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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他们的名字写在水上-第1部分

小说: 他们的名字写在水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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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粤农村的村屋,筑建得十分有条理,往往像棋盘子一样的布局。通常是先从中间划出楚河汉界,定为马路。旁边,纵横着很多的长窄巷子。一色的花岗岩铺地,人走在上面,能发出当当的声响,有一股虚张声势的味道。    
    听说,在多年前铺街路的时候,农民们都出心出力,大抵是因为当时的人喜欢穿木屐,当鞋子敲响在花岗岩石上的时候,走的人显得威风,听的人觉得自己也可以像对方一样,可谓相得益彰。    
    屋屯里的小巷子头对头排列,中间隔着大街,几米之隔,要分清上街和下街的称呼。陌生人走进去,很容易迷路。住在里面的小孩子,每到傍晚便呼啦啦地两边冲,玩捉迷藏打游击。就那么几百户的人家,连哪家门前挂着什么对联、门漆着什么颜色、有多少个石阶子,也熟得可以。    
    乔菁家的巷子前摆着左右二块长花岗石,两边用大石头垫着,坐在上面屁股凉丝丝的。一条巷子有七八户人,大概就有十多个小孩。晚饭后全聚在石凳上拉拉扯扯。大人们出来后赶开孩子们,然后围堆儿坐着聊天。年长一些年的小孩子,像乔菁姐姐之类的都会一块坐着听他们聊天。小一些的毛头便会拿着树枝挑拨着在地面裂缝里的泥巴或大蚂蚁。    
    石凳后面是一块过了一层水泥的地,很平滑,像女人铺了一面子光滑滑的香粉。那是巷子头左边的姓谢那家人磨刮的。    
    那家子很喜欢在上面铺晒白色的萝卜片,刚晾时味道有点馊,晒干后会变成土黄色,发出很好闻的味道。有时,母亲会向人家买回一大捆熬汤,是一锅很多萝卜和很多肥肉的汤。白色的肉末全浮上来,很浩荡的样子,喝了后满嘴油腥,惹得苍蝇远远地追过来。    
    他们的大门外有两扇焊着镂花图案的半截铁门,配衬着门前的一片水泥地。或许是那一扇镂空着玫瑰花图案的半旧铁门,乔菁总是觉得这家子的人都很精致。    
    乔菁是个很喜欢观察细节的人。这种观察,通常并不会受大人们的影响。她非常主观地觉得,那些把家里家外侍弄得非常干净的人就一定是有钱人。他们总得有很多的时间,悠闲地侍弄着自己的家,把一些漂亮的物品摆放在显眼的地方。像父亲和母亲那类要起早摸黑干活的人,家里总是阴暗暗乱蓬蓬的样子,必定贫困。    
    谢家的隔壁住着一个单身老人,很干瘦,眼睛喜欢斜睨着看人。人站在她的前正面,她却特地扭着半边头去望着前面的人,眼珠子也会跟着转到眼角边,留下又黄又红的眼白,非常地别扭,甚至阴郁。乔菁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乔菁和所有的孩子们。    
    巷头右边有一间欧式的房子,青砖的墙,铁镂花的阳台栏,窗子是圆形的。乔菁一直认为圆窗子比较高级,于是一直觉得巷口那户人家是比较有钱的。他们整家子都是老师。乔菁从小就很讨厌老师,觉得老师的眼睛都长在额头上,哪个孩子的衣服光鲜就对哪个孩子好,所以也不喜欢和他家的孩子玩。    
    乔菁有一个姐姐,名字叫乔冰。姐姐是个很秀气文静的人。她大概也有着乔菁对于有钱人的同样的认知,读上初中之后,便非常注意家里的清洁卫生,每天不停地抹桌椅抹地,门前的石级常常干净得连踩在上面都觉得不忍心。所以有很多街坊在逛过乔家门前时,都很大声地说姐姐人长得好,又爱干净,将来谁娶着是谁的福气之类的话。    
    姐姐也曾和乔菁说过不喜欢那户当老师的人家,还有巷尾的六婆和燕姐。然而,每逢遇到熟悉或不熟悉的邻里,包括当老师的那家子,姐姐都能立即地展露出非常好看的笑脸,甚至能够迅速地稍稍地改变着音调当然是更柔美更悦耳,然后非常客套地和他们打招呼。    
    姐姐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懂得这样做了。乔菁也在很小很小就注意到姐姐有这个奇怪的本领,可惜等到她很大很大以后,也无法学懂或许是没有意识要学姐姐这样去待人处事。因此,从小就有很多人喜欢乔菁的姐姐,不喜欢乔菁。    
    那个时候,自来水的水费颇贵,姐姐老是天天洗洗弄弄,时间一久,母亲便抱怨说会花多了家里的水费支出。姐姐是很听母亲话的,不过,她也是个很有计划的人。她立即就想到了乔菁。    
    〃味精,我要抹地。〃    
    味精是乔菁的小名,不知从何时开始,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叫她味精。她莫名其妙,可惜抗议无效,只得继续由他们叫去。小名向来是越难听才越有意思,特别以姐姐这种能够每时每刻地争取时间表现自己的性格,绝对能够轻易地叫出比乔菁原名丑一百倍的小名,比如猪精、鸡精、花精、草精等等的当然是在暗地里才叫,当着别人或者她有求于乔菁,而那要求又颇高难度的时候,她会叫她乔菁或菁菁,如果她的要求难度一般,又没有当着谁的面,她通常会叫她味精。    
    〃你中意抹就抹呗,告诉我干吗!〃乔菁坐在大门前的石阶上翻着小人书,那是她花去一周的零食钱买的《红楼梦》之《黛玉葬花》的连环画。    
    〃抹地和挑水,你选哪一样?〃姐姐特意忽略了乔菁根本不会在乎她洗不洗地的表情,并且非常友好地征求乔菁的意见。乔菁是个很受暗示影响却又天性正直的人,这样的问话,会令她立即觉得自己必须要选择一下答案。    
    〃挑水吧。〃乔菁想了想才答。    
    〃那好啊!快点吧!要挑够四桶水才够洗地!〃姐姐似笑非笑地应着。    
    〃好的!挑水就挑水嘛!〃乔菁看了看钟,才四点。挑水花去十分钟,抹地可是要逐个红砖子处理的细活,很费时!于是立即起身跑向天井拿水桶。不过,乔菁分明地觉得姐姐刚才的笑意略显古怪,心里便有了被蒙骗的感觉。    
    记得有一次,乔菁硬是说不挑水。姐姐睨着她说:〃那你就别踩着我抹过的地进入屋子!〃    
    乔菁张嘴无语,只得继续天天挑四桶水。


