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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闯关东(全文)-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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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告诉你,烧你们家绸缎庄也是我干的!你以为你们潘家就可以横行霸道,骑在咱老刘家脖梗上拉屎?你以为我爷爷就白死了?我们家

就白垮了?你以为山东人就好欺负呀?我要让你知道老刘家后代的厉害!”潘大宝忙口中“呜呜”地求饶。

  刘根儿不再和他啰唆,将他绑紧了,自己越过三道沟的大坡去了北头的树林,他告诉潘五爷把赎金放在那里一棵大松树的树根下,刘根儿

小心翼翼地观望了一会儿,确认无人,蹿到树下,看见一个小布袋子,里面全是大银元。刘根儿笑了。

  朱传文和跑堂伙计们正在摆放桌椅,刘掌柜兴冲冲地一头闯进来。传文说:“刘掌柜,这么早……”刘掌柜说:“来俩菜,再烫壶酒!”

传文说:“哟,火还没点呢!”刘掌柜说:“那你快点儿哪!”传文对一个伙计说:“快点火去!”又问刘掌柜道,“今儿个咋这么高兴啊?

”刘掌柜说:“高兴——大喜呀!你爹呢?”传文说:“后院呢。”刘掌柜说:“请他来喝两盅儿——潘老大被绑票啦!”朱开山已闻声而来

,问:“谁绑的票呢?”刘掌柜说:“他老潘家得罪人多了,谁都兴对他家下手!撕了票才好呢,解恨!来,喝。”朱开山却眉头皱紧,喝了

一口酒。刘掌柜说:“上回烧了他的绸缎庄,这回他绸缎庄刚恢复起来,他儿子又被绑了票,天理呀!”朱开山说:“这可不是生意场上该干

的事儿了。”刘掌柜说:“他潘五爷干的也不都是生意场上该干的事儿!”朱开山说:“那倒也是。” 

  营长和副营长正在训斥朱传武,门外传来刘根儿的喊声道:“报告!”朱传武把他叫进来,营长对他说:“行啊,挺给你们连长长脸哪!

”朱传武问:“刘根儿,昨儿个一天一宿,今儿个又是一头午,你上哪儿去了?”刘根儿说:“我上街,遇到了我老舅,他非拽我上他家不可

,还不让我走。”朱传武说:“为啥不回来请假?”刘根儿说:“来不及呀。我老舅那脾气,我也拗不过他呀。”朱传武说:“我关你的禁闭

!”刘根儿说:“是!”营长说:“算啦,回来就好。传武啊,如今大帅有了新章程,要进关,打曹锟、吴佩孚,这是要抢地盘呀!咱吃老张

家,穿老张家,就得听人吆喝。这回进关,把咱们编到第三军,直接归少帅和郭松龄副司令指挥,可不比从前啦。这次就算了,下次一定严格

起来。”传武和刘根儿忙敬礼,点头称是。

  营长训完话刚要出门,却见郑团长带着副官拥着郭松龄副司令和一个警察急匆匆地往营房里过来,忙立正站好。郑团长见营长在,喝道:

“你在正好,把朱传武和刘根儿给我叫出来。”

  传武和刘根儿早已闻声出来,站在门口,传武不明所以,刘根儿神色阴沉。郑团长说:“大帅早有指示,要我们为入关做练兵准备,可有

些人不但不积极训练,反倒滋事扰民,败坏军纪,军法不容。今天,有位潘五爷已经把状告到了司令部,郭副司令亲自督察。刘根儿,你认罪

吧。”刘根儿心存侥幸,他昨日放潘老大时曾恫吓他,如告官就让土匪朋友杀他全家,却不料那潘家竟能查访他到部队。传武看刘根儿不应声

,上前说:“报告团长,刘根儿一向遵纪守责……”那警察阴笑着说:“朱连长,不必再给他遮掩,他刘根儿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连他爹娘

都不知道,还想把人往胡子身上引。可咱们干这行也不是吃干饭的,他将人绑到三道坡的树林里可是我亲眼见的。而且,除了这次绑票,前两

天的绸缎铺也是他放的火吧?”郑团长说:“刘根儿,你不用犟,刚才已让副官搜了你的铺盖,一千大洋还在,都带潘记字样。冤枉不了你。



  刘根儿冷冷一笑,说:“郭司令、团长、营长,他潘家欺人太甚,我刘根儿终于给爹娘出口恶气。”又转头对传武说:“连长,刘根儿对

不起你了。”

  第二十八章

  1

  一直沉默的郭松龄大怒道:“这时你还不认罪?把他拉出去砍了!”传武一把薅住刘根儿的脖领子问:“刘根儿,你真干了?真的吗?”

