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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桃花红-第5部分

小说: 桃花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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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玉看得细眉拿着几个胶袋站在床前,也没问,只是一把的抱着她,道:「我梦到了你。你给我吃一条雪条,雪条里有菜心与瘦肉。」细眉笑:「这样好不好吃。」细玉的室友听到了声音,便开了灯,上床的室友说:「已经过了探访时间。青年会宿舍的管理保安可真差。」细玉只好替室友关了灯,拉细眉上床:「早点睡吧。明儿早上七点钟我有个游泳班要教呢。」细眉便脱了拖鞋,和细玉挤在单人床上睡了。她的几个胶袋放在床尾,她们转身时,胶袋便响尾蛇似的嗖嗖在响。

细眉在细玉的宿舍屈蛇,小夫妻似的,白天细玉去教训练班,练习,细眉便上街市买菜,在宿舍的公共厨房弄一顿有汤有菜有甜品的晚餐,闲来编织。晚上一起在客厅看电视,那些死人塌楼恩怨情仇的庸俗剧,家国儿女的武侠剧,众人全神贯注,细眉看得格格大笑,让细眉尴尴尬尬的在那里看杂志遮羞。晚上二人像小时候挤在一张床上,醒来互道所作的梦,像苟合夫妻一样,细眉细玉都知道日子并不长久。

这天细玉生日,二人花了细玉教三节训练班的钱,去吃了一顿家常日本菜,喝了几壶暖清酒,天气清凉,细眉的胶拖鞋里加了一双手织羊毛袜。吃得半饱半醉,细玉拉细眉去买皮鞋:「你要穿得跟别人一样,他们便以为你跟他们一样。你怎么想,他们可没兴趣管。」

细眉穿上了新皮鞋,道:「姊姊,好奇怪,我的心静得不得了,静到可以听到别人心中的说话。」细玉笑道:「这样我心中说甚么。」细眉道:「你心中想,不知我这个妹妹到底有没有病。为甚么人人都说她有病。」细玉心中一惊,拉扯开去:「我们下星期找细凉去。她现在在巴西餐厅当侍应。不去找她,她又换工作了,怕找她不着。」细眉也不答腔,拍哒拍哒的穿着新皮鞋走路。

回来房间所有的灯都打亮,舍监坐在细玉的床上等她。舍监是个和气的女子,在青年会中学教圣经。细玉还没等她开口,便说:「我知道了。这事情早晚都会发生。是谁给你报的讯?」细玉张眼看去,同房们看书的看书,睡觉的睡觉,还有一个没在房间,大概去洗澡。舍监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们可以介绍你妹妹到康复中心。」细眉也没多说,脱下了新皮鞋,穿上她的绿色胶拖鞋,丝丝蟀蟀的收拾胶袋,说:「姊姊,没有用。穿皮鞋也没有用。」舍监轻轻的碰她,说:「这位姊妹,这个宿舍规矩,不能带人留宿,便何况,你的情况……不过,这么晚了,你明儿才走吧。」细眉拿着漱口杯:「不用了,谢谢。」便背着一袋一袋的胶袋离去。细玉追着她:「这么晚了,你要上那里去?」细眉没答她,一拐一拐的,小跑起来,走到黯青的街头尽处。细玉回得房间来,一脚踢到上床的床板:「你起来,一定是你报的讯。」不由分说,乱拳打了室友一身,。当然细玉最后也给赶出宿舍去。

细眉后来总觉得自己老穿一双胶拖鞋,背着几只胶袋,手拿一只漱口杯,挨家挨户的去拍门。当夜她在别人的家门口流连,人家报了警,她又再给人送进精神病院,没多久又转到中途宿舍,她也认了命,天天在宿舍看苦情电视剧,看得格格大笑,细青细玉细容有时来看她,她便穿上细玉后来拿给她的皮鞋,客客气气的招呼她们,让姊妹们老狐疑:「细眉到底有没有病。」细眉明白事理到不得了,看着她们,万分同情的摇头:「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呀,姊姊。」细青觉得她愈来愈像魔鬼。

细青没怎吃,光喝,只觉光影虚浮,心里没一处踏实的地方,便招细容细凉细玉:「开台,打麻将吧,细月你要不要打?」细凉摇头道:「我不打了,我今年运气不好,相士说的,大凶之年,我不打了。」细月道:「几时学得这样迷信了。」细凉笑:「我懒惰。迷信活得比较容易。」细青道:「你站在那里,到底你打还是不打?」细月拉着赵得人:「你打吧。」赵得人正想推辞,细容道:「打一会吧,你不打大姊可不会放过你。」细青眉开眼笑:「三番起糊,无花。打多大?」细凉见赵得人坐下,拍手笑道:「你上当了。我大姊是能赢不能输的。她输了可会率牌子。我们跟她打牌不过陪她过瘾。」赵得人期期艾艾的:「这……松章我倒不会。」细月笑:「你别糊,管付钱就是了。」

