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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3615-新发现的鲁迅-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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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马牛不相及。    
    “你”和“朋友”,都是指朱安,在这个世界上,鲁迅所不乐意的人固然有很多,但是在家中,鲁迅所不乐意者,无非就是朱安。鲁迅当然不能“跟随”朱安和母亲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一而终这类“从来如此”的谬见和生活逻辑,永远“住”在这里。鲁迅在《狂人日记》中所痛责的“从来如此便对吗?”就是指自己的包办婚姻。    
    “我不愿住”,是“我不愿去”的更进一步,即现在就不愿再与朱安共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过这种没有实际内容的夫妻生活了,遑论去什么“将来的黄金世界”了。    
    “彷徨于无地”,意谓尚无可去之处,但也不妨离开。林贤治说: “他的哲学既然以生命为本位,那么,作为生命活动的基本形式,爱情不能不成为他所渴望的人生。可是,他太重视精神了。灵与肉的自然结合难道是可能的么?这个怀疑论者,即使怀着一种高远的理想,最后也不能不把自己放逐到荒原中去。”鲁迅告诉人,作文的秘诀是,一要含糊二要难懂。此处的“灵与肉”是指自己的灵与自己的肉的关系,抑或是爱人之间的“灵与肉”的关系?不清楚。鲁迅的理想的确太高远了,后来即使找到了爱情,“最后也不能不把自己放逐到荒原中去。”后来在《伤逝》中,鲁迅不是又有一次“彷徨于无地”吗。    
    我不过一个影,要别你而沉没在黑暗里了。然而黑暗又会吞并我,然而光明又会使我消失。    
    然而我不愿彷徨于明暗之间,我不如在黑暗里沉没。    
    “我不过一个影”,鲁迅对朱安没有尽到“五伦”中的夫妇之责——没有敦伦尽份的夫妻生活,鲁迅对于朱安不过如“一个影”。国家政治有所谓“影子内阁”,鲁迅在家中则是“影子丈夫”。


第三部分哀婉的幽怨(3)

    “黑暗”,喻中国社会。鲁迅把自己看作是中国黑暗社会中的猫头鹰。鲁迅之“迅”,就是形容猫头鹰飞行与捕食的速度甚快。鲁迅虽然急于告别朱安,同时,鲁迅始终对离开家去做登程的旅客存有“疑惧”(《墓碣文》: “我在疑惧中不及回身”),离开北平,登程之后也不过是“沉没在黑暗里”而已。昏睡之人偏偏会看见“黄金世界”的“光明”,而觉醒者却只看到“黑暗”。在“光明”与“黑暗”之间,鲁迅只能在两害之间取其轻了。另有一层意思,鲁迅要离开朱安,并希望新的自由恋爱生活无声无息,不欲人知。紧接在上面所引的《死后》中的一段文字之后,他又说: “现在又影一般死掉了,连仇敌也不使知道,不肯赠给他们一点惠而不费的欢心。”包办婚姻之外的自由恋爱生活毕竟是同居,思想解放者也有所顾虑,还是不公开为好(可悲的是,如今朱安又变成了“影”,知道她的人极少,朱安像影一样,消失在鲁迅的光明之中)。    
    “吞并”,喻社会压迫。社会如此黑暗,包办婚姻不能解除,即使有自由恋爱也须在“黑暗”中进行。鲁迅在婚姻之外的自由恋爱也将受到良心的折磨,也可能被内疚的痛苦“吞并”。    
    “光明”,是朱安对未来家庭的看法,正如“黄金世界”以及后文“你的白天”一样,都是朱安期待中的光明,世俗社会的光明能使觉醒者鲁迅像影一样消失。在“你的白天”——“天堂”或“黄金世界”里,鲁迅连做一个猫头鹰也不可能。“彷徨于”不能摆脱的“光明”,也不能走进的“黑暗”的境遇之中,“两岸茫茫皆不见”是最令人沮丧的生存状态,“生命的泥”都虚耗了,当时鲁迅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不愿意再虚耗下去了,鲁迅终于向昏睡中的朱安“说出那些话。”    
