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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汉书 作者:(汉)班固-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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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七国。至武帝时,淮南厉王子为王者两国亦反诛。
    孝武初立,举贾生之孙二人至郡守。贾嘉最好学,世其家。
    赞曰:刘向称“贾谊言三代与秦治乱之意,其论甚美,通达国体,虽古之伊、
管未能远过也。使时见用,功化必盛。为庸臣所害,甚可悼痛。”追观孝文玄默躬
行以移风俗,谊之所陈略施行矣。及欲改定制度,以汉为土德,色上黄,数用五,
及欲试属国,施五饵三表以系单于,其术固以疏矣。谊亦天年早终,虽不至公卿,
未为不遇也。凡所著述五十八篇,掇其切于世事者著于传云。
    
      ●卷四十九 爰盎晁错传第十九    
 爰盎字丝。其父楚人也,故为群盗,徙安陵。高后时,盎为吕禄舍人。孝文即
位,盎兄哙任盎为郎中。
    绛侯为丞相,朝罢趋出,意得甚。上礼之恭,常目送之。盎进曰:“丞相何如
人也?”上曰:“社稷臣。”盎曰:“绛侯所谓功臣,非社稷臣。社稷臣主在与在,
主亡与亡。方吕后时,诸吕用事,擅相王,刘氏不绝如带。是时绛侯为太尉,本兵
柄,弗能正。吕后崩,大臣相与共诛诸吕,太尉主兵,适会其成功,所谓功臣,非
社稷臣。丞相如有骄主色,陛下谦让,臣主失礼,窃为陛下弗取也。”后朝,上益
庄,丞相益畏。已而绛侯望盎曰:“吾与汝兄善,今兒乃毁我!”盎遂不谢。及绛
侯就国,人上书告以为反,征系请室,诸公莫敢为言,唯盎明绛侯无罪。绛侯得释,
盎颇有力。绛侯乃大与盎结交。
    淮南厉王朝,杀辟阳侯,居处骄甚。盎谏曰:“诸侯太骄必生患,可適削地。”
上弗许。淮南王益横。谋反发觉,上征淮南王,迁之蜀,槛车传送。盎时为中郎将,
谏曰:“陛下素骄之,弗稍禁,以至此,今又暴摧折之。淮南王为人刚,有如遇霜
露行道死,陛下竟为以天下大弗能容,有杀弟名,奈何?”上不听,遂行之。
    淮南王至雍,病死。闻,上辍食,哭甚哀。盎入,顿首请罪。上曰:“以不用
公言至此。”盎曰:“上自宽,此往事,岂可悔哉!且陛下有高世行三,此不足以
毁名。”上曰:“吾高世三者何事?”盎曰:“陛下居代时,太后尝病,三年,陛
下不交睫解衣,汤药非陛下口所尝弗进。夫曾参以布衣犹难之,今陛下亲以王者修
之,过曾参远矣。诸吕用事,大臣颛制,然陛下从代乘六乘传,驰不测渊,虽贲、
育之勇不及陛下。陛下至代邸,西乡让天子者三,南乡让天子者再。夫许由一让,
陛下五以天下让,过许由四矣。且陛下迁淮南王,欲以苦其志,使改过,有司宿卫
不谨,故病死。”于是上乃解,盎繇此名重朝廷。
    盎常引大体慷慨。宦者赵谈以数幸,常害盎,盎患之。盎兄子种为常侍骑,谏
盎曰:“君众辱之,后虽恶君,上不复信。”于是上朝东宫,赵谈骖乘,盎伏车前
曰:“臣闻天子所与共六尺舆者,皆天下豪英。今汉虽乏人,陛下独奈何与刀锯之
余共载!”于是上笑,下赵谈。谈泣下车。
    上从霸陵上,欲西驰下峻阪,盎揽辔。上曰:“将军怯邪?”盎言曰:“臣闻
千金之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不侥幸。今陛下聘六飞,驰不测
