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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第四部 幸福时光-第34部分

小说: 第四部 幸福时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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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亦涵用江扬送给他的签字笔指著身边这个废话比正经回答要多几倍的人,一字一顿地说:“保。持。安。静。” 
        慕昭白的口型僵住,好半天过去,面部肌肉才重新有反应:“长官,您的承诺算数?真的给我一整套……” 
        程亦涵气得笑起来:“我长得很不靠谱?” 
        慕昭白非常想说“是”,但是他不敢,也不好意思。坐在身边这个比他小的人能一眼发现善於思考和学习的慕昭白并不适合清扫跑道,不得不说,是家传的毒辣眼光和一种缘分。慕昭白知道“程亦涵教官”替他开了多少後门,终於用厚於别人几倍的文件把他调来情报科做集训,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特训不合格,被退回空军地勤部队的慕昭白会脸上镀金,而不厌其烦地写报告要求带走他的程亦涵,则会因为办事不靠谱而被人嘲笑。进入飞豹团特训室的第一天,程亦涵就近似恶狠狠地对他说:“收起你的小聪明,一丝不合格,就在後勤部队数一辈子鸡蛋吧。” 

        那天的慕昭白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程亦涵浅笑,觉得唬住了对方,其实慕昭白想说的是:恶狠狠也没用,一点都不吓人,真的。 
        事实证明,他也确实没害怕。 
        越级进入特训室的慕昭白可怜巴巴地每日辗转於各科教官眼皮底下,做各种练习和测试、阅读浩瀚的资料,整天闷在改造的体育馆里发霉。但是他对文字、声音、符号等细微信息敏感的天赋任谁也比不了,加上从高中就精通航模和相关通讯知识,智商又极高,因此,经过两次以小数点後一位为精确淘汰值的周测以後,他就凭著甩开第二名整整1分的成绩再也没挨过罚,当然,除了那次公报私仇的“青春痘VS跑圈”事件以外。每次宣读成绩的时候,他都满怀希望的看著程亦涵,跟想吃棒糖的小孩一样,但程亦涵似乎永远只是淡淡的点头,说些“大家辛苦了,继续努力”之类的句子就转身离开──慕昭白以为,这麽辛苦挖来一个人,至少要多看一眼。 

        机会来得非常不是时候。慕昭白向特训室教官打听这个年轻的中尉的八卦,听完了以後撇撇嘴:“等结束特训,买几款可更换的外壳送他做礼物。表情只有‘没表情’这一款,太乏味了。” 

        教官面色如灰,程亦涵的指尖夹著一张慕昭白期盼了整整20天的、写著他的大名的标准假条站在身後,依旧是没有表情:“哦?多谢。” 
        所以,如果不是感谢程亦涵心无芥蒂,脾气又好,慕昭白绝对不可能坐在这里陪同面试官工作。但是,在工作范围以外,程亦涵只能长叹:从早晨到现在,身边这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已经讲了至少30个笑话,搞出了至少15种娱乐自己的方式,好几次逗得生性严肃的程亦涵不得不用去卫生间为借口,掩盖大笑的冲动,往往回来的时候,慕昭白已经和来面试的学员打成一片了。 

        他瞥了一眼飞快而精确地检查著下一拨面试学员简历的慕昭白,再放眼看的时候,不远处,江扬正和一个黑色短发的军校生过招──确切地说,由於江扬只用了三、四成精力,所以大多数时候是小范围移动著脚步,倒是那个军校生频频摔倒。 

        慕昭白恰到好处地看完了简历,立刻开始聒噪:“长官,我想问问……” 
        程亦涵头也不回,凌厉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简直是上天安排,慕昭白闭嘴的瞬间,整个体育馆里同时忽然陷入了令人尴尬的、默契的沉默。只有一个人被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黑色短发的那个战略系硕士趔趄著爬了半步,伏在地下不动。 

        基本没消耗力气的江扬淡淡一笑,准备重新坐回去。 
        轻笑传来。 
        江扬回头,那人已经站起来了,指缝里夹著半截油画棒,顾不上整理踹乱踢脏的军服,但是脸上已经有不能掩饰的笑意:“赢了。” 
        琥珀色头发的指挥官低头,胸前一道淡淡的玫瑰红色,从左至右,若是刀口,大约就……他被这浪漫而聪明的举动而吸引,却挑起眉毛呵斥了一声:“姓名?” 
        战略系硕士立正行礼:“林砚臣。” 
      江扬抿了一下唇,冲勤务兵挥手:“立刻找备用的常服衬衫来!” 

