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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部分

野叟曝言-第206部分

小说: 野叟曝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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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道:“不好,你们都会幻术的,串着文爷,弄甚鬼怪来吓咱了!”素臣一手攀着铜挡,一手去拉铁丐,怕他真个掉下海去。铁丐忽见长鬼伸着钉耙般的五指去捞他,急喊:“文爷,你在那里?快救咱一救,鬼怪来擒咱,咱死攀着铜柱,没手去挡他哩!”素臣道:“是我的手,怕你掉下海去,拉住你哩。”铁丐道:“文爷,你休弄戏法儿吓咱,咱以后再不敢说大话!咱这会子的胆,比芥菜子还小哩!”春燕、秋鸿俱笑得肚疼。
铁丐道:“好文爷,他们都在那里,怎只听见他笑声?”素臣道;“这是虚影,我看着你,也是又长又大,鬼怪一般的。日影跳荡得这样好看,怎白闹掉了工夫?”铁丐按定六神,腾出一手,去摸那钉耙样的大手,却原是小而温和的人手,方始住吓。去看那千百个红日,跳上跳下,海水直铺而起,与那些红日吞吐激射,实是奇观,又复大喜大笑起来。那知已看得快活,那千百个红日,不约而同,忽地都向海中一落万丈,直淹下水底去,更不起来。登时天昏地黑,两眼窣暗,对面不见光影。重复害怕道:“这样儿不好,莫非要混沌吗?太阳已起,怎又落下去,竟不起来了?”秋鸿道:“起的不是太阳,是太阳的虚影,故有这许多。”把手内皮袄,替两人各按一件,道:“停会太阳才真个起,逼起寒气,就冷不可当哩!”铁丐已觉寒意,便不敢强嘴,任他披上。须臾,一会冷似一会,秋鸿连披上三件皮衣上去,还觉寒冷,复又讨要,秋鸿道:“依着铁爷,一件也不须带,这会还受得吗?”慌忙又披上一件搭护,方不觉冷,只苦得满面如浸水凌,一片冷痛,把头缩在搭护毛里,说道:“脸上冷痛,太阳又不起来,咱们去罢。”春燕道:“兀的不是太阳出海了吗?”铁丐抬起头来,见海水大沸,如煎熬热油一般,飞溅而起,澎湃有声。果见露出一点日尖,比朱更赤,比锦更鲜,诲中各岛,如螺如蚌,如髻如鬟,皆成红紫之色,涂脂点绛,映着探碧的海水,千波万浪之内,都影入日尖,血色滴滴可爱。日尖一出,寒气即收,各人加穿的皮衣,便一件一件,脱卸下来。渐至半轮,忽发奇彩,日轮之上,射出数百道光芒,俱如赤线,每道长百千万丈,闪烁如电,变幻不测,映入碧波之内,飞舞上下,五色备具,正是观之不足,玩之有余。
素臣叹道:“此天下奇观也!书记所载各处观日之景,俱不足言矣!”春燕道:“各处或是看迟,或是离远,或是方向不准,看了侧面,又没这岛的飞崖铜柱,直出海中,今日这日,亦比皇上赏看不同,以前虚影还不相上下,这会子发出万道光芒,像与海龙王斗宝一般,分外精彩,想是特地放出毫光来,与爷看的,好造化也!”又停一会,金轮俱现,光芒愈足,铁丐狂喜大叫,几乎失足落海。春燕、秋鸿看得心花开放,虽不敢叫笑,却吱吱格格的,两张小嘴再合不拢来。素臣亦觉所见迥异所闻,叹赏不已。直至离海一二十丈,光芒方渐收敛。
素臣急欲见驾,不敢久留,即下台入内,嘱咐铁丐权理岛事,自带春燕、秋鸿下船。路遇虎臣、亚鲁,令去绝龙岛,接应天生等,事平之后,如此如此。两人得令而去。素臣于四更至岛,忙取清油碱水,擦洗假容,熏沐过了穿戴起灵座冠服。把前殿龙牌撤去,设了御座,与玉麟在廓下待漏。春燕等入内奏闻。五更三点,皇帝临殿,素臣、玉麟山呼舞蹈毕,传旨白祥退班,宣文先生上殿。素臣抠衣而上,皇帝赐坐。岛中并没锦墩,就把灵座前拜垫,铺上红毡,席地而坐。