第一章少女与螳螂(2)

    乔菁升读初一那一年,姐姐因为考不上高中,毕业后便到市区工作。姐姐年长她三岁,长得很漂亮,相貌清雅,身材匀称,绝对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    
    乔菁还有一个妹妹,名字叫乔绮,小名叫〃大脸〃。顾名思义,她长着一张比一般人都宽阔得略胜一筹的脸。很多人都说乔家三个女儿一个不如一个,特别是大脸,别说漂亮了,连一般也是仅仅沾边。不过,有时也会有一两个目光比较迟钝的婶婶硬要去争持是姐姐漂亮还是乔菁漂亮。    
    姐姐眼睛比乔菁大,鼻子比乔菁高,姐姐是清秀的瓜子脸,乔菁是俗气的鸭蛋脸;姐姐是真的漂亮,而乔菁是第一眼看去就显漂亮,第二眼就显一般,第三眼就连一般也沾不上边。这本是很多明眼人都知道的道理,却确是有人拿来比较,弄得乔菁很不自在。    
    姐姐外出工作后,两姐妹别说聊天,连见面也越发地减少了。许多时候,乔菁觉得她和姐姐非常陌生,有时甚至连一般的闲聊也很难说到一块去。如果硬要她为姐姐组织一些最私人的感觉,充其量只是觉得当年的她,样子娇柔美丽,性格八面玲珑,总是漂亮干净得叫很多的女孩妒忌,无数的男孩心仪。    
    姐姐很早期就享受过很多时髦的玩意儿戴其他女孩想也不敢幻想的黄金链子;去夜总会看歌舞会;包豪华房间唱卡拉OK;坐华贵的渡轮外出游玩。还有最重要的一样,她曾经长时间坐着轿车上班下班。每一个女孩都会经历十八岁,却没有多少人能像姐姐一样,过得如此热闹奢华,乐在其中。    
    姐姐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间外资厂里当包装工人。公司里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香港商人像吃了迷药似的誓要追求姐姐。两人试过外出看戏,那男人自然乐得不行,姐姐也很甜蜜的样子。姐姐有一名很要好的女同事阿玲,她悄悄告诉乔菁的母亲,说那个香港男人是有老婆的,但为了只有十八岁的姐姐,那男人居然信誓旦旦地说要回香港和老婆离婚,然后娶她!    
    母亲是个非常直观的女人,所谓眼不见不为事实,便坚决地认为那个男人是立心要欺骗她的大女儿,何况以姐姐这般美丽的女子,万一被玷污了身子,到时真是身价暴跌,欲哭无泪!于是,母亲眼泪鼻涕齐出动,严重地警告姐姐,不准再和那个香港男人来往,并且要阿玲密切地监视着她的行动。    
    姐姐本人也觉得那男人有点老了,人也长得不算很出众,果然就不再理睬那个男人了,后来还辞职了,到了另一公司工作,这事也告一段落了。不过,追逐姐姐的男人还是大有人在。    
    关于姐姐工作后的恋爱史,乔菁都是经由大脸口中得知。她不知道大脸为什么会知道家里这么多的秘密。但母亲最疼爱大脸,两人常常搂着肩头到亲戚家串门子或逛街买东西去,聊的话自然多些。    
    乔菁也很喜欢大脸,每有什么疯狂举动都会带上她。这种所谓疯狂举动,是指她经常会在放学或放假的时候,四处溜达,有时会逛到一个很远很远的村子或者是深山险岭里去看野花捡石头,或者捡拾一些破了边儿的陶瓷瓶子,当然还会摘野果吃。    
    乔菁喜欢这种深入至某处幽暗地带的逛荡。有时会感觉害怕,尤其看到某个杂草丛生的山头,零落着一座座装着死人骨头的大肚黑瓮子,还有某些顶着鲜红得令人疑惑的红色字迹的墓碑。    