      幸福时光60(10月15日) 
         
        前国安部优秀特工凌寒正穿著运动服在飞豹团的器械场内通过有计划有强度的训练恢复自己的体能。体内的伤基本看不出迹象,皮肉伤也都慢慢褪尽了痕迹,他做单杠大回环,在制高点俯视地面,心情非常轻快,脑袋里想的居然是:江扬那个家夥,薪水不少,出国的机会又多,如果下次挑礼物,要什麽呢? 

        对於江扬没有从杜利达给他带私人礼物,凌寒一点儿也不介意。他本来就是个很随性的人,按照江立的话说,“有洁癖”,家里的东西都是简约风格,多一点都不肯要;从小就衣食无忧,更不曾缺过任何东西;不喜欢装饰,出任务的时候会随著环境不同偶尔扮扮白领、门童、清洁工之类,而平时经常训练,翻来覆去都是运动装。他虽然长得出众,但是个头不高,并没有显著特征,因此在单杠上下翻飞的时候,一点儿看不出是个军官,跟被罚了的小兵一模一样。 

        “杜利达有种软性绘画色粉,大概要上千块一套──嗯,下次就要这个。”凌寒挂了1秒的摆倒立,体会重力加速度带来的刺激感。 
        如果他知道,这样轻松的、边玩边胡思乱想的训练会错过看见情人的机会,凌寒发誓一定会用再经历一次0734作为交换,跑去拥抱他想见未见的人。 
        载著林砚臣等19个学员兵的车停在操场正中,江扬先跳下来,一指墙角处灿烂的阳光:“军姿,4小时。” 
        经历了颠簸和严格考核的军校毕业生们只来得及四下望了一眼就不得不转身向指定地点跑去,很快就站了一排。野战排的排长早就得令,冲过摘下他们的军帽,翻过来顶在每一个人头上:“顶稳了,掉下来的话,翻倍。” 

        江扬眯著眼睛看远处,凌寒走过来敬礼,然後勾起嘴角:“这麽点儿人?还不够敌军扫射一轮呢。” 
        “我的兵都是用来灭别人的。”江扬不紧不慢地冒出一句,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凌寒一眼。做过特工的他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可谓含义深刻的对视,想了一秒便和长官并肩进入情报科的特训楼。 

        墙角下,林砚臣满耳朵里都是野战排长的恶声呵斥,根本未曾听见那个温文、平和的声音,但是他相信,那天半夜,在即时聊天工具上一闪即逝、也再没出现过的新加入好友“10月15日”发过来的仅有的“飞豹团”三个字,绝对意有所指。 

        10月15日,确切地说,三年前的10月15日,还没有供暖的布津帝国军校男生寝室里,凌寒和他,第一次学会了用躲在被子里运动的方式取暖。 
         
        凌寒站在江扬面前回答:“没有,长官。” 
        “回答够铿锵,可惜是谎话。”江扬一点儿也不以为自己的部下泄露机密是好玩的事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凌寒中尉。为什麽林砚臣这个名字会出现在飞豹团里?” 

        “您招考了他,给了通过和特训查看。” 
        江扬冷笑:“真是完美的回答。他怎麽会来考飞豹团的?” 
        “飞豹团招新面向整个帝国军官学校,长官。”凌寒的回答滴水不漏。他心虚,但是国安部特工的工作经验让他异常镇定,坐在椅子里的若不是江扬,他甚至会笑给对方看。 

        江扬拨了一个号码:“把队列里有个叫林砚臣的拎出来。” 
        外边起风了,凌寒隔著窗帘望不到操场上,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负重,100个引体向上,完毕汇报。” 
        “长官。”凌寒的身子往前倾。 
        江扬翻开一摞文件,做了一个“离开请锁门”的手势:“我给过机会了。”凌寒不露声色地行礼,转身就走。江扬在对方背过身子的瞬间抬头,用琥珀的、狮子一样的目光在凌寒後背狠狠一剜。似乎这种目光也有力量似的,凌寒猛然刹住脚步,向後转。 

