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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部分

野叟曝言-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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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有大小,而各当其时,则同一致耳!”
因问璇姑。璇姑敛衽奏道:“臣妾处境之乐,皆如妾主母田氏。惟父母久亡,而不得见耳。此外,则避祸于连宅,劝连城反邪归正;被劫于勒逆,遇贵妃志合情投;赐环于丰城,感主姑仁育义止,皆乐境也!主母田氏、未氏,皆以得事贤姑为至乐。仓卒奏对,未及并陈,合井奏明。”天子大喜道:“太君之门,以夫人为传道之器,洵不诬也!劝连城,以善及人也;遇贵妃,善与人同也;感贤姑,时雨化之也。而且称主母以正名分,代陈情以决嫌疑。孔子云:‘夫人不言,言必有中!’讵不信哉!”
因及素娥,素娥道:“臣妾之乐,亦同刘氏,特无劝善之雅,未克遭遇贵妃耳。臣妾幼失父母,上一兄遣戌广西,不知生死。后妾夫主自广而归,忽得亲兄嫂之信,此时私心,亦尝喜而不寐。此外,更无足为皇上陈者矣。”天子点点头,次及湘灵。湘灵道:“臣妾之乐,悉同沈氏。唯沈氏有兄而以见兄为喜;臣妾无弟,而以生弟为喜,其乐在同异之间耳。”天子笑道:“同异之间,乃诗情也!”因复问天渊。天渊道:“臣妾之乐,悉同任氏。惟性耽武事,兼爱数学。夫主不特德足刑于,而武勇天授,数学通神,奉为师资,遂克长益,是亦臣妾之乐境也!”
天子道:“由此而推,则卫圣夫人之喜文,玑衡夫人之喜算,素灵夫人之善医,敏慧夫人之喜诗,而皆得素父之真传,宁有不乐者乎?特该于得贤夫之乐,而未析言之耳。且朕以得臣素父为乐;皇后、贵妃以朕之得臣素父为乐;举朝以得友素父、事素父为乐;天下以得相素父为乐;万世以得除大害于素父为乐。是素父一人,乃众乐之宗也!共奉素父三爵,合席俱陪一爵。太君为乐母,皇后代朕亲奉一爵。”
各饮毕,水夫人率诸媳,遵旨问天子一生乐境。天子道:“朕之乐,在得素父,其大纲也。析其目而论其尤者,则:清宁被困,而素父从天而下,遂平逆藩,此一大乐也;上皇被胁,而素父泛海而出,遂诛逆竖,此一大乐也;天下既宁,而素父自牗而纳,遂除佛、老,此一大乐也。在太君、素父及诸夫人,自以除佛、老为最乐,而朕于死生呼吸时,得存已隳之庙社;想望俱绝时,得见太上之天颜。其乐盖与除佛、老等,此则朕一人之私也。”水夫人道:“宁亲亲而仁民,性中自有差等,虽私而实公也。皇上之乐,自应以解清宁之围,出上皇于险为最乐矣!”天子拱手:“诚如太君明训!”复令皇后、贵妃与素臣问答。
皇后、贵妃途同询问素臣一生乐事。
素臣道:“臣之乐,与臣母略同。臣母乐在夫子,臣乐在父母;臣父乐得意外之女,臣母乐得意外之妹;其余悉同臣母之乐,而亦以佛、老之得除为至乐。此外,则遭际太皇太后,圣心开悟,崇正辟邪,不为妖法所慑;劝说龙生夫妇,一嫁一娶,不绝英雄之祀;赠宝刀而诛凶有器;活金砚而探密有人;得黄马而赴远有力;揽豪杰而得臂指之助;剪羽翼而衰叛逆之势;辨邪正而破达士之谜;论经史而广同人之益;剖冤抑而明贞妇之心;焚庙宇而绝邪神之迹,亦时时得有乐境也。臣敢遵皇上圣旨,请问皇后殿下之乐。”
皇后道:“本宫之乐,与皇上同,而天性之爱,则素父疗太子之病而回生起死;切肤之灾,则素父授皇上以笔而镇心辟邪。此二事者,亦乐境也。”素臣复请问贵妃,贵妃道:“本宫之乐,亦同皇上。而遇同心之姊妹,其臭如兰,此一乐也;逢国手之神医,怪病若失,亦一乐也。”
天子道:“据皇后、贵妃所言,即各人之私乐,亦多由素父。朕谓素父为众乐之宗,岂虚语哉!所不乐者,计惟老聃、释迦、凶藩逆寺、及诸徒党耳!而僧道之还俗者,胁从之放赦者,即无不歌咏太平,含哺自乐。素父诚众乐之宗,太君诚乐母也!其复奉素父三爵,太君一爵,朕与后妃等如前贺陪。”素臣力辞不获。