这么多年了,细青还没有长大。现在细青就像众姊妹的小妹。现今细凉已经和男人同过居被抛弃又做过双眼皮手术,转换了起码35份职业,现今当爱心希望生命意义传销商,已经快可以在港岛坐拥千万豪宅,加上大陆那5间房子,自可从传销退休,边住边炒的,如果九七后楼市不倒,这一生可衣食无忧,才27岁已经有这样的成绩,才是真正的爱心希望生命意义。细凉有时看着那些花数万元找寻生命意义,爱心希望,意志与关怀的学员,便觉得他们很可怜。「你们是不会给人骗你,你们都是在社会上有成就的人。」细凉跟她们说。「让我们谈谈,我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珍妮花,你先谈谈。」细凉最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便是指着她们说:「呵呵呵,自以为精明的人最容易上当。这世界精明人太多而笨人太少。谢谢你们赐我豪宅,赐给我钱。我当然会给你人生意义。哈哈哈。」到她们说童年惨事细凉都忍笑得好辛苦。「我找到了。」一个学员说。「我也找到了。」另一个学员说。「这样,你们可以升深造班,为期9星期,你们不用上课,每天在工作生活实践你们所学的,你们是旧学生,学费减收,原来收5万,现收3万。」宝娜苦着脸:「又要供楼又要供车又要交税,如何找3万元呢。」细凉轻描淡写的道:「把车卖了吧。比起人生意义来,车和楼算甚么呢。」细凉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邪教教主。学员找到人生意义后,离婚、复合、跳楼、辞职,将所有积蓄拿去炒股票,同性恋者向暗恋情人示爱,人生果真精采。或许应该早点退休,有点甚么事情也不必惹上身。细凉想。他们说这是完全合法的。他们要追求人生意义,可怪不得传销商。

怎能说这是骗局呢。她也曾以为生命光采明亮,玫瑰盛放。到头来千痍百孔,她又受了谁的骗。她也曾像姊姊细月带着赵得人一样,喜欢孜孜的将男子往家里带:「这是我的未婚夫。」她介绍给细青。细青只是微笑,搭搭的拖着高跟绣花拖鞋:「请随便坐,约瑟。」细凉急道:「这是约翰连。」细青方道:「对不起,我记错了。你们年轻人全长得差不多。你第一次上来坐?人太多,我都记不清楚了。」那男人皱着眉,细凉嗔道:「约瑟是我表哥。」那男子道:「你到底有多少表哥?」细青见不对头,给他们端了咖啡,问道:「你们认识多久了。」细凉道:「三个星期。我们在飞机上认识。你记得我上一次去马来亚?」细青皱眉:「我弄胡涂了,你不是和连乙明去的吗?」细凉给男子加糖,一共加了5茶匙:「连乙明已经生癌症死了。」细青道:「是么是么,这样快。」男子搂着细凉:「那真是神的旨意。」细凉道:「我们决定听从神的旨意,要结婚了。」细青的咖啡差点没喷出来:「神?那个神?以前没听你提到。」男子道:「是基督教那个神,只有一个。」细青想了想,低声道:「这样神的意思是,甚么时候结婚,到底摆酒不摆酒?」惹来男子给细青传了好一阵大道理,从创世纪开始讲起。那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为甚么彷如隔世。

「你记得我上次打给你结婚那双龙凤金镯子吗?我把它们做了一对希腊镯子,你有没有看过?」细青「啪」的糊了一副对对糊,一时高兴,蹬蹬的回到房间拿一对金澄澄的镯子给细凉看:「幸好我还没给那个乙连明买点甚么,我看中了一对白金袖口钮子,正想买,算我聪明,问问那神的旨意,可有甚么改变。」细凉没好气:「那连乙明已经生癌症死了。」细青摇手道:「哎哎哎,我忘了,这么快,到底那个叫甚么。」姊妹便闹笑起来,细容道:「她上次带来澳洲的那个,不是连乙明也不是甚么神的旨意,头发长长,长得很好看的,好像叫咕咕。」细玉听得后半句,问:「甚么咕咕,你养了甚么宠物?」细眉接道:「咕咕是一只白鸽。」细青便数落细凉:「你到底安的是甚么居心,一个又一个的,你到底要追寻甚么。」细凉跌足道:「我也不情愿的呀。每一个我都以为是真的。」细月道:「这样是人家骗了你哇?」细眉又接道:「这是神的旨意。」众姊妹都笑了,麻将桌上重新洗牌。