        “请您叫停。”凌寒微微颔首,“错不在砚臣。” 
        江扬拨通电话,他瞥著凌寒的表情,果然,读出了释然。“加负重。掉下来一次,罚10个。” 
        “江扬!”凌寒几乎从桌面上翻过来,碍於官阶,他捏著桌子边缘的手指骨节发白,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挫败。“并不是他的错,请您叫停!” 
        电话没挂,江扬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著OFF键:“我可以让惩罚上升到20个每次。” 
        凌寒瞪著江扬,江扬也瞪著他。一面是揪心,一面是凶狠,这种情感上的肉搏,往往是不近人情的那方赢了。经过了前阵子的许多事,本来就善於在恶劣状况下做出判断的凌寒变得更加懂得审时度势。他隐约听见了楼下的报数声,终於在江扬面前站直了身子:“对不起,长官。是我利用职权,在监督情报科特训的时候,通过演习模拟的後台漏洞发了消息。” 

        “理由,最好不要超过十个字。” 
        “让林砚臣知道我很好。”凌寒脱口而出,讲完了才颇为後怕地数了一次,很好,九个字。 
        江扬面无表情:“我从来不知道,情报科的特训技术指导会泄露自己的内部消息,居然还这麽理直气壮。” 
        “因为……”凌寒本想将自己的委屈、疼痛、思念、焦躁、空虚、不安一股脑倒出来,但是他知道,林砚臣虽然为了跟自己一道参加特种兵特招报名而苦练过一阵子体能,成绩还相当不错,即使如此,超负重的100个引体向上也是异常辛苦的。两个人,只有一个爬起不来就好了,凌寒的大脑飞速运转著,指尖一弹,松开了皮带:“20下,长官,希望下官的过错不要累及别人。” 

         
        林砚臣在做到第32个的时候,满是汗水的手心终於握不住被野战排几十人轮番蹂躏後光滑的单杠,狠狠摔了下来。虽然前胸的加重和後背的全负重让他并没有受伤,可是,爬起来成了一件困难的事。野战排的排长一把把他拽起来骂:“就你这个体能,怎麽摸进飞豹团的?” 

        “你在车上颠几个小时、站了军姿再做试试看!”林砚臣摇摇晃晃,却忍不住还嘴。 
        牛皮的硬底军靴立刻踹在腿上。林砚臣磕到了又被拽起来,巨大的吼声几乎把他耳朵震聋:“飞豹团全负重的平均成绩是124个,书生!”野战排长抓著背包带使劲摇晃著面前这个一身汗水的人,毫不客气地用是个人都能听见、听懂的怒吼,报出了飞豹团各项单兵训练科目的平均成绩,最後不忘冲著这19个新来的人加上一句:“一群书生!你们哪一个达标?” 

        天色渐晚,一辆补给车开进大门,送来订购的野战模拟设备和新买来的钢架床。後勤部门的负责人带著几个小兵开始清点,然後恳求野战排长找人帮忙。 
        “他们在上‘进门课’。”野战排长看著重新挂上单杠的林砚臣,“我叫侦察连下来。” 
        “不用。”江扬的声音忽然出现,吓了所有人一跳。“你下来。”他冲著林砚臣招招手,“其他18个,40分锺内按照长官的吩咐把东西摆放到正确位置,否则就在这里站到天亮。” 

        林砚臣蹒跚过来,一身负重几乎没法直起腰板。 
        江扬上下打量著他。汗水和尘土混合在那张并不算帅气的脸上,擦出了极为难看的灰黄|色,但是林砚臣的眼睛里却不见一丝绝望。通常,飞豹团的“进门课”会让军校生顿生对未来的厌恶,尤其是那些骄人的平均成绩和严苛的规矩,使得平日里觉得纸上谈兵已经足够的“书生”们真切地体会到了特技战斗部队的含义。见惯了新兵,江扬并不觉得最开始的训练对他们太残酷,他只想用血和汗的事实告诉这些把军人这份职业过於理想化、过於戏剧化的学生们,将来你们是要上战场的,那不是背著充气囊的模拟,技不如人的後果就是死亡──和这个最惨痛的後果相比,飞豹团的训练,怕是很温柔了吧? 

        林砚臣执拗地站著,微喘,唇上有干裂的血迹。江扬忽然改变了刚才的主意,点点头:“不许脱掉负重,跟我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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