钦等族地域被划为蒲甘,如扶南一般成为公司托管地一样,乌斯藏归由英华直接管治的前景已非遥不可及。

同月,临时转调交趾的贾昊领兵过昆仑关,着手镇压交趾郑杠反乱。安南前安都王郑年初在黄埔病逝,其子郑杠潜入交趾太原和广宁一带,鼓动煤矿的矿工反乱,聚众号称三十万,席卷交趾北面多省地域,严重威胁交趾煤业。

交趾一国人心动荡,儒家士林除了把一篇篇求告天朝往援的文章写得花团锦簇之外,个个束手无策。贾昊入交趾后,局面顿时改观,甚至郑杠所聚乱贼都散去了一半,年内此乱该会彻底平定。

但就在此时,交趾士林们却活跃起来了,分作几党争斗不息。有暗求黎氏驱逐英华,恢复大越河山的复皇党,有呼吁交趾并入英华本土的昆仑党。要求保持现状,安稳民生的东林党仍是交趾儒士的主流,当然,这个东林党是因在升龙府之东的讲学林清谈国政而得名,不是那个大明的东林党,交趾人则称呼这东林党为……煤党。

除了这两项重点外,一国注意力还被定都之争,科举以及院事推选牵扯着,这番喧嚣一直延续到十月,又被交趾人的合并呼声再度翻搅起冲天热度。

一派人认为交趾乃汉唐宋故土,既然交趾人自求内附,就该顺应人心,“光复”交趾。另一派人则认为交趾人多是越人,凭什么让他们也享受国人待遇,除非把所有越人赶到广南去,否则绝不同意。而中立派则说江南初定,国家还无余力照顾交趾,先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嘛。

交趾话题闹得沸沸扬扬,东面的朝鲜,自没多少人关注。即便是号称“开眼看世界”,专门报国外局势的《寰宇报》,对朝鲜也只有浅浅几则消息,说的是朝鲜走私海贸旺盛,朝鲜三道水师统制使被接连换了两个,依旧无力遏制走私之势。

而在工商类报纸上,高薪聘请熬制阿芙蓉熟工和调味师傅的广告越来越多,雇主是南洋公司各种植园,地点则是暹罗、缅甸和孟加拉一带。

各家船厂开始接到奇怪的订单,要求以海鲤舰为蓝本,建造更快的帆船,“最好是两三日就从西洋开到日本洋”,客户是这么要求的。

这个要求是不可能实现的,但对已在海鲤舰上摸透了快船原理的英华船厂来说,造出比海鲤舰还快的帆船不算太难。

进入十月,高丽参在国中渐渐流行,英华、江南和福兴三家银行在日本长崎开设分部,朝鲜稻米,金银铜等矿产也进入英华海商的转卖目录,这些迹象混在英华日日有新业,时时出新物的大潮里,也是毫不起眼。

十月中,《中流报》发布了一则消息,终于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

年羹尧次子娶朝鲜翁主为正妻!

“年羹尧狼子野心,是想吞并朝鲜啊!”

“咱们怎能容那家伙得逞呢?朝鲜可是我华夏忠贞藩属,绝不能坐视它被年贼祸害!”

“少了朝鲜,我英华还能自承华夏正朔?”

一般的读书人开始闹腾了,尤其是那些血气方刚,读过通事馆暹罗通事陈润所著《华夏九服》一书,以将英华王道普泽寰宇为志的王道社成员,更跑到天坛挂标呈情。

政事堂的新闻发言人出面劝慰,那位政事堂参事情真意切地道:“朝廷绝没有忘记朝鲜,虽未建立官方来往,但民间已有充分交流,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双方必将开启和睦亲善之门……”

朝鲜全罗道罗州城里,一身便装的领议政李光佐在侍从的卫护下,巡行在城中街道。

不过一两里的街道,就能看到十多家挂着烟斗标志牌的新馆,馆门人来人往,进门的脚步匆匆,一脸似乎马上就要屎尿横流的惶急,出门的两腿虚浮,眼神发飘,仿佛刚游历过仙山神庭。

这些人一个个衣着体面,都是两班之人。李光佐凑到门边,还听得刚出门的几人一边打哈欠一边唠叨。

“这馆子不错,价钱便宜了很多啊,味道也很精纯,到现在还没转过神来。”

“还是洪牧守识趣,给华商开了道,整个罗州的福寿馆,用的都是这一批到的新货。”

“我们吃的是尾货,都能这般享受了,那些大人们该更是神仙般的享受。”

“要能窝在家中,吃着头货,这辈子再无所求了。”

“知足吧,一天吃一锅尾货,这一月的料钱就进去了大半,剩下些钱还能干什么?”

