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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部分

野叟曝言-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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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慧腕自玲珑,独著清词藻采空。暮倚芙蓉浣秋水,晓听鹦鹉课春风。南朝金粉飘零尽,北地胭脂盼睐中。不把红丝寄焦尾,知君深薄长卿衷。
素臣道:“此诗慕而不乱,亮而不诽,真吾兄知己!但如何力图?此婢得毋以蹇修自任乎?”
成之道:“弟也疑及此;他却说:小姐端严,不敢干以非礼;当求之吕翁祠住持,云闵老酷信其言,俾作冰人,成可八九!弟现为西席,岂可妄议婚姻?且方外之士,奸狡者多,弟既无财以动之,又无势以压之,安肯为我谋耶?吾兄照理如镜,料事若神,不识何以教我?”
素臣道:“小姐之意,已知吾兄断弦;侍儿之心,则更热如火炭。吾兄所处,大是危机!须要守定身心,不特跳出色圈,并跳出情圈,方得全人之节,以自全其节!若果是姻缘,闵老必有降心之日;守其在我,听其在天,是或一道。所怕者,磨易磷,涅易缁,不念之错,终身之悔耳!且瓜田李下,亦君子所不居也。还当以高飞远举为正理;兄明日可决意辞之。”成之欣然应诺。
素臣大喜,因问及席间诸诗人姓名。
成之道:“说也好笑,北方无入声,做诗最难,只要不失黏韵,就算是诗人了!这几个俱是本县有名诗人,而一李小白,一元继祯,则本县诗人中之李、杜也。他们向有诗社,推李、元为主盟。闵老见弟诗集,以示二人;二人指其中几个誊错之字,说是弟抄来的。一位姓虞字继翻的,家中甚富,少年入泮。闵老留心择婿,注意于他,因借此设席,试其才思;并以验弟诗之真赝。方才虞继翻诗中,美人指闵小姐;高士指自己;土墙、杨树、竹笆,指媒人所居;钻进推开,兼寓入幕之意;老梅根,则寓欲语浇壅梅根之说;做此诗时,十分卖弄,云其诗皆有深意,系呕心出血而成;不料被元继祯批驳,以致勃然大怒也!”
素臣道:“兄说闵老属意外家,怎又注意于虞?”
成之道:“闵老原无定见,只一择富之念,牢不可破。山东外家富矣,而嫌其路远,且貌甚陋。虞之富,稍不如山东,而已入泮,且有时名,故又注意于虞。曾与弟商,故知之甚悉;而弟之图婚之念,亦愈冰消炭冷也!”
素臣道:“闵老为人如此,何堪为吾兄之舅?决计去之,勿更留恋,可也!所惜者,闵小姐如此才貌,而生于村之腹,不择精婿,而止逐铜臭,红颜薄命,深可悼叹耳!”两人絮絮叨叨的,直讲了一夜。
天明起来,洗漱已毕,成之正约素臣同去辞馆,只见馆童领着两个大管家,慌张而来道:“老爷有事,立等师爷去商量哩。”
成之笑道:“又是那一个显官生日,讣音,要做寿文、挽章了。弟先行一步,看没什别事,即着馆童来请。”说罢自去。
素臣在寓候了一日,不见馆童之面。次日,又候一日。到第三日,再熬不住了,问了道人路径,自来寻访。一到街上,只见灯笼鼓乐,轿马纷驰,傧相媒人,花红络绎,根问路人,方知有诏采选,以致民间嫁娶纷纷。暗忖:成之回去,莫非已中雀屏?因急急赶至闵宅墙外,见大门上结着大红全彩,里面鼓乐喧天,询之街邻,果云招赘南方先生为婿。素臣这一喜,真如自己洞房花烛一般,满心快畅,缩转身来,拣着热闹处走去。但见:
笙歌鼎沸,鼓乐雷鸣;竹轿绳穿,暂借门闩作杠;灯笼纸补,权将篾缆为圈。花爆现舂,放五枝难逢三响;乐工急凑,只两个便是一班。傧相无人,道士扯来赞礼;喜娘乏伴,尼姑拖去送亲。十一二岁女娃儿,便忆吹箫乘凤客;六十二三男子汉,也思临老入花丛。张家轿子李家抬,都从十字街头错去;麻面郎君光面女,总向各人命里招来。
素臣看这景象,慨叹了一会,仍回寓中安歇。
次日天明,才起披衣,只听成之叩门声急。慌忙开进,贺道:“一箭双雕之言验矣!”
成之闷闷不悦道:“不要说起,弟这几日几乎气死,闷死,笑死,羞死,急死,又几乎想死!”
素臣惊讶道:“吾兄刚做得三日亲,怎就有许多死法?”
