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第04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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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紧握着那条磨损了的纤绳的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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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千年都没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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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耐尔诗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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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尔威·金耐尔（Galway　Kinnell），金耐尔是六十年代成名的诗人。大战复员后，他进了由著名新批评派评论家布拉克墨尔主持的诗歌讲习班，开始诗歌创作生涯。五十年代他在法国教书，深受法国现代诗歌影响，他抛开新批评派传统，转向惠特曼和威廉斯。一九六○年他的第一本诗集就表明他从独特的角度走近了美国当代的“开放体”诗歌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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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年代中期之后，金耐尔的诗风趋向一种略带抒情的风格。但他的大部分作品中半吐半露的感情与复杂的象征纠结在一起。金耐尔自称是在向内心荒莽的黑暗进行探索，而大自然则充满了我们难以理解的意义，因此也有不少论者认为他应当归于新超现实主义诗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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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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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利诺依正是黄昏，那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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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下午在拉牛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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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趴在篱笆上，精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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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得要哭。暮色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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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始听见池塘青蛙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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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耳中奏出青蛙的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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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蛙声变得悦耳，这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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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烟雾弥漫的伊利诺依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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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听，而从田野里走来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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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里拿着玉米秆做的土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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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玉米秆琴弦上打松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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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坐下，拉出他们的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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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音乐真动听，青蛙，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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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越来越浓的伊利诺依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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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还在玩，不顾肩膀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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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佝偻的身体，从这玉米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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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第一支幸福的歌，这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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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他看清黑暗，尝到悲伤的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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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普森诗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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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易斯·辛普森（Louis　Simpson），辛普森出生于牙买加金斯敦城，父亲是爱尔兰裔，而母亲是俄国犹太人。他本人在四十年代入了美国籍，参加一个坦克兵团在欧洲作战。他最初的几本诗集主要以二次大战为题材，论者认为足以与贾雷尔和夏皮罗的战争诗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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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辛普森是个归化的美国人，但他努力追溯美国诗歌的传统，把惠特曼、意象主义、新古典主义与超现实主义等冶于一炉，他的诗形式整饬，既是玄奥的，又是平易的，善于把简单的形象变成寓有深意的象征。因此有不少诗评家把辛普森列于新超现实主义诗人之中，虽然辛普森实际上不属于任何特定诗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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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六四年辛普森的诗集《大路尽头》得到普利策奖，我们可以看到这首诗标题就在呼应惠特曼，但在诗集展开的过程中，他的主题从日常事物转向对永恒的探索，从对现代美国的描绘转向内心的叩问，因此失去了惠特曼那种对人类历史乐观主义的信心，但他对美国生活的观察和剖析眼光还是很尖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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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普森曾执教于伯克利加州大学、纽约州立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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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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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它是什么，它必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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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胃，能够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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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橡皮、煤、铀、月亮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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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鲨鱼，肚里有只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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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必须在沙漠中游好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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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出的叫喊几乎像。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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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经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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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经典的美国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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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汽车停在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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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男人正在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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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经典的美国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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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坐在车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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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看着高速公路的车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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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脸色惊愕，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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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落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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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抛锚在路途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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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料不到汽车如此捣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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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看来像昔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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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对山民，儿子犯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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