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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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刚打洪袖儿的手机，洪袖儿没有接听，王刚去学校找她，学校放假一天。洪袖儿在躲他。王刚躺在床上，被一种巨大的不安笼罩住了。她又想起了洪袖儿的女朋友彭娟，也许她可以帮助他。尽管非常冒昧，但王刚还是把他们之间的一切和盘托出。彭娟一连气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彭娟后来联系上了洪袖儿，她打电话给王刚说，她现在很自闭，拒绝和别人谈你们的事情，她暂时也不会见你，你还是先回来吧。元旦洪袖儿要回杭州的，我到时候好好跟她谈谈。你别着急，这也不是着急的事情，元旦的时候你来杭州吧。最后，彭娟有些责怪地说，你们怎么会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啊？
彭娟倒真是个热情的女孩，洪袖儿回到杭州后，她们见了面。她给王刚打电话说，袖儿回来了，她心里很苦，需要发泄出来，也许发泄出来后，人就好了，你什么时候可以过来啊？王刚这几天一直在找去杭州的理由，但这次他是万难脱身了，早在半个月以前，他的岳父就和他们说好要一大家去温泉度假。这不是一个单纯家庭意义上的聚会，他的岳父要安排他见几个人，如果顺利的话，半年后，王刚有可能会被任命为一个郊县的常务副县长，这个职务，将是他仕途真正意义上的开始。
在这个时刻，王刚只能想到周越。
第十二章 文 / 方平
周越不相信王刚的故事。有很多的男人都这样，自己缺乏原则性，意志力不强，但他们却盲目地相信自己的朋友不是这样，譬如说周越之于王刚就是如此。周越看死了王刚，他觉得王刚最多也就是喝多的时候，跟歌厅的小姐过过嘴瘾，其他的，没戏。当然，如果能在确保安全卫生的前提下，王刚也会红杏出墙一下，但他这种红杏出墙的行为，只是证明了男人与猴子狒狒之类在种群上的联系，这种联系并没有因为人类这几万年来的直立行走而消失。因此聪明的女人应该了解这一点，这是基于理性和科学的角度出发的。她们据此该调整自己衡量丈夫的标准，不能再把男人找个把情人或者偶尔的一夜情的行为，上升到忠贞不渝的高度来看了，聪明的女人驾驭男人就如放风筝，要收放有度，适度从紧。男人都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女人婚后的身份对自己的丈夫是亦妻亦母的，妈妈对偶尔作错了事情的孩子是怎么样的？宽容多于惩罚，耐心多于期待，再顽皮再疯的孩子，玩累了，总还会回家的。
但王刚竟然和一个女孩大爆火花，甚至搞大了别人的肚子，这显然是在规则之外了，周越如何会相信？而且周越以为，王刚是个天生的政治动物，政治动物就是要泯天理远人伦的，只能有欲望，不能有感情。当明白了这一切竟然是真的时候，周越忍不住呵呵地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够了，周越用手拍王刚的肩膀说，刮目相看啊，王总，够浪漫的了，不得了。王刚簇着眉头说，你就别拿我开心了，我现在是六神无主了。你交女朋友的经验丰富，你分析一下，这个女孩到底想干什么？
周越想了想说，我交的女朋友都挺好说话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没碰到过这么死心眼的钉子户啊，你是不是骗人家说要娶人家了？王刚反应之大吓了周越一跳，他涨红了脸质问周越说，我是那种人么？周越连忙作了一个安抚的手势说，戒怒，戒怒。我再问一句得罪你的话，你这事，用钱能摆的平么？
王刚被问住了，他有些迟疑的说，好像也不是钱的事儿。周越点了点头，这姑娘够死心眼的了，可按理说不应该啊，都什么时代了？老王，还是你有魅力啊，干脆收了作二房得了，现在哪个当领导的不得养几个，这也是与时俱进嘛。王刚无可奈何地央求周越，你就别挤兑我了，赶快替我想个辙吧。周越起身给王刚加水递烟说，反正无论如何，孩子是不能生下来的，否则，你的麻烦可就没完没了了。王刚说，要么你替我去杭州作说客好么？我？！我去管什么用，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种事情我哪搞的定啊？王刚说，我要是能出面的话，还会来劳你大驾啊，你就别推了，除了你，谁能帮我，你总不能眼睁睁看我就这样走上绝路吧，拜托拜托，千万要救我这个急。王刚一边说一边连连拱手，周越刚要开口，王刚真就站起来给他作了一揖说，兄弟算求你一次了。
