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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部分

野叟曝言-第111部分

小说: 野叟曝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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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有此山魈作配,伤害生人,以致骸骨堆满洞中,快些寻路回去。”锦囊半字俱无,抖战不已。素臣脱掉舌头,正待掇石出洞,只见洞顶走下一怪,青面赤发,红眼靛身,一张血盆般的阔嘴,出四个尺许长的獠牙,身长三丈,脚阔一尺,飞步下来。锦囊大喊一声,倒在地下。素臣知是夜叉,料无生理,不顾锦囊死活,扳开石头,钻出洞去。夜叉不舍,从洞内蹿将出来。素臣已掣宝刀,闪在洞外,用尽平生气力,照着夜叉颈项,“咔嚓”一刀,恰恰把夜叉一颗大头斫下。夜叉头便斫去,尸身兀自往外蹿出。素臣举刀,望着夜叉背心,尽力刺下,直插入去,鲜血直喷,尸身仍往外蹿。素臣连着刀,死力揿捺,手脚摆动一会,方才僵直。
素臣力竭,气喘无休,喘息少止,才叫唤锦囊。锦囊吓晕了去,渐渐醒转,听得素臣叫唤,挣出洞外,见怪物已死,魂才转来道:“是死的了!”素臣道:“我力已使尽,不能行动,须少待片时,寻路回去。”正说未定,只见山头上走出一阵人熊,急奔素臣。素臣着慌道:“今番死也!”要想挣扎起来招架,却浑身瘫软,不能动弹。锦囊也知人熊利害,安心待死。却见那些人熊,奔至跟前,看了夜叉尸骸,跳跃不已。遂有两个熊,便来扛抬素臣,有一个熊,便来背负锦囊。素臣等不由自主,任他抬负上山,走入一个大洞,洞中石台石凳,天然布置。两熊放下素臣,纳坐南面一大石凳上,一熊放下锦囊,齐走下去,向上跪拜。素臣好生惊异,暗想:这光景大有生机!遂大着胆,说道:“我因迷路,诛此怪物;你等若不加害,望指引我出去!”众熊皆点点首。却去捧出鹿肉獐,豹胎象白,许多珍品,摆在石台之上,似请素臣啖食一般。素臣正在饥饿,因把宝刀割食,又分些与锦囊。主仆二人,食肉入口,方知是薰炙好的,香美异常,大家放量饱餐。
忽听有呻吟之声,素臣根问众熊,众熊都指着旁边一块大石板,有一熊便去掀开。素臣近前看时,却是两个和尚,一个大汉,因板下本有低洼,故尚未压死。素臣提将出来,仍坐下吃肉。待肉吃完,看那三人,已回转气来,齐向素臣叩谢。素臣道:“你们是何处人?因何被捉在此?”大汉道:“小人住在泉州府,有事到台湾,路遇这两个和尚,小人不认得他,他却认得小人,要害小人性命。小人斗他不过,望着这鸡笼山坳中逃命,这和尚追赶进来,却被夜叉看见,俱拿进洞,压在石板之下,性命只在早晚。不想得遇大仙,伏乞救命!”素臣笑道:“我和你一样走道儿的人,怎说是大仙?你这和尚,与他何仇,要害起他来?”一个虎头暴眼的和尚,说道:“这人名叫袁作忠,是个放火逆奴,把他家主数万粮食,一把火烧掉了,逃走在外。他家主是僧人的护法,托过僧人缉访,僧人到这里遇着他,也不过劝他回去认罪。他反行凶,拔刀砍斫,僧人只得与他厮拼,却被夜叉看见,都捉进洞。今蒙仙长释放,只求把这人交给僧人,带还他家主,感激不尽!”素臣道:“你那护法,姓甚名谁?住在何处!”和尚道:“那护法家在杭州,姓靳,名仁,是当今第一奇男子,疏财仗义,救世安民,……”素臣不待说完,即问:“有无札付?”
见和尚面色一变。便目大喝道:“原来你这贼秃,就是靳仁的党羽!你想也带着批缴,可还要缉拿一个文素臣吗?只我便是文素臣!你敢拿也不敢拿?”那和尚见不是势头,便奔素臣。素臣正待招架,却被旁边站着一熊,将手一按,肩骨已折,挫倒在地。素臣向众熊道:“这和尚是一个恶逆宦官靳直的党羽,靳直现要谋反,这和尚是该杀的!”那些人熊都像懂得道理的,连连点首。作忠道:“原来恩爷就是文忠臣老爷!小人闻名,如雷贯耳,不想今日得见尊颜!小人也只知恩爷忠勇盖世,不知恩爷道法惊人。”素臣道:“我有何道法?”作忠道:“恩爷若无道法,岂能安坐此处,使人熊听命,夜叉敛迹乎?”素臣因把迷路及除山魈夜叉之事说知,道:“这些人熊,想必深恨夜叉,故见他杀死,反把我抬进洞来,奉獐鹿等肉与我啖食;那有甚道法来?”作忠吐舌道:“恩爷即无道法,也就是天人了!那夜叉喜啖生人,有摧狮碎象之力,前日小人也曾用刀去斫,刀锋破缺,他皮肤毫无伤损;怎恩爷一刀就砍下头来,岂不是天人吗?”