    “明暗之间”,即包办婚姻与自由恋爱之间;去留之间;人道主义与个人主义之间;又喻猫头鹰的自由与不自由之间。    
    “黑暗里沉没”,即到猫头鹰的自由世界里去。    
    然而我终于彷徨于明暗之间,我不知道是黄昏还是黎明。我姑且举灰黑的手装作喝干一杯酒,我将在不知道时候的时候独自远行。    
    呜乎呜乎,倘若黄昏,黑夜自然会来沉没我,否则我要被白天消失,如果现是黎明。    
    “不知道是黄昏还是黎明”,即不能确定自由恋爱是成功还是失败。黄昏对于猫头鹰是有利的,黎明则不利。鲁迅暂时处于彷徨状态,对未来并没有确切的把握。古汉语“昏”与“婚”相通,现代人结婚都在上午,古代中国人结婚则在黄昏时候,“婚姻”一词就由黄昏时成就姻缘的表意而来,影或猫头鹰期待着“黄昏”,意味着期待自由恋爱——真正的结婚。即使暂时还“无所可爱”,但也要“独自远行”,说不定就遇上了另一只可爱的猫头鹰。“黎明”则意味着妥协,鲁迅很怕自己会向母亲和朱安妥协,更害怕向自己的性欲妥协。鲁迅需要性生活,但是性生活必须要建立在相爱的基础上。既不爱结发之妻,又不愿去嫖妓或纳妾,只能去“寻求身外的青春”(《野草?希望》),又怕授“文氓”们以把柄,怎么办?这是鲁迅解决性压抑的根本困难所在,打倒孔家店很容易,解决性压抑的道德困难却能使人苦恼欲死。鲁迅甚至想到过自杀。    
    “我姑且举灰黑的手装作喝干一杯酒”,鲁迅是爱喝酒的,鲁迅说自己“数年之前,带些自暴自弃的气味地喝起酒来了,当时倒也觉得有点舒服。先是小喝,继而大喝,可是酒量愈增,食量就减下去了,我知道酒精已经害了肠胃。”(《这是这么一个意思》)林辰说,鲁迅有一次讲演: “他说过,他是浙东一个产酒名区的人,但他并不爱喝酒。这样他对于曾经说他‘醉眼朦胧’的冯乃超君轻轻地回敬了一下。”《鲁迅事迹考》: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119页。因为冯乃超曾经说鲁迅“何苦来由,胁迫自己做出来的观念,终至缩入绍兴酒瓮中,‘依旧讲趣味’去呢?”冯乃超《人道主义者怎样地防卫着自己?》: 见《被亵渎的鲁迅》群言出版社1994年版,64页。当时叶灵凤曾画过一幅漫画,是鲁迅躲在酒坛后面的,讽刺鲁迅爱酒。后来叶灵凤说: “当时我以为他真像有些人所毁谤他的说法那样,鲁迅颓废得只能用酗酒来逃避”。转引自《鲁迅研究资料五》,天津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98页。可见鲁迅喝酒是众所周知,喝酒是借以排遣一下由包办婚姻造成的性压抑,与他的政治或文艺观点无关。    
    关于鲁迅的喝酒,人们往往有意忽略,或淡化,其实大可不必搞鸵鸟策略,鲁迅是人,不是神,喝喝酒,“先是小喝,继而大喝,”也不必讳莫如深。喝酒这件事的意义实在很值得发掘,对于我们理解《影的告别》是大有帮助的。鲁迅有一个著名的演讲《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与酒之关系》,其中介绍嵇康《家诫》有这样一条: “还有人要你饮酒,即使不愿饮也不要坚决地推辞,必须和和气气地拿着杯子”,看来鲁迅“我姑且举灰黑的手装作喝干一杯酒”就是遵循了嵇康的《家诫》,明明是同一个意思。所谓“装作”喝酒,就是暂且忍受包办婚姻之意。    
    “灰黑”又是什么意思?请参看《死火》中的一段话: “我拾起死火,正要细看,那冷气已使我的指头焦灼;但是,我还熬着,将他塞入衣袋中间。”“灰黑的手”与“指头焦灼”可以“互训”,都是被包办婚姻损害的象征;“我还熬着,将他塞入衣袋中间”这句话与“我姑且举灰黑的手装作喝干一杯酒”也可以“互训”,都是承认和忍受包办婚姻的意思。紧接着的一句话是“冰谷四面,登时完全青白。我一面思索着走出冰谷的法子”与“我将在不知道时候的时候独自远行”亦可以“互训”,都是同一个意思——就是《墓碣文》上所写明的两个字: “离开”。


第三部分哀婉的幽怨(4)

    鲁迅处在另一种矛盾状态之中: 不离开家庭,将被“光明”、“白天”或“黎明”所“消失”,可是追求自由恋爱又会被黑暗所“吞并”和“沉没”。一方面是抗拒“光明”,一方面是“疑惧”进入“黑暗”,但是权衡利弊之后,情感和理智还是倾向于“黑暗”,既然是猫头鹰,对于“黑暗”就不应感到恐惧,其实是渴望着“黑夜自然会来沉没我”。    
