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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幻灭-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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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巴黎人的口才,惊心动魄的忏悔,漂亮青年面无人色,绝望到半死不活的地步,讲的不
幸的遭遇又是谁都担当不了的,一切都引起本堂神甫的哀怜和关切。
    他回答说:“在外省跟巴黎一样,人家的闲话只信得一半;你不用害怕,这儿离昂古莱
姆有十几里,少不得以讹传讹。我们的邻居赛夏老头进城有几天了,大概去料理儿子的事。
让我到昂古莱姆走一趟,回来告诉你能不能回家;我可以拿你认错悔过的话说给你家里人
听,代你说情。”
    本堂神甫不知道吕西安十八个月中间已经忏悔过好多次,忏悔得再沉痛也只抵得一场表
演挺好而不是有心假装的戏!神甫退出,又来了医生。他看吕西安是发肝阳,危险期过去
了;侄儿和叔叔一样说了一番安慰的话,病人听着劝告,答应再吃些东西补补身体。
     
   
     

 

幻灭 
打落水狗

    

    本堂神甫熟悉当地的情形和习惯,回到芒斯勒知道等会就有从吕费克到昂古莱姆去的班
车经过。他弄到一个位置。关于大卫·赛夏的事,老教士存心打听他的侄孙婿波斯泰尔,乌
莫的药房老板。波斯泰尔为着美丽的夏娃曾经和印刷商暗中吃醋。矮小的药剂师把老人从来
往吕费克和昂古莱姆的破车上小心翼翼的扶下来,便是最粗心的人看了,也猜得出波斯泰尔
先生和波斯泰尔太太的好日子都寄托在老人的遗产上面。
    “用过饭没有啊?要不要吃点儿什么?我们想不到你会来,真是太高兴了……”
    问长问短的话不知说了多少。波斯泰尔太太跟乌莫的药剂师的确是天生一对。她同矮小
的波斯泰尔个子相仿,从小在乡下长大,脸色通红;没有腰身,谈不上好看,只是皮色十分
鲜嫩。低额角,红头发,滚圆的脸盘一望而知是头脑简单的人,动作和说话也是这一路;眼
睛差不多是黄的;浑身上下都说明人家娶她是看中她将来的财产。难怪她结婚才一年多,已
经当家作主,把丈夫管教得唯命是听;而波斯泰尔娶到这个有遗产的老婆,也自欢喜不尽。
波斯泰尔太太娘家姓玛隆,名叫雷奥妮,生的一个儿子还在吃奶,被老神甫,医生和波斯泰
尔当做心肝宝贝;孩子长得又象爷,又象娘,难看死了。
    雷奥妮道:“叔公,你到昂古莱姆有什么事啊?怎么一点东西都不肯吃,才进门就说要
出去了?”
    老教士一说出夏娃和大卫·赛夏的名字,波斯泰尔脸就红了,雷奥妮也对矮小的男人醋
意十足的瞅了一眼。凡是把丈夫捏在掌心里的女人为了将来有保障,都要忌妒过去的事。
    “叔公,那些人有什么好处给你,你对他们的事这样关心?”雷奥妮带着尖刻的口气说。
    “孩子,他们遭了不幸,”神甫回答,接着向波斯泰尔说出吕西安在库图瓦家的情形。
    波斯泰尔说:“啊!原来他从巴黎回来弄到这副形景!可怜的小伙子!他人倒挺聪明,
志气也不小!他出去谋生路,结果是两手空空的回来!他到这儿来干什么呢?他的妹子穷得
不堪设想;那些天才,不论是大卫还是吕西安,都不懂生意经。我们在商务法庭上谈到大
卫,我是裁判,不能不在他的判决书上签字……我心里才不好过呢!照眼前的局面,我不敢
说吕西安能不能回到他妹子家去;他从前在这儿住的小房间还空着,我倒愿意让他来住。”
    “好吧,波斯泰尔,”神甫说着,戴上三角帽,亲了亲睡在雷奥妮怀中的孩子,准备上
街了。
    波斯泰尔太太道:“叔公,你准定回来同我们吃晚饭吧?你想弄清这些人的事,着实要
花些时间呢。等会让波斯泰尔套上小马,用他的小车送你回家吧。”
    夫妻俩目送他们的宝贝叔公往昂古莱姆城里走去。
    药剂师道:“到了这个年纪,亏他还这样精神。”
    趁年高德劭的教士爬上昂古莱姆的大石梯的时候,我们先来解释一下,他想打听的事牵
涉到哪一些复杂的利害关系。
     
   
     

 

幻灭 
一 需要解决的问题

    