素臣道:“那是刀好的缘故。”因拔出刀来,把和尚一刀,连肩都削去了一半。作忠咋舌惊叹。
素臣因提起那一个青脸和尚来,喝道:“你也定是靳仁党羽了!”
那和尚浑身发抖,忙叫道:“我是尼姑,是漳州府福缘庵的尼姑,并不是和尚,不认得靳仁啥仔,是被这和尚强奸,拐出来的。”素臣道:“你头圆脸胖,身躯壮实,怎说是尼姑?况你这丑脸,他肯拐你吗?”那尼姑着急,慌把胸前衣服扯散,撕破抹胸,突地跳出一双胖乳来道:“我脸上是搽药的。”素臣才信是尼姑。因向众熊道:“这两个人应该释放,但他们都饿坏了,这台上剩的肉,给他吃罢。”众熊俱点点首。素臣因命作忠及那尼姑吃肉。一面细看那熊,共有六个,却是四雄两雌,有一个熊头上生疣,一熊面上有一搭黑记,一熊头上削去半边皮才长连,三熊屁股无肉,亦似被刀削去。因问:“你等头上及屁股上,可是受夜叉之害么?”众熊点首,俱向旁边一洞走去,把手招着素臣。素臣去看,只见洞里堆着几具死熊的骨殖,还有有肉在上的,有两个熊头,几只熊掌。众熊指与素臣看视,眼中俱滴出泪来。素臣方知众熊痛恨夜叉,故亦感激。覆身转来,作忠等俱已吃饱,素臣命熊领路。作忠道:“小人认得路径。”素臣因辞别六熊,六熊俱似依依不舍,送下山头。只见一熊如飞转去,拿着两个包裹,送上素臣。作忠道:“这是小人的包;这是和尚的包。”
素臣交还作忠之包。打开和尚那包看时,与超凡无异,也有批札,也有丸药,其余银钱衣被等物,仍复包好,交与锦囊,辞别六熊转去。六熊仍复不舍,跟送至夜叉死处,一见尸骸,俱作怒目切齿之状,将首级尸身,收放一处。素臣想起朦胧中多人叩拜,要把骸骨收埋,进洞看时,六熊见了山魈尸首,亦如见夜叉一般怒恨,拖出洞外去了。素臣自与锦囊搬运枯骨出洞,用宝刀掘坑。作忠道:“如许枯骨,非极大深坑,不能收殓;现无锹耙等械,如何掘坑?”只见六熊齐走上前,掌挖足爬,不消一会,就成了一大大深坑。素臣大喜,向六熊作揖致谢。作忠等大家动手,运骨入坑,六熊一齐发土,登时成坟。素臣感叹,再四辞谢。六熊方才转身,分掮着夜叉、山魈尸首,齐向一个山头上站立,到望不见了素臣,然后回洞。
素臣叹颂不已。走出山来,把和尚包内衣被银钱,给与尼姑,令其自去。尼姑感激,磕头致谢,分头去了。素臣问作忠:“与靳仁是否主仆?因何烧他粮食?”作忠道:“小人是靳仁出水伙计,后见他谋为不轨,才打算辞别远祸。因复起一念,恐他兵精粮足,就要作祸,因把他五七年积蓄的数百仓粮食,放一把火,尽行烧掉;故他恨小人入骨。”素臣道:“如此说来,你竟是一个忠于朝廷,有功国家的人了!当以袁兄相称。”作忠道:“恩爷是何等样人,怎敢辱如此称呼?”素臣道:“我是何等样人?不过与你一样心肠,要为国家出力耳?”到了将分路处,作忠苦留素臣到一会馆中来。密嘱素臣:“小人惧祸,已改名方有仁。”素臣道:“我亦改名吴铁口,大家留心可也。”作忠备酒款待素臣,席上讲说些武艺,议论些时事,颇觉投合。因细看作忠相貌,但见:额隐三台,面朝五岳;横开阔口,不露银牙;竖刷丛眉,难分黑鬓。双眸闪烁,明珠照夜欲生光;两颊稀疏,铁线穿时还见肉。狼腰善转,胸腹下几曾束带三条?虎背多丰,肩项边俨如负粟一斗。
素臣暗忖:也是一员虎将!因问他靳家事情。作忠道:“小人自逃避出来,不复相闻。但知他从前蓄养亡命,结连倭夷,上自辽东,下至厦门一带海洋,大半打他旗号,听他使令;登、莱等处,散有五七千兵粮扎付;京东、京南有两座大寺,藏着兵器,养着凶徒,积着粮草;洋面海岛,及各省大寺院中,都有受他札付;家里养着无数九流三教的人,只待举发。闻说先因小人烧了他粮食,次因昭庆寺失火,虎卫国师被杀,后因京东、京南两寺,一被火焚,一被官司,把党羽歼灭,粮草毁失,故此迟了下来。小人有几个朋友,想要纠集起来,与他为难,因是卵不敌石,未免灰心;后来知道有了恩爷,便都壮胆起来。