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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我的生活质量-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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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事处理完了,来福两口子把田俊涛唤到跟前。来福对这孩子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宁可站着死,也不能跪着生——可那要看对谁的。你娘把你托付给我了,我现在就是你的爹——!他把老伴拉过来,推到田俊涛的前面说,她就是你的娘!你现在对着爹娘,跪下!

田俊涛哭了,娘死得那样惨他都没哭,可面对着田来福这份爱,他哭了。他扑通跪了下来,喊了声爹!娘!

来福两口子也哭了,他们扶起田俊涛,当即唤来家里的三个闺女,说,这就是你们的亲弟弟亲哥,有一口饭,咱们一家人吃;有一口水,咱们一家人喝;真扛不住了,咱们一家就一起饿死!他打发人叫来了田家的族长,宣告他们有了儿子,田俊涛这个名子就是那天族长给取的。田俊涛本是姓陈的,从此他的本姓就再没有人记起了,或者那个过去的他从此就消失了。

田来福两口子真是当亲生儿子一样疼养俊涛的,就是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都没有一个不把他当亲兄弟待。田俊涛是田家的男孩,依着小田寨的规矩,好吃好穿的都是要尽着男人的,他们家什么都尽着田来福和田俊涛,姐姐和妹妹也从来不闹意见。

田俊涛当年就被爹送到了小学校。他格外的刻苦,脑子也聪明,功课在别的孩子那里像翻山一样难,在他那里却像三伏天里喝凉水一样顺溜。田来福在农闲的时候仍然是肩了铁匠挑子四处游乡,挣几个小钱贴补家用,并没有让孩子们吃过多大苦。田俊涛念到中学的时候,集市已经发达起来,生意越来越不好揽。田来福也老了,做不动了,几块钱的学费都靠卖了粮食交了。三个闺女都先后退了学,他却始终不让儿子停下来。

田俊涛高中毕业的时候,正赶上推荐工农兵上大学的年月。他学习好是全村人公认的,他是全村惟一的高中毕业生。田来福一趟一趟地去找村支书。他说,我们

家俊涛是个苦孩子,我们收养他是行善举。我们小田寨自古都是行善举的,我把他供到高中再无能为力了,村里要是有办法就帮这孩子一把,他不会是个没出息的人。

支书也不是不想行善,只是他觉得田来福有点太那个了,这事儿也要适可而止啊!他在我们小田寨念到高中,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对得起他了,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支书也是田姓,论辈份管来福叫叔。他对田来福说,叔,要说是养儿防老哇!你咋这么傻,他翅膀硬了飞走了,老了谁还伺候你们啊?

 第七章(2)

来福说,咱要没有这个娃,日子不照样过?还有你三个妹妹伺候我。咱小田寨这些年就没出过秀才,没有念大书的娃,你这个支书脸上就有光彩?

支书被说动心了。他说,这个章我可以给你盖,可是我当不了家,你还要去找公社的人说去。全公社这么多人争,难啊!

田来福真的就找到公社去了。他常年在外面跑,多少长了个心眼,去的时候把家里的钱翻出来,咬咬牙买了两瓶好酒两条好烟,找到负责办这件事的人。那人接了东西,自然没再说什么,可当他看了田俊涛的简历后,又不放心了。他说,我们推荐上大学是要根正苗红的,你这孩子是收养的,你知道他的历史背景吗?

来福听不懂什么历史背景,他凭直觉觉得和他的家世又关。他说,他爹是饿死的,他娘也是饿死的。我现在就是他爹!我祖宗几代就在小田寨土里刨食,你去审吧!

办事的同志一听吓坏了,赶紧把他拿来的东西又提了出来:你这老同志可不要再胡乱说话了,这新社会哪里还会有饿死人的事情?切不可再这么胡说,让公社领导听了可是了不得,弄不好就是反党反社会主义!是现行反革命!

田来福受了一通教育,把东西又拎了回来。回到村子里已经半夜了,他没有回自己家里,坐在支书的门口,竟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支书披着衣服出来了,说,叔,你到底想干啥啊?

来福说,我就是想让孩子上学。这孩子要是没出息,我也不会这样求你了。让我跟谁跪下磕个头都行,只要能让孩子走,你叔就不要这个老脸了!

叔啊,人家要证明咱们又弄不来。你也尽到自己努力了,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

田来福咬了牙说,我要是弄到证明了呢?

