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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3865-燕子-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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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的他必须退出舞团。    
    全体团员约好去医院看克里夫,事前我们商量久久,不知道该带什么礼物,有人提议音碟,随即遭到否决,克里夫是喜欢音乐,但他在这方面的知识和收藏远超过了我们的总和,最后大家作了最俗气的决定,买了一束花,当花店老板推荐嫩黄色跳舞兰时,我们一起惊声说不,结果挑了纯白色的海芋,它的花语是平静欢喜。    
    克里夫戴着音响耳机,闭目静躺在病床上,白色床单中的他显得比平时更加苍白,我们挤满了病房,但没人能开口,一片肃静中龙仔靠向他的床头,克里夫突然睁眼,他看见龙仔,又一一注视过我们每张脸孔,笑了。    
    “克里夫,你看起来好衰。”荣恩首先划破了沉默,她神情俏丽地说。    
    克里夫于是掀开被子,展示他右腿上的钢架,几个人轮番敲了敲,我们渐渐恢复了嬉笑。    
    有人发现床头上一张彩色砂画,仿佛是得到了极好的话题,我们都聚拢向前把玩,玻璃方盒中的彩色流砂,摇一摇,就是另一幅画,这在病榻上该是非常恰当的礼物吧?克里夫奋力撑坐起身说,是卓教授送的。    
    “她刚刚走了。”克里夫说。    
    “她发火没?”荣恩问他。    
    “‘花火’是什么意思?”    
    “发飙的意思。”    
    克里夫想了几秒。“……发得很大。”    
    一个老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之中,忙碌地递送茶水给每个人,原来这妇人是克里夫家里的长年帮佣,克里夫喊她阿嬷,见她照顾克里夫被褥的模样,我看出这两人之间很有着祖孙般的感情,阿嬷是一个害羞的台湾老妇,与她断续谈了几句话,我终于找到了克里夫台湾国语的元凶。我们问清了克里夫的伤势是右膝盖韧带断裂,虽然不明白严重性何在,但听起来就足以断定他不可能再跳蓝衣天使。


第二部分 上弦月上弦月(11)

    “没有关系的,我准备蓝衣天使以后不要跳舞,我没办法跳得更好,”克里夫握住龙仔的手掌,他这么说,“我学到从你跳舞中,这个世界不公平的,不公平很好,不要公平。”    
    不知是他的中文的关系,还是这句话太富哲理,大家都满头雾水,只有龙仔紧握着他的手,现在他们放弃语言,神秘的视线在他们之间交流。    
    我则想着,至少克里夫保住了一头淡蓝色的短发,从他的床头俯看下去,我看清他的发根,是漂亮的金褐色。    
    几个团员轮流说起笑话,淡金色的阳光从窗口泼洒而入,我见到那束海芋花还搁在几子上,就自动取了花束前去茶水间。    
    一个年轻的护士给了我一只玻璃花瓶,到茶水间里冲洗瓶子,这个护士也在一旁洗涤一些不锈钢器材。    
    “那个外国男生,好可爱哟,”护士说。想来克里夫已经发挥了他的魅力。“听说他是舞蹈家哦?还真惨耶。”    
    “他的腿什么时候能好?”我问她。    
    护士停了冲洗的动作,她显得非常意外。“不可能好的你不知道吗?除非有人捐赠韧带。”    
    “捐赠韧带?有这种事?”    
    “有啊……有啊,可是就算移植成功,说要跳舞也不太可能了。”这护士说完,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    
    “那他自己知不知道?”我再问她。    
    “知道啊,医生都告诉他了。你的水,你的水都满了。”我赶紧将浸在水中的花束捞出。护士又说,“不过我看他挺想得开的,刚刚有个老太太来看他,就是才走的那一个,抱着他哭红了眼睛,我看他还反过来一直安慰老太太,我猜是安慰吧?他们都说英文,谁听得懂?”    
