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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1部分

官居一品-第641部分

小说: 官居一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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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轮回来呗。”蓝小明一脸你真笨的样子道。

“也对,不可能六世同堂。”沈就呵呵笑道。随意的攀谈很快让青年隔阂尽去,开始有啥说啥了。沈就便很自然的问道:“为什么要跟那些大兵交易?”

“贪便宜……”一说到这事儿。蓝小明的表情凝重下来,道:“我们山哈人只务农,但今年让官军剿匪闹的,收不了多少粮食了”说着低下头,一脸羞愧道:“那些兵爷们卖的东西,比店里便宜不少……“他们都卖什么?”沈就淡淡问道。

“什么都卖。”蓝小明道:“盐、布、粮食、还卖过鸟铳……”他不知要害,言无不尽,却把边上的郸县令吓得脸色发白,心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刘显只能自求多福了。“缺得很厉害吗?”沈就的注意力,却没放在军队上,追问蓝小明道:“是一直很缺,还是最近才缺?”

“很缺的……”蓝小明面容愁苦道:“别得都还好说,布可以自己织,粮食可以自己种,但盐可自己造不出来,原先我们是吃下历的井盐,和广东那边卖过来的海盐,可现在下历成了贼窝,往广东的要道也被土匪挡住了,买不到便宜盐,只有北方运过来的高价盐,咱们山哈可吃不起。”“难道赖清规不卖给你们盐吗?”沈就状若不经意的问道。“卖是卖,但卖的死贵!”蓝小明恨恨道:“还经常把买盐的扣下,要么寨子里出钱赎人,要么跟着他们当土匪!”“对自己同族还如此狠毒?”郸县令感叹道:“看来真是丧心病狂。“他不是我们山哈”篮小明登时急了,大声嚷嚷道:“客家是客家,山哈是山哈,只是你们分不清!”

郝杰有些听糊涂了,笑骂道:“你说绕口令呢,什么什么分不清楚?”沈就却眼前一亮道:“你说,造反的是客家?不是你们山哈?”“也有山哈,谢允樟就是山哈,但赖清规不是,他是容家。”蓝小明实话实说道。”我先出去透透气……”郝杰彻底听糊涂了,他都当了半年的县令了,竟连这都搞不清,实在是没脸见人。这时,一直静静坐在角落的何心隐,出声道:“我来解释吧……

原来,这赣闽軎交界地带的山区中的居民,其实可以分成两种,原住民和客家人。原住民就是山哈,山哈就是畲族;而客家人,其实是西晋末年,随着五胡乱华而南迁的北方汉人。在漫长岁月里,他徂筚路蓝缕,颠沛流离,历尽艰辛,终于在当时人烟稀少的赣南、福建、广东一带定居下来,繁衍生息,延续汉人的苗裔。

其中有一部分,便在这山区中,与土著民族混聚在一起,两族长期相处在一起,必然在各方面相互影响,历经飞百年之久,早就深深刻上了对方的烙印,彼此间的生活习惯、穿衣打扮、日常起居、所操语言上极为相近,以至于连郑若曾那样的大才,都把他们混为一谈,统称为畲族。

但让何心隐说说,其实他们是有区别的:首先客家人十分重视谮牒。谮牒之制源自汉魏的士族制度,客家是中原衣冠南渡的士族,每个姓都修有家谮,并有堂号、堂联,每到除夕,将书有堂号的大红灯笼悬于门首,将堂联贴于大门框上,隆重其事,年复一年,代代相传……其规制远比中原严格而隆重。何心隐还告诉沈就,从客家人姓氏族谮看,没有一个姓的祖先不走出自中原望族,而且都是有据可考有源可溯,做不得假的。

而且客家的语言,在语调和一些用词上,更类似汉代官话,这些都是和山哈的区别。当然他也承认,经过这飞百年的融合,客家和山哈早就界限模糊,让外人难以分辨了。但何心隐还道:“其实分辨起来也不难。山哈不冠不屑,跣足银髻,而客家是穿鞋缠头的。”

听完何心德的讲述,郸杰在佩服之佘,也有些不解道:“何大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因为……”何心隐淡淡道:“我也是客家。“原来如此……”郝杰恍然道。

沈就笑道:“何大侠当年曾来赣南传授武艺,收了很多的徒弟,其中有客家也有山哈。”

听他这样一说,那蓝小明使劲打量着何心隐,小声问道:“我大伯的师傅姓梁,您可认识他?”“哈哈……”沈就笑道:“他就姓梁。叫梁汝元!”“哎呀……”蓝小明上下打量着何心隐道=“你真的姓梁:}”

“小子……”何心隐答非所问道:“你大伯蓝时玉的名字。还是我给起的呢。”说着摆出个起手式道:“他的八卦掌已经练到第几次了?”