叔,你不会办傻事吧?支书吃惊地看着他。

来福二话没说,扭头走了。

如果那时田来福不去找田俊涛的老家,他永远也不会自己找回去的。

田来福没等天亮,也没跟田俊涛说,挑着铁匠挑子就上路了。铁匠挑子就是他的盘缠,他要靠它换口路途中的饭食。他真的要到安徽为儿子寻根,来福女人哭得一死一活的。俊涛虽说是爹娘都死了,可他家里还有叔伯,这一去人家若是把儿子要回去该怎么办?

田来福说,该是人家的,咱怎么样都拦不住;该是我们的儿子,就是骨头沤烂了,他也会喊我爹!

全村人都说田来福是个傻子,傻都没有傻到他那份上的!

田来福去了安徽界首,他是靠了两条腿走去的。他日夜兼程,来回走了一个星期,把一双新鞋子都给磨穿了。

田来福取到了证明,他原籍的家确实是贫农,他爹是解放后饿死的,他爷爷却是解放前饿死的。而且,人家也没有把儿子要回去的意思。那年月,还是一个穷字,多一口人就多一张吃饭的嘴。

田来福没有回家,直接奔了公社。他到公社的时候,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土人。当他推开办事员的门,从怀里把证明掏出来,把办事员吓了一跳。他看清来者是田来福后,拉起他就往凳子上让,然后端起脸盆,去外面打了一盆热水。他非常感动地说,大叔,先洗洗再说吧!田来福推开脸盆,从怀里掏出汗湿的证明递到他脸前,说,你先看看这个行不行?办事员说,行!行!你刚一走,你们村里的支书就带着一帮社员来了,他们讲了你和你儿田俊涛的情况。你老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们也会帮你这个忙的。如果我们不帮你,那良心就是让狗吃了!

田俊涛被推荐到省城的农学院上大学了。田俊涛走的时候,再一次给爹跪下了。他说,爹,我这一辈子只认自己姓田!

田俊涛进了大学,把全付心思都用到学习上去了。虽然当时学校闹腾得不成样子,但作为一个从农村来的孩子,除了读书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可干。中间爹来看过他一次。爹是趁和大队支书一块到省城买拖拉机时来看的他。爹这次来实际上是沾了他的光,因为他在省城里读书,支书想着让他当个向导,不然农村人到城市里来,就像一条河沟里长大的鱼摸到大海里,横竖都找不着方向。那时尽管他靠一个月十二元的助学金维持全部生活,还是把爹和支书拉到烩面馆里,热热和和地吃了一顿饱饭。当爹听说他每月有十二块钱的助学金时,吃惊地放下饭碗,一边抹着胡子上的饭汤,一边大惊小怪地说,十二块?乖乖,我们全家一年才花几个子儿啊?听了爹的话,田俊涛直想哭,他以为爹是想跟他要钱。其实他的爹这样说,只不过是想在支书面前得意一下儿子的本事。回去之后,他偷偷哭了一回,跟同学借了二十块钱,准备让爹走的时候捎回去。

田俊涛想,爹活这么大年纪,最远的地方才是去过界首,他哪里知道城里的钱是怎么流出去的?十二块钱,那能叫钱吗?他连一双袜子都没舍得买过。

爹走的时候,又到学校来了一次,这次是他自己来的,估计是想着让俊涛省一回饭钱。父子俩坐在田俊涛的寝室里,相对无言。俊涛说,爹!爹说,涛!然后都没话了。田俊涛想把钱掏出来给爹,但又觉得这个时候拿出来,还没吃饭,好象赶爹走似的。正在犹豫,却见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手巾包,里三层外三层的,是一卷一块两块的票子。田俊涛知道爹是给他拿钱的,眼圈马上红了。他说,爹,我还没孝敬二老,怎么会再花家里的钱?

第七章(3)

爹把钱放在桌子上说,涛,你也别嫌少,这是你娘和我的一点心意。你在这大地方,花钱的地方多,可别小了自己,让人家看不起!