    这护士走了以后,我还在水龙头前呆站了良久,心里面异常空洞,整束花怎么也插不进窄窄的瓶口。这是第一次当面听见别人用老太太来称卓教授。    
    当我们向克里夫告别的时候,大家才发现荣恩不见了踪影,送着团员们进了电梯,我朝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我想我知道荣恩的去向。    
    荣恩果然躲在楼梯间抽烟,她回头张望铁门,见到是我,荣恩转回头去继续抽烟。    
    楼梯间充满了烟味,要换作平时我决计不会逗留,深呼一口气,我来到荣恩身边坐下。    
    荣恩和克里夫之间的感情非比寻常,我向来是知道的,这时的她很有理由进入肥皂剧式的感伤。    
    并肩坐了许久,她才悠悠开了口:“我帮克里夫排过命盘的,他应该是跳一辈子舞的人,他会名扬四海,他不应该有这种下场。”    
    恨意上了荣恩甜蜜的脸孔。她说:“都是龙仔!都是龙仔害的。”    
    “那是意外,荣恩。”    
    “你别傻了,”荣恩几乎是喊着回答,“他听不见你就以为他没有心机,他想跳蓝衣天使,龙仔连时间都算准了,现在姥姥根本没有选择,他好狠毒,为什么不干脆撞死克里夫算了?”    
    “你误会了,教授不会让龙仔上场的,龙仔自己很清楚。”    
    “不然她找谁跳?她自己跳吗?姥姥根本就没人了,你想想看,那么多得意门生,有几个人留了下来?姥姥对学生没有感情,教够了,就叫他们出去。龙仔也知道。”    
    乏力极了,不安极了,我无法回答。    
    擦掉眼泪,荣恩又沙哑着说:“算了,这是天注定的,我是扫把星,只要是我喜欢的人,到最后都会离开舞团,我哥也是,克里夫也是。”    
    “荣恩,我确定你不是扫把星。”    
    “为什么?”    
    “忘了你不是一颗孤狼星吗?”我轻声说,低头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包裹,我说:“送你一个礼物。”    
    “你送我东西?真是奇迹。”荣恩的忧愁顿时转为满脸惊奇,她接过礼物。    
    “快打开吧,免得我后悔。”我颇为不快地说。    
    从荣恩拆开包裹的反应里,我无法确定她是否领情,她秀丽的眼眉中净是迷惘之色。“从来没有人送过我书……”    
    那的确是一本书,我的藏书中的旧物,因为挂念着荣恩的忧伤,这两天我一直思忖着要送她一些东西。那是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送书的灵感来自一幅意象,在我脑海中的荣恩,就站在大麦田的最边缘,边缘之外只有呼号的大风,我想递出手但距离非常遥远。人们说,奇迹来自小小的开端,如果我能转变什么,达成什么,那么我将期望寄予这本美丽的小书。    
    克里夫的铁柜里,用物俱在,没有人忍心收拾,虽然我们都知道他不会再回来。    
    大家臆测龙仔终于可以顶替克里夫,但是卓教授似乎别有安排。尽管抢着递补的人无数,卓教授要的却是天降神兵,离登台不到两个月了,卓教授连续一个星期沉默不语。    
    也许是体恤着她的煎熬,许秘书放松了卓教授的禁烟令,我想,与其说许秘书心软了,    
    不如说那是绝境中的豁达,卓教授来日无多,从她的面容和一举一动中,大家都看得明白,她的生命力已经油尽灯枯。    
    少了蓝衣天使,我们的群体排练骤失灵犀,只能凭着想象,克里夫在这里,克里夫在那里,尤其是我,每到与克里夫并舞的段落就只能含糊带过,在未完成的衬乐中,整出舞剧充满了破碎的感伤。    
    龙仔暂时被勒令禁舞,他的听觉障碍危及了我们,卓教授经不起再折损任何人。龙仔还是天天来,静看我们排练,排练到最酣畅处,龙仔手足无措,千万吨力量要从体内炸开一样,他自动帮忙抹地,每隔片刻就以干布遍擦地板,这卓教授没意见,他在地上做伏地挺身,我们跳多久他就做多久,卓教授挺坐在凳上看着龙仔,一只手吊着点滴瓶,她折凹香烟,凌空抛进烟灰缸,没抛中。    
    没有卓教授的口令,我们剧烈舞蹈不能停休,整整一个钟头,卓教授惊醒一般,开口喊停,我们像水蛭贴满一地,龙仔也趴地板上,和我们一样气喘吁吁。


第二部分 上弦月上弦月(12)

