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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一个人的墨脱-第13部分

小说: 一个人的墨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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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森格离113K还有多远,他说还有二十里。照这样的路况走下去,这二十里起码还要走四个小时。估计现在海拔高度是二千米。 
  我们不敢在路上停留,匆匆走进森林,在黑沉沉的坡道上走着。 
  晚上九点钟,我们终于到了113K路段,但是,却看不见屋舍人迹。森格告诉我,这里的人全住在山顶上,我们还得拖着又胀又软的双腿朝山顶上爬。我已经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走出墨脱比走进墨脱更苦更累。 
  总算爬上了山顶,我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森格也累得直喘大气。待体力慢慢恢复了一些后,我们摇晃着身子朝房舍走去。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精瘦的门巴族老人,约六十岁,会说几句汉语,曾是113K路段修路的负责人,看起来很精神,也很健谈。我和森格就住在他家里,他专门为我们开了一个空的工棚屋。 
  晚上下起了小雨,继而越下越大,我很担心这种雨会把路冲垮。 
  按照计划,明天仅走30里,因为这30里路太陡太险;后天也只走30里,后天的驻地叫80K,也就是从墨脱到波密的350里路途中的大本营。每年开山季节送货物去墨脱,人们就是将货物送至80K,在80K的民工再将这些货物背到墨脱。从80K至波密的近二百里路段,全是荒无人迹的冰川雪崖,嘎隆拉山垭口就在这段路途中,走出墨脱的这段路是越走越艰苦,越走越危险。 
  雨越下越大,整个山谷回荡着雨水声和洪水冲击声。如果这大雨连续狂下几天几夜,我们的行程真不敢设想。此地下大雨,那嘎隆拉山垭口则下大雪,想着这些,真是难以入睡。 
  113K的天亮了,倾泻一晚上的雨仍在任性地下着,我站在木门前,看清楚了113K的全貌。 
  113K有几十间木屋,其实就是原来的工棚,这里还保留了一段约五十米长的公路,这段公路修在山顶的两端,像模像样,过了这五十米路段,两端都齐刷刷地垮掉了,根本无路可言。 
  113K也是被群峰包裹着,群峰的四周喷涌出各种姿势的瀑布,泻下深谷。深谷底部洪水滔滔,昨天晚上我和森格就是从深谷下的原始森林爬上山顶的。 
  雨渐渐小了,东面远天的雾霭里,奇迹般地露出一丝红光。我兴奋地告诉森格准备好行装,可以上路了。 
  那位老人来了,和我谈起当年修路的情况。他说这段路根本没办法修,每年都要塌方,今年看见的山,也许明年就不见了,他来这么多年,很多山都发生了变化。 
  我问老人,翻过了垭口后路段有什么特征。他说,翻过垭口后,根本就没有路,必须紧靠左面的山脉前行一百米后,方可坐在冰雪上朝下滑,这条滑道避开了悬崖。有些人第一次翻嘎隆拉山垭口时,不认识山上的雪道,翻过垭口后就径直下山,他们不知道垭口处径直朝下行300米左右就是一个近千米落差的悬崖,非常危险,由于终年积雪,在视觉上不易被发现。 
  木屋修搭在公路两旁,末端的木屋还开了一个窗卖东西,货架上放置着胶鞋、过期的军用罐头、瓶装白酒、两头发黑的粗挂面及十几个粗大的野芭蕉。森格对白酒和罐头感兴趣,我便买了一瓶白酒、两个过期罐头、两把发黑的挂面,并把那十几个野芭蕉全买了,共花去了二百多元钱。老人告诉我,从此处去80K沿途没有任何东西可买。   
  2。从113k到80k,森格掉进激流   
  我和森格又上路了,海拔越来越高。我们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但很明显地感觉到,气温在降低,山垭口迎面吹来的风越来越凉。 
  天黑前,我们到了一个仅有五户人家的村落。麻烦的是没有合适的地方能让我和森格住宿,这些木屋都很小。我向房屋主人借了一床黑乎乎的毛毯,我俩就睡在木屋外的木板走道上。 
  吃完面条后,我们早早地躺在木板上裹着毯子睡了。森格裹着毯子在喝酒,一瓶60°的白酒,一会儿就喝完了。 