    大卫·赛夏好比画家给福音书的作者配对的牛①,又勇敢又聪明。夏娃接受大卫求婚,
对他身心相许的那天晚上,大卫坐在夏朗德河边的闸板上发愿挣一份巨大的家私,主要是为
夏娃和吕西安,不是为他自己。自从吕西安动身以后,大卫就想赶快挣起这份家业来。他要
配合妻子的身分,给她一个富裕高雅的环境,同时也要大力支援吕西安的雄心壮志,这个计
划在大卫眼中好象每个字都是用火焰写的。出版界,文艺界,科学界的大发展,新闻事业,
政治活动,一切国家大事都有人讨论的趋势,复辟政府稳定以后的整个社会动向,使纸张的
需要量比大革命初期,有名的乌弗拉尔根据相仿的理由做投机②的时代,差不多增加十倍。
可是一八二一年时,法国纸厂林立,不能希望再象乌弗拉尔那样包下几个主要厂家的出品,
来一个独家经营。再说大卫也没有胆气和资金做这种投机生意。造卷筒纸的机器已经在英国
运转。可见发展造纸工业,适应法国文明的需要,确是一桩刻不容缓的事。我们的文明倾向
于样样事情都要讨论,每个人的思想要不断的发表,这真是国家的大患,因为多议论的民族
总是很少行动的。所以说来奇怪,一方面,吕西安投入新闻事业那个庞大的机器,不怕弄得
智穷才尽,身败名裂;另一方面大卫·赛夏在印刷所中也在关切报刊的动态,注意报刊的物
质方面的影响。他要找出新方法来配合时代所追求的目标。他看准制造廉价的纸张是一条生
财之道,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他有先见之明。最近十五年内,发明执照局收到的申请书不下一
百多件,都自称为发现了造纸的新原料。    
  ①基督教传说以牛为路加福音的作者圣路加的象征,代表力量。圣路加本是画家出
身,故后世画家奉为祖师。
    ②有名的银行家乌弗拉尔(1770—1846),一度专收普瓦图和昂古莱姆纸厂的出品,囤积居奇。

 
    大卫愈来愈相信这项发明的用处,虽然不能享大名,发一笔大财是肯定的。从舅子去了
巴黎以后,大卫便老是全神贯注,转着念头,要解决这个问题,不能不如此。为着结婚和筹
措吕西安的路费,他的资金都用完了,初婚的生活很艰苦。他只留着一千法郎做印刷所的开
销,可是还有一张期票在药房老板波斯泰尔手里,欠着一千法郎。因此对这深刻的思想家来
说,问题是双重的:既要赶快发明一种廉价的纸,又要把这栋发明的好处派作家用和经营印
刷的资本。经济窘迫的情形不能让人知道,眼看一家的生活费没有着落,印刷所的行当又一
点马虎不得,需要时时刻刻留神;同时还得凭着学者的热诚和乐而忘返的精神,在不可知的
天地中摸索,探求那个费尽心思而愈来愈渺茫的秘密,这一大堆牵肠挂肚的事不知要怎样的
头脑才能应付!不幸我们以后要看到,除了公众的忘恩负义之外,发明家还有许多别的痛
苦。一事不做的人,无能的人,向大众提到一个天才,总说:“他是生来做发明家的,不会
干别的事。咱们用不着感谢他们,正如用不着感谢天生的君主!他不过是发挥他天赋的才
能!工作本身便是他的报酬。”
     
   
     

 

幻灭 
二 勇气十足的妻子

    