很多事情原来都是一场误会,大家都上了当,以假当真。遇到连乙明时正在当磁性床褥传销。连乙明是她打错电话认识的。她翻开小学纪念册,逐个小学同学查电话簿找他们的电话,找到了连乙明,挂过去:「你记得我吧?我是你的小学同学周细凉,就坐在你前面那一个。是么,现在没长长头发。我记得你呀,你特别聪明佻皮。你现在做甚么职业?胸围生意,好好好,我们谈谈吧。」见面时对方是个伤残的男子,一跛一跛的,细凉想来想去都没想到有个这样的小学同学,可能是后来伤的脚,只打量他,也不敢问,只好虚应着问点旧况:「那麻脸的朱老师怎样?」连乙明皱眉:「可不记得这个朱老师,是不是杨老师,我们叫他眼镜蛇那个。」细凉有点疑惑,但也硬着头皮:「是呀,她老公后来教唆他人修改遗嘱,听说是杨老师的亲戚。」连乙明也有点糊涂了:「眼镜蛇不是同性恋吗?他有太太的。」细凉便不敢招摇,开始向他推销磁性床褥。「很便宜,给你七折,2万1千700元。可以消除疲劳、防癌、赶蚊、压鬼。」连乙明也居然答应试用,然后请她去石澳兜风,像甚么青梅竹马的爱侣一样,在黑夜的沙滩上握住了她的手。细凉拖着一只湿漉漉的肥手,心理七上八下:「这我明天着人送来,你先下一点订好不好…H」那连乙明就放开了她。二人在回程的车厢里静默,细凉没话找话:「其实我推销床褥不过赚学费。我现在在上兼读法律课程,将来当律师的。」连乙明笑道:「是吗,在那个大学?」细凉道:「科技大学。」连乙明笑:「我可不知道他们有法律系。我弟弟就在科大念书。」细凉在黑暗中有点脸红,便顺势点了一支烟。连乙明道:「别担心,反正床褥我会帮你买的。」细凉想,他算是好男人了。说再见时他没有再碰她。回去她再翻看小学纪念册,发觉那连乙明原来是游二朋,还有照片,是个女同学。 后来他挂电话来:「你可否来看看我的床褥,有点问题。」细凉也机警,道:「我请公司的顾客服务员来看看。」他坚持:「你来看看比较好。」细凉便找到另一个传销商莉柏嘉:「陪我去应付一个客人。他刚离婚,情绪不大稳定。」二人便上了连乙明在半山的家。连乙明看到有两个人,也笑笑,招呼二人喝咖啡,听音乐,看影碟,细凉问:「你的床褥呢。」连乙明只耸耸肩,靠着细凉,问她大哥的近况。细凉变脸,说没有大哥,连乙明更靠近她,道:「你生我的气么,找来同事枉陪你一场,我向你道歉了吧。」害得莉柏嘉尴尴尬尬的说要先走了。细凉想跟她走,连乙明笑道:「我想送张床褥给我菲佣,你留下给她讲解一下吧。玛莉安,玛莉安。」连乙明叫。细凉怕莉柏嘉抢她的单,宁愿冒险留下:「谢谢莉柏嘉。」便送走了她。 后来细凉想,人为财死不晓得是不是这样的意思。

那是非常急促无味的性爱。抬头细凉看见连乙明的结婚照,挂在床头,颜色还很新。

「你的床褥呢。」完事后细凉第一句便问。连乙明没答她,只是哗啦哗啦的洗澡。她高声道:「你不要床褥我拿回去,可以再卖。」连乙明湿漉漉的出来,捏着细凉的下巴:「其他的我没有,钱我倒是有的。你还是不要去卖甚么床褥了。你会不会按摩?我教你。」 不卖床褥,可以去当按摩女郎,细凉想。才没两个月,连乙明对她已经没有性的兴趣,给她租了一间公寓房子,上去找她,传呼她,不过叫她按按摩,说说故事。「真是个说故事的天才。」连乙明赞叹。「说谎而已。或许我可以当作家,乱吹渡日。」细凉笑。细凉从连乙明那里发了薪,便给大姊细青送点家用。那天细青挽了一髻,穿了一件淡紫细牵牛花唐装丝上衣,一条月白的丝裤子,趿一双丝拖鞋,在那里摆了几碟小菜暖粥,天气热,细青坐在沙发上摇纸扇,扇上题诗,是周秋梨的字迹,隐约只见到「桃花依旧笑」,不知道笑甚么。细凉有点奇怪,问道:「怎么,请客么。」细青微微笑,道:「可以说是吧。今天是爸爸的忌辰。你怎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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