  早饭毕,我们又上路了,这是走向80K大本营的途中。我心里涌出一股冲动,我们现在每走一步,每爬上一座新的高峰,都是朝最后的目标慢慢靠近。过了80K后,森格还将陪我一天,就要返回。下面的路段,也就是最艰苦的路段,必须由我单独走完。 
  又翻过了两座山峰,我明显地感觉到呼吸困难,也许海拔已上升到四千米了吧。 
  在一个湍急的激流边,我们停住了。几根圆木绑扎成的简易板桥被大水冲垮了,圆木冲得东倒西歪。我们顺着奔腾咆哮的流水上下寻找,希望能找到一处能趟水过去的地方。但是,足足找了一个小时,也没有找到。 
  这是一条宽十米左右的激流,沟里乱石林立,山洪咆哮。我们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半山腰,山顶上的洪水猛烈地冲泻着。在我们的下方不足一百米处,是一个瀑布口,激流从瀑布口飞泻下去,这瀑布有多高我不知道,从地貌上来估计,少说也有几百米。 
  最后,我们选择了一处水流较平缓的地段,脱去衣服、裤子,蹚过齐腰深的激流。森格将我和他的衣服塞进背篼里,放在岸边,将我的黑皮箱顶在头上,左手抓箱,右手抓住拐杖,我握住拐杖另一端,朝对岸走去。 
  水很快淹没腰间,在激流中我们几乎站立不稳,全身很快就冰麻了。终于一步步来到对岸,我全身的皮肤已经发青。我们的衣服还在背篼里,森格还得蹚水过去,将背篼放在头上顶过来。我把拐杖交给他,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对岸,坐在背篼旁,双手紧抱弯曲的腿,全身不停地颤抖。我叫他多休息一会再过来。 
  起风了,我的全身也猛烈地颤抖着,不得不坐在石头上紧紧地抱住双腿。 
  森格站起身,将大背篼顶在头上,左手艰难地撑着背蔸,右手握住拐杖,下水了。水很快漫上腰间,他的行动非常艰难,因为这个背篼很重。他咬着牙朝我靠近,身子在激流中摇晃得厉害。 
  还有近两米就到岸了,我看见他顶在头上的背篼慢慢倾斜,但他已经没有能力将背篼扶正,身体在猛烈颤抖。我迅速跳下水去抓他,还未等我抓住他,头顶上的背篼就砸了下来,就在我抓住背篼的一刹那,森格被水冲走了。 
  我将大背篼拖上岸,快速朝坡下跑去。激流推冲着森格的身子在岩石上碰来撞去,森格大声地喊着,手举着拐杖乱舞。 
  在冲出三十米远的地方,森格被卡在一块岩石旁。我顶着激流下水,一把抓住森格的手,就在同时,森格的另一只手紧紧地钩住了我的脖子。殷红的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他的额头被岩石撞出了一条口子。 
  我把森格背出激流,森格额头的血浸红了我的背,鲜血把我们俩都吓坏了。我用毛巾浸着雪水为他清洗创口,他一个劲地大叫擦药…… 
  药,能止血的药,此时此地在哪里去找?我的行包中根本就没有药! 
  我在坡崖处扯下一片树叶,洗净后盖在他的创口上,又在水底掏出一把干净的湿沙盖在叶子的表面,过去我曾用这种方法快速地止过血。森格一个劲地叫痛,我把他的头紧紧地抱在怀里,用手抚摸他额头上那盖着树叶的创口,血已经止住了。我告诉他,到了80K就有办法好好地为他上药包扎,现在一定要忍住,安静下来,不然又会流血的。森格已经从险遇中回过神来,不再喊叫了,他那渐渐发热的头紧紧靠在我的胸怀,他哭了,像孩子一样伤心地在我的胸怀里呜呜地哭着…… 
  我们不得不重又整装前行。我背着大背篼,提着黑皮箱。因为森格头上有伤,在未包扎时不能用力,这一段路我们走得很慢。 
  80K建在一座高高的山梁上,我们从半山腰顺着淌水的崖缝,顶着流水朝上攀越,四周漆黑,爬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山顶,这时已经是晚上11点钟了。 
  还好,80K一户门巴族人开的小店接待了我们。这是一对青年夫妇,有一对双胞胎女儿。我在店里买了包扎伤口的药膏,为森格包扎好伤口,煮了一些面条。 
  80K很冷,晚上我们住的木屋内生着火,我和森格都盖着厚厚的被子,我不禁对明天将露宿雪原担心起来。80K的海拔高度已经是四五千米,明天我们将走到50K,50K的海拔高度已经接近六千米,这也是终年积雪不化的高度。?在50K露宿的一晚会怎样渡过呢?我心里有些担忧。   
  3。离开80k;夜宿雪峰崖壁   
  早饭后,我们跨出了通向嘎隆拉山的步伐。森格仍背着大背篼,我提着箱子,拄着拐杖,一步步朝雪山深处走去。走呀走,那郁郁葱葱的森林渐渐地消失,白皑皑的雪峰正列队而来。 
