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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5539-黑马甲-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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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谦马上推辞,一口一个农民不易啊不易啊。张书记急了:“兄弟你要不接这个钱,就说明你没诚意给咱办事!”    
    何谦终于把钱攥紧,挤咕着因失眠而发红的眼睛说:“朴实啊,朴实,这样的人我不帮,还有谁值得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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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何谦坚定不移地敲开了王向东的家门。    
    一看是酒气醺醺的何谦,王向东就皱了下眉:“又咋啦?有啥想不开的?”陈永红赶忙递了杯茶水,叫他喝了解解酒气。何谦喝口水,深吸一口气道:“老爷子,我跟你打听点事儿。”    
    “嘛事儿?”“您跟红轧的厂长关系咋样?”    
    王向东先笑道:“那是老爷子的徒弟,见了我爸得规规矩矩叫师父。”何谦一拍大腿:“这就有啦!天意啊天意,老爷子,这个忙您可得帮我。”然后拍着王向东的腿连连说:“三儿咱发财啦,要发财啦!”    
    王向东说你他妈喝了假酒了吧?何谦微笑道:“价格双轨制懂不?平价议价总知道吧?咱就打的这个主意!”然后唾沫横飞一通白话,说咱一吨就赚一千多元,十吨一万多元,一百吨呢?一千吨呢?    
    王向东愣愣地看了会儿何谦,突然鄙夷道:“你以为全中国就你一个长脑袋了?那平价货是谁都弄得来的?”    
    何谦有些失落地向后一靠身子,说:“老三,老爷子,这个事儿我觉得能干,别人能干咱就能干。为什么呢?想想别人为啥干得成?无非是有权,大笔一挥,条子批了钱就赚了,就这么简单。咱为啥不成?不就是没那层关系吗?关系是嘛?表面上是谁给谁的脸的问题,是谁买谁的账的问题,我想了,关键还不在这儿……”王向东说何谦你先喝水,喝水,解解酒解解酒。何谦说:“三儿你甭笑话我,我没多,掐着量呢——接着说,在咱面前,现在关系就像一堵墙,欠缺的就是一个打破,打破了,就通了,通一就通十啊,老三。毛主席咋教导咱了?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啊……”    
    一直在铺上给孩子做老虎鞋的林芷惠终于忍不住笑了,说:“小谦子你还没喝多?说说跑帝国主义去了。”“……大娘我还没说完呢——这关系它还不如帝国主义顽固呢,一打就破。”    
    王老成笑道:“谦子,大爷看你是个实在孩子,钻国家漏洞这种事可不能干。”何谦被他一赞,腰杆不由直了一下,笑道:“老爷子,这不叫钻漏洞,这叫善于发现机遇。”王向东说:“读几本破书你就逮谁跟谁买弄不是?”林芷惠说三儿你怎么说话呢?何谦笑道:“没事儿,老三我们逗惯了。不过钢材这事儿你们爷俩还真得帮忙,最好咱一起干,有钱大家赚。”王向东看一眼王老成,笑道:“上学时我没学嘛知识,可还是记住了不能做无用功。”    
    何谦急得脸红起来,坐在椅子上直顿足:“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不抓?也好,我看老三你真是小富即安裹足不前了,兄弟我可受不了现在这日子啦,你不干,我也要干,碰见大树了,有枣没枣也得打上它一竿子!”何谦说着,掏出笔来:“老爷子,您告诉我毛厂长家的地址,我直接找他去。”    
    王老成敷衍着说了,看他把纸条装进兜里,叹道:“你说你浪费那个工夫干啥?”王向东恨不得何谦早走,连忙说:“人各有志啊,那啥——祝你成功吧。”


《黑马甲》 第三部分第八章 大旗纷举(4)

    何谦站起来说:“老爷子,还有个事儿得跟您说,到时候我可就说是您干儿子。”王老成惊得向后一靠:“那不能乱叫。”何谦执著地说:“您这个干爹我还就认定了。”王向东大笑:“那磕头吧!”何谦真不含糊,膝关节一叠就往下矬,被王老成跨步拉住:“傻小子,男儿膝下有黄金知道不?”何谦道:“要真能跪出黄金来,我看天下的男人都软骨了。我给您磕头是正路,到哪都不寒碜,你不嫌弃我脏了地板就成。”    
    王向东笑着往外推他,说你是我亲弟弟还不成吗?赶明儿我送你身西装当见面礼!现在的任务是赶紧回家,洗洗睡吧,明天塌实地给人家刷盘子去。    
    后来的几天,何谦就没了踪影,王向东也不再惦记。又快过年了,服装的旺季到了,买卖红火自不必说,单位那边也有好消息:厂子准备把集体宿舍的平房拆掉盖宿舍搂,当然不能不管王向东那间小房,毛厂长对王老成说组织已经考虑好了,那个宿舍和这边的平房一起收回,单位给您分一套单元房。    
    王家上下大呼畅快,王老成又开始感慨,说该来的总会来,时候不到急也白急,顺其自然最好。王向东想说当初要不是我勇猛拼杀能有今天?回头一想,何苦拦老爷子高兴呢?    
