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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4253-鲁迅小说全编-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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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状态。她的“明天”就是三岁的宝儿,孤儿寡妇,相依为命,更何况童稚的宝儿对她说:“妈!爹卖馄饨,我长大了也卖馄饨,卖许多钱——我都给你。”这是单四嫂子浸泡在黄连般的生活中的惟一的“糖分”,是在漫漫长夜中惟一的“炬火”……    
    可是宝儿死了,惟一的精神擎天柱摧折了,单四嫂子心头的炬火被这阵暴风骤雨所熄灭,她失去了希望,她没有了“明天”。    
    她像一只河蚌失去了坚硬的蚌壳一样,软体的肉体就彻底暴露了,他们就能猛扑上去,成为最理想的弱肉强食的对象。《明天》主要是写……这个“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是如何虐杀宝儿的生命,而宝儿是单四嫂子的精神力量的泉源,他们虐杀宝儿就是剥掉单四嫂子的保护层,让她的柔弱的生命直薄那漆黑的暗夜。    
    ——范伯群曾华鹏《“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屠场中的羔羊》


第二部分一件小事

    我从乡下跑到京城里,一转眼已经六年了。其间耳闻目睹的所谓国家大事,算起来也很不少;但在我心里,都不留什么痕迹,倘要我寻出这些事的影响来说,便只是增长了我的坏脾气,——老实说,便是教我一天比一天的看不起人。    
    但有一件小事,却于我有意义,将我从坏脾气里拖开,使我至今忘记不得。    
    这是民国六年的冬天,大北风刮得正猛,我因为生计关系,不得不一早在路上走。一路几乎遇不见人,好容易才雇定了一辆人力车,教他拉到S门去。不一会,北风小了,路上浮尘早已刮净,剩下一条洁白的大道来,车夫也跑得更快。刚近S门,忽而车把上带着一个人,慢慢地倒了。    
    跌倒的是一个女人,花白头发,衣服都很破烂。伊从马路边上突然向车前横截过来;车夫已经让开道,但伊的破棉背心没有上扣,微风吹着,向外展开,所以终于兜着车把。幸而车夫早有点停步,否则伊定要栽一个大斤斗,跌到头破血出了。    
    伊伏在地上;车夫便也立住脚。我料定这老女人并没有伤,又没有别人看见,便很怪他多事,要自己惹出是非,也误了我的路。    
    我便对他说,“没有什么的。走你的罢!”    
    车夫毫不理会,——或者并没有听到,——却放下车子,扶那老女人慢慢起来,搀着臂膊立定,问伊说:    
    “你怎么啦?”    
    “我摔坏了。”    
    我想,我眼见你慢慢倒地,怎么会摔坏呢,装腔作势罢了,这真可憎恶。车夫多事,也正是自讨苦吃,现在你自己想法去。    
    车夫听了这老女人的话,却毫不踌躇,仍然搀着伊的臂膊,便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我有些诧异,忙看前面,是一所巡警分驻所,大风之后,外面也不见人。这车夫扶着那老女人,便正是向那大门走去。    
    我这时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他满身灰尘的后影,刹时高大了,而且愈走愈大,须仰视才见。而且他对于我,渐渐的又几乎变成一种威压,甚而至于要榨出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来。    
    我的活力这时大约有些凝滞了,坐着没有动,也没有想,直到看见分驻所里走出一个巡警,才下了车。    
    巡警走近我说,“你自己雇车罢,他不能拉你了。”    
    我没有思索的从外套袋里抓出一大把铜元,交给巡警,说,“请你给他……”    