  下午两点钟,我们已经走完三十多里路。在一个水溪旁,我看见一辆锈迹斑斑的推土机,机体上的落叶和浮土告诉我,这是一辆被遗弃了多年的老家伙。森格在溪水旁挖了一个坑,架上树枝点燃火开始煮饭。 
  雪峰依然美丽,下午的太阳将雪峰照映得金光灿烂。我开始忙着拍摄这些多姿的雪峰。这些雪峰都是南迦巴瓦峰山脉,蜿蜒起伏,很有特色,永远也不会融化的白雪将山峰深深地裹住。 
  我放松地平躺在溪边的碎石上,闭着眼静静地呼吸着清新而稀薄的空气。这是一种独特的享受,我的身心与自然融为了一体。也许,这是我走出墨脱全程的最后一次享受,再往前走,就开始进入冰雪世界。 
  半小时后,我们又出发了,穿出一片高原森林,雪峰变戏法似地移到了身后,新的雪峰又冒出来,树木渐渐稀疏。下午5点,我们开始登山了。 
  傍晚,雪峰在夕阳的涂抹下变得金黄透亮,雪峰山腰则一片橘红,色彩不停地流变着,构成最美妙的图画。我不能离去,也不忍离去,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直到雪峰山尖被染成了红色。 
  晚上六点半,我们到了嘎隆拉山下。寒风卷着碎雪在山谷乱窜,伴随着刺耳的怪叫声。森格从背篼里翻出一个自制的特殊帽子戴在头上,帽子的两面是用围巾缝织在一起的,戴在头上可以把头和脖子包裹得严严实实,仅露出两只眼睛。我们走进积雪里,踏着掩埋脚背的积雪,一步步地朝雪山深处走去。 
  森格告诉我,今晚我们就露宿在雪峰的半腰处,那里有一尊巨大的石崖,石崖下的穴洞是一处可以避风雪的地方。明天从穴洞出发,翻过眼前这座雪峰就可以看见嘎隆拉山垭口了,但从穴洞到能看见嘎隆拉山垭口的地方还得走三个小时。 
  晚上九点,我们爬到了崖石处。 
  熊熊燃烧的大火将雪崖照得通红,大火将崖穴烤得暖乎乎的。借助火光我解开森格头上的包扎带,仔细地看了他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疤,在红红的疤缘处还渗着星星血迹。我为他重新上了一层药膏,慢慢包扎好。这是我为他上的最后一次药,明天,我们就要分手了,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见面了,这就是生活。 
  穴外的风声呼啸而过,声音似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困倦使我再也睁不开眼,我合上眼沉沉地睡去。 
  不知是海拔偏高还是气温下降,半夜我明显地感觉到呼吸困难,这种感觉我在阿里高原露宿时曾出现过一次,因为阿里高原的气温在夜晚突然下降了几十度,我披着毛毯独自在荒原一直坐到天亮。今晚的这种感觉与上次在阿里荒原的感受一模一样,全身非常难受,手脚冰凉。 
  怎么回事?我使劲翻身坐起来,穴口处熊熊燃烧的大火已经彻底熄灭了。 
  森格裹着毯子紧靠崖穴底部熟睡着,寒冷似乎还没有影响到他的睡眠。看看时间,才早上三点钟,一点办法也没有,惟一的办法就是保持正常呼吸,静静地躺在崖穴里等待着天亮。 
  这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等待,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冻僵了我的身体,我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寒冷使我的身躯猛烈地颤抖,牙齿一个劲地磕碰。我紧张地握住拳头,轻轻地活动着脚趾。此刻,我要用我的毅力,用积蓄在身体内的能量抵御着寒冷的侵袭。 
  不知是缺氧和寒冷使我开始麻木,还是太困倦,我竟在零下十几度的寒冷中睡着了。这种入睡非常危险,因为体内的血液循环受寒冷和缺氧的影响,流动非常缓慢,在海拔五千米高度的雪原上,在寒冷的气候中,一个生命随时都可能停止呼吸。 
  寒冷与霜风更加疯狂地侵蚀着我的身体,只是我的思维和身躯已失去了对寒冷的感觉   
  4。仰视嘎隆拉山,告别森格   
  天空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亮开,团团白雾正朝巍巍的雪峰之巅飘去。我睁开眼,望着崖穴外出神。穴外的天地似乎已经变了模样:大雪覆盖的山峰,昂着头颅傲视深深的雪谷,一束金色的阳光正好映在雪峰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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