皇帝道:“朕妄想长生,惑于僧道邪说,复信任宦寺,专权乱政,以致身辱国危,追悔无及!赖皇天赦罪,祖宗垂佑,诞降先生,为国家剿除好逆,拨乱反正,岂惟朕父子感激,自大祖、太宗实嘉赖焉!传闻先生凶信,朕连日哀苦,知大事已去,断无挽回。不意先生从天而下,出朕虎口,生死而肉骨之!古人有云:‘祭则寡人,’请自今以后,国之大事,一切委之先生!乞先生将近日之事,详悉奏知,朕当倾耳以听。”
素臣惶恐辞谢,因把病在长沙,闻有恩旨以后,救驾以前诸事,遂一奏闻。皇帝又惊又喜,极口赞颂。即传旨拜素臣东阁大学士,兼吏兵二部尚书,俟回銮后,再定分茅之赏。素臣苦辞不获,只得谢恩。皇帝道:“先生所进美女,朕已御过陆氏、何氏,俱封贵人,当带回京。余俱仍还先生。此番教朕出险,所有诸臣功绩,町分等次开造一册,朕将亲览。”素臣领旨。皇帝退朝。素臣知皇帝现住天生正寝,即收拾左右两院,为阿绣、白儿行殿。将美女、秀女仍拨去伏侍皂帝;在白、潘两家丫环内,选出八九,分拨两院,伏侍何、张两贵人。一面赶造功册,拟撰诏旨,令白祥齐赴莱州,委官分往山东各府宣布。并与何仁、元思准备回銮一切事宜。拟手诏敕知东宫,令金砚星夜入京,以慰太子忧念。
到得晚来,奉旨宣素臣入见,东西设席,延请入座。素臣汗流浃背,跪地力辞。皇帝道:“古来君臣常宴,原有此礼,何况先生!”素臣死不敢当。皇帝令把西席移上五尺,素臣只得就坐。皇帝道:“闻先生量极佳,今当为朕尽欢。”素臣不敢作假,一面问答,一面浮白,饮至八分,方敢告辞。皇帝令斟两大爵,着两贵人捧劝。素臣忙跪接而饮。皇帝道:“卿等皆先生旧人,岂可立奉,反辱先生长跪?”阿绣等本欲跪敬,因未奉旨,恐有不便,故俱立奉。今一闻旨,便俱跪下。素臣奏道:“两贵人已经事皇上,臣白昧死谨辞!”皇帝道:“以先生之功,即朕亲跪以奉,亦不为过;况三品女官耶?”素臣无奈,只得速干,让两贵人起立,然后平身。皇帝又亲捧一大爵,出席赐饮。素臣要跪下去,又奉旨着美女扶掖住了,不许跪饮。素臣只得又立饮一爵。那爵可容三升,素臣已饮至八分,如何能连受三爵?如李白在沉香亭上一般,两足交叉,只顾站立不定。皇帝命美女扶定,唤过春燕、秋鸿,说道:“救驾之功,除先生外,当以二女为最。彼曾受先生之记,不能再事他人;泣求于朕,朕已许之。今特赐先生为妾媵,两贵人可撤朕席,上宝炬送先生归洞房,与两女成婚。”素臣酒在肚里,事在心头,忽闻赐婚,早吓出一身冷汗!正是:
已知君意如流水,却仗皇恩作泮冰。
总评:
不信素臣会死,以飞娘为第一,至飞娘亦信其死,而欲以身殉,则素臣之死更无疑义矣。既被提醒,催促上楼,急欲了其心事。而一闻丝鹤之说,仍复晕倒,加一倍簇写。不特曲中至情,更见素臣之死千真万确,各无丝毫疑议也。文章至此,直是造化弄人。
素臣一跃离地丈余,飞娘跃起抱住,同落下地,妙极!神来之笔。非特奇情奇事撰出奇文也。非此,便须素臣自述,或飞娘识破,皆必呆钝,且黯然削色,落势矣。天生喜跳大笑,玉麟等围着跳笑,飞娘咬着牙龈,何等花色,何等声势,而灵活如水中月魄,盘内珠光,岂非神来之笔。
飞娘欲殉素臣,以头撞柱,此复紧紧抱住同落下地,而天生毫不见嫌,写豪杰胸襟,阔大如此。然正以表飞娘之素性,素臣之素行,写得出奇、出色,令人心花怒开。暗者歌,而悲者笑矣。尤妙在夹一莽撞之铁丐,以科诨之使色外有色,奇中有奇,而反通正文。非无端科诨可比,则又奇不诡于正,方是第一奇文。
看日者,表素臣赤日之祥也,使四人俱来见海岛日出,又何必知为赤日之祥?妙在铁丐固属见惯,素臣未见,而书记所载久已传闻,至春燕、秋鸿则更于此岛随驾见过,而皆叹为希有,其为赤日之祥,始无疑义。春燕、秋鸿之想“是特放毫光与爷看的”此一句点睛,回看前后,设色着彩处,俱如爪舞牙张,破壁欲飞矣,岂非绝世奇文。

第一百十四回 沧海玉堂双珠归母 白衣阁老只手擎天

素臣俯奏道:“臣昔年误行受记,已为择有年貌相当之婿,亦系救驾有功之人,一名成全,一名伏波。皇上既念二女之功,应使得所;臣已有—妻三妾,分沾余润,岂可独占全枝?彼原说必臣破体,方可适人;臣今承恩命,请即为设法,今其乐从便了。”皇帝道:“二女守彼国之教甚坚,恐非说辞可转;如能乐从,即遵先生之命也!”
