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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秃头旅馆的七把钥匙-第27部分

小说: 秃头旅馆的七把钥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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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彼得斯先生把他正在写一本反对女性的书的秘密告诉了你?”比利·马吉问。 
  “不是亲口告我的,”昆比太太答道,顺手将一络灰发往头后一捋,“他说这事时我在场,但他没注意到我。他晚上常到我们这儿来,给昆比读他刚写完的章节,我做饭和洗碗时就听到了一些。” 
  “我对书是门外汉,”诺顿太太坐在一把舒适的摇椅上说,“但我敢说他那本书写得最差劲。” 
  “你说的对,夫人,”昆比太太对她说,“我不是说他用的一些词儿不漂亮,可漂亮词儿掩饰不了胡言乱语。上帝,那本书真是一派谎言!你用不着懂多少历史就看的出,杰克·彼得斯篡改了历史以适应他的观点,可他篡改的又不高明,漏洞百出,明眼人都看得出。” 
  又忙乎了十来分钟后,昆比太太宣布大家可以入座,众人都巴不得等着这句话。见到她做的早餐,马吉先生情不自禁地说: 
  “我想知道我判断人的能力如何。第一个晚上我见到昆比太太时,在没有尝过一口她做的饭的情况下,我就断言她是全镇最好的厨师。” 
  教授从吃着的烙饼上抬起头。 
  “怎么仅限于这个镇呢,”他说,“我看你的判断不免太吝啬了点。” 
  昆比太太悟出老头儿的话是在恭维她,躬身在炉子上的脸变得更红了。在甜美食品和昆比太太开朗性格的影响下,大家的情绪高涨起来。秃头旅馆已成过去,它的大门已被锁上,七把钥匙在黎明时已被众人分散带走。昆比太太不停地劝客人多吃,同时饶有兴致地聊起了旅馆里发生的事。 
  “这个地方很少发生什么事,”她说,“我特想知道山上出的怪事。可昆比在这方面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我差点儿上山亲自去瞧瞧,尤其当我听说老天爷给你们派去了一个写书的厨子之后。” 
  “我们肯定会在游廊上张开手臂迎接你的。”马吉先生宽慰她说。 
  众人站起身,相互对了对手表,这时昆比太太把注意力移到坎德里克身上。马吉先生听见她以出自肺腑的口吻对那个铁路公司的人说: 
  “坎德里克先生,你又给昆比带来了新的希望,真不知怎么谢你才好。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当希望破灭,生命似乎完蛋而白费了时,突然听说还有一线希望是什么滋味。” 
  “我会不知道吗?”坎德里克激动地说,“昆比太太,给你丈夫一次机会将使我感到很幸福。” 
  秃头旅馆的隐士们纷纷走出房门,此时天空已露出鱼肚白。他们挥手向昆比和他太太告别,后者站在院子里目送他们远去。他们一行轰轰烈烈地沿上埃斯基旺瀑布镇的滑溜山道往下走,时不时与一个手提饭篮子的一脸倦容的人相遇,后者往往让到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支稀奇古怪的队列。 
  马吉先生在车站遇到了一头蓬松黄毛的老朋友。这个曾抱怨乡村生活缓慢的人睁圆了眼睛盯住马吉。 
  “我说,你又到这儿来了,”他说,“应该说,你给这地方带来了点儿生气。那天晚上我在这儿看见你时,要是知道你暗地里还能搞出这么些带劲的事来,我立马就跟你上秃头山了。” 
  “可我暗地里没干什么事啊。”马吉抗议说。 
  “天知道,”卖票的眨眨眼,“这儿有不少够刺激的传说,都与秃头山上发生的事有关。枪声、奇怪的灯火——嘿,真带劲,多少年没这种事了,我愣是没看着。真希望你给我透露透露。” 
  “喂,我说,”马吉问,“你注没注意到昨晚上十点半那趟车的旅客?” 
  “十点半,”卖票的重复着,“你以为我会上那么晚的班?一个人就算给铁路干活,也得睡觉哇。昨晚十点半我不在这儿。是卡尔·亨特那小伙子值班。这会儿他回家补觉去了。” 
  没问出线索。那个女子携带着二十万美元遁入黑夜,她走脱的意图马吉先生只有等待和暗自揣摩了。 
  两个萎靡不振的人走进火车站——是市长和他的跟随迈克斯。前者的趾高气扬早已像花朵似地凋谢,一贯自命不凡的卢·迈克斯也像霜打了似的无精打采。 
  “早上好,”马吉先生招呼道,“你们也来赶早车,啊?昨晚过得不错吧?” 