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夜他们还得送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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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盗又回森林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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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汽车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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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是他们的，他们卡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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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们尝到滋味，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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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整个世界飞驰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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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尘土和一氧化碳的氤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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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曾自信是出色的美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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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觉得实在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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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感到自己被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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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没错，可这很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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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说，这是美国经典作品。


在饶庆年墓地
■　江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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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片低矮的山坡，埋着诗人饶庆年，他埋在这里，已经十年了。坡上树木稀疏，冬日的冷风里，只有发黄的枯草摇着无边寂寞。作为一个外省诗人，我不知道这座小山的名字，让我伤感的是，这个荒凉、僻静的地方，就是饶庆年永久的栖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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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窄小、泥泞的田埂，我们来到饶庆年墓地。我注意到墓前十几级台阶，条石全部是新砌的，且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见一片落叶。台阶两旁，开着黄花，分外灿烂，却令人悲伤。我对阳飚说，可能是刚修的吧。而在此之前，除了亲人，又有哪些人来拜祭饶庆年？一个写诗的人，活着并无多少风光，死后最容易被人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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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好多年前，那时，我接触诗歌不久，在我喜爱的诗人中，其中一个就是饶庆年。他的诗歌，有对乡野一往情深的吟唱，温馨甜蜜，也有大地上悲苦的人与事带来的忧郁与忧伤。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他诗歌中的乡土意识，已经不再追求那种简单的社会意义，更多的是在追求一种诗性价值。他应该算一个觉醒较早的现代乡土诗人。我有一本他的诗集《山雀子衔来的江南》，如今他的诗歌依然被我喜爱。“落雪了／这是初冬／苦荞，你的茎冻得通红了么／你的花冻得苍白了么／／你不觉得苦吗／——苦荞”（《苦荞》）当我默诵这些诗句，我感觉空气中，弥散着一种凄美和落寞，还有人世间无处不在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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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让我唏嘘不已的是，饶庆年的墓其实只是一个土堆，没有碑石。这次如果不是有人引路，我恐怕永远找不到。饶庆年的家乡在赤壁羊楼洞镇，十分僻远，49岁那年他因病告别人世，死后就葬在家乡这片低矮的山坡，陪伴他的是山风、茅草，和亲人无止境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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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冷风飕飕，我们几十个诗人依次在冷风里向死去的诗人鞠躬，手中的黄花插在坟头。肃穆的气氛里突然响起抽泣声，是林染。这个西北汉子哭了。我看到他摘下眼镜，不住地抹着泪水。但在他下巴，有些花白的胡子上，挂着抹不去的泪珠。当阳飚扶着林染离开坟前，他脚步踉跄，几乎摔倒。他的抽泣，让我们的心更加酸楚。但同时，我又为饶庆年感到幸福。饶庆年若地下有知，他一定会欣慰的。“诗人之死，实际等于诗人再生”，我突然想起西尔维娅·普拉斯说的这句话，这是另一个我喜爱的诗人，她死去也已经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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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的时候，林染还在抹泪，无人喧哗。山下的野田边，一个农妇在一条水沟里洗刷什么，她抬起头，用茫然的眼睛打量我们。她可能不明白那么多人来这僻静的山里做什么，或许更不知道山上的坟墓里谁埋在那儿。但我还是感到饶庆年是有福的。他的诗歌为他赢得了荣誉，这份荣誉不是哪个诗人都能拥有的。我想，如果我死了，会有那么多著名诗人来看我吗？饶庆年去世十周年，他的家乡为他举办诗歌朗诵会，我死了，还有谁会朗诵我的诗呢？踩着泥泞回到路边，忍不住胡思乱想，眼眶内竟漾动泪光，只是没有让泪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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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住这个日子，2005年11月17日，饶庆年去世十周年的日子。就在我们上车准备离开羊楼洞镇的时候，我听到路边的林子里一只鸟在叫。叫声欢快清亮，却看不见鸟的踪影。辨声音，自然猜不出是什么鸟，但我情愿相信那是一只山雀子，是饶庆年的亡魂变成了一只山雀子。他在冬日的冷风里歌唱着：“我的心宁静地依恋，依恋着烟雨江南／故乡从梦中醒来，竹叶抖动着晨风的新鲜”，“那溪水半掩的青石，沉默着我的初恋……”（《山雀子噪醒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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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飞走的山雀子回来了，他依然热爱一抹雨烟的江南，依然在歌唱这个辽阔的世界。


深夜的游戏（外一首）等
■　西　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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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是在深夜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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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么被激情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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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么被绝望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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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么被一段半路走失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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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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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么被一种说不清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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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腾得无法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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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香烟　　半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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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被幻觉洗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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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手捂心　　右手提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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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舌尖与感觉称量配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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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词二钱　　动词三两　　习惯用语九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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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性一匙　　才华半盅　　情感和理性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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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时光万物的气息调兑……涂在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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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成首首必将废弃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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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里潜藏着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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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及　　未曾觉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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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星婆婆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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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老去　　临近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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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一群孩子挤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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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喊被追逐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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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有着崇高追求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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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意地将我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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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脸灿烂　　皱纹和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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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深堆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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