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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中国古代风俗小说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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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中忽地买起房屋,开这样大铺子?又与儿子定亲。只道他掘了藏,原来 
却做了这行生意,故此有钱。”有几个相晓得些的,与他分剖说:“是个好 
人!这些东西,是亲家王员外扶持的。不知为甚被人扳害?”众人那里肯信。 
一路上说好说歹,不止一个都跟来看。且说杨洪一班,押张权到了府中。侯 
爷在堂立等回话。解将进去跪下,把东西放在一堂。杨洪禀道:“张权拿到 
了。”侯爷教放下柱上三个强盗同审。又将东西逐一验过。张权上前泣诉道: 
 “爷爷,小人是个良民,从来与这班人不曾识面,何尝与他同盗。其实是霹 
空陷害,望爷爷超拔!”侯爷喝道:“既不曾同盗,这些赃物那里来的?” 
张权道:“这东西是小人自己挣的,并非赃物。”乃对众强盗道:“我从不 
曾认得你们。有甚冤仇,今日害我?”众强盗道:“我们本不欲招你出来, 
只因熬刑不过,一时招出。你也承认罢,省的受那刑苦!”张权高声叫屈道: 
 “你这些千刀万剐的强盗,得了那个钱财,却来害我!”众强盗道:“张权, 
仁心天理,打劫庞县丞,是你起的祸根。其地虽不曾同去,拿来的东西俱放 
在你家营运,如何赖得?”张权又禀道:“爷爷,小人住在此地,将有二十 
年了,并不曾与人角口一番,怎敢为此等犯法之事!若有此情,必能搬向隐 
僻所在去了,岂敢还在闹市上开店?爷爷不信,可拘四邻地方来问,便知小 
人平素。”侯爷见他苦苦折辨不招,对众强盗道:“你这班人,想必把真强 
盗隐匿,陷害平人。”教都夹起来。众皂隶一齐向前动手。夹得五个强盗杀 
猎般叫喊,只是一口咬定张权是个同伙,不肯改口。又道:“爷爷,他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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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匠,那个不晓得是个穷汉。如何骤然置买房屋,开起恁样大布店来?只这 
个就明白了。”侯爷道:“是。你是个穷木匠,为何忽地骤富?这个须没得 
辨!”喝教也夹起来。张权上前再三分辩,是亲家王员外扶持的。便是侯爷 
那里肯听。可怜张权何尝经此痛苦。今日上了夹棍,又加一百杠子,死而复 
苏。熬炼不过,只得枉招。侯爷见已招承,即放了夹棍,各打四十毛板,将 
招繇做实,依律都拟斩罪。赃物贮库。张权房屋家私,尽行变卖入官。画供 
已毕,上了脚镣手杻,发下司狱司监禁。连夜备文申报上司。正是: 
          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 
     话分两头。且说陈氏见丈夫拿去,哭死在地。亏养娘救醒。便教家人伙 
计随去看个下落,顺便报与二子。廷秀兄弟正在书院读书,见报父亲被强盗 
扳了,吓得魂飞魄散。撇下书本,带跌而奔。先生也随将来看。里边徐氏晓 
得,连忙教几个家人探听。廷秀弟兄,随了家人,赶到府中。父亲已是解进 
衙门。立在外边打探。听得辨了半日,也上夹棍。着了急,便要望里边禀。 
被先生一把扯住,道:“你若进去,也被粘住身子,那个出头去辨冤?”二 
子见先生之言有理,便住了脚。听父亲夹得声音凄惨,都叫起屈来。被把门 
人驱逐出外边。少顷,见两个人扶着父亲出来,两眼闭着,半死半活。又晓 
得问实斩罪,上前抱住放声大哭,一个字也说不出。张权耳内闻得儿子声音, 
方才睁眼一看,泪如珠涌,欲待吩咐几声,被杨洪走上前,一手推开廷秀, 
扶挟而行,脚不点地,直至司狱司前,交与禁子,开了监门,扶将进去。廷 
秀弟兄,欲待也跟入去,禁子那里肯容。连忙将监门闭上。可怜二子哭倒在 
地。那先生同伙计家人,随后也到,将廷秀扶起道:“事已至此,哭亦无益。 