  “年轻人,”卡根说,“你要是在这座镇里住过一个叫商会馆的旅店,便找到了你最后一个问题的唯一答案——不是人住的地方。我听一个牧师说过,所有商人都得下地狱,其实商会馆比地狱好不了多少。” 
  迈克斯先生把手插进大衣,掏出一些烟丝,用发黄的指头卷成一支烟。 
  “深表同情,”马吉笑说,“我们在昆比太太家美餐了一顿。你们真应该留下。对,布兰德在哪儿?” 
  “他吓得浑身发抖,”卡根说,“惧怕改革派。他在这种事儿上没经验,否则他就会知道,改革派们犹如绿头苍蝇,岂有在苍蝇面前发抖的理?今天早上我们送他上了火车,朝莱顿相反的方向开走了。他认为他应该到别地儿去找发财的路子。”他凑到马吉跟前,煞有介事地说:“我说年轻人,你得跟我说实话,昨晚你玩儿的那手把戏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钱跑哪儿去了?那丫头哪儿去了?搞的到底是什么名堂?你把钱拿走我无所谓——反正不是我的——可把底细给我透露两句,我也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卡根先生,”马吉说。“关于那姑娘的事,咱俩知道的一样多。她让我把钱给她弄到手,我就照她的吩咐做了。” 
  “可你在这出戏中唱的什么角儿?” 
  “旁观者,”马吉说,“这么跟你说吧,我是陷进了龙卷风里,只有老老实实地坐等这场风刮走。我——这么说吧,我爱上了她。她要钱,我就给她弄到了钱。” 
  “你像是讲童话故事,伙计,”市长说。 
  “我讲的绝对是实话。”马吉笑道。 
  “你认为这个解释怎么样,卢?”卡根问,“她管他要那笔钱,他就给了她。” 
  迈克斯先生嘲笑一声。 
  “我看,百老汇合唱队中的每个人恐怕都愿意见你,你能给她们钱呢,马吉。”他说。 
  “千万别在你合唱队的朋友面前提我,”马吉说,“我可未必总能踌躇满志地弄到钱。每个人都有坠入情网的时候,你恐怕也不例外,说不定还不能自拔呢。” 
  “什么情网不情网的,”迈克斯说,“这个像冰库的火车站可不是聊这种轻浮事的地点。” 
  不是吗?马吉先生朝四围暗黑的墙、肮脏的时刻表和破烂不堪的火炉子扫了一眼。这不是生发浪漫情怀的地点?他就是黄昏时分第一次在这里见到的她,她为那个看去毫无希望完成的任务伤心地流着泪,于是他命里注定就要为她效力。谁说这儿不是追求浪漫的地方?他生命中的浪漫便起始于此。那个穿蓝制服的快乐水兵仍立正地站在“环游世界”的招贴画里。马吉朝他眨眨眼。水兵知道这一切,他都知道——他知道她身穿蓝色灯心绒外套,脸上痛苦地捂着一块薄纱手绢的样子是多么招人爱。的确不假,招贴画上的水兵见多识广,见过各种不凡的场面。 
  售票员把脸贴向售票窗上的铁栅栏。 
  “你们的火车将驶往莱顿主大街的高架桥。”他说。 
  他们一行走到站台上,马吉先生为诺顿太太提着行李,后者一个劲儿地感激涕零。站台上站着个人,出外旅行的打扮。迈克斯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喊道: 
  “我的老天爷,这不是秃头山的隐士么!” 
  果不其然。隐士的胡子没了,头发被拙劣地剪短,身穿一身又旧又可笑的服装,脸上挂着再次扑向城市的勇敢的神情。 
  “的确是我,”他说,“我一夜未眠,想来想去。我知道迟早我会这样做,这个时候果然来了。冬天实在不好熬,尤其见到你们后——我实在按捺不住了。你们的聊天,聊天引起的兴奋,我忍不住了!我打破了自己的誓言。所以我要回到她身边去——回布鲁克林去过圣诞节。” 
  “祝你圣诞快乐!”卡根说。 
  “但愿如此,”彼得斯先生说,“她要是高兴,恐怕才能过得快乐,但愿如此。不过我不会彻底放弃做隐士,夏天我还会回来,兜售我的明信片。要是卖得好,可以赚些钱。可我不会再在这山上过孤独的冬天了。” 
  “我俩都是写书的,”马吉问,“你的书写得怎样了?” 