    风全住了,路上还很静。我走着,一面想,几乎怕敢想到我自己。以前的事姑且搁起,这一大把铜元又是什么意思?奖他么?我还能裁判车夫么?我不能回答自己。    
    这事到了现在,还是时时记起。我因此也时时煞了苦痛,努力的要想到我自己。几年来的文治武力,在我早如幼小时候所读过的“子曰诗云”一般,背不上半句了。独有这一件小事,却总是浮在我眼前,有时反更分明,教我惭愧,催我自新,并且增长我的勇气和希望。    
    一九二○年七月。    
    解读    
    车夫,在作品中是一个正直无私的、具有典型意义的劳动人民,鲁迅以简单的几笔,就突出地勾勒了这个鲜明的形象。    
    “我”和劳动人民的车夫形成一个鲜明的对照,是鲁迅所要批评的对象……    
    车夫和“我”的思想矛盾是贯穿全篇的一条线索,从这里刻画了两个人物的不同的性格。车夫的特点是正直、无私、始终如一,鲁迅用“毫不理会”、“毫不踌躇”写出了他的不可动摇的独立的性格,给人们以非常鲜明的印象。当第一人称“我”觉得车夫的背影愈走愈高大的时候,读者也随着“我”的感情,随着作者的笔锋,仿佛真的看到一个高大起来的车夫的背影。从第一人称“我”的眼里看出的车夫的行为是动的、发展的。从“停步”,“立住脚”,“放下车子”,“扶”着老女人起来,“立定”等问话,一直到“搀着”她“一步一步”向巡警所驻地走去,给人以一阵紧似一阵的感觉。这种层层紧逼的行动,另一方面又反映了“我”的思想的改变和开展,紧紧地扣住了“我”的嘀咕、不满、“诧异”、“异样的感觉”、“活力”、“凝滞”,以至最后刻骨铭心。    
    这种描写不但切合车夫的行动,而且深入肌理地突出了“我”的性格,塑造了一个进步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实际教育中受到感动的栩栩如生的形象。    
    ——唐彛丁靶∈隆辈弧靶 薄贰   
    


第二部分头发的故事

    星期日的早晨,我揭去一张隔夜的日历,向着新的那一张上看了又看的说:    
    “阿,十月十日,——今天原来正是双十节。这里却一点没有记载!”    
    我的一位前辈先生N,正走到我的寓里来谈闲天,一听这话,便很不高兴的对我说:    
    “他们对!他们不记得,你怎样他;你记得,又怎样呢?”    
    这位N先生本来脾气有点乖张,时常生些无谓的气,说些不通世故的话。当这时候,我大抵任他自言自语,不赞一辞;他独自发完议论,也就算了。    
    他说:    
    “我最佩服北京双十节的情形。早晨,警察到门,吩咐道‘挂旗!’‘是,挂旗!’各家大半懒洋洋的踱出一个国民来,撅起一块斑驳陆离的洋布。这样一直到夜,——收了旗关门;几家偶然忘却的,便挂到第二天的上午。    
    “他们忘却了纪念,纪念也忘却了他们!    
    “我也是忘却了纪念的一个人。倘使纪念起来,那第一个双十节前后的事,便都上我的心头,使我坐立不稳了。    
    “多少故人的脸,都浮在我眼前。几个少年辛苦奔走了十多年,暗地里一颗弹丸要了他的性命;几个少年一击不中,在监牢里身受一个多月的苦刑;几个少年怀着远志,忽然踪影全无,连尸首也不知那里去了。——    
    “他们都在社会的冷笑恶骂迫害倾陷里过了一生;现在他们的坟墓也早在忘却里渐渐平塌下去了。    
    “我不堪纪念这些事。    
    “我们还是记起一点得意的事来谈谈罢。”    
    N忽然现出笑容,伸手在自己头上一摸,高声说:    
    “我最得意的是自从第一个双十节以后,我在路上走,不再被人笑骂了。    
    “老兄,你可知道头发是我们中国人的宝贝和冤家,古今来多少人在这上头吃些毫无价值的苦呵!    
    “我们的很古的古人,对于头发似乎也还看轻。据刑法看来,最要紧的自然是脑袋,所以大辟是上刑;次要便是生殖器了,所以宫刑和幽闭也是一件吓人的罚;至于髡,那是微乎其微了,然而推想起来,正不知道曾有多少人们因为光着头皮便被社会践踏了一生世。    
    “我们讲革命的时候,大谈什么扬州十日,嘉定屠城,其实也不过一种手段;老实说:那时中国人的反抗,何尝因为亡国,只是因为拖辫子。    
    “顽民杀尽了,遗老都寿终了,辫子早留定了,洪杨又闹起来了。我的祖母曾对我说,那时做百姓才难哩,全留着头发的被官兵杀,还是辫子的便被长毛杀!    