刘根儿说:“连长,我是杂货铺刘掌柜的儿子,我要报仇!”郭松龄说:“我们东北军,是东北百姓的子弟兵,任务就是保境安民!我们不是

土匪!毁我军名誉,搅百姓不安,罪不容赦!”郑团长说:“朱连长,你疏于管理,属下军纪松弛……”郭松龄打断他,问传武道:“你就是

朱传武?鼎鼎大名啊,进过关没有?”传武说:“俺是从关外来的,也入关打过段祺瑞。”郭松龄略一点头,问郑团长:“在霸县,指挥一个

排掩护了全团安全后撤的是他吧?”郑团长说是,郭松龄说:“一会儿收拾东西跟我走吧,当我的卫队副队长。”传武一面点头一面又试图为

刘根儿说话,郑团长喝道:“你别不知好歹,郭副司令念你旧日军功,给你一次机会。他刘根儿败我军威,罪不容赦!”刘根儿一脸凛然说:

“连长,请替俺照顾好爹娘,刘根儿感激不尽。”郭松龄看在眼里,道:“是条汉子!你父母我会有交代,但你死罪不可免!”

  家菜馆前厅里,顾客不少,跑堂的在给各桌送酒上菜。传文拿着一张蘸了糨糊的大红纸从后屋进来,贴在墙边,纸上写着:“取满汉全席

之精粹,集地方风味之特色。本菜馆推出满汉呈祥,一任新老主顾品尝。计冷菜三十六道,热菜七十二道……”传武进来看见了,对大哥道:

“啊,真热闹呀!”传文乐道:“老二回来了!快去屋里。”

  朱传武正要迈入门槛,那文赶上来。传武站住说:“嫂子,有事儿呀?”那文不好意思地说:“那啥,嫂子有啥不妥当的地方,你多担待

点儿。”传武被她说糊涂了问:“我刚回来,你让我担待啥呀?”那文说:“要说吧,也不全怪我,秀儿她也太不小心了,你说你都啥样了,

你自己也该注意点儿呀……”传武说:“嫂子你说的啥呀?” 

  那文说:“不过呀,眼下她挺好的,小月子也是月子呀,我把她侍候得白白胖胖的了。”朱传武愣了说:“小月子?”那文说:“我也知

道,你媳妇怀上孩子不容易,可赶上了……”传武说:“什么?她怀孩子了?”那文说:“啊,小孕了……咋的?你不知道她怀孕了?”传武

愤怒地咬着牙关。也巧,秀儿端着一大盆刚洗完的衣服进了院,正准备晾晒。传武怒气冲冲地走到她身边。秀儿高兴地说:“你回来了?”传

武脸色铁青说:“回屋去!”秀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问:“咋的啦?出啥事啦?”传武压着嗓音说:“听着没?回屋去!”秀儿只好愣愣怔

怔地跟着传武回了屋。那文看见了,心里头一合计,突然全明白了,暗叫声“不好”,忙快步奔向婆婆的房间。

  屋里,传武怒视着秀儿,秀儿不知所措说:“干啥呀?回来就狠叨叨的,我也没惹着你呀。那个小布人,我再没扎,扔了……”传武说:

“少扯用不着的!你马上滚出我们老朱家!”秀儿说:“我咋的啦?你让我滚?”传武说:“你自己干了啥你不知道啊?以前,我对不住你,

今天我给你留个脸。你自己打个包,悄悄走,麻溜走。别给我们老朱家丢人!”

  秀儿说:“谁给你们老朱家丢人了?”传文说:“还非得让我挑明吗?”秀儿说:“你说!你说!”传文说:“那好,我问你,我从来也

没碰过你,对吧?那你咋就怀孕了?你跟谁怀的孕?”秀儿说:“我哪怀孕了?”传文说:“你还想蒙我?你小产,大嫂还侍候过你呢!”秀

儿说:“哎呀娘啊,我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文他娘推门进来说:“有啥洗不清的!秀儿,别怕他,有我呢!”传武说:“娘,我们俩的事儿,你别管。”文他娘说:“我偏管!干啥

呀?回来你就撒野?呜嗷叫唤,反了天啦你!”传武说:“娘,你不知道,她……”文他娘说:“我什么不知道?我知道你不是个东西!秀儿

是我的好儿媳妇!”传武着急,又说不出口。

  文他娘说:“她怎么的啦?她不就是怀孕了吗?”对娘这么冷静的话,传武深感意外,说:“娘,她,她都怀孕了,你还她怎么的啦?她

怀的不是我的孩子!”文他娘说:“我知道不是你的孩子。”传武更加惊诧。文他娘说:“是个小枕头!”说完忍不住笑了。

  传武愣了说:“什么?小枕头?”文他娘说:“是我让秀儿假装怀了你的孩子。”传武哭笑不得说:“娘,你这是……”文他娘正色道:

“我是替秀儿抱不平!你知道不?你冷落她,妯娌们笑话她,她心里委屈,觉得矮人家半个头,还不兴我编出小戏让她乐乐?秀儿应名是你的

媳妇,可你把她……你呀,说你什么好呢……”秀儿一头扎在文他娘的怀里,哽咽起来。

  晚上全家难得团圆,朱开山举起酒碗说:“来,老二回来了,咱全家好久没聚这么齐整了,都喝点儿——都喝啊!”传武说:“爹,娘,

我这次到关里,说不定啥时候回来,我敬二老一杯,祝二老健康长寿!”朱开山说:“我们好着呢,我们担心的是你。”文他娘说:“是呀,

这仗咋老打呀?让人提心吊胆的,还能不能消停过个日子?”朱开山说:“张大帅也真是的,东北地盘这么老大,还嫌不够。”

  传武喝完,又倒一杯,举起说:“大哥,三弟,大嫂,弟妹,我是个不孝子,谢你们替我尽孝了!”那文说:“哎呀,我们可没做啥;就

是做了,也是应当应分的呀!”传杰对传文说:“大哥,你看二哥是不是跟从前不一样了,变得会说话了!”

  传武喝干了酒,要坐下,文他娘说:“哎,你还没敬你媳妇呢!”秀儿忙说:“娘,我不用敬。”文他娘说:“你怎么的?你缺胳膊少腿

了?”传武说:“一家人,还敬个啥呀?”朱开山说:“我们不是一家人哪?你不都敬了。”文他娘说:“老二这话没毛病,人家两口子关上

门儿,就是一个小家,就是一家人。哎,老二,今晚儿可得在家住一宿。”传武面露难色道:“不行,队伍半夜就开拔,我一会儿就得走。”

文他娘不高兴了说:“这家不是家呀?屁股没坐热乎就走了?”秀儿低声说:“娘,让他走吧,官身不由己呀。”全家人听了一时沉默。 

  吃了夜饭,秀儿送传武到院门口,传武说:“回去吧,别送了,黑灯瞎火的。”秀儿点点头。传武又说:“秀儿,今天,真对不住你,我

太……”秀儿眼中含泪说:“别说了,那天晚上俺也不该那么吼你。”传武说:“不怪你,是我的不是。好在有咱娘疼你,我也放心了。”秀

儿擦一下眼角说:“你打仗,可要当心哪!”传武点点头,难得地拍了拍秀儿的肩,随即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2

  潘五爷正喝着茶,于掌柜、葛掌柜进来。于掌柜问:“五爷,老大的货啥时候回来呀?”潘五爷说:“该回来了,这一半天儿吧。”葛掌

柜说:“咱热河的买卖人都急坏了,都等着老大的货呢。人家老朱家的货一趟一趟地来回贩,老大咋一趟也弄不回来呢?”潘五爷说:“这回

,我让他绕开二龙山,肯定没事儿。”葛掌柜说:“没事儿就好。”话音刚落,潘老大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说:“爹呀,这垛子是不能走了!

”潘五爷说:“啊?又被劫了?”潘老大说:“那镇三江瞄着咱家呢,咋也躲不过去呀。他让我捎话给你,别跟朱家过不去。”潘五爷气得摔

了茶碗,说:“我还就不听那个邪!”

  于掌柜说:“咱不也整治他好几回了吗?可咋也压不住他呀!”潘老爷说:“压不住他,他就要压咱们了。压,像当年压老刘家那样!”

  几个商人打扮的人走进山东菜馆。传文赶忙迎上前,让座倒茶热情问道:“先生,想吃点儿啥呀?”其中一胖子说:“听说,你们山东菜

馆有几道菜挺有名气,我们是慕名而来的。”传文说:“谢谢几位。小店徒有其名,全靠大家关照。”

  胖子说:“掌柜的,你就别客气了。说说你的菜吧。”传文说:“小店的特色菜有朱记酱牛肉……”胖子说:“来一盘。”传文说:“还

有鲁味活凤凰。”一个留胡须的说:“活凤凰?这个新鲜呀,咱尝尝。” 传文又说:“想吃鱼吗?我们还有富富有余。”一瘦子说:“无鱼不

成席呀!富富有余,这名儿也吉利,上一条,上条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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