且回家去,再作区处。”二子无奈,只得收泪,对禁子道:“列位大叔在上, 
可怜老父是含冤负屈之人,凡事全仗照管,自当重报。”禁子道:“小官人, 
常言道: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做公的买卖,‘千钱赊不如八百现。’ 
我们也不管你冤屈不冤屈,也不想甚重报,有,便如今就送与我们,凡事自 
然看顾十分。若没有,也便罢了。决无人来催讨。那远话儿且请收着,等你 
不及。”廷秀道:“今日不曾准备在此,明早即来相恳。”禁子道:“既恁 
样,放心情回,我们自理会得。”廷秀弟兄同众人转来。也不到丈人家里, 
一径出阊门,去看母亲。走至门首,只见侯同知已差人将房子锁闭。两条封 
皮,交叉封着。陈氏同养娘都在门首啼哭。一见儿子到来,相抱而哭。真个 
是痛上加痛,悲中转悲。旁边看的人,无不垂泪称冤。那伙计并家人见恁般 
光景,也不相顾,各自去寻活路。母子计议,无处投奔。只得同到丈人家里 
暂住,再作区处。到了王员外门口,延秀先进去报知。徐氏与女儿出来迎接。 
相见已罢,请入房里。那时赵昂已往杨洪家去探听。瑞姐晓得,也来相见。 
廷秀母子,将前项事情哭诉一番。徐氏也觉惨伤。玉姐暗自流泪。只有瑞姐 
暗中欢喜,假意劝慰。当晚徐氏准备酒肴款待。陈氏水米不沾,一味悲泣。 
徐氏解劝不止。到次日,廷秀与母亲商议,要牢中去看父亲,说:“昨日已 
许了禁子东西。如今一无所有,如何是好!”正没做理会,徐氏走来,知得, 
便去取出十两银子,递与廷秀道:“你且先将去用。若少时,再对我说。等 
你父亲回家,就易处了。”陈氏谢道:“屡承亲家厚恩,无门再报!今日又 
来累及亲家损钞,今生不能相报,死当衔结以报大恩!”徐氏道:“说那里 
话!亲翁在患难之际,员外又不在家,不能分忧。些小东西,何足为谢!” 
当下弟兄二人,将银留了八两,把二两带好,央先生同到司狱司前,送与禁 
子。禁子嫌少,又增一两,方才放二人进去。先生自在外边等候。禁子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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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来到后监。见父亲倒在一个壁角边乱草之上,两腿皮开肉绽,脚镣手杻, 
紧紧锁牢,奄奄止存一息。二子一见,犹如乱箭攒心,放声号哭,奔向前来, 
叫声:“爹爹,孩儿在此!”把他扶将起来。那张权睁开眼见了儿子,呜呜 
的哭道:“儿,莫不是与你梦中相会么?”廷秀说:“爹爹,那里说起!降 
着这场横祸!到此地位,如何是好?”张权抚着二子道:“我的儿,做爹的 
为了一世善人,不想受此恶报,死于狱底。我死也罢了,只是受了王员外厚 
恩,未曾报得,不能瞑目!你们后来,倘有成人之日,勿要忘了此人。”廷 
秀道:“爹爹,且宽心将养身子,待孩儿拚命往上司衙门诉冤,务必救爹爹 
出去。”张权摇着手道:“不可,不可!如今乃是强盗当堂扳实,并不知何 
人诬陷,去告谁好?况侯同知见任在此。就准下来,他们官官相护,必不自 
翻招,反受一场苦楚。况你年纪幼小,有甚力量,于此大事?我受刑已重, 
料必不久。也别没甚话吩咐,只有你母亲,早晚好好服侍,即如与我一样。 
用心去读书,倘有好日,与爹争口气罢。”说罢,父子又哭。 
     冤情说到伤心处,铁石人闻也断肠。 
     旁边有一人名唤种义,昔年因路见不平,打死人命,问绞在监。见他父 
子如此哭泣,心中甚不过意。便道:“你们父子且勿悲啼。我种义平生热肠 
仗义,故此遭了人命。昨日见你进来,只道真是强盗,不在心上。谁想有此 
冤枉!我种义岂忍坐视!二位小官人放心回去读书。今后令尊早晚酒食,我 
自支持,不必送来。棒疮目下虽凶,料必不至伤身。其余监中一应使用,有 
我在此,量他决不敢来要你银子。等待新按院按临,那时去伸冤,必然有个 
生路。”延秀弟兄听说,连忙叩拜道:“多蒙义士厚意。老父倘有出头之日, 
决不忘报!”种义扶起道:“不要拜谢!且扶令尊到我房中去歇息。”二子 
便去搀张权起来。张权腿上疼痛,二子年幼力弱,那里挣扎得起。种义忍不 
住,自己揎拳裸袖,向前扶起,慢慢的逐步捱到前边种义房中。就教他睡在 
自己床铺上。取出棒疮膏,与张权贴好。廷秀见有倚靠,略略心宽。取出一 
两银子,送与种义,为盘缠之费。种义初时不肯受,廷秀弟兄再三哀恳,方 