成之道:“休得取笑,待弟告诉出来,连兄也要气死,笑死哩!弟那日回去,闵老说:‘今日因修郊祀,要采童女侑神!县中有女之家,纷纷嫁娶。山东路远;虞继翻又被曹操江抢了去了;不得已,要权屈先生与小女暂结花烛。’弟此时喜出望外,不暇推详,外面已是张灯结彩,傧相人等陆续俱到,不及打发馆童来请。岂知合卺之后,洞房中竟不见了新人,说是日子不好,权结花烛,以遮外人耳目,改日另择吉期。弟也信以为然。第二日,竟一日不见新人影子。弟思:即夜间不便同床,日间亦何至相避之甚?心中委决不下。昨日三朝,又好好的同拜家堂,见礼分别大小,同进房来,正欲亲问其故,外面又催请上席,竟是一去不回。弟更耐不住,请了闵老进房,叩其缘故。他说:‘小女已许外家,路远莫致,因先生至诚忠厚,权请代结花烛,当以百金奉酬。’弟彼时大发雷霆,尽力数落了一顿。闵老仓惶而去。少顷,桂叶出来,转致小姐之言道:‘未结花烛以前,妾与郎君如同陌路;既结花烛以后,妾与郎君即是夫妻。一与之醮,终身不改;妾誓死不另适人矣!目下老父正自执迷,郎君且毋冒昧,待妾缓图,必成合璧也!’桂叶临去,又嘱弟:‘静候好音,千万勿为悻悻!’并云:‘闵老防闲甚紧,不能时出,请自放心。’吾兄思之,岂非绝世奇闻?”
素臣咋舌道:“大奇,大奇!真该气死,闷死,笑死,羞死,急死,而又想死也!从前劝兄舍之而去,此时则断不可舍矣!闵小姐所云:‘未结花烛,如同陌路;既结花烛,即是夫妻。’乃大义也,彼既誓不另适,兄宜安心俟之。倘闵老执迷不悟;闵小姐无计挽回,则弟虽不才,愿助一臂。弟想家母必避丰城,欲潜往一见;然后遍历天下险要,以为异日拨乱之计。今既目击兄有此事,何忍恝然而去,请留待一月,新正束装何如?”
成之大喜道:“得兄相助,弟事谐矣!”欲取酒剧饮。
素臣道:“不可,你若久出,必生闵老之疑;可急回去,相机而行。弟在此无事,仍修前业,卖几个课儿,尽可度日,兄勿挂念也!”
成之点首,走出客房。住持知已赘闵老为婿,百倍奉承,摆设茶点,极其丰盛;连素臣也作敬起来,死命拉去同坐。二人无奈,只得领情而散。
素臣自此仍复挂招,一日,成之来看,正值买卜者多,匆匆不及细述,但附耳云:“姻事不有可成!”
又隔几日,成之到祠,满面笑容,说道:“闵岳虽未面许,小姐现已同床,并桂叶亦收为妾媵矣。”
素臣失惊道:“令岳既未面许,小姐安得同床?吾兄未免蹈苟合之嫌矣!”
成之道:“非也,家岳虽未面许,已嘱其舅转致,暗中改正;小姐若非得父命,亦断不肯出而就弟也!”
素臣沉吟道:“花烛已结,虽于大节无亏,但终不甚光明正大;此皆令岳之误也!兄事既妥,弟当即日长行矣。”
成之道:“时已岁暮,雨雪载途,转盼即是新正,何必如此性急?且吾兄志在物色英雄;目下有一异人,弟当致于兄前,以供赏识,又岂可失之觌面乎?”
素臣急问异人来历,成之道:“此人姓胡,名玄,字太玄,即拙荆之母舅,弟向日亦未会面;因与家岳志趣不合,故足迹不至其门。近闻权结花烛之事,不胜骇异,方来岳家,与家岳争论,才得有此斡旋。其人貌若神仙,胸罗星斗;天文地理,兵营战阵之事,无所不精;吐故纳新,长生久视之术,无所不练;吾兄独信儒书,彼却兼通道法。弟屡将吾兄生平向彼称述,彼亦渴欲一会;兄一见自应倾倒,知弟言之不谬也!”
素臣大喜道:“果有异才,虽入于邪无碍;弟将以正学觉之,使觉今是而昨非也。”成之道:“彼之议论,蟠天际地,政恐吾兄不能屈,反为所屈,奈何?”
素臣笑道:“弟无他长,只此崇正之念,匪石难转;虽使牟尼复生,老聃再见,亦无以相屈耳!”成之唯唯而去。
隔了一日,买卜稍稀,素臣饭店闲步,因想起胡太玄之信道,便走入卢生卧处来,见四壁题满诗词,都说是世人皆睡,吕翁独醒,卢生之睡,亦得吕翁而醒。不觉慨然长叹,援笔题五言律一首于壁。其诗曰:
万物有成毁,只分彭与殇。哲人安正命,余子入迷乡。富贵诚朝暮;神仙更渺茫。吕翁方梦鹿,何必问黄粱?
