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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在腐败中成长-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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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你跟我们去飞机场。”
  贵先生说:
  “我在上班。”
  中年人说:
  “我们会替你解释。”
  贵先生不肯,可是不待他说话已经被人塞进汽车了。
  
  贵先生感到那位年轻人的手力大无穷,几乎将他拎起来。
  心惊肉跳坐进汽车后,中年人掏出个什么证件对他一晃,很严肃地说:
  “见到的一切人,听到的一切事,都不能对外讲,明白吗?”
  贵先生摇头。中年人沉下脸说:
  “这是纪律,如果不遵守要受纪律处分。”
  贵先生渐渐回过神来,问中年人:
  “我脱岗了,他们会找的,怎么跟领导说?”
  中年人说:
  “你的领导已经另作安排了。”
  
  莫名其妙到了飞机场,坐在车上等,都不说话。
  一行车队出来,贵先生被带到一辆大轿车上。
  轿车后座上是位六十岁左右的人,有些面熟但是想不出来在哪儿见过。
  
  老人微笑着问:
  “你是栾贵贵同志?”
  贵先生点头。
  中年人紧贴着贵先生坐下,对贵先生说:
  “路上有四十五分钟时间,你把纪元子同志的情况介绍一下。”
  
  贵先生便将昨晚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老人很瘦,但是气色好,很精神,目光锐利。他不插话,待贵先生说完以后他才问了几个问题。
  
  到了崦嵫宾馆。
  从车上出来后贵先生看见到处是人。他虽然没有见过大场面,也是看出来老人是个大人物。
  老人说了声“带他去坐会儿,”中年人便将贵先生带走了。
  
  走进很幽静的一个小院,门口有警卫,好多服务员毕恭毕敬侍立一旁。
  小院当中正厅一块匾额,黑底白字“一月当空”。
  步入其中,正对面偌大一个迎客松盆景,靠右一张大餐桌,贵先生被领到靠左的一圈沙发上坐下。
  立即就有服务员递上一小杯茶,一小碟水果,一块热毛巾。中年人退出后,贵先生一个人呆坐着局促不安,什么东西都不敢动。
  
  进来一个人,足有一米九高,腰杆笔直,威风凛凛。他对贵先生点点头说:
  “我是商业银行的杜光震。”
  说着伸出一双大手。贵先生悚然起身去握住,惊惊惶惶说:
  “我也是商业银行的。”
  来人一楞,随即坐下,招手示意贵先生也坐。
  他问贵先生是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怎会也到这儿来了?
  
  贵先生记起中年人的警告,不肯说。来人说:
  “我是新来的行长,今天刚从北京来报到。”
  贵先生将信将疑,但是又怕真的是行长,便将自己介绍了,并大致说了怎会到这儿来的。
  
  光震行长皱紧了眉头:
  “行里就没有人过问此事?”
  贵先生说不知道,他只是受纪元子委托打了个电话,就惹出这一串麻烦事。
  
  正说着话,一群人进来了,大部分又退出去。
  一个长得很福态的女人冲光震行长点点头说:
  “领导同志点名要见你。”
  回头又对大人物说:
  “这位就是新来的行长杜光震,今天才从北京赶来报到,原来是总行的信贷部总经理。”
  大人物微笑着伸出手,光震行长赶紧上前双手紧紧握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贵先生忽然想起来了,入行教育的时候,人事处上官智处长叫大家看历任行长的简介,这个女人就是前任行长周维坤,现在是市长,还在电视里见过。
  一想到电视里见过,恍然想起这位大人物也是在电视里见过的,叫高人。旁边一位同样在电视里见过的,是崦嵫市委书记单一光。
  