山,有如马惊车败,陛下纵自轻,奈高庙、太后何?”上乃止。
    上幸上林,皇后、慎夫人从。其在禁中,常同坐。及坐,郎署长布席,盎引却
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起,起。盎因前说曰:“臣闻尊卑有序则上下
和,今陛下既以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岂可以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则厚赐之。
陛下所以为慎夫人,适所以祸之也。独不见‘人豕’乎?”于是上乃说,入语慎夫
人。慎夫人赐盎金五十斤。
    然盎亦以数直谏,不得久居中。调为陇西都尉,仁爱士卒,士卒皆争为死。迁
齐相,徒为吴相。辞行,种谓盎曰:“吴王骄日久,国多奸,今丝欲刻治,彼不上
书告君,则利剑刺君矣。南方卑湿,丝能日饮,亡何,说王毋反而已。如此幸得脱。”
盎用种之计,吴王厚遇盎。
    盎告归,道逢丞相申屠嘉,下车拜谒,丞相从车上谢。盎还,愧其吏,乃之丞
相舍上谒,求见丞相。丞相良久乃见。因跪曰:“愿请间。”丞相曰:“使君所言
公事,之曹与长史掾议之,吾且奏之;则私,吾不受私语。”盎即起说曰:“君为
相,自度孰与陈平、绛侯?”丞相曰:“不如。”盎曰:“善,君自谓弗如。夫陈
平、绛侯辅翼高帝,定天下,为将相,而诛诸吕,存刘氏;君乃为材官蹶张,迁为
队帅,积功至淮阳守,非有奇计攻城野战之功。且陛下从代来,每朝,郎官者上书
疏,未尝不止辇受。其言不可用,置之;言可采,未尝不称善。何也?欲以致天下
贤英士大夫,日闻所不闻,以益圣。而君自闭箝天下之口,而日益愚。夫以圣主责
愚相,君受祸不久矣。”丞相乃再拜曰:“嘉鄙人,乃不知,将军幸教。”引与入
坐,为上客。
    盎素不好晁错,错所居坐,盎辄避;盎所居坐,错亦避:两人未尝同堂语。及
孝景即位,晁错为御史大夫,使吏案盎受吴王财物,抵罪,诏赦以为庶人。吴、楚
反闻,错谓丞史曰:“爰盎多受吴王金钱,专为蔽匿,言不反。今果反,欲请治盎,
宜知其计谋。”丞史曰:“事未发,治之有绝。今兵西向,治之何益!且盎不宜有
谋。”错犹与未决。人有告盎,盎恐,夜见窦婴,为言吴所以反,愿至前,口对状。
婴入言,上乃召盎。盎入见,竟言吴所以反,独急斩错以谢吴,吴可罢。上拜盎为
泰常,窦婴为大将军。两人素相善。是时,诸陵长安中贤大夫争附两人。车骑随者
日数百乘。
    及晁错已诛,盎以泰常使吴。吴王欲使将,不肯。欲杀之,使一都尉以五百人
围守盎军中。初,盎为吴相时,从史盗私盎侍兒。盎知之,弗泄,遇之如故。人有
告从史,“君知女与侍者通”,乃亡去。盎驱自追之,遂以侍者赐之,复为从史。
及盎使吴见守,从史适在守盎校为司马,乃悉以其装赍买二石醇醪,会天寒,士卒
饥渴,饮醉西南陬卒,卒皆卧。司马夜引盎起,曰:“君可以去矣,吴王期旦日斩
君。”盎弗信,曰:“何为者?”司马曰:“臣故为君从史盗侍兒者也。”盎乃惊,
谢曰:“公幸有亲,吾不足累公。”司马曰:“君疵去,臣亦且亡,辟吾亲,君何
患!”乃以刀决帐,道从醉卒直出。司马与分背。盎解节旄怀之,屐步行七十里,
明,见梁骑,驰去,遂归报。
    吴、楚已破,上更以元王子平陆侯礼为楚王,以盎为楚相。尝上书,不用。盎
病免家居,与闾里浮湛,相随行斗鸡走狗。雒阳剧孟尝过盎,盎善待之。安陵富人
有谓盎曰:“吾闻剧孟博徒,将军何自通之?”盎曰:“剧孟虽博徒,然母死,客
送丧车千余乘,此亦有过人者。且缓急人所有。夫一旦叩门,不以亲为解,不以在
亡为辞,天下所望者,独季心、剧孟。今公阳从数骑,一旦有缓急,宁足恃乎!”