因命宣成全、伏波入见。素臣尚不知其监禁,承应两贵人的丫鬟奏知,二人现在监中。皇帝道:“既系有功之人,怎反下了监?”丫鬟将前事奏闻。皇帝道:“如此则二人有罪于先生,无功于朕,何云救驾有功?”素臣道:“臣欲救圣驾出岛,差二人至岛前岛后,昼夜沉伏,伺候察探。岛前只一水可通,被逆阉于关口密排铁栅,栅上皆有锋刃,关前数里水底,布满蒺藜,触锋刃,蹈蒺藜,即皮破血流;二人没至关前,两足尽破,幸其水性熟谙已极,尚未伤命。因岛前无缝可钻,复至岛后探视,于水石冲击,刻死刻生之所,探出石碛可以藏舟,臣方得前去测量。测量之时,若非此二人下海,屈曲泅没,亦不能知勾弦数与确数,何从算出丈尺,知丝索之敷用与否。此二人实从万死一生中,拼命图功,俾臣得救驾出险;臣实深悉其劳苦困惫之极,故称有功之人。至臣之落海,因老蚌索珠,且报臣友被围之信,发于仓卒,鬼神亦无所施其巧,况此劳苦惫困之人乎?从臣之故,几致其丧身于海;岂反有罪于臣?惟陛下怜而察之!”
皇帝慨然道:“春燕、秋鸿隐形至观日台探信,以药迷闷卫士,及逆阉心腹内监宫人,使先生之计得行。成全、伏波沉没海底,拼命舍生,使先生之巧得施。先生之发踪指示固难,而韩卢、东郭之劳亦甚矣!当速召来,重加封赏!”素臣道:“此二人既久禁狱,自必污秽,恐冒触天颜;伏乞皇上赐以薰沐,然后召见。”皇帝道:“薰沐之后,暂令锦衣花帽入见,俟封职后。徐备服冠可也。”当即传旨提监,沐浴熏涂,前来见驾。
龙目一看,见二人年纪俱未满三十,相貌魁伟。大喜道:“真属年貌相当,可称佳配!成全封澄江将军,配以春燕;伏波封清海将军,配以秋鸿。俱食四品俸,给事先生府第。春燕、秋鸿俱封义勇淑人。先生可即为说法,以便完姻。”春燕、秋鸿想:成全等不过盘山小卒,并未留心观其容貌,甚是疑虑。今见钦赐官职,相貌魁梧,暗暗欢喜。却不敢悖本国之教,未免怀着鬼胎,鹘鹘突突的,随着素臣入房。
素臣并唤成全、伏波进房,正色而言道:“凡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只争在有廉耻。禽兽没廉耻,故无一定配偶,人惟有廉耻,故能不事二夫。你等如在本国,而遵本国之教,已属寡廉鲜耻,与禽兽无别。今在中国,而仍遵本国之教,则廉耻全无,更不如禽兽矣!我若依你邪说,先破汝体,然后赐婚。不特无颜以见同伴诸女,亦何面目以对成全、伏波乎?汝等既受我记,即当从我之命;既久中国,即当从中国之制。将来得奉皇上威灵,风行海外,用夏变夷,还要把大秦一国,俱秉中国婚姻之礼,不止全你两人廉耻,将并汝通国之人,都从禽兽中提拨至人类中来。妆四人可依我言,速就各房,我在此中间立侯,讨出喜来,同去复旨,即作成全、伏波代我破体可也。”春燕,秋鸿被素臣口口禽兽触动羞恶之心;又想素臣既相,必除灭佛、老,所云变易本国之教,亦必是真;且令成全、伏波代其破体,便不算全然叛教,只得听从。
成全、伏波讨出喜来,素臣领同缴旨。皇帝大喜,即命四人在御前先拜天地,次拜皇上,次拜素臣,然后夫妻捉对儿交拜,撤御前宝炬,送归洞房。春燕、秋鸿之喜,还是有限;只成全、伏波二人,才离黑狱,即解红裙,幸免极刑,翻膺上赏;这一喜直到尽情!江边掠燕,海上惊鸿,澄江直欲翻江,清海将为搅海矣!
次日清晨,素臣放出海师、水手,各加赏赍。正值飞娘同碧莲、翠莲回岛,丰城之事,素臣尚未细问,飞娘三人,把前后战胜及水夫人命其勤王之事述知,素臣大喜致谢。即拨兵一千,令其赴乍浦接应,授与密计,三人连夜去了。
日中,赐出素臣冠服,传旨道:“朕自进此岛,即令两贵人赶制,至今方得完备,勿嫌迟慢也!”素臣感激谢领。春燕、秋鸿打开锦包看时,是:
朝服全副.七梁冠一,赤罗衣白纱中单青饰领缘一,赤罗裳青缘一,赤罗蔽膝二,赤白
色绢大带一,革带玉饰一,玉佩二,黄绿赤紫丝织云凤花锦大绶二,青丝网玉拔环二,
白袜二;黑履二,常服全副,乌纱展角帽一,团领仙鹤补绯袍一,大独科花绽丝绯衬袍
一,玉带一,皂靴一,软底皮鞋二。
素臣命将朝服包好,把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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