  都坐下后,高人同志对跟在他身边的人小声说句话,那人就招上服务员一起退出去了。
  
  堆坤市长显然兴奋不已,说正巧今天从欧洲回来,否则不能亲耳聆听高人同志的指示将是十分遗憾。
  
  高人同志说,他早就安排了来崦嵫走一走的,今天走得匆忙让市里的同志感到突然,但是今天再不来不知又要拖到什么时候。
  
  单一光书记说,高人同志日理万机,百忙当中还抽空来崦嵫检查指导工作,他代表市委一班人和他本人表示由衷的感谢。
  
  高人同志说工作上的事明天再交换意见。到崦嵫后他无意中听说一件事,想进一步了解点情况,所以就把商业银行行长和栾贵贵同志也请来。
  他特别强调说:
  “这位年轻同志可是掌握的第一手材料,希望能够引起你们的足够重视。”
  然后叫贵先生将在车上讲过的话再讲一遍。
  
  贵先生刚提到纪元子的名字维坤市长就霍然起立:
  “元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高人同志示意她坐下。
  贵先生说完后,见维坤市长眼睛都擦红了,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高人同志缓缓说:
  “文化大革命中我妹妹妹夫都受我牵连,被迫害致死了,留下个才三岁的孩子,我一直带在身边的……”
  说着就哽咽了。
  维坤市长接过话:
  “此事没有向一光同志汇报,也没有让商业银行的同志知道,是我要求将元子放在崦嵫锻炼的……”
  说着就泣不成声。
  
  高人同志坚强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仍然微笑着说:
  “如果真的犯了错误,纪元子也是不能特殊化的,关键是想把情况了解清楚。”
  一光书记忽然严厉地对着光震行长说:
  “首先要表扬的是这位年轻同志,有正义感,富有同情心!他在为纪元子鸣冤叫屈,你们党组的一班人就视而不见?先别管纪元子同志是谁,就算是其他职工,你们也是这种麻木不仁的态度?”
  光震行长赶紧检讨:
  “我们的工作肯定没有做好。”
  一光书记说:
  “岂止是没有做好!一个这么优秀的同志,在你们那儿工作才半年多,突然就会变质?谁会相信?
  “如果真是这样,说明你们商业银行本身就是腐烂透了,任何人跨进去都要被腐蚀,被毒害!
  “在这种恶劣环境中,任何人犯错误,责任都不在他们,他们是无辜的受害者。责任在你们党组,在你们几个头头脑脑。
  “现在全弄颠倒了,不追究加害人的责任,反而把受害者抓起来。我看公安局那个班子也要整顿,乱弹琴!”
  光震行长说:
  “我回去就着手整顿我们班子。”
  一光书记厉声说:
  “如果不能尽快整顿好,就改组!”
  高人同志止住十分激动的一光书记说:
  “我的意见还是先把情况了解清楚。”
  维坤市长说:
  “我是有责任的,这事由我来处理吧!”
  一光书记说:
  “你手头工作忙,我亲自来抓吧!”
  维坤市长说:
  “情况我比较了解,其他工作好放一放的。”
  一光书记说:
  “还是我亲自抓比较好。”
  
  高人同志说:
  “希望你们就是进一步了解情况,不要去干预。”
  说过他眼圈红又了:
  “我睡眠不是太好,如果今晚见不到元子一面,怕是睡不着了。”
  维坤市长起身说先去看看便走了。
  
  礼节性的一顿晚饭很快就结束,光震行长叫贵先生跟他汽车一起走。
  上车后光震行长关照他出去后不要乱说。贵先生说下午脱岗半天,怕德如科长追问。光震行长说:
  “你就告诉他,跟我在一起,叫他来问我。”
  
  第二天上班,德如科长没有追问贵先生昨天下午为什么脱岗,反而一脸和气地叫他去办公室,说上面重新研究过了,他的奖金津贴一分不少。
  
  一个月后贵先生香香正在看电视,门口忽然响起喧闹声。
  贵先生自从抓了两捆钞票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越来越恐慌。
  他始终忘不了去见元子舅舅的那一幕,尤其忘不了来找他的那个中年人和年轻人。
  
  至今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会突然冒出来。
  他们非常厉害,几乎能够控制人的思维,使你不由自主地听从他们摆布。
  贵先生很害怕,所以时时处处都是百倍小心,那捆钞票是一张也不敢去动用。
  
  门口的喧闹渐渐平息后,他小心开门看看,对面纪元子的宿舍里似乎有响声。
  难道是纪元子回来了?
  贵先生过去敲门,果然是纪元子的声音。她叫贵先生等会儿,她正准备过去的。
  