合席饮毕,天子复问水夫人道:“太君一生乐事,朕既得闻命矣。请问:自揣生平,亦有如管宁所云,一日科头,三朝宴起。为太君所未适于中,而欲内讼者乎?”水夫人道:“女子当秉内则,鸡鸣盥潄,栉縰筓总,何敢有科头宴起之事?臣妾所自讼者一事,所欲陈者一事,敬为皇上言之。昔年避难丰城,妾子文白远戌辽东,妾庶媳沈氏、任氏聘而未娶。忽闻诏选秀女,遑遽无策,误听长媳阮氏之言,令次媳田氏改装双娶,彼时惕息,如坠冰渊。此后渐惶,时怀局蹐。以似属权宜,而实邻欺罔。此终身自讼之一端也。而所欲陈者,前蒙皇上天恩,以未氏赐文白为妻,因未氏实有恩于臣子,而彼时赐姓,俨属天潢,君命私情,两难违逆。加以次媳田氏感恩固劝,致有迁就之事,实违礼教之常。嗣经皇上改定礼制,特旨令未氏、林氏皆从本性,以杜乱宗,而并妻之嫌,尚未改正。未氏虽屡向臣妾陈情,欲退居林氏之下,妾以君命所在,未敢擅主。夫并妻匹嫡,礼教所严。齐桓霸主,尚能申明其禁,今世跻上理,岂宜反循叔季之习?伏祈皇上俯赐更正,臣妾幸甚,礼教幸甚!”天子道:“采选之事,乃奉行者之过。皇上岂肯夺臣子已聘之妻妾哉?权宜改装,似邻欺罔,而实免君父之过,权而合于经者也。至并妻一事,乃朕之过也!其自今始,未夫人即退居忠勇夫人下,可改封恭让太夫人;田夫人可进封镇国卫圣太夫人。”田氏、红豆俱出席谢恩。红豆并乞将文骥卫圣公世袭改归文麟,天子准奏,称叹不已。是日,红豆即撤席,与湘灵、天渊同席,让田氏专席。
席罢,天子后妃轮流于香泉坐汤,见紫芝石室中一只大建盆内,植着那本神芝,比前更高大一倍,啧啧叹赏:“芝固天下之一神芝,泉亦天下第一温泉,瑶岛紫芝,易州汤泉,迥不如也!”
初三日,驾幸水夫人生祠。
是时,前殿已塑文龙等二十四子浑身;中殿独素臣浑身;后殿中间水夫人浑身;东间田氏等六夫人浑身;西间独凤姐、蛟吟两位夫人浑身。天子后妃看像,复看水夫人等,俱赞塑像者为名手。天子细看各级俱可移动,令宫女将红豆一像,移于天渊之下。谓红豆曰:“此以成夫人之让德耳!”回至公主府,设宴款待水夫人等,仍如昨日坐位。席间,天子问水夫人:“现在有无不如意之事?”水夫人道:“臣妾欣逢圣世,恩宠优渥,仰荷天庥,子孙繁衍,岂犹有所缺望?独妾弟水云,虽获皇上天恩,赐号冲靖,而生死未卜,有无后嗣,俱不可知,常一念及,即为罔然;云孙师施,亦未知存亡。此二事者,稍为不如意耳!”天子道:“文施福相,且据大学大奏称、素父与林、未两夫人,俱卜得吉数,还珠有日。独冲靖先生为可念耳!朕有母舅,亦不知存亡,计其年亦几耄矣!七十已古稀,况耄年耶!太君全德,宜享全福,或犹有望;朕则广为搜访,均属冒名,徒乱人意,乃真无见舅之日耳!”
正说不了,门上传奏:“有两个白眉老人,要求见万岁及太师爷。”天子心动,道:“岂即朕与太君所念之两人耶?天下事因未可知也!”忙同素臣出至大厅,传二老人入见,即陈奏:一名水云,一名纪恩。天子心头突突跳荡,赐坐于旁,先令纪恩细陈。纪恩道:“臣避世洞庭湖中,钓鱼为业。三十年前,得交渔父水云,久而知为隐土,因得同志,交好送笃。后沐圣泽,风不鸣条,水不扬波,无惊涛之恐者二十年,盖将老于渔钓矣。今岁春间,水云闻皇上为其姊庆祝百岁,忽动归思。臣因久交,不能为别。遂与细商:巢父、许由之事,荒远无稽;后世隐逸之伦,皆以避世乱耳。当今世道昌明,龟龙麟凤异类,皆知观光,绝域遐荒外夷,皆知就日;而近在版图之内,同此血气心知,独无一亲之感,实属冥顽不灵!况闻皇上,数十年殷勤求访圣母之弟,臣知有姊入宣,迹颇相类,藉此一观天颜,倘得仰慰圣心,心足将野人芹爆之意。兼慕公相功德之崇,古今无匹;水云复述其姊学识,几于女中之圣;遂并动识荆之念,故结伴而来耳。’