素臣正题完诗,恰值成之领着胡太玄曳杖而来,各致寒温已毕。太玄一眼便看素臣壁上所题,却因这一看,生出许多事来。正是:
卢生复到咸阳市,倩女重牵月下丝。
总评:
有诸人之屁诗,不可无成之香句,以解其秽;有李元之骄肆,不可无诸人之鄙夷,以杀其气。若但做一首诗,虽极工,而对牛弹琴,焉知不仍认李元为盟主耶?故必连挥八首,以惊俗目,始博得闵老片刻垂青,侥幸红丝万一也。此成之苦心,非浪使才气,但欲压倒社中诸人。成之口占,美人联句,及书壁遗签题诗答句,一片风流缱绻,可洗素臣日来苦征恶战之趣。乃当此缱绻,而忽云:“瓜田李下,君子不居,兄明日可决意辞之。”大煞风景,真如今人十五六岁女郎持铜琵琶铁绰板,高唱大江东去矣;而成之亦竟欣然应诺,不以为迂,方不愧素臣之友。
成之约同素臣辞馆,而西席且忽易而东床,奇矣!既为东床,而新人不同衾枕,则更奇!素臣云:“从前劝兄舍之而去,此时则断不舍去。”方是有把握能决断人。至云:“留待一月,愿助一臂。”读者猜是特犯鶼鶼,注目而视;孰知数日之后,不特小姐同床,侍女亦收为妾媵,岂非奇中之奇?读者至此,有更料闵小姐之险化望夫山,金成之之别种相思树者乎?元之又元,真被作者元杀!
庐生卧处一诗,不特空前绝后,如崔顥之题黄鹤,即太白亦为搁笔;而恰值太玄曳仗而来,尤为斗苟合缝。天下古今一切谭玄论道之士,惜乎未见此诗,遂与瞌睡之吕翁同此长眠不醒也。悲夫!

双字卷之八

第四十九回想中缘文素臣再朝  天子情中景谢红豆二谒金门

太玄看了壁上之诗,笑道:“飞者吾知其为鸟,走者吾知其为兽;至于龙,则乘云气,薄玄冥,夭矫变化,茫洋无间,熟从而知之?庄子云:‘瞽者无与于文章之观,聋者无与于钟鼓之音。’正此诗之谓也。”素臣笑道:“狂者以不狂为狂,醉者以不醉为醉;老丈味于顺正之义,安知此诗之旨哉?”太玄正色道:“吾道包乎天地,囿乎群生,尔师孔子,尚惊叹为犹龙,适周而师事。先生何人,得加非议?”素臣正色道:“庄周诞谩,《家语》荒芜;漆园自序,本托陈人为寓言;王肃传讹,复经广谋之窜削;其事不经,其言可笑;故箕子、颜渊,俱入《易赞》;史鱼、蘧瑗,咸载《论语》;《左传》流涕于子产,《檀弓》嘉叹于季札;岂犹龙之师,而不一及乎?弃圣贤当世之书,而信后人淫之说,古今同病;宜老丈之耳食,而不计识者之齿冷也!”太玄道:“先天之学,希夷授于康节;太极之妙,希夷授于濂溪;两图不儒门拱壁,皆出自道家;此近世之事,信而可征也,岂亦阿会乎?”素臣道:“希夷本五代遗贤,隐居避乱,静以养身,动以知变;朱之谓其未能如圣人之无可无不可,盖以逸民目之。观其对真宗之言,崇实黜虚,且自谓不知有神仙黄白之事;则非方外士明矣,安得指为道家?即以图论:康节之皇极经世,较李之才之著述,固大不同矣。《太极图》,为周子所作,则更有墓志可考。两图授受源流,朱子皆以为附会;即果如世俗讹传,亦与孔子之学礼于老聃,学琴于师襄等耳!天子失官,守在四夷,抑并不足辩也!”太玄大笑道:“希夷乃吾教中地行之仙,怎说是隐居贤士?且请问先生,白日飞升之事,有乎,无乎?炼形尸解之事,有乎,无乎?延年不老之事,有乎,无乎?书符注之事,有乎,无乎,烧丹采战之事,有乎,无乎?少所见者多所怪,吾道之旋转乾坤,挽回气化,固非俗儒之所知也!”素臣道:“老庄之学,与圣贤背驰者,只缘误认道德二字,不求于仁义之中,而索之杳冥之地,此所以终于昏默,而无诚明之实境也!然白日飞升,炼形尸解等事,则犹其所羞言;后世歧邪之术,从而附之,说日以诞而趋日以下,老庄闻之,亦必笑为妄议,訾为邪说也!夫白日飞升之说,于黄帝;孔子删书,断自唐、虞,尧、舜以前无传焉;其传者,齐东野人之语耳!至后世所云,吹缑岭之笙,则子晋之幼慧而早夭,可征也;乘箫史之凤,则穆公之爱女而厚葬,可考也;淮南之鸡犬皆仙,则刘安之结客而贾夷灭之祸,可验也;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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