    细雨纷飞的中午,我们从百叶帘望进办公室,卓教授正凭窗喝咖啡,根本没有景观可言的一扇窗前,她的动作停驻在半空中已经良久,大家面面相觑,许秘书也在我们之中,捧着卓教授的午餐,但她一直等在门口。    
    刷一声,卓教授扯开了百叶帘,她挥手示意许秘书入内,我们都见到她的双眼中绽放着异常的光亮。    
    许秘书告诉我们,卓教授打了一通电话,她的“史上最得意的弟子”,一个叫二哥的职业舞者,将要很够义气地从纽约赶回来。    
    团员中有几人哗一声欢呼出来,荣恩慢了半拍,她先是发怔,席地颓坐了下去,不久又笑了。    
    他们都说,二哥现在在百老汇跳舞,很有名气,墙上那幅小海报中的九十八圈,就是二哥的杰作,两年多了,大家叫它“二哥障碍”。    
    并没有人知道龙仔早已打破这障碍,我细数了卓教授最出名的几个门生,想不出二哥究竟何人。“你见到就知道了呀。”荣恩禁不住兴高采烈地这么说,我感觉她说这话时,很流露出一股狡猾的神色。    
    荣恩的忧伤至此打住,泉涌般的欢乐满溢而成忙碌,她终日说话不休,她重新布置了我们的套房,她甜蜜蜜地煮食点心分送团员,她新烫了一头素直的长发,意外的是,她还自动坐在书桌前,阅读我送她的《麦田里的守望者》,一边读,一边清脆地笑个不停。    
    振奋的情绪只维持了短暂的时光,当我们警觉到卓教授已经第二天未进教室时,更大的惊吓出现在眼前,这天的报纸文艺版上,以最醒目的篇幅报导了卓教授病危的消息,报纸在我们之间来回传递,墨黑字体这样写着:天堂之路命运未卜,卓教授强撑病体刻画完美的休止符……她人还健在,报纸竟已列出了卓教授的创作年谱,衬着一张她当年的舞蹈剧照,我们的心情非常复杂,都想着,这一次卓教授是不是就此撒手?    
    连许秘书也请了假,我们傍晚便自动下课,无人逗留教室,像是要逃开什么沉重的压迫一样。换回便服后,我招呼出租车,原本准备直赴卓教授公馆,一见路旁的花店,我下了车,给卓教授买一束新鲜的风信子。    
    卓教授总是喜欢香气浓郁的鲜花。    
    一路上忍受着强烈的芬芳,抵达卓教授在阳明山上的宅院,我看见许秘书就站在大门前送客,一整群官员模样的绅士分上了几辆黑色轿车,列队而去,许秘书见到了我。    
    许秘书挽着我进门,对于这天络绎不绝的访客,她显然语多抱怨。    
    “要来也该等教授精神好点再说啊,”她说,“像林教授今天就跑了两趟,教授下不了床,还得招呼他们谈话,这不是折腾她吗?”    
    这一来我尴尬极了,许秘书发现了她的失言,连忙说:“不是说你,你来很好,教授常常念着你。”    
    “念我还是我们?”    
    “你们,尤其是你。”    
    进了卓教授布置优雅的客厅,许秘书展现一派管家的姿态,她给我安排茶水,指示另一个佣人准备点心,她上楼通报卓教授我的来访。    
    推开卓教授的房门,并未如想象那种临终病房的气氛,卓教授倚坐在床上,白枕白褥白窗帘,这个大卧房里入眼净是白色,摆满了桌面的新到的盆花,更加显眼,并没有看见任何医疗器材,连卓教授最近片刻不离身的点滴瓶也不见踪影,卓教授正偏头瞧着我,我这才见到她衣襟前,点点可疑的细小血迹。    
    那束浅白色风信子令她开心了,卓教授推开被子就要下床。    
    “教授您别忙,我来就好。”我赶紧说,并且四顾寻找花瓶。    
    “死不了……阿芳我……我还……死不了……”    
    她果真下了床,从她的梳妆台上取来一只砂陶细瓶,抽走其中半枯的鸢尾花,非常珍重地将风信子插入。梳妆台上有一幅相框,其中并不是卓教授,是一对陌生的双人舞影。    
     现在卓教授又坐回床头,正点燃了一根烟。我没办法了解眼前这个病骨支离的女人:标准的活得不耐烦,可也不想进入天堂。我猜想她怕死更怕老,结果拖成了左右为难的局面。    
    抽了烟之后,她的气息却活络了起来,说话也顺畅了,她仔细询问这两天的排练状况,我一一答复,卓教授低头思量,最后她问:“龙仔呢?还乖吗他?”    
    “很乖,天天来。”    
    “嗯……”卓教授有些失神的模样,她说:“你们都乖,我明天就回教室,下礼拜就给你们定装。”见她连站都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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