天子道:“圣母生年月日,音容笑貌,及入宫始末,因屡经奸人冒认,久已传播。老人有何确切凭据,使朕不疑?”纪恩道:“臣姊入宫,臣只五龄,一切生年月日,音容笑貌,俱不能记忆。惟邻嫗以臣为姓纪,世居贺县,父为土官。有姊被俘入宫,与明诏相合。而臣姊被兵时,匿臣于厕,以香囊佩臣裤带,则臣所能记忆者。臣亦不敢必圣母之果为臣姊,但不敢如奸人之冒李为纪耳!”天子喜道:“汝囊犹在耶?曾否带来?”纪恩于贴胸解出香囊,呈上道:“此臣妹遗念,臣终身佩之,何敢遗失!”天子一见,泪即续续下,急在胸前。解出香羹比对,花式一毫无二。迳起抱持,大哭道:“不意今日得见真舅也!’纪恩跪地,亦持帝足而泣。天子扶起,命将纪恩之座,移近御座旁。谓素臣曰:“昔年李旺、李贵、韦父成等,重叠冒认,皆不言置厕及佩囊事,此惟朕及太皇太后两人知之耳。朕昔宁受百欺,冀获一是,故于彼不言置厕及无囊者,亦恐其幼而遗忘,不敢遽疑。迨至攻计败露,始知其伪。今吾舅指事既真,佩囊复合,宁复虞其伪邪?”水云道:“纪恩与臣交三十年,深知其人尘视轩冕。若有希荣冒泽之念,亦不待今日始来陈奏矣!”天子点头,谓素臣:“朕舅与素父之舅,同志相契,其贤可知!前欲得不贤之舅而不可得,今得舅而且得贤舅,何乐如之!昨与太君等互言乐境,今太君、素父与朕,各加一乐矣!素父与国,直无不认识先,何不抱持一泣乎?”素臣道:“臣别舅已六十余年。须发容貌,俱异者时,未能全识。惟炯炯青瞳,与臣母无异。且臣舅非比元舅,有可假冒。因在御前,不敢失仪,喜极涕零,已从腹中点滴而下矣!”
天子问二人年纪,子孙若干,现在何处。二人陈奏,纪恩只八十一岁,水云已八十九岁;纪恩有一子,二孙,一孙女;水云无子,而有四孙,俱在舟中。天子亲封纪恩为庆元伯,袭端僖公爵,即赐居迎思里韦父成原赐府第,一子为锦衣卫同知,二孙俱为千户,一孙女赐乡君品服,诏行在各部赶制诰命冠服;命纪恩率子、孙、孙女,入见皇后、贵妃。欲赐水云有职,坚辞不受,因以吴凤元田宅给赐。赐四孙入国子监读书,令素臣陪至镇国府见水夫人。
水夫人等俱辞后妃回府。老年姊弟重逢,水夫人喜极,泪下沾襟。古心、素臣拜见,亦泪涔涔下。田氏诸媳,率同合府眷属,拜见水云。接水云四孙至府,设席欢宴。
次日,天子除去讲书茗战前旨,复宴纪恩三世于公主府。水夫人复宴五湖祖孙于安乐窝。一面令人打扫凤元官房,将一切应用之物,搬运过去,拔两房仆人服侍。
席散,即亲送五湖归第。水夫人至上房,慨然道:“此凤元夫妇所居,不待凤元骈首异乡,而元氏之殁亦已三年矣。回忆同居之情,能无恻然也耶!”五湖道:“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此愚弟所以飘然长往也!人事之变,儿女之情,一切放弃,始得保其天年。昨见吾姊用情大挚,今复戚戚于他人之成毁,得毋稍不自爱耶?”
水夫人问古心、素臣:“汝舅之言何如?”
古心道:“无端之哀戚,俱足伤人。母舅之言是。”
素臣道:“情发于性,情灭则性《礼》载:百年曰期颐,似但当颐养,而不必更计他人之成毁。母舅之言,宜可采纳。”
水夫人道:“汝既知情灭则性灭,而复言年至百岁,即但当颐养,是百岁以后之人,皆可灭情也。灭情即灭性。如槁木,如顽石,虽生犹死矣!人物皆得天地之理以成性,四性流露。即发为喜怒哀乐之情。西铭所谓‘民胞物与’。自此情之维系,无一刻可解而释也!不为释,则性不灭;性不灭,则人之所得于天者。不至梏亡,至死而仍还天地,方云全受全归。使年至百岁,即当释其情,而于人物之休戚不相关切,则生机日灭,死气日增。年岁愈多,生理意削,将以何物归还天地?反不如速死之为愈矣!《礼》所谓期颐者,但不作任劳耳。岂专嗜饮食,而窒其灵明也耶?《书》载:舜生三十徵庸,三十在位,五十载陟开乃死。《礼》载:舜葬于苍梧之野。若执百年期项之说,则应四十载即禅位于禹,但安颐养不应至五十载,犹南巡狩以死,而葬于苍梧之野矣!彼以天下为任,故不特以心运之,而并以身劳之。今我不劳以身,而可并不运以心乎?夫所恶于佛、老者,自私自利,异于吾儒胞与之量也。若绝其情,与老氏之无摇尔精,乃可以长生;佛氏之无色声香味依法何异?汝无摈斥佛、老,而顾使汝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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