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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短篇小说(第四辑)-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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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还装得进高雅的东西吗?”

    父亲表现得淡漠而母亲表现得热衷。父亲颇有些经验地告诉我:“一旦逮着,
决不放手。”母亲却对一切细节抱有极大的热情,她都有点被现实击昏了,既高兴
又担心,怕这只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竹篮打水一场空。

    为了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我告诉他们所有人,说:“所有的细节只有一句话,
芷文坐在我的车上,对我说:”老铁,我们能相爱吗?‘她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
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接着大嫂问我:“你接下来没有做点什么动作?”

    我觉得这就色情了,我说:“大嫂你庄重一点好不好,你虽然和哥哥都下岗了,
但你们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难道人一到低谷,他的品行也变得萎缩了吗?爱
情,真正的爱情来自于水到渠成,而不是像狗见到骨头一样扑上去就啃。再说,芷
文不是骨头。”

    我们家的情形就是这样,已经穷困潦倒了。如果说有能够体现出当年工人阶级
的优越性,大概只能算父母每月领到退休工资。我下岗之后,找到一家很有实力的
私营公司,给老板及其全家开车,招之即来,随叫随到,就连老板的二奶(当然是
隐秘的)一旦给我打传呼,我都会立即从命,而且严守秘密。我高大英俊,技术好,
对生活始终抱有积极的态度,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应召女郎一样看待。所以在我们
家里,甚至同龄人中,我过得太好了。

    芷文就是老板的女儿,她是被美国的牛奶炸鸡和西方的文化熏陶过的,所以,
当她与她的男朋友分手后,毅然把爱情交给了我。她没有那种门当户对的世俗观念,
正是因为她高雅得厌恶金钱了,才与她的男朋友分了手。我如果怀着知恩图报的心
情去接受这份崇高可贵的爱情,那我也俗了。关键是我一直就默默地钟情于她,抱
着一种就算不能得到,也愿她一生幸福的高尚心理。所以当她一问起我来,我们就
非常自然地一拍即合。

    我和芷文在这个地球上在人们的羡慕中开始了爱情故事。

    在情意缠绵的愉快约会中,我们一直守之以礼,宁愿用眼神曲折地传递我们之
间憋得发慌的感情,也不敢去碰对方一下,正因为珍惜,才把对方看成是一碰即化
的稀世珍宝。

 
    芷文每当看见她以前的男朋友,就立即挽在我手臂上,她男朋友的眼中露出巨
大的悲哀,而我和她则一齐豪迈地笑傲江湖。

    玉灵曾追得我头昏脑涨,她是人事部的一位漂亮小姐,但不是每个人都把漂亮
看得那么重要。她和我一样有着惊人的毅力和自信,所不同的是,结果大不一样,
我终于等到了我等待的,而她却眼睁睁地看着她等待的人飞走了。当我们和她相遇
时,我也会自然显示出亲密把芷文搂住,让玉灵知道我情有所钟了。

    芷文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老板,知道我们的爱情后,向芷文大发雷霆:“你,竟
然和一个司机谈恋爱,可惜我花钱让你到美国去了。这不是和以前小姐爱上仆人的
丑恶行径一样了吗?那是旧社会,新社会老子是决不允许你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勾
当。”他是在总经理室发的这通谬论,许多人都听见了,他们还听见老板要把我炒
掉。

    任何好事都是多磨的,一波三折,没有信心的人是无法花好月圆的。我正是庆
幸芷文到过美国,才没有什么门第观念。不知芷文是怎么处理的,反正,老板没有
炒我。不过他以后看我就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眼里还露出不明所以的目光。

    但是不久就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出来,最直接的就来自于玉灵。

    玉灵很不光彩地充当了一个挑拨离间的角色。在我和芷文没有相约相聚时,她
还是像以前那样经常到我房里来。所以我认为,男女之间没有爱情也可能有友情这
句话是真的。如果这一生,我没遇上下岗,没有遇上芷文,我会和玉灵过一种凡俗
的生活。可是谁让人生有追求呢,谁让人生充满着传奇呢?玉灵如果量力而行,我
认为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可到后来她就有点不像话了。

    我想,她吃点醋也就算了吧,她吃醋,我也感到是一种成就。可她干脆不吃醋
了,她一边吃着我给她赏发的巧克力,一边不怀好意地对我说:“老铁,你娃娃脑
子里就少根筋。你不想想,芷文怎么会看中你?”