  贵先生不知道纪元子是什么时候被放出来的。
  见了她舅舅的第二天,贵先生和香香就去专案组,打算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可是专案组的人不让他们见。第三天再去还是不让他们见。第四天去,专案组没有了,从此就不知道该到哪里找去。
  后来公孙主任说她回北京休假去了。公孙主任感叹差点冤枉她,这才令贵先生姐弟放心。
  
  纪元子蓬松的头发披在肩上,脸色红润,穿着件蓝色真丝连衣裙,一看就知道是刚洗过澡。
  香香冲上去拉她进来,两人对视后都禁不住流了泪。
  
  元子叫她再别提过去的事了,一回宿舍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个澡然后过来喝酒。
  她冰箱里的菜已经不能吃了,便去香得很饭店。
  
  坐定后元子不住看贵先生,看得贵先生有点不自在。她问香香:
  “对你这个弟弟,你最深的印象是什么?”
  香香不解地问:
  “问这个干吗?没有什么印象不深,包括他手指长短都有很深的印象。”
  元子笑了笑说:
  “从来没有注意贵先生有什么特点,听我舅舅对他有极高的评价,这会儿看看好象还真是这么回事。”
  香香问:
  “你舅舅怎么评价他的?”
  元子说:
  “不说了,说了他得意。”
  香香说:
  “只说一点,我来判断评价准确不准确。”
  元子说:
  “讷于言而敏于行,这评价准确吗?”
  香香摇摇头说:
  “我看是讷于言而拙于行,遇到个科长为难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元子没有说话。
  
  一个月以来她在北京想了很多事。
  当初要离开北京外出独立生活是她任性的结果,全都反对她仍然一意孤行。
  吃了这一顿苦头后她决定留在北京,但是呆了几天后又感到厌烦了,她不喜欢那种圈子。
  
  她喜欢崦嵫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她喜欢香香贵先生这样的朋友。
  加上维坤市长再三向高人同志要求,并保证不会再发生意外,元子这才突然改变了主意,仍旧回到崦嵫来。
  
  到崦嵫后她有一种冲动,立即就想见到香香和贵先生。怕一脸风尘不好看,她急忙洗了澡,要以鲜亮的形象出现。
  
  这会儿坐在一起,心头竟是特别舒服,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以这种心情再看贵先生,发现他像个蓬首垢面的人突然洗干净并梳理整齐了,焕然一新。
  
  元子不由得回忆起自己被关押时的情景。当时的贵先生,眼神是那样的悲伤,那泪水是真情的流露,那是唯一的真诚关心她的人。
  这么想着就有点发呆,直到香香叫她再来编故事她才被惊醒了。
  他们又来编那十二个人的故事:
  
  一艘美国军舰搭救了她们,沿长江运到内地。
  因为她们说的话大家都听不懂,她们也听不懂别人的话,于是当地官员派人送她们到山区去,圈一块地叫夷人自治甲,归沟沟坎坎乡第三保管辖,大姐立春当甲长。
  她们搭起了草棚,开垦出土地,种植粮油棉麻等作物,饲养禽畜,很快就过起了丰衣足食的生活。
  但是她们很孤独,周围的人视她们为异类,很少往来。
  一天立春召集雨水、惊蛰商量,如果仅仅为了活命完全可以呆在原来的孤岛上,之所以急于逃离孤岛就是为了延续子孙,只有人丁兴旺了才不会灭亡,才有可能强大。
  可是现在仍然只有十二个女人,跟呆在孤岛上等死有什么两样呢?
  一旦这条支脉灭亡了,不仅不能出海去找回祖先的遗骸,而且越是后面死亡的人越是缺少照顾,越是孤独凄凉。
  雨水说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没有男人肯娶她们。
  由于不断打仗,当地的男人是越来越少,因此当地女人唯恐再被抢走了几个男人,便结成团伙阻止男人接近这十二个女人。有的家族为了保持种族的纯洁还定下规矩,谁要沾染夷人将被处死。
  惊蛰说我们努力创造财富,拿到山外去交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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