    王老成还带回一个消息,说何谦还真从毛厂长那里弄到了十吨钢材。    
    王向东急问:“按内部价给他的?”“咳,我打听那么细干啥?不过毛厂长第一句就跟我说了:师父,您多晚收了个干儿子呀?哎呦,我还不能直说,那不害人家小谦嘛?”    
    “那何谦到底给老毛施了啥迷魂药?”陈永红冷笑道:“和我们单位一样,还不是给厂长送礼?这不正之风现在是越演越烈了。”    
    王向东默默算了算,何谦这小子这一倒手,就赚好几千块啊,比他辛辛苦苦一个月折腾得还多,不觉心中又痒又气,不觉愤愤道:“这小子也不地道,顶着老爷子的帽子搂了一笔,事成了也不打个招呼,这孙子装的。”王老成说:“我也不指他报答,我还怕搅到里面惹身骚呢。”林芷惠感叹道:“没想到何谦这孩子还挺能用脑子,多读书是管用啊。”    
    王向东不服气地否决道:“这跟读书没关系。”    
    后来,王向东发现自己可能是有些嫉妒何谦了,他嫉妒的倒不是他赚了多少钱,而是嫉妒他的运气。那个手提包怎么就正好叫他拣到,又怎么正好是要买钢材的,而且他何谦又正好有老王家这样的中间关系?越想这小子越是运气乖巧,渐渐地由嫉妒倒有些羡慕起来。    
    转眼到了年关,何谦第一个来王家拜早年,带了大包小包的礼物,对两个老人也是干爹干妈叫得顺口,似乎前世早就结了缘似的,倒是王老成冷不丁多个儿,听得刺耳。林芷惠则看着刚剥了皮的癞蛤蟆一般焕然一新的何谦,不由得啧啧赞叹。    
    见何谦总算没忘本,王向东心里还舒服些,不过突然间又觉得这小子有些穷人乍富的招摇。免不了开他玩笑,何谦只是一笑而过。    
    何谦说:“干爹,没您这个桥,我还在河对岸狗拉粑粑乱转悠哪,哪有今天?呵,敢情买点儿钢材真的那么难。”“再难你还不是买出来了?”    
    何谦感慨道:“唉,人都说韩信受过胯下之辱,我为了几块破铁,也快给姓毛的当孙子啦。”“臭小子,你给他当孙子就不要再管我喊干爹啦!”何谦愣了一下,忽然大笑,一边打自己嘴巴。    
    王老成说:“不管咋说,你这次也算给农民兄弟办了好事,是积德了。不过,你既然管我叫干爹,我就得说说你。你小子别太张狂,啥事见好就收,我看你拿赚的钱做点小买卖就挺塌实的。”何谦笑着点头,说干爹说得对。    
    聊了一会,何谦起身要走,说还要给老毛去拜年,他手里现在又有要钢材的了——都是帮了辛留屯的大忙后,人家给他义务宣传的结果。    
    何谦走了,王向东恨恨地笑道:“这小子真是苦尽甘来了,要是我有这个机会,比他干得还得顺当。”王老成说你给我打住,嫌日子过得舒坦了?这种跟政府玩捉迷藏的事儿千万不能沾,你再精精得过政府去?最后政府一发话,说办谁就办谁。你甭看他眼红,他干不了这个了还是两眼一抹黑,你干不了买卖了还能回单位上班呢。做人得明白自己的优势,甭跟着别人瞎起哄。    
    王向东拎着儿子闹了一通,起身说:“我也出去拜年了,顺路给丰娘几百块钱,留着给小杰接见用。”林芷惠说去吧,又叹息:“唉,丰娘一辈子好强,咋就养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王老成说再有这一年,小杰又该出来了。王向东喜滋滋地说:“等他一出来,我又有帮手了。”    
    王老成赶紧说:“你先给我站住,这话别跟丰娘瞎许愿去呀!什么你又有帮手了,你没他活不了咋着?要真想帮他,给他钱都成,就是不能再搅和在一锅里做买卖。好不容易把一个个的茬子都摘清了,你还想往身上撩骚?”    