    “这都是事实了,我不用给你解释。”我很傲慢地回答。

    她不太怕打击,据说热恋中的人都不怕打击,所以才百炼成钢了。玉灵又说:
“你纯粹就是瓜娃子方脑壳,转不过弯来。芷文和她朋友是留学时的同学,虽然她
男朋友在美国只是读读书洗洗盘子,但回来就成了大学教授、三家企业的经济顾问。
你能比吗?”

    “我又不跟别人比学问,爱情不是论文凭的。要论文凭,大学教授至少要娶一
百个老婆。”我淡淡一笑。玉灵继续攻击芷文:“别人好了都三年了,感情都水乳
交融了,只不过时间一长水和乳也有分解的时候,他们感情产生了危机。于是芷文
为了考验他们感情是否牢固,就按美国人所教授的文化习惯,各自再试一试,看能
不能经受得住考验。你只不过相当于别人的一张考试卷子,甚至是其中的一道题。”

    她太恶毒了,而我坚强地说:“就算我是一道题,我也会让芷文做下去。”

    “万一她做出来了呢?万一她做不出来干脆罢考呢?你这张卷子就成了一张废
纸,揩屁股都嫌不柔软。”玉灵的妒意已经到了利令智昏的程度。我发现一个人到
了这种时候,会改变原来的容貌而变得丑陋不堪。我严厉地斥责了她。

    终于,她意识到我和芷文已经到了无懈可击没缝下蛆的地步,她沮丧地走了,
在门口她叹着气说:“老铁,你执迷不悟,还当成是不懈追求。傻瓜一个。”

    两月后一个星期天,芷文没有约我,我们的感情已经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
深度,所以我便去约她。然而她的手机关了,传呼也没有复。我想她遇到什么情况
了呢?我们相互把对方引为自己的生命,她是那么美好温柔地对待我,我们血肉一
样紧密相连,谁听说过血和肉可以分开的?当然,平常我们所食用的动物,它们的
血肉就能分开。但那毕竟是尸体。

    我坐着出租车到交大花园去了。因为我认为搭公共汽车再走一段路步行进入那
片别墅群,会让老板更看不起我们打工阶层。

    当我指点着方位下令司机开到指定地点时,我看到一个令人心酸的场面:芷文
和她的男朋友相拥着走出家门,朝他们的车子走去。芷文哈哈地笑,快乐地往男朋
友手上一拍,而她的男朋友也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般地无耻地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记。
两人分头钻进了车里,车子冒着一股轻烟就走了。

    我颓唐地对出租车司机说:“我们原路返回。”

    他惊奇地问:“你来就为看一看别人嘻嘻哈哈打情骂俏?你到动物园去看,还
看得更丰富。”

    我厉声喝道:“开车!那个小姐是我女朋友,她曾给过我爱情,让我自豪过!
他们的爱情有我一份功劳。”

    “当然,因为你奉献出了所爱。”司机幽默地说了一句。这时,我已经说不出
话来了。我的泪水一涌而出,我是多么高尚,迫不得已的高尚啊;我又是多么荣耀,
曾经得到过芷文的爱——她为什么把我当成试题而不去找别人呢?

    当然,我的痛苦还是通过我的泪水,暴露得一览无余。

    然而,事后我认为我做得很有气度。第二天上班,我很冷静地找到芷文,请她
晚上到台北石头火锅城吃饭。她笑着说:“怎么变得客气了?好,晚上,不见不散。”
她把我的手握住,捏了捏。当有人经过时,她放开了。芷文还不知道我看见了那一
幕。

    晚上我们在温馨的火锅城里坐下来,芷文的眼睛很传神地看着我,仍然那样令
人怦然心动。

    我把一只小盒取出来:“芷文,我很穷,不过我还是花了我半年的积蓄给你买
了这只戒指,希望你能收下。”

    我很向往那种浪漫的有学识的贵族的举止,我想芷文也这样,她从根本上就不
同凡响。

    芷文连忙接过去,而且一眼就看出这只戒指的价值。“对不起,对不起。”她
连着说了两声对不起,然后低垂着眼,呢喃道:“我想我是伤害了你,我应该告诉
你一些事实。”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我把头掉向一边。

    她的眼里很缓缓地流出泪来,我避免使她尴