    “我不知道有多少中国人只因为这不痛不痒的头发而吃苦,受难,灭亡。”    
    N两眼望着屋梁,似乎想些事,仍然说:    
    “谁知道头发的苦轮到我了。    
    “我出去留学,便剪掉了辫子,这并没有别的奥妙,只为他太不便当罢了。不料有几位辫子盘在头顶上的同学们便很厌恶我;监督也大怒,说要停了我的官费,送回中国去。    
    “不几天,这位监督却自己被人剪去辫子逃走了。去剪的人们里面,一个便是做《革命军》的邹容,这人也因此不能再留学,回到上海来,后来死在西牢里。你也早已忘却了罢?    
    “过了几年,我的家景大不如前了,非谋点事做便要受饿,只得也回到中国来。我一到上海,便买定一条假辫子,那时是二元的市价,带着回家。我的母亲倒也不说什么,然而旁人一见面,便都首先研究这辫子,待到知道是假,就一声冷笑,将我拟为杀头的罪名;有一位本家,还预备去告官,但后来因为恐怕革命党的造反或者要成功,这才中止了。    
    “我想,假的不如真的直截爽快,我便索性废了假辫子,穿着西装在街上走。    
    “一路走去,一路便是笑骂的声音,有的还跟在后面骂:‘这冒失鬼!’‘假洋鬼子!’    
    “我于是不穿洋服了,改了大衫,他们骂得更利害。    
    “在这日暮途穷的时候,我的手里才添出一支手杖来,拚命的打了几回,他们渐渐的不骂了。只是走到没有打过的生地方还是骂。    
    “这件事很使我悲哀,至今还时时记得哩。我在留学的时候,曾经看见日报上登载一个游历南洋和中国的本多博士的事;这位博士是不懂中国和马来语的,人问他,你不懂话,怎么走路呢?他拿起手杖来说,这便是他们的话,他们都懂!我因此气愤了好几天,谁知道我竟不知不觉的自己也做了,而且那些人都懂了。……    
    “宣统初年,我在本地的中学校做监学,同事是避之惟恐不远,官僚是防之惟恐不严,我终日如坐在冰窖子里,如站在刑场旁边,其实并非别的,只因为缺少了一条辫子!    
    “有一日,几个学生忽然走到我的房里来,说,‘先生,我们要剪辫子了。’我说,‘不行!’‘有辫子好呢,没有辫子好呢?’‘没有辫子好……’‘你怎么说不行呢?’‘犯不上,你们还是不剪上算,——等一等罢。’他们不说什么,撅着嘴唇走出房去;然而终于剪掉了。    
    “呵!不得了了,人言啧啧了;我却只装作不知道,一任他们光着头皮,和许多辫子一齐上讲堂。    
    “然而这剪辫病传染了;第三天,师范学堂的学生忽然也剪下了六条辫子,晚上便开除了六个学生。这六个人,留校不能,回家不得,一直挨到第一个双十节之后又一个多月,才消去了犯罪的火烙印。    
    “我呢?也一样,只是元年冬天到北京,还被人骂过几次,后来骂我的人也被警察剪去了辫子,我就不再被人辱骂了;但我没有到乡间去。”    
    N显出非常得意模样,忽而又沉下脸来:    
    “现在你们这些理想家,又在那里嚷什么女子剪发了,又要造出许多毫无所得而痛苦的人!”    
    “现在不是已经有剪掉头发的女人,因此考不进学校去,或者被学校除了名么?”    
    “改革么,武器在那里?工读么,工厂在那里?”    
    “仍然留起,嫁给人家做媳妇去:忘却了一切还是幸福,倘使伊记着些平等自由的话,便要苦痛一生世!    
    “我要借了阿尔志跋绥夫的话问你们:你们将黄金时代的出现豫约给这些人们的子孙了,但有什么给这些人们自己呢?    
    “阿,造物的皮鞭没有到中国的脊梁上时,中国便永远是这一样的中国,决不肯自己改变一支毫毛!    
    “你们的嘴里既然并无毒牙,何以偏要在额上帖起‘蝮蛇’两个大字,引乞丐来打杀?……”    
    N愈说愈离奇了,但一见到我不很愿听的神情,便立刻闭了口,站起来取帽子。    
    我说,“回去么?”    
    他答道,“是的,天要下雨了。”    
    我默默的送他到门口。    
    他戴上帽子说:    
    “再见!请你恕我打搅,好在明天便不是双十节,我们统可以忘却了。”    
    一九二○年十月。    
    解读    
    《头发的故事》的情节设计是极其简单的,不过是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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