遂骂富人,弗与通。诸公闻之,皆多盎。
    盎虽居家,景帝时时使人问筹策。梁王欲求为嗣,盎进说,其后语塞。梁王以
此怨盎,使人刺盎。刺者至关中,问盎,称之皆不容口。乃见盎曰:“臣受梁王金
刺君,君长者,不忍刺君。然后刺者十余曹,备之!”盎心不乐,家多怪,乃之C9
64生所问占。还,梁刺客后曹果遮刺杀盎安陵郭门外。
    晁错,颍川人也。学申、商刑名于轵张恢生所,与雒阳宋孟及刘带同师。以文
学为太常掌故。
    错为人峭直刻深。孝文时,天下亡治《尚书》者,独闻齐有伏生,故秦博士,
治《尚书》,年九十余,老不可征。乃诏太常,使人受之。太常遣错受《尚书》伏
生所,还,因上书称说。诏以为太子舍人,门大夫,迁博士。又上书言:“人主所
以尊显功名扬于万世之后者,以知术数也。故人主知所以临制臣下而治其众,则群
臣畏服矣;知所以听言受事,则不欺蔽矣;知所以安利万民,则海内必从矣;知所
以忠孝事上,则臣子之行备矣:此四者,臣窃为皇太子急之。人臣之议或曰皇太子
亡以知事为也,臣之愚,诚以为不然。窃观上世之君,不能奉其宗庙而劫杀于其臣
者,皆不知术数者也。皇太子所读书多矣,而未深知术数者,不问书说也。夫多诵
而不知其说,所谓劳苦而不为功。臣窃观皇太子材智高奇,驭射技艺过人绝远,然
于术数未有所守者,以陛下为心也。窃愿陛下幸择圣人之术可用今世者,以赐皇太
子,因时使太子陈明于前。唯陛下裁察。”上善之,于是拜错为太子家令。以其辩
得幸太子,太子家号曰“智囊”。
    是时匈奴强,数寇边,上发兵以御之。错上言兵事,曰:
    臣闻汉兴以来,胡虏数入边地,小入则小利,大入则大利;高后时再入陇西,
攻城屠邑,驱略畜产;其后复入陇西,杀吏卒,大寇盗。窃闻战胜之威,民气百倍;
败兵之卒,没世不复。自高后以来,陇西三困于匈奴矣,民气破伤,亡有胜意。今
兹陇西之吏,赖社稷之神灵,奉陛下之明诏,和辑士卒,底厉其节,起破伤之民以
当乘胜之匈奴,用少击众,杀一王,败其众而大有利。非陇西之民有勇怯,乃将吏
之制巧拙异也。故兵法曰:“有必胜之将,无必胜之心。”繇此观之,安边境,立
功名,在于良将,不可不择也。
    臣又闻用兵,临战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习,三曰器用利。兵
法曰:丈五之沟,渐车之水,山林积石,经川丘阜,草木所在,此步兵之地也,车
骑二不当一。土山丘陵,曼衍相属,平原广野,此车骑之地,步兵十不当一。平陵
相远,川谷居间,仰高临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当一。两陈相近,平地浅草,
可前可后,此长戟之地也,剑楯三不当一。萑苇竹萧,草木蒙茏,枝叶茂接,此矛
鋋之地也,长戟二不当一。曲道相伏,险厄相薄,此剑楯之地也,弓弩三不当一。
士不选练,卒不服习,起居不精,动静不集,趋利弗及,避难不毕,前击后解,与
金鼓之指相失,此不习勤卒之过也,百不当十。兵不完利,与空手同;甲不坚密,
与袒裼同;弩不可以及远,与短兵同;射不能中,与亡矢同;中不能入,与亡镞同:
此将不省兵之祸也,五不当一。故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敌也;卒不可用,
以其将予敌也;将不知兵,以其主矛敌也;君不择将,以其国予敌也。四者,兵之
至要也。
    臣又闻小大异形,强弱异势,险易异备。夫卑身以事强,小国之形也;合小以
攻大,敌国之形也;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形也。今匈奴地形、技艺与中国异。上
下山阪,出入溪涧,中国之马弗与也;险道倾仄,且驰且射,中国之骑弗与也;风
雨罢劳,饥渴不困,中国之人弗与也:此匈奴之长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轻车突骑,
则匈奴之众易挠乱也;劲弩长戟,射疏及远,则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坚甲利刃,长
短相杂,游弩往来,什伍俱前,则匈奴之兵弗能当也;材官驺发,矢道同的,则匈
奴之革笥木荐弗能支也;下马地斗,剑戟相接,去就相薄,则匈奴之足弗能给也:
此中国之长技也。以此观之,匈奴之长技三,中国之长技五。陛下又兴数十万之众,
以诛数万之匈奴,众寡之计,以一击十之术也。
    虽然,兵,匈器;战,危事也。以大为小,以强为弱,在俯卬之间耳。夫以人
之死争胜,跌而不振,则悔之亡及也。帝王之道,出于万全。今降胡义渠蛮夷之属
来归谊者,其众数千,饮食长技与匈奴同,可赐之坚甲絮衣,劲弓利矢,益以边郡
之良骑。令明将能知其习俗和辑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约将之。即有险阻,以此当之;
平地通道,则以轻车材官制之。两军相为表里,各用其长技,衡加之以众,此万全
之术也。
    传曰:“狂夫之言,而明主择焉。”臣错愚陋,昧死上狂言,唯陛下财择。
    文帝嘉之,乃赐错玺书宠答焉,曰:“皇帝问太子家令:上书言兵体三章,闻
之。书言‘狂夫之言,而明主择焉’。今则不然。言者不狂,而择者不明,国之大
患,故在于此。使夫不明择于不狂,是以万听而万不当也。”
    错复言守边备塞、劝农力本,当世急务二事,曰:
    臣闻秦时北攻胡貉,筑塞河上,南攻杨粤,置戍卒焉。其起兵而攻胡、粤者,
非以卫边地而救民死也,贪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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