    一个年轻姑娘结了婚,肉体和精神少不得有一番深刻的变动;倘是中产阶级,攀着一门
小康的亲事,她还得研究一下从来没接触过的银钱问题,学学做生意的门道,因此必须经过
一个袖手旁观的阶段。不幸大卫疼着老婆,耽误了她的教育;结婚的第二天和以后的几天,
他都不敢向老婆说出他的境况。尽管父亲的啬刻使他穷得一筹莫展,他还不忍破坏他的蜜
月,要妻子学他那个不愉快的辛苦的行当,把做买卖人家的主妇应有的知识教给她。仅有的
一千法郎大半做了日常吃用,很少花在工场里。大卫满不在乎,他的老婆蒙在鼓里,这样过
了四个月。等到醒过来,两人都大吃一惊。给波斯泰尔的票子到期了,家里没有钱;这零钱
是怎么欠的,夏娃心中有数,只得卖掉一些银器和她新娘的首饰,拿去还债。款子付清那天
晚上,夏娃想叫大卫谈谈他的情形;她发觉丈夫为着从前谈过的那个问题,撇下印刷所不管
了。婚后第二个月,大卫主要是在院子尽头的偏屋,浇墨棍用的小房间里消磨时间。他回到
昂古莱姆三个月以后,就废掉蘸墨的皮球,改用圆筒和石板调墨,拿硬胶跟糖浆做的棍子蘸
墨。这是改进印刷的第一步,成绩卓著,库安泰弟兄看了立刻仿效。院子里那间象厨房一般
的偏屋,半边靠在和邻居分界的墙上,大卫靠墙安放一个炉子,一个铜锅,推说浇起墨棍来
省煤,其实墨棍的模子放在墙脚下生锈,统共也没浇过两回。他用橡木给小屋做了一扇厚实
的门,里面钉着铁皮,木格子镶嵌的肮脏的玻璃窗也换了有一道道沟槽的厚玻璃,使屋外看
不见他在屋内的活动。夏娃一提到前途,大卫便神色不安的瞧着她,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亲爱的,你看见工场里冷清清的,我对买卖没精打采,你心里有什么感想,我全知道;可
是你瞧,”他把夏娃拉往卧室窗口,指着那神秘的小屋子说,“咱们的家业是在那里……还
有几个月的苦日子,咱们得耐着性子熬过去,让我解决那个难题,——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难题解决了,咱们就不愁穷啦。”
    大卫这个人太好了,太真诚了,你听了他的话不能不相信;可怜的妻子象所有的女人一
样关心日常用度,决意不要丈夫再为家务操心。过去她守着蓝白两色的漂亮卧房,只做点儿
针线,陪母亲闲话,这一下她走出房间下楼了。工场尽头有两个小小的木亭子,她去坐在一
个亭子里,琢磨印刷生意的门道。有了身孕的女人肯这样做,不是英勇得很吗?最近几个月
工场里无事可做,原有的工人一个个溜了。库安泰弟兄的业务应接不暇,不但本省的印刷工
贪图日后多挣些钱,被他们诱了去,便是波尔多的工人也有投奔来的,尤其一般学徒自以为
手艺高强,不愿意等到满师,受种种约束。夏娃查看赛夏铺子的家底,发觉只剩三个人了。
先是大卫从巴黎带来的学徒赛里泽;其次是象看家狗一般忠心的玛丽蓉;最后是阿尔萨斯人
科布。科布从前在第多印刷厂打杂,后来去服兵役,碰巧来到昂古莱姆,兵役快满期的时
候,有一次被大卫在检阅的队伍中撞见了。科布来探望大卫,看中了胖子玛丽蓉。在他那个
等级的男人眼里,女人的品质玛丽蓉可以说应有尽有:身体强壮,腮帮紫堂堂的;力气同男
人不相上下,端起一盘铅字来轻而易举;一丝不苟的性格,阿尔萨斯人尤其看重;对主人的
忠心证明她心地善良;她又很省俭,积蓄了一千法郎,还有内衣,袍子,零星衣物,都收拾
得干干净净,完全是外省派头。胖姑娘玛丽蓉三十六岁,看见一个身高五尺七寸,身体魁
梧,象碉堡一般结实的装甲兵追求她,心里很得意,怂恿他做印刷工。阿尔萨斯人正式复员
之后,被玛丽蓉和大卫训练成大熊,虽然一字不识,倒也做得挺好。那一季没有多少零活,
赛里泽尽可应付。赛里泽又是排字工,又是拼版工,又是监工,做到康德所谓三位一体:他
自排自校,写定单,开发票;大半的时间无事可做,待在工场尽头的小亭子里看小说,等顾
客上门托印招贴礼帖之类。赛夏老头一手教出来的玛丽蓉负责整纸,浸纸,晾纸,切纸,帮
科布印刷,同时兼管厨房,大清早上菜市。
    夏娃要赛里泽报出上半年的账,收入是八百法郎;开支一项,赛里泽的工资每天两法
郎,科布一法郎,共计六百法郎,交出去的印件成本花到一百多法郎。夏娃一看就明白,大
卫结婚以后六个月,既赔了房租,机器生财和印刷执照的利息;也没有收回玛丽蓉的工资,
油墨,更不用说印刷商应有的利润了。印刷业的行话管这些有关成本的项目叫做零料,因为
印刷车上,在铁板和纸张中间,要用呢绒和绸衬,防绞盘压力太悉,损坏铅字。夏娃对印刷
所的生意和盈亏大致有了一个眉目,知道这小厂在库安泰弟兄排挤之下很少办法。库安泰弟
兄活跃得不得了:又造纸,又办报,又印刷,主教公署的买卖归他们独家承包,省公署和区
公所也是他们的主顾。两年前赛夏爷儿俩得了两万两千法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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