“有饭吃,有福寿膏吃,还求什么?”

“没钱怕什么?随便找点由头,在中人贱民身上捞就好。”

这几人显然是城中官吏,李光佐脸色铁青,却忍住了没发作。

带着几个随从进了馆子,片刻后就狼狈地退了出来,扶在墙角,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

“大人啊,开始就是这样,熬过这一两次,接下来就能品到神仙般的快活……”

门口烟馆伙计还在安慰着,李光佐呸呸吐了好几口,正想叫骂,一个人蹿出馆子,径直扑了上来,惊得李光佐和随从们全身都麻了,都当此人是政敌派来的刺客。

“钱袋!我要钱袋!没有钱就吃不了福寿膏,钱……钱!”

那人两眼发红,瞳孔涣散,似乎是被什么折磨得失了心智。

随从们赶紧拦下此人,一顿拳打脚踢,那人在地上翻滚着,一点也没觉痛,就扯直了嗓子呼号着“钱”、“膏”什么的。

罗州牧守府,李光佐朝堂下被押着的牧守咆哮道:“还不止这样!卖房卖田卖官身甚至卖妻儿,就为能吃上那福寿膏!吃那东西的人,一个个形槁容枯,有若恶鬼!罗州一城,两班之人,十有五六都是如此!那等害人之物,你居然还勾结华商,容它在国中泛滥!?你还是人么!?”

牧守像是心志已经崩溃了,两眼失焦,哈哈笑道:“是啊是啊,罗州,全州,全罗道,不,三道已经沉沦下了地狱,地狱——!”

李光佐揪住他的衣领喊着:“我在京城听到这消息,还以为是假的,最多不过夸大其词,可没想到,真情竟比消息还要可怕十倍!告诉我,是谁这么大本事?是谁在短短几月间,就让我朝鲜三道两班都染上了毒瘾?是谁有那么大能耐,送来这么多芙蓉……或者叫福寿膏的毒物!?”

牧守还在哈哈笑着:“是你啊,是我啊,是我们大家啊,除了我们,还会有谁呢,嘻嘻……哈哈……”

“别装傻了,混帐!”

李光佐一把摔下他,呛啷拔剑出鞘。

“谁!?背后究竟是谁!?你是我们少论派有为之人,是我亲手签令委任为罗州牧守的,你不是那种会被威逼利诱压垮的人!我相信你,你也该告诉我,是谁开的国门,是谁在勾结华商,是谁在蛊惑朝鲜人吸食这可怕的毒物!?”

牧守眼神在刹那间似乎清澈了一下,接着又浑浊了:“还有谁……哈哈,大家啊,每个人都有罪!”

疯了……这家伙没救了……

李光佐咬着牙,挥手示意随从将此人拖下去斩首,他需要一颗脑袋,去给大王作起码的交代。

“我说过了,是所有的人——领议政,你斗不过的,你要对上所有人!”

牧守被拖下去时,忽然高声叫了起来,可对李光佐来说,这更是疯话。

济州岛海面,范六溪面带憎恶地将一张单子递给一名朝鲜军将,那人点头哈腰,状极谄媚,让范六溪恶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人的女儿,被自己收作了妾室。

“李光佐来了罗州,估计是要禁烟的,这一趟之后,恐怕要断一阵子了。”

范六溪的朝鲜岳父洪南成收下货单,遗憾地道。

“断?真要断,损失的可不是我们。你跟下面的头商们说,那李光佐只是作作样子倒无所谓,若是要来真的,参行和银行可得找他们逼债了。”

范六溪语气冷厉,岳父却毫不在意,他已被这话吓住了。

“大家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逼那李光佐低头,之后的生意才能作得下去,否则……生死总被你们朝廷拿捏着,谁知道明日是个什么情形?”

