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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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又连续去听了几次课，和王总混得挺熟。因为记者已经交了钱，王总也放松了警惕，记者试图打探一下情况：
记：咱们最早是由谁引进的？
王：就是邮电学院，高等院校。
记：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王：从今年6月份。
记：咱们现在一共有多少人在弄这个？
王：咱们这个体系一共是2000多人，咱们这个点是200多人。这就是传销组织者讲课的房间。
王总说，真正的后台老板叫李煜，是邮电大学的教授，这个坐落在北京市海淀区颐源居高档住宅小区的三室一厅的房子就是李教授花了130万买的。但李教授一般不轻易出马，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应学员的要求才来讲一次大课。两天之后，还是在这个房间，记者终于见到了李教授。屋子里面已经有四五十人，记者刚开始坐在第一排，很快便有后来的更积极的学员开始加坐在前头。等了有半个小时，一个穿戴时髦、戴着眼镜的胖胖的中年妇女从里屋出来，这就是李教授。李教授脸上带着亲切和蔼的微笑，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李教授的讲课既有权威性，又有知识性和趣味性，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用美金来诱惑：“有的朋友问，如果我销了两份，我把这138个对等花红都拿到手里，理想中的目标能挣多少美金呢？我先把一个结果告诉各位，114万多美金，相当于1000万人民币。如果说有这样一个机会，只要你销两份，你天天去努力工作，你就可以变成一个中产阶级，你愿不愿意做？当然愿意。不是舍命陪君子，是陪君子就有好命。”李教授大讲有钱的好，没钱的难。房子要买，车子也要买，没有钱怎么办？只有加入世界网互惠基金这一条路。李教授说得兴起，不知不觉之中有点飘飘然，兴奋地向学员们灌输着一个又一个谬论：“过去我们说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现在是帝国主义夹着皮包又走进来了。然后我们大家夹着皮包就跟上去了，所以跟着帝国主义公司走，你的钱才多，才能成为富人”
尽管说得天花乱坠，很多参加者都有同样的疑虑：这个所谓的全球通用的自动取款卡能取出钱吗？李教授似乎很清楚听讲者的心理。讲完课，她就带着部分学员，冒着凛冽的寒风，来到位于北京西单的中国银行总行后门的自动柜员机旁，现场演示如何取钱。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跑到总行，中国银行任何一家自动柜员机上都可以取钱。但此时此地，面对气势恢宏的中行大楼，威武严肃的武警，花花绿绿的钞票，又有谁还能不动心呢？回到办公室，记者首先登录了传销团伙提供的国际网的网页，这是一个外国传销网站，全部是英文。看来事情不像当初想像的那么简单，这很可能是一个跨国传销团伙。接着，记者打电话到北京邮电大学人事管理办公室，得到的答复是邮电学院没有叫李煜的，离退休的老师中也没有这个人。那么，是否像组织者说的，这个事业得到了中国银行的担保呢？中国银行国际卡部的有关人员表示：没听说过这么一家公司，中行只是和国外发卡行之间有合作协议，跟公司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谈不上担保。12月20日，记者把这一线索举报给了国家工商总局经济检查处。国家工商总局有关人员认定这个组织从事的活动确实是非法传销，并立刻通知了北京市工商局北京市工商局建议记者继续卧底，掌握有关证据，等待时机，将这个非法传销团伙一网打尽。
时间：1月20日，中午12点30分。
地点：北京市工商局海淀分局。
北京市海淀区工商分局经济检查科科长李文义，北京市海淀区公安分局经济侦察支队副队长窦万里，以及工商公安有关人员和《新闻纵横》记者一起商量行动方案。
经研究决定，由记者带两名工商人员先进去听课，摸一下情况，如果时机成熟，记者通过手机发出行动信号。
时间：1月20日下午2点40分。
地点：北京市海淀区颐源居小区6号楼2404房间。
李教授正在向一个个渴望发财的人，大讲她的暴富经：
“昨天我去了一趟密云，听课的人特别多，为什么，农民起来了。我问你，你一个
月有没有赚到5万块钱？没有，好，那你就必须接受这个工作。”
今天来的人不算很多，主要是一些外地人。为了让进来的工商人员比较详细地了解情况，我们听了有半个小时的课。
下午3点10分，记者通过手机发出了一条短信息：可以行动。
楼下，公安工商人员一起冲进了楼内，上了电梯，敲开了房间的门。
李科长：我们是工商局的，对你们进行检查，你们这是搞什么活动呢？
王：电子商务公司。
李科长：你们有营业执照吗？
王：没有。
来听课的人都呆呆地坐着，一些人想往门口溜，看到公安人员已经把门口堵上了，只好又坐了下来。王总的脸色也变了，只有李教授仍然强作镇静。但随即工商人员从现场搜出了大量的收据、现金，从国外寄来的材料和很多讲课的资料、光盘。工商局初步查证，非法传销组织者、被人称为李教授的李煜已经发展下线4000人左右，包括北京、河北、天津等地，涉及金额数百万。据组织者透露，在北京做这个所谓世界网传销的不止一家，在全国还有很多人在做。
下午6点30分，非法传销窝点的组织者李教授和王总被带上了警车，押往公安局。隐蔽京城半年之久的地下非法传销黑窝点被一举端掉。