    如果她在出发前能够成功地带上大脸一块逛荡的话,心里会觉得更安乐一些。横竖大脸也喜欢粘着自己,因为乔菁自小晓得省钱,身上总带着一毛几角,若以一会一人一条冰棍之类的借口,好吃的大脸通常会绝对地屈服。    
    乔菁也必须要很小心地不要在旅途之中惹火了大脸,因为一旦她火起来了,会把她的恶行告诉父母,最终招来一顿暴打。    
    但乔菁仍然很喜欢大脸,因为她总会轻易地相信乔菁说〃从这条路一直地走下去,我们就能走到美国〃的话。她俩的年纪只相差一岁,所以,乔菁坚信这并不是因为大脸太幼稚,而她太妄想的缘故。或许大脸早已知道,她们这样走一天半天,是没有可能逛至美国的。但大脸就是相信了,因为乔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动着希翼和兴奋,没有半点敷衍塞责。    
    大脸天真而梦幻的性子,任性地自我慑服于乔菁真切的眼神里,因而总会跟着她一起逛荡,逛至一处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    
    她俩是同一类的人,惟一不同的是,乔菁不喜欢姐姐,大脸仍然能够喜欢姐姐。她偏于阳光的性子,永远能够轻易地忽略或者原谅一些人的缺点。    
    而乔菁,自小便惊人地敏感,能够清楚看到所有人是所有吧,起码包括她认识的所有人在说话时的脸部表情,言谈语气,还有眼睛里闪动的一切真情实感,抑或形迹可疑。然后轻易地从别人的眼睛里,捉摸到对方因为被强迫在她面前裸露情感所产生的不快。    
    这种感觉,随着他人的排斥而衍生出恶性循环,令乔菁越发变得惹人讨厌。无数的厌倦神色和责备言辞从那些人的嘴里喷出,令乔菁痛苦之余,触觉更加冷硬尖锐!这确实是一种矛盾和痛苦得近乎诡异的感觉,从而,注定了乔菁是个不讨喜的孩子,一个在人际关系之上绝对失败的人。    
    很多年后,乔菁仍然能够清楚记得,她升上中学的时候,到班主任那里认领书籍时的情形。有些事情,留在心里便很难忘却。


第一章少女与螳螂(3)

    那是一个三十六岁男人和一个十二岁小孩子的对话。那男人,可能在当天晚上,就能把这事情忘个一干二净,因为对象是一个对他的前途完全不会构成任何威胁的孩子。然而,他那几句话、他当时的表情却深刻地烙在乔菁的脑海里,以致乔菁在今天,仍然略显轻蔑地认为,教师是心理质素必然绝对优质的行业,它不是只为谋生糊口,升职加薪,它还要为一个孩子的心理健康而负责,时时刻刻地,哪怕在她(他)心情最抑郁的时候。谁叫你的职业必须育人子弟?    
    〃你叫乔菁?〃那个叫班主任的男人睨了乔菁一眼,淡淡地问。    
    〃是的。〃乔菁一贯地诚惶诚恐。每逢面对比自己高级的人,她的感觉都会异常的尖锐。她甚至感觉男人那一眼,是先睨过自己的衣服和鞋袜,然后才是面孔。    
    〃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他们是工人。〃    
    他嗯了一声,收拾着台面上的报名册,又问:〃家里多少兄弟姐妹?〃    
    〃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    
    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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