范六溪的话让洪南成两眼一亮,但又黯淡下来。

“他那种人,贿赂不怎么管用,反而会惹得他硬来。”

范四海的声音响起,比范六溪更冷更硬:“硬来?也好啊,就让他硬起来,看到底谁是鸡蛋,谁是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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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九章朝鲜风云:以卵击石

更新时间:2012112811:35:44本章字数:5539

'第二卷'第七百六十九章朝鲜风云:以卵击石

第七百六十九章朝鲜风云:以卵击石

胶州湾北,胶州水师营,年羹尧皱眉道:“芙蓉膏、福寿膏,南蛮到底在鼓捣什么?我以为圣道皇帝还会用江南手段,可这路子……显然不对啊。”

已从朝鲜回来的年斌道:“大帅,这该不是圣道皇帝的手脚,而是南蛮商人自为。南蛮的北洋舰队跟他们的商船就是各走各的,没凑在一起过。而且还不止南蛮,听全罗道和庆尚道的水师官将说,还有日本的萨摩鬼子也在贩运这东西。”

年羹尧更为不解:“那东西……难道比黄金还抓人心?不到半年,就搅得朝鲜南三道这么乱?”

年斌脸色很不好看:“若不是见过吃那东西吃成恶鬼模样的朝鲜人,孩儿差点都上了道,每每想起,都后怕得紧。”

“左先生说,罂粟古时就有人吸食,只是熬制技法还很粗鄙,更有人直接磨粉吸食,妙感胜五石散十倍,害人也胜十倍。一旦吸食,很容易上瘾,再难摆脱。”

“南蛮恶德商人非常狡猾,他们分出了富贵人吃的和一般人吃的,剂量各有轻重,味道各有香淡。上瘾后日日离不得,有多少银钱,都要耗在这上面,真真是吸血之物。孩儿去过吸食最盛的罗州,吸得早那些人,人人似得痨病,眼无光,行无力,再无法劳作,瘾发后如中风疾,涕泪,满地翻滚,状极凄惨……”

年羹尧冷哼道:“此乃伤天害理之物,那帮恶德商人,迟早要遭天谴!”

接着他释容道:“既是南蛮商人自为,当不至阻到我们谋朝鲜之策。”

刚说到这,亲兵急急而来,递上一封书信。

展开看过,年羹尧笑了:“朝鲜之祸,就是我们之福啊。李光佐终于松口了,三道水师已不堪用,他求我出动水师,巡防南三道。”

年斌拱手道:“求大帅允孩儿领队出巡!”

年羹尧点头:“若遇南蛮水师,切记不可力敌,保全为上,若遇南蛮商人……”

年斌嘿嘿笑道:“自要大发一场利事!”

年羹尧看向东面,心中也微微激荡。终于到这一步了,李光佐让一步,他就要进两步。

之前一直因扶持朝鲜国王称帝的路线而争执不下,李光佐要求年羹尧先请辞大清的朝鲜事务大臣,这是防备他翻脸不认人,以此职务带兵入朝,讨伐大王“不臣”之举,由此掌控朝鲜。而年羹尧则要求先办了儿子的婚事,再请辞此职。

李光佐尽管被他逼上了这条路,但此人也算硬气,更不是笨蛋,绝不愿让自己和朝鲜居于信手拿捏的地步,这一争就是好几个月。可现在,南蛮和日本商人在南三道破了朝鲜水师,李光佐再没办法靠自己人封住海疆,只能向他求救。

年羹尧觉得,趁此机会,逼李光佐让步,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罗州城,李光佐环视一堂官吏和两班高门,甚至包括一批以钱财入两班的商人,这些人已代表了全罗左道的整个上层。其中不乏有一脸蜡黄,打着呵欠的鸦片鬼,可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两班高门自己抽鸦片是一码事,将鸦片扩散到朝鲜一国以谋取暴利是另一码事,他现在要遏制的是后者。

身为朱子门徒,兼具现实眼光,鸦片对朝鲜一国的危害,李光佐看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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