王刚说话如此，周越没办法再推辞，他看着王刚摇着头说，我算是服你了，你倒是真不见外，什么事都敢托付。好吧，杭州我可以去，但事情我可没办法给你包，你也知道我就这点出息，杀人灭口的事我可没胆子做啊。
周越这边把公司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立刻驱车赶往杭州。那边王刚给彭娟也打好了电话，把事情和彭娟作了解释。到杭州后，周越和彭娟接上了头。彭娟这女孩倒是大大方方的。彭娟对周越说，我晚上已经约好了洪袖儿，她吃完晚饭后出来。周越问她，你们这位同学真这么死心眼么，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彭娟笑着说，以前没感觉，她也交过一两个男朋友的，没见过她这样啊？周越说，看来王刚给这姑娘施了迷魂计了。彭娟有些怀疑地看着周越，你准备怎么说服袖儿啊，你有把握么？周越说，我哪有那本事啊，没准那姑娘还没动情呢，我就得先哭，所以我这不是先和你联系上了么，这种事情得依靠组织。彭娟笑，谁是你的组织啊，我就吃了王刚的一顿饭，我可犯不着做你们的同案犯。
两人调动了所有的人生经验去分析洪袖儿的状态，最后得出了一个较为一致的结论，女人怀孕的时候性情变化很大，容易走极端，尤其是洪袖儿这段时间心情过于郁闷，所以要想办法帮她排遣掉。彭娟眼睛骨碌碌直看周越，要么你让袖儿打一顿得了，你这么结实，也打不坏，让她出出气，说不定人就好了。周越大度的说，要真是这么简单的话，我就豁出去了，她没练过九阴真经什么的吧？
晚上，在南山路的一家爵士酒吧里，周越见到了这位脸色有一些苍白，但神情宁静的杭州女孩，客观的说，这的确是一个招人怜爱的姑娘。
洪袖儿对周越的在场有些微微的好奇。作为事先商定好的一部分，彭娟没有立即告诉她周越的真实身份，只泛泛说，这是周越，一个外地的朋友，洪袖儿在周越的脸上明眸一转。这样的开场就使得怎么样自然地切入主题变成了一件较有难度的事情。先是彭娟和洪袖儿谈了一些关于她出国读书的事情。周越一个人喝着酒，眼睛四处游逛，耳朵却是竖的像兔子一样。洪袖儿和彭娟喝着番榴汁，酒吧里音乐不吵不躁，人流熙攘。
后来彭娟和洪袖儿谈到了怀孕的事情，洪袖儿没有回应她的话题，低头抚弄着茶杯。周越和彭娟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彭娟接着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糊涂啊？你要是想生孩子的话，怎么出国读书，孩子生下来怎么办，连户口都没办法报，还有你，一辈子就打算这样过了？洪袖儿抬头问彭娟，为什么不可以？这个世界没有男人女人就活不下去了么？我就是觉得对不起我的爸爸妈妈，他们要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很伤心的。彭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说，你这样做值得么？为了一个有妇之夫。洪袖儿冷静的说，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自己。
你是鬼迷心窍了！彭娟语气激动起来了，洪袖儿并不辩解，低头汲着番榴汁，仿佛彭娟的火气所指跟她没有任何联系。周越在心里暗自摇头，大悲者无动于衷，或许洪袖儿真是伤到深处了。
一会儿，彭娟的手机响，她起身到外面接听。周越突然决定，直接和洪袖儿摊牌，这样兜圈子的话今晚什么事都解决不了。他清了一下嗓子，对洪袖儿说，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越，是王刚的朋友。洪袖儿没有丝毫的意外，她说，我知道你，王刚提起过。周越打趣地说，他没说我什么坏话吧？洪袖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他，你是替王刚来作说客的吧，王刚怎么自己不来。周越说，王刚本来要来的，可他的确走不开，他不放心你，特意让我来看看你。
是吗？洪袖儿说，不放心我，他还这么关心我啊，真是谢谢了。王刚不是说你们是好朋友么，你怎么变成他的马仔了？周越没想到洪袖儿会这样出口伤人，他说，我纠正一下，我不是什么马仔，我是他的朋友。