才受了。父子留恋不忍分离。怎奈天色渐晚,禁子催促,只得含泪而别。出 
了监门,寻着先生,取路回家。廷秀弟兄一路商议:“母亲住在王家,终不 
稳便。不若就司狱司左近赁间房子居住,早晚照管父亲,却又便当。”计议 
已定,到家与母亲说知。次日将余下的银两,赁下两间房屋,置办几件日用 
家火。廷秀告知徐氏,说:“母亲自要去住。”徐氏与玉姐苦留不住,只得 
差人相送。又赠些银米礼物。陈氏同二子,领着养娘,进了新房。自到牢中 
看了丈夫。相见之间,哀苦自不必说。弟兄二人住过三四日,依原来到王家 
读书。终是挂念父亲,不时出入,把学业都荒疏了。 
     不说廷秀,且说赵昂自从陷害张权之后,又与妻子计较,要拈廷秀出门。 
那婆娘道:“要他出门,也甚容易。止要多费几两银子。”赵昂道:“有甚 
好计?你且说来。便费几两银子,也是甘心的。”那婆娘道:“要他出去, 
除非将家中大小男女都把银子买嘱停当。等父亲回时,七张八嘴,都说廷秀 
偷东西在外嫖赌。他见众人说话相同,自然肯信生疑。那时我与你再把冷话 
去激他,必定赶他出门。待廷秀去后,且再算计玉姐。”赵昂依着老婆,把 
银子买嘱家中婢仆。这些小人,那知礼义,见了银子,谁不依允。不则一日, 
王宪京中解粮回家。合家大小都来相见;惟有廷秀因母亲有病,归家探看, 
不在眼前。那时文秀已是久住在家,伏侍母亲,不在话下。王员外便问:“三 
官如何不见?”众人俱推不知。徐氏方接过口来,把张权被人陷害前后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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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一遍。又道:“想他看候父亲去了。”王员外闻言,心中惊讶。少顷, 
廷秀归来相见。王员外又细询他父亲之事。廷秀哭诉一番,哀求搭救。王员 
外道:“你自去读书。待我心定了,与你计较这事。”廷秀拜谢,自归书房。 
到次日早上,记挂母亲,也不与先生说知,又回去候问。不想王员外一起身, 
便来拜望先生,又不见了廷秀。问先生时,说清早出外去了。王员外心中便 
有几分不喜。与先生叙了些间阔之情。查点廷秀功课,却又稀少。先生怕主 
人见怪,便道:“令郎自从令亲家被陷之后,不时往来看觑,学业也荒疏了。” 
王员外见说废了功课,愈加不乐。别了先生,走到外边。见书童进来,便问 
道:“可晓得三官那里去了?”那书童已得过赵昂银子,一见家主问时,便 
答道:“三官这一向不时在外嫖赌,整几夜不回。”王员外似信不信,喝退 
书童,心中疑惑。又去访问家中童仆,都是一般言语。古语道得好:“众口 
铄金,积毁销骨。”王员外平日极是爱惜廷秀,被众人谗言一说,即信以为 
真,暗暗懊悔道:“当初指望他读书成人,做了这事。不想张权问罪在牢, 
其中真假未知。他又不学长俊,问罪兼全,后来岂不误了女儿终身?昔年赵 
昂和瑞姐曾来劝谏,只为一时之惑,反将他来嗔责。如今却应了他们口嘴, 
如何是好!”委曲不下,在厅中团团走转。那时这些奴仆,都将家中访问之 
事,报与赵昂。赵昂大喜,已知计中八九,到外边来打探。恰好遇着丈人, 
不等王员外开口,便道:“小婿今日又有一句话要说。只恐岳父又要见怪, 
不好说得。”王员外道:“往事休题!你说,如今有甚事情?”赵昂道:“从 
岳父去后,张木匠做了强盗,问成死罪在牢。小婿初时,还只道是被人诬陷。 
据他邻里说来,却真有这事。况且三官趁岳父不在家中,日逐以看父为由, 
留恋嫖赌。亲邻晓得的,无不议论岳父:‘扳个强盗亲家,招个败家女婿。’ 
连小婿也无颜见人。当初若听了小婿之言,决无有今日之事。”起初三员外 
已有八九分不悦,又被赵昂这班言语一说,凑成一十二分,气得哑口无言。 
沉吟半晌,方才道:“起初是我一时见不到,错怪了人,成就这事。如今懊 
悔无及!”赵昂便道:“依小婿之见,尚有挽回。”王员外忙问道:“你且 
说怎的可以挽回?”赵昂道:“若是毕姻过了,这便无可奈何。如今幸喜未 
曾成亲。岳父何不等廷秀回家,责骂一场,驱逐出门,一面就央媒妁寻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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