田俊涛仰脸看着屋顶,禁不住泪水扑塔扑塔滚落下来。

不管怎么样,学校比起家里来确实是舒适的。别说这个城市,田俊涛觉得校园还没熟悉

,四年一晃眼就过去了。他品学兼优,在学校里就入了党,再加上根正苗红,省委机关去学校挑人,一下子就挑中了他。先是在省委办公厅写作组里写材料,后来就跟了副书记当秘书,再后来就被突击提拔为办公厅副主任了。田俊涛当了大官,回家的时候却更少了。只是过春节的时候回去一趟看看父母,连顿饭也来不及吃就坐上车走了。田来福没去城里找过他,怕给他添麻烦。倒是他的陈姓的亲叔叔却从安徽找了来。这么多年他靠一个外姓人抚养成人,家里人从来没有惦记过他,现在却这么快找了来。田俊涛安排好他的吃住,然后说,今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姓田,不姓陈。

叔叔让他想起来饿死的父亲和投河而死的母亲。

虽然他没有认下他的亲叔叔,可是后来他却每年回界首一趟,给他的生父上坟。

田俊涛是在他最走红运的时候成的家。娶的是地地道道的城里姑娘。她的父母都是知识份子,就在农学院教书,他的岳父就是他当初的老师。田俊涛把媳妇第一次领回家去,把小田寨的人给惊呆了,哪见过这么漂亮洋气的闺女啊,简直和电影上的人儿一个模样,来看的人比看影戏还热闹。田来福老两口子还有三个姐妹更是把她敬得像神仙一样。却不知怎地,那媳妇却从此没有再回来过。

田俊涛一九七四年二十四岁被突击提拔为办公厅副主任,一九七八年被作为“双突”干部被罢免。他倒是没有过什么恶行,读书期间也没有参与过什么迫害人的活动。在学校是个认真的好学生,在机关是个敬业的好干部。他是因为政治原因上的台,也是因为“政治”原因下的台。在那个政治大变迁时期,没有人会为一个人的命运而改变历史的轨迹。

田俊涛成了省委调研室的一名普通干部。他被罢免后,潜下心来复习功课,一九七九年考入北京中国农业大学的研究生班。那一年他二十九岁,他儿子都三岁了。

田俊涛研究生毕业后坚决要求回到了河南。他被作为一般干部分配到省农林厅,两年后因为当时执行的快速选拔知识分子政策,被提拔为处长,第三年提为副厅长,到了第六个年头,他已经当了农林厅厅长。

有人说田俊涛命硬,天生有官运,倒不如说他有毅力,怎么跌倒就怎么爬起来。

田俊涛靠了他的毅力在官场上再一次站了起来,可是在他妻子的心目中却再也站不起来了。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一开始还算可以,而到他从官场上退下来的时候,已经被弄得面目全非了。最让他伤心的就是他那次带王小玉和他一起回家,她坚决不在她家的厕所(他们家叫茅厕)里解手,每天让田俊涛带着她到田地里去解决。更让田俊涛受不了的是,她说不能闻到他爹田来福身上那种气味。

什么气味啊?我怎么没闻到?田俊涛问她。

你怎么会闻得到?那都恨不得长在你骨头里了!

那就是说,你连我也忍受不了了?

我说的是那个老头子。你别故意找茬儿!

哪个老头子?那是我爹!你怎么能这么说?

那是你爹?那是你爹吗!

田俊涛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一巴掌把她煽个跟头。想想父母那讨好的笑脸,他是一忍再忍。

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孩子,也许当初就离了。所有的他都可以忍受,他不能忍受的只有一条,他不能让任何人看不起他的爹娘。

田俊涛后来又单独回来一趟,他流着泪对他的爹和娘说,我要离婚!

爹和娘都惊呆了。半天爹才回过神来,问道,人家不想跟你过了?

田俊涛看着爹娘,眼泪流了出来。说,爹,你不理解,她看不起咱们,骨子里头看不起咱们。

爹说,胡扯!不是人家看不起你,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了。你当了官儿,受不了委屈了,是吧?人家黄花闺女嫁给你,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怎么就说人家看不

起你了?

爹说,涛啊,你要过饭;爹为了你给人家下跪过,不都挺过来了吗?比起这些,你那点儿面子,算得了什么呢?

田俊涛无言以对,看着两个沧桑的老人,他的眼泪只能往自己肚里流。他们还能活几年呢?不能再给他们添堵了。

也许田俊涛是麻木了。男人在感情上麻木之后,就会把全部精力放到工作上去。也许他确实是个天生的政治动物,他在政治方面的敏感和成熟,使他在任何岗位上都能露出耀眼的锋芒奇 …書∧ 網。局外人绝对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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