第四章 卧底传销50天2。卧底传销50天（二）
神秘的李教授
2002年1月20日下午2点40分，北京市海淀区颐源居6号楼2404房间。
王总：我先把李老师做一个介绍好不好？李煜老师是邮电大学的教授，现在是我们
美国国际网的分销商。现在我们就请李煜老师讲授分销业的发展及分销业的最高形式。（掌声）
李：今天各位朋友坐在一起，我们做一次研讨，把这次学习变成我们大家将来对于市场的能量，一种生产力。
这个人就是北京地下非法传销黑窝点的组织者李煜，人称李教授。
李教授穿着一件时髦的唐装，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容。她热情地跟认识和不认识的学员打招呼，包括已经在这个传销窝点卧底50天之久的《新闻纵横》记者和作为记者的下线被带进去的两名工商人员。
李：人家能成世界首富，和比尔·盖茨，和戴尔齐名，我们难道说不相信吗？这
一点不要打问号，只要人家伸出手来拉我们一把，我们立刻就伸出手去，好比人家说上帝来了，
你不接，那就傻了。
在记者50天的暗访中，虽然听李教授讲课的次数不算太多，但记者感觉，李教授讲课的水平最高，课讲得最好。每次讲完课，总会有一大批新人交钱入会。
李：那我呢，是6月9日进入的，到现在为止，经过短短半年时间，我们已接
近4000人。所以按照这样的速度来走，再产生倍增，1万多人再倍增，那很快就3万人，5万人，8万人，是不是这样？
这个李教授到底是什么背景，这是记者卧底传销50天最想得到的答案之一。随着工商公安部门的查处，这个谜才逐渐揭开。
当工商局和公安局的同志冲进屋里时，听课的人有些骚动。王总的神色显得十分紧张。而李教授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应对自如。
李：我姓李。外地来了几个朋友，给他们介绍一下，是美国的公司。
李科长：美国的公司？
李：对，对。就是在网上做的。
李科长：网上怎么做的？
李：就是在网络看到公司的情况，因为我是学计算机的，我就给大家讲，讲网上运作的情况。
李科长：收钱吗？
李：我们不直接收钱。
李科长：由谁收钱？
李：由公司啊。
李科长：哪个公司？
李：美国的。
李科长：收多少钱？
李：我们买一份产品，介绍一下，愿意买就买了，买一份产品要交给他们1880块。我
们有些朋友是我们给他们寄一下，有些不是。
李科长：卖什么产品？
李：它的产品就是通讯录。
李科长：你拿一个我看看。
执法人员在了解情况，中间坐着的女性就是非法传销组织者李素贞。
北京市海淀区工商分局经检科的同志查看了这间三居室，里间有两张桌子，上面有会员登记目录、收据本、邮件等大量的资料，电脑屏幕上，这个窝点的所有会员情况一目了然。
李科长：你是在这儿负责是吧？
李：对。
李科长：你叫李什么？
李：李素贞。
李科长：你对调查有陈述的权力，如实回答问题，同时要承担法律责任。听清楚了吗？
李：说吧。
李科长：你的工作单位及职务？
李：怎么说呢？没有工作，这么说比较好吧。都56岁了，没有工作，该休息了。
此时，李素贞，也就是李教授的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李科长继续询问：
李科长：你替美国公司卖这个产品，第一，你有没有授权；第二，你有没有营业执
照；第三，你有没有合法的经营资格？
李：我们也不是很懂吧，如果说电子商务的事情，他们给我们一个会员的资格，让我们这些会员通过互联网联系。
李科长：你们向有关部门咨询过吗？你们收了这么多人的费用，你们向哪个部门咨询过？无论你是自己卖产品，还是替别人代销产品，你都要取得合法的经营资格。你们现在有吗？
面对李科长的严厉追问，李教授终于低下了头。她虽然在极力保持镇静，但明显看得
出她内心非常慌乱。她不停地把眼镜一会儿摘下，一会儿又戴上。每说几句话，就要从饮水机上接满满一杯水，一口气灌下。
据初步调查结果：
李煜，真名李素贞，北京人，今年56岁，原邮电大学讲师，1986年离开邮电大学，在某公司销售部工作，1991年起没有正式工作。在此之前就曾经从事过非法传销。2001年6月开始传销所谓美国世界网国际有限公司的信息产品。而这个所谓的世界网公司从未在中国境内注册，李教授的这个所谓分销商自然也拿不出任何经营执照。
李教授的态度虽然老实了许多，但对很多实质性问题仍然拒不交待。工商人员做完笔录后，她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半天，改动了不下几十处，然后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记：这个说白了是不是就是传销呢？
李：不是，因为传销有很多的职能和特点，现在作为全世界的信息产业的新经济不会再用传销的方式来做了，这种方式已经是落后了。曾经多次聆听李教授讲课的暗访记者坐在了李煜面前，面对这位几分钟前还是“学生”身份的记者，李煜显得很尴尬。
记：我刚听说您的真名不叫李煜？
李：我叫李素贞。两边都用。
记：您为什么要改名字呢？
李：身体不好。有人给算过，改了名字身体才会好。我也信。
记：您说您是邮电大学的教授，是吗？
李：是讲师。
记：他们怎么介绍您是教授？
李：我觉得他们这样推理是不对的。
记：就是为了尊重您？
李：但是从我的学问，我觉得我够这水平了。
在现场，执法人员在调阅电脑里的各种资料和数据。
李煜的回答让人哭笑不得，但当记者习惯性地称她李教授时，她总是谦虚地说，别这么说，叫我李老师就行了。
记：您发展的和您的下线发展的会员一共有多少人？
李：我没有看。
记：大约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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