  “我在布鲁克林决不提写书的事,”隐士说,“我已把书稿收起来了。只要她夏天不上山来,非要替我兜售明信片,我就可在夏天继续写。我希望她不来,因为那样会妨碍我写作——但她要是非来不可,我也不会拒绝。说不定这书根本就完成不了。有时我晚上坐在我的小屋里读书时,我想到有史以来所有的大作品都是未完成品。” 
  开往莱顿的列车在欢快的清晨中隆隆朝他们驶来,颇不耐烦地在上埃斯基旺瀑布镇停下。业余和正宗隐士们纷纷登上车厢。马吉先生从站台上朝孤独凄凉地仁立在候车室门首的票售员挥手告别。他注视着那座建筑物,直到它在黎明的朦胧中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他心中油然升起一丝恋恋不舍的感觉,毕竟他是在那间候车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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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司令的纸牌戏 
  上埃斯基旺瀑布镇在白雪的覆盖下,犹如一片荒芜的沙漠。在这纽约州的北部,马吉先生曾经历了一番罗曼史。他极不情愿地向此地告别后,走进了这趟开往莱顿的当地列车的硬席车厢,此车除这截车厢外,还挂着一截吸烟车厢。他费去一些时辰,帮着诺顿大太适应新的环境,并听她滔滔不绝、喜不自禁地诉说她就要看到她的寄宿公寓了。而后他便朝吸烟车厢蜇去。半路他在秃头山隐士坐着的地方收住脚,仔细盯着彼得斯先生为回到人群会聚的地方而重新翻腾出来的淡蓝色领带。 
  隐士追随着马吉先生的目光,说:“很漂亮,是不是?是她买的。她开始送我的时候,我不太喜欢,如今我认清了我的错误。我戴它回家,是把它做为和解的白旗。你知道吗,马吉先生,我有点紧张,拿不准再见到她时怎么跟她开口——就是我在开场白里该说什么。要是换了你,你怎么办?你要是和老婆别离了五年,再回家时说些什么呢?” 
  马吉笑道:“那得看她允许我讲多长时间。” 
  “你真是一语道中,”彼得斯先生敬佩地说,“她快手快嘴,像闪电似的,通常情况下不会给我多少时间。所以我要准备好一段精彩的开场白,在我说完前一定要让她着迷和哑口无言。这得需要一个文学大师的本事才能做得到。” 
  马吉大笑说:“你的演讲必须铿锵有力。” 
  “说得对极了,”彼得斯先生说,“看来我抵达纽约后不能马上回布鲁克林。我得在大街上看看灯光,在五光十色的世界里感受一番,然后再去见她。或许我还需去看几场表演——别误会,我肯定会去找她。我已下定决心。我猜她见到我也会很高兴。不过我夏天还得回来卖明信片,这事我俩得商量出个办法。摸不准她对这事会怎么说。也许她可以冒名住在秃头旅馆里,我仍在小屋里当隐士。” 
  他轻轻笑了一声。 
  “那样才逗呢,是不是?”他说,“她坐在游廊上看我向女人们销售明信片,听我讲述各种各样如何毁灭了我生活的失恋故事。这将很有意思,只可惜埃伦缺乏幽默感。这一直是她的最大缺憾。你要是结婚的话,马吉先生——这点我不会怀疑——一定要听我的劝告。首先娶的是幽默感,什么样的女人倒是次要的。” 
  马吉先生说保证会记住他的忠告,便走进吸烟车厢。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排排红色豪华的座椅,里面除市长和迈克斯外,空无一人。他信步走到车厢中间他俩坐着的位置,点起一支烟。 
  迈克斯懒散地歪在车厢的一边,嘴里叼着烟卷儿。跨过甬道的另一边;莱顿市长将笨重的上身倚在两个座位之间的一张牌桌上。他正在玩儿单人纸牌戏。马吉先生摸不准他玩儿牌的动机是为了在攻于心计的改革派面前虚张声势,还是这位卡根先生真的觉得它是个消遣。 
  “我想,”马吉随意地说,“拿破仑在无聊时,也是靠纸牌消磨时光的吧?” 
  市长笨拙地洗了番牌。他粗鲁地把一张张牌甩在精美的桌面上,仿佛它们是改革的选票。他紧闭着厚嘴唇,两只大手在纸牌上方不同寻常地抖动着。 
  “少开玩笑,”他说,“拿破仑在世时纸牌还没发明呢,是不是?你们这帮可笑的人就知道戏弄他,对拿破仑这么个了不得的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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