这时候彭娟回来了，看到周越在和洪袖儿在交谈，忙停了脚步，躲在一旁看着。洪袖儿忽而变的有些焦躁，丝毫没有和周越继续说话的意思，她低头看了看表，然后转头来寻找彭娟。周越对她说，我们聊聊好么？洪袖儿看着他说，你觉得我和你会有什么共同语言么？周越说，不聊怎么会知道一定没有呢？洪袖儿说，我对和你聊天没有任何兴趣，请你回去转告王刚，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叫他不用担心，我不会纠缠他的，我祝他前程无量！说着，洪袖儿起身就往外走，周越有些急了，举手栏她说，你听我解释。洪袖儿推开周越的手说，轮的到你解释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周越索性堵在洪袖儿的面前，他说，你这样很不礼貌，你起码应该听我把话说完。洪袖儿用手指着周越的鼻尖厉声说，让开，不然我就叫警察了。
隔壁桌的一个魁梧的小伙子站了起来，用杭州话来打抱不平，他警告周越，不要乱来，这是公共场合。周越心里的火腾就窜了出来，把他拨拉到一边说，让开，这没你事。没想到这家伙也不示弱，捋胳膊卷袖子上来要和周越比划，周越顺势猛地一推，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小伙子连人带旁边地桌子一起倒在地上。这时洪袖儿正乘机往外走去，周越追过去，还没等他说话呢，周越突然觉得脑后一沉，一个酒瓶子在他地脑袋上炸开了，紧接着，有人在后面把他扑到在地，一个高亢地杭州口音说，抓流氓，打110。周越猝不及防，前额磕在一个坚硬地桌腿上面，鲜血从头上一下就流了出来。
彭娟看到这突然的变故，跑过来大声喊，别打了！别打了！周越几次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都被穿着各式皮鞋的脚准确地放回地上，对方人还挺多，好像还有帮忙蹭便宜的，看来杭州人民还挺同仇敌忾。周越极力用手护住脸和胸肋，不停在地下翻滚。周越终于找到一个间隙终于站起身来，他顺势抄起一把椅子，满脸的鲜血和狰狞，对方往后退出了一个圈子，血滴滴答答地从鬓角流下来，周越的衬衫被浸透了。洪袖儿被这血腥的场面吓的颤抖起来。
警察迅速赶到，得道者多助的杭州人民纷纷指着周越说，就是他，就是他调戏妇女。一个警察在维护现场秩序，另外一个用手指着周越疾声厉色地命令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彭娟这个时候终于挤了过来，她带点哭腔地问，你没关系吧，周越用手捂住头说，我不要紧，你去把我的手机外套和包拿好，别叫人拿走了。
该警察走过来对周越头上的伤势观察了一番，周越用手帮他指点，这，还有后面。警察呵斥他，我自己长眼睛了。彭娟拿了外套和其他的东西过来，她对警察说，我陪他去医院，他流了这么多血，是他们先打人的。警察问彭娟，你是干什么的，彭娟大声说，我是她朋友。
周越脑袋上一共缝了五针，后面三针，前面两针。值班的医生显然对周越这种寻衅滋事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感，下手粗粗拉拉的，周越几次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忍不住提醒医生，您轻点行么？疼不疼啊？医生回答的倒也干脆，现在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干嘛去了？周越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跟别人打架啊，我就不能是见义勇为么？医生撇着嘴说，见义勇为？见义勇为警察对你这种态度啊？一会儿，头上处理完了，周越问医生，我要不要作个脑CT什么的，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脑震荡什么的。医生摇摇头，没说话，周越问，什么意思，是不会做啊还是不用做？医生没好气地说，你少喝点酒就什么后遗症都没有了。周越恼怒地对医生嚷嚷，你什么态度啊，谁喝酒了，我再给你说一遍，我没喝酒。
警察走了过来，周越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彭娟大概已经和他作了一些解释，警察脸上的表情缓和多了。周越问彭娟，洪袖儿呢？彭娟说，留在刚才的地方配合警察说明情况呢。他们出了急诊的大门，彭娟向警察致谢说，谢谢你啊，带我们来医院，然后对周越说，我们走吧。警察和善地问，你们去哪里啊？周越说，我们用不着你送。警察说，你倒还挺客气的，你也要问我想不想送，女的可以先走了，你跟我去警署，你的问题还没说清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