    “不知道时候的时候独自远行”,与孙伏园所说的“万一什么时候要出走”如出一辙,想必鲁迅与孙伏园有过交流,孙窥测出鲁迅是要以“出走”的方式解决问题,否则“万一什么时候要出走”的话,从何说起呢?孙伏园与鲁迅的潜台词都是“由她去吧”(《野草?我的失恋》),行动方针即定,时间表则随机而定。    
    朋友,时候近了。/ 我将向黑暗里彷徨于无地。    
    你还想我的赠品。我能献你甚么呢?无已,则仍是黑暗和虚空而已。但是,我愿意只是黑暗,或者会消失于你的白天;我愿意只是虚空,决不占你的心地。    
    鲁迅既然想通了,便要在近期有所行动。    
    鲁迅在黑暗中也还是彷徨,孙、许的所谓“独身者”毕竟还是有妇之夫的“独身”,道德困难对于鲁迅永远是巨大的障碍。鲁迅毕竟不是铁石心肠或不关心思维的逻辑性的人。思想上的困难,孙伏园、许广平可能重视不够,鲁迅最大的困难是思想上的困难,而许广平所注重的是事实上的困难,无非是“文氓”们的流言蜚语。事实上的困难并不难解决,问题是,事实上的困难解决了并非等于思想上的困难也随之而解决了。思想上的困难至今还没有解决,所以今日的鲁迅研究仍然有一个盲点,许多研究者根本无法解读《野草》的原因在此。    
    “赠品”,显然是指生儿育女,依人之常情忖度,朱安必然想要一个孩子,然后随鲁迅去自由恋爱,“由他去吧”,其实也是朱安的态度,在那个时代,许多类似朱安处境的女人都是如此选择出路的。朱安曾说: “老太太嫌我没有儿子,大先生终年不同我讲话,怎么会生儿子呢?”“无已”,朱安只能得到两个不想要的“赠品”,一是“黑暗”,猫头鹰的乐园,即鲁迅的自由恋爱;二是“虚空”,即名义夫妻,没有敦伦,无儿无女。朱安的处境也是令人心寒的。    
    “我愿意只是虚空,决不占你的心地”,犹“我至少将得到虚无”。鲁迅与朱安之间只能是“虚空”——名义上的夫妻,而绝不能有孩子这一“赠品”,以免朱安的心地被占有,自己也可以无牵无挂。如果有了后代,即使自己找到了爱情,也难免有“犯他们少的老的的罪”之愆,不如只是“虚空”的好。这是对付自己良心和社会舆论的最佳方法,思想上的困难也许会少一点,否则就太多了。借用佛家的话说,其实是“不多也不少”、“不增也不减”。    
    “消失于你的白天”,即猫头鹰离开朱安,朱安的黄金世界自然是白天,但不适合于猫头鹰。    
    我愿意这样,朋友/ 我独自远行,不但没有你,并且再没有别的影在黑暗里。只有我被黑暗沉没,那世界全属于我自己。    
    “别的影”,喻其他包办婚姻的受害者。“黑暗”里没有包办婚姻。    
    “那世界全属于我自己”,意谓要过一种不需要别人来评判的自由恋爱的生活,既不见朱安,也无人议论。无论如何,孙子兵法是不错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猫头鹰要远翔,鲁迅打算遵照《墓碣文》的指示“离开”朱安,去做孙伏园所谓的“登程的旅客了”。    
    鲁迅的某些思想以及《野草》的某些诗篇的表达形式都渊源于尼采。请看尼采在自传《瞧!这个人》中说:     
    这样一个人,当他沉默时,他用什么语言表达呢?用狂热诗歌的语言。我就是狂热诗歌的作者。请留意查拉图士特拉在“日出之前”(《查拉图士特拉》中的一章)里对其心灵说话的方式。在我来临之前,这种喜悦,这种不平凡的宽和,没有一点踪影。甚至这样一个戴奥尼索斯的最深悲叹,也变成了一首狂热的诗歌。我以《夜歌》(《查拉图士特拉》中的一章)来作例子——这是一个人无尽的悲歌,这个人.由于他过剩的光与力,由他热烈的本性,乃注定永远不得去爱:     
    “黑夜已临: 现在,所有喷泉诉说的声音更高了。而我的心灵也是喷泉。    
    影的告别“黑夜已临: 现在,只有一切爱人们的歌唱起来了。而我的心灵也是爱人的歌唱。    
    “在我内心的是不平静,也不能平静的东西: 它渴望着表现出来。在我内心的是爱的渴求.它诉说着爱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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