金面曾说:天津船上,又遇着一个奇人,膂力非凡,武艺惊人。知道世事可为,才有结盟起义之意。如今幸遇恩爷,只求作主;倘有使令,汤火不辞!”素臣大喜,道:“我正要问你金面的事,我前日去访过他,已到日本去了。我看他也是一个大侠,怎只管做那经纪之事?你的朋友是专论勇力,还是兼有智谋?主盟何人?共有几位?俱要请教。”作忠道:“小人等盟友六人,推赛飞熊为长,是江西人,现在福州抚院标下,做一员钦依把总。第二就是金面,复姓闻人,单名一个杰字,他到日本,并非贪图利息,是去结识倭夷头目,正为与靳仁作对起见。其次,漳州林平仲,汀州刘牧之,邵武朱无党,俱是一勇之夫,不谙韬略。”素臣道:“我因孤掌难鸣,出来遨游天下,要想结识几个英雄,将来为剿平靳逆之计。你这里有六人,这福建一路,可以放心的了!但有武勇,必谙韬钤,方成名将;袁兄当与贵友勖之!三日不见,刮目相待,勿徒为吴下阿蒙也!将来设遇有事,如何通信,尚乞示知?”
作忠道:“金面驰名各省,凡遇大洋店,有字交付,即可寄到,时刻不误。林平仲家私巨万,现着伙计在汀、漳、乍浦等处,开张洋货店号林盛,如有信息,立时可通。只是恩爷书札,须有记号,方可凭信。”素臣因在桌上,用箸蘸酒,写作“”字道:“这字便是暗号。”因把东阿奚、叶之事说知。作忠大喜道:“东阿义士,久闻其名;他专截靳家钱粮,不取商民财物,小人们也想与他通连;今既受恩爷号令,便不须另起炉灶矣。”素臣道:“海岛中还有红须客、铁丐,盘山还有尹雄、卫飞霞,都是受我暗号的。只登、莱等府,没有心腹之人,是一件可忧处。”作忠大喜道:“红须客、铁丐、尹雄夫妇,皆当今豪杰也;今乃俱为文爷所得,党羽已成矣!小人即当通知众弟兄,一有信至,即刻奔赴。奚、叶诸兄扼其上,小人们截其下,海岛英雄,群起助力,何虑靳贼之猖獗乎?”素臣道:“你休小觑靳贼,他十数年来,招集智谋勇力,法术技数之徒,蟠结已深,将来一发,如火燎原;非广揽英雄,全策全力,不足与敌,怎便说这放胆的话?”作忠连声应诺,自悔失言。因说道:“恩爷虑登、莱等处,没有心腹;小人有一结义兄弟,叫施存义,是山东宁海州人,短小精悍,略有智谋,同在靳仁处走水。小人放火逃出,隔了数月,着他管领十号洋船出海,行至漂风岛,他把船货都散给岛民,空船而回,不敢去见靳仁,改名方有信,与小人姓名排连,逃在登州一大户家。恩爷若到登、莱,也可收为心腹。闻他有个好友,甚是英雄,亦可顺便物色。”素臣大喜道:“靳仁伪批上有这施存义名字,今既知他寄迹之所,当即访之。”说罢连举巨觞。见天色将晚,起身辞别。作忠道:“此处虽是会馆,这后边两进,是小人们私室,承值的俱是闻、林两兄家仆。现在福、漳、兴、泉等府,凡有全福会馆,都是一般,是极紧密的所在,可以放心住宿。”素臣然后知此馆即系全福会馆,全福会馆更不独此一处。作忠令人去取素臣行李,点上大蜡,洗盏更酌,大家酒落快肠,直至更深方止。
素臣在灯下,打开和尚衣包,但见批张上,所缉诸人,与超凡相同;但在后又添出多人,一名叛犯红须客,一名凶犯铁丐,一名凶犯叶豪,一名行刺贼金铃,共是一十三名。暗忖:红须客、铁丐二人,必又伤他些党羽了。金铃系贼,因何行刺?乃得与诸贤同列耶!因检看那些纸张,也是空头札付,只一张填“写推诚翊运永悟禅师一尊慧业”字样;另外两包,也是补天丸,易容丸。当把批药帖挠掉,将丸药并在自己包内,然后安睡。次日早起,别了作忠,复到福州府,竟向抚院衙门前,寻问飞熊。一个夜役指道:“那头来的晦气色脸儿,不是把总赛爷吗?”素臣一看,便认得是丰城江中所见破船内卖解之人,更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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