    王向东说行啦,你还嫌自己老得慢?操那么多心累不累?说完披上皮衣,转身出了门。王老成被儿子抢白,愣在那里半晌唤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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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就要歇年节了,这天正忙着盘货,外面有人干笑,王向东回头骂道:“你他妈叫蚂蚁踩了脖子啦?一听就没别人!”    
    秦得利穿个光亮的人造革黑甲克,还打着花领带,小脑瓜梳理得贼亮,嘻嘻笑道:“老三买卖不赖呀,比百货大楼还热闹。”“打住,就到这里,我还不知道你?再往下准没好话了。今儿咋这么闲?哪股浪风把你吹来了?”    
    秦得利把背在后面的手向前一牵,站在身后的一个卷毛女孩就被带到身旁来,刚才王向东只当她是顾客,也没在意,没想到是在秦得利手里攥着的。那女孩岁数不大,五官一般,肉皮挺白,细眉毛下赫然涂抹着两片黑眼影,像刚被人痛殴过一般。    
    “我女朋友,毛毛——三哥,这就是三哥。”毛毛把红嘴唇一咧,叫了声“三哥”,倒是大方。    
    “行啊你。”王向东意味深长地对秦得利说。秦得利气贯长虹地把手一挥,对毛毛说:“随便挑,喜欢哪件咱摘哪件,这里就是咱家开的。”    
    王向东招呼许凤照顾一下毛毛,把秦得利拉出去问:“我看你也没啥档次,从哪个菜市场拣来的?”秦得利无所谓地笑道:“良家妇女能跟我鬼混么?我就是花钱买一乐儿,谁还指望将来跟她咋样?我要娶媳妇也得找个淑女型的。”    
    王向东笑道:“你别告诉我你还知道啥叫要脸啊。”然后问:“还弄烟摊儿呢?”“那多拴人?现在我玩批发了。”    
    “行啊,水仙不开花,你也充起独头蒜来啦,哪进货?”“有人给送,是以前在南边交的一个朋友。”


《黑马甲》 第三部分第八章 大旗纷举(5)

    说着话,毛毛喊利哥,秦得利嚷嚷道:“结账是吧?今天白拿!”然后冲王向东说:“不亏你,不是该过年了嘛,晚上我请你跟弟妹吃饭、跳舞,顺便给你拿几条好烟,保真,假的还留卖呢。”王向东说:“陈永红肯定不去,死硬鬼一个。”“不带舞伴儿有啥劲啊?”王向东呵呵一笑,说舞伴倒是现成的。然后把头向门脸儿里摆了一下,秦得利看了看正忙活着的许凤,坏笑起来。    
    当晚秦得利请客,一行四人坐黄“面的”去了东区。许凤本来扭捏着推脱,架不住几个人撺掇,也就上了车,看样子还是蛮欢喜的。    
    当着许凤的面,秦得利一个劲儿夸王向东,说她跟了这么一个老板,真是福气,许凤看着王向东笑,说自己也觉得是福气呢,三哥很够意思,从来不把自己当下人使唤。    
    “这叫怜香惜玉。”秦得利总算逮住了一个文词儿。    
    不论男女,大家多多少少都喝了些酒。秦得利跟王向东后来也不太理两个女人了,对着脸儿憧憬未来,都觉得自己前程无限,听得两个女人也是欢喜。    
    饭毕,秦得利说:“咱跳舞去,乐呵乐呵,潇洒走一回嘛。”    
    许凤说还跳舞啊,我不会。王向东拉起她来:“走吧,利子一番心意。正好我教你,年轻人不会跳舞咋成?”毛毛也说:“跳舞跳舞,有日子没跳了,怎么着利子,还去新青年?”“新青年!那才是咱年轻人享受人生的地方。”    
    去了才知道,所谓新青年,其实是“新青年影院”后身的一个小门洞,进了门洞,藏着个舞厅,幽暗,却宽敞。里面正放着曲子,何日君再来,舞顶的五彩转灯懒洋洋晃荡着,使人恍惚得要沉醉。    
    秦得利领着大伙摸索了几个空位坐下,起身招呼了干果、饮料,回来就跟王向东、许凤介绍说:“这个舞厅,别看不大,在九河挂得上号,九河市会玩儿的都来过这里。”王向东笑道:“看来我是个不会玩的啦。”秦得利笑道:“红轧组织舞会的时候,你比谁都欢,那小迪斯科蹦的,跟挨了电棒似的。可你到这里估计就得傻。”“屁,咋个傻法?”    
    秦得利笑道:“看下面了吗?贴身晃。”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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