一听何心隐这样说,蓝小明知道错不了了,因为他大伯的汉人名字,以及会八卦掌的事情,都极少有人知道。他便扑通给何心隐跪下道:“徒侄孙给师公磕头了。”何心隐笑道:“为什么要给我磕头啊?”“因为咱也想学八卦掌。”蓝小明确实是实在,咧嘴笑道:“大伯不教我,说是师门规矩,得师公点头才行。”“想不到他还挺古板。”何心隐笑道:“回头我跟你回去,可得好好说说他。”“你,你要跟我回去?”蓝小明笑得更开怀了:“那太好了「我大伯他们都很想你。”

“我也很想他们啊。”何心隐笑笑,朝沈就拱拱手道:“大人,我去看看朋友,这几天就不回来了。”

沈就颔首笑道:“多年不见,理应聚聚”顿一顿道:“空着手可不行,带上一车盐吧,算是给朋友们的见面礼yo

蓝小明问道:“那得多少啊?

“五百斤。”都在给他答案。

蓝小明便开始掐着指头算,郝杰问他干什么,他道:“算要用多少东西换,粮食肯定是不够的,还得加上全寨的兽皮……”顿了一会儿,有些怪火道:“一打岔全忘了,还得从头算。”“别算了,傻小子。”何心隐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便把他倒着拉出堂中,口中还骂咧咧道:“真给我丢人啊……”

好笑的望着两人离去,郝杰收起笑容道:“看来大人已经是胜算在握了?”

“战场上大不了胜仗,没有人会尊敬你。”沈就却摇头道:“不打个翻身仗,一个何心隐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说着沉声道:“把刘显给我叫来。”“是。”

第七四一章民心似水(上)

经略府签押房内,沈就穿一身洗得发白的葛布直裰,双手交叉搁在大案上,神情有些疲惫,眵砷更是晦明晦暗,难以捉摸。

刘显穿着那绯红的二品武将官服,坐在大案对面的椅子上,不敢与沈就对视,但呼吸有些粗重。两人已经如此沉就了好长时间,气氛十分凝重。“我对不起大人。”刘显还是开口了,他抬头望着上峰的眼睛「声音喑哑道:“但我与初举荐张公,是真的以为他可以胜任……”沈就仍微闭着眼,脸上没有千》何表情。

刘显的汗下来了,其实郝杰也好,何心隐也罢,甚至沈明臣、余寅等人,之所以无法感觉到沈就的盛压,是因为在地位上距离太远,大家根本不在一个圈子里,沈就又从不摆架子,所以才会觉着他平易近人。

但到了刘显这个层面,感受就不一样了,他分明看到一个精明无比,又难以揣测的顶头上司,哪怕此人永远昊容满面,也足以让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一一尤其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差点把他害惨了的时候。

所以他不得不言辞恳切的解释道:“大人也知道,末持不是世袭将官,而是半道从戎,当时只是想混口饭吃罢了,做梦也没想到「能有穿上二品官服,当上总兵提督的一日。这一切,离不开当初张公的提拔,如果没有他,肯定没有我的今天。我要是不思报答,禽兽不如啊……”说到最后,他已是虎Q通红,声音哽咽了。

沈就终于慢慢睁开眼,日光在刘显身上稍作停留,便飘到了门外,缓缓道:“军国大事也能拿来还人情吗?”

刘显低声道:“当时末将觉着,没人比张公更有资格,与其举荐别人,还不如帮老上司一把呢。”

沈就缓缓摇头,一声长叹道:“中国的事坏就坏在这里一一一遇到事情,不先考虑朝廷法度,也不考虑百姓,而是先考虑自己的小圈子,看看有没有便宜占,他怎么就能不坏事儿?!”说到这儿,他的语调变得严厉起来,道“你刘显是朝廷的命官,不是只盯着自己小日子的村夫愚民,要是再这样把个人的私情,置于国家利益之上,你趁早就告老还乡吧,省得在这儿害国害己!”

这话说得很重了,刘显知道沈就这是气极了,便愈发不敢言语,等着沈就消气。

“不过张臬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过了一会儿,沈就的语气渐渐缓和道:“是我没有深入未察,便草率用人,才自酿了这杯苦酒。“胜败乃兵家常事……”刘显轻声安慰道:“输了的再赢回来,还是胜利者。”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沈就看看刘显,缓缓道:“但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却让我灰心丧气……你的军队是怎么带的?偷鸡摸狗、白吃白喝、欺压百姓、无恶不作,老百姓能不恨吗?”他越说越愤怒道:“通过交谈,我悲哀的发现,他们对朝廷已经没有多少好感,根本不相信咱们能剿匪成功,反倒希望咱们早点滚蛋,让他们过上安生日子!”说着自嘲的笑笑道:“我说东南经略亲自到了,说不定能有希望,他们却都笑我太傻大天真,说:‘指望破鞋扎烂了脚,指望官老爷伤透了心',甭管是经略还是总督,都是来我们赣南捞钱的,把匪剽灭了●官老爷吃什么呀……”“老百姓都这样看我们的官员和军队了”沈就又有些愤怒的望着刘显道:“你让我的信心从何而来?”

“大人……”刘显艰难的低声道:“请相信末将的部下,孩儿们虽然辛时浑了点,但打仗不是乖孩子的营生,越是平时混不吝的「打起仗来就越不要命……”

“这点我不否认”沈就缓缓摇头,正色道:“但这里不是你大杀四方的战场,而是地理情况复杂,民族情况更复杂的赣南,叛匪与当地山民有着千丝万短的联系如果我们不注意保持军纪,对百姓滋扰过甚,他们很容易就倒向叛匪”说着将右手摊开道:“一旦我们彻底失掉了人心,这十万大山,还有山里的百万畲民,都将是叛匪的擘凶,我们必败无疑!”“大人的意思是一一一一一一”刘显有些懂了道=“要以安抚为主:}”

“准确的说,应是剿抚结合。”沈就沉声道:“对那些顽固的叛匪,要坚决予以馈压,但对于那些畲民百姓,还是要做好安抚工作,避免越打越多,陷入剿匪的泥潭。”

着他起身踱步到堂下,绂纹道:“一路调研,我发现三粜叛乱以来,赣南已是耕者废耒,织者废杼,萧然一片,不仅汉族百姓民不聊生,畲族山民同样深受其苦。”站定脚步,沈就语调自信道:“民心思定,是彻底平叛的先决条件一一老百姓的要求其实很简单,若不是日子没法过下去,谁会跟着赖清规、谢允楫他们造反?同样道理,只要我们能让百姓把日子过好,他们一定会帮与我们,把顽匪消灭掉的。”

“大人睿智非凡,说得确实在理。”刘显跟着起身,轻声道:“可这方针难免会引来物议,到时候朝中大人们如何看待此事?会不会打断您的计划呢。”

“你说的也在理啊。”沈就点点头道。大明朝有一特点,就是不论面对何种情形,强硬派永远占据舆论的主导一一哪怕是主力覆没、重臣纪绝、皇帝被俘,也不会有投降派得逞的那一天。这是开国皇帝朱元璋为帝国烙下的先天性格一一他用年轻有冲劲,也棱角十足的新晋官员充当御史言官。这些御史、给事中们虽然官位低微,但皇帝赋予他们的权力极大,命他们监察百官,弹劾不法,为此可以风闻言事,甚至能够封驳圣旨。也就是说,上至皇帝,下至百官,没有他们不能管的。

这套监察制度设立之后,对打击贪赃枉法、保持官员的廉洁,维护朝廷的正义,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在这群硬骨头言官面前,即使是皇帝也要退避三舍,哪怕是首辅,也招架不住他们前赴后继的群起而攻,只能黯然下野。

也正是因为一代代言官们不畏强权、舍生取义的表现,牢牢树立了他们正义光辉的形象,使他们成为全社佘膜拜的对象,继而获得了舆论的主导权,或者说是霸权一十他们的看法才是正义的,与他们对立的都是奸佞。

这一主导权有一鲜明特点,便是对待、外敌内贼的强硬态度,不管敌我双方实力如何,一定要战斗到底,任何妥协都会被视为有失朝廷体统的软弱行为,将遭到全体言官的弹劾。

个中原因,除了言官们年轻气盛,满怀天朝上国、唯我独尊的自豪感之外,还因为在总结前宋耻辱亡国原因时,本朝人普遍认为,宋朝的主和派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从澶渊之盟便开始一而再、再而三的软弱妥协,终于把敌人越养越强,自己则越来越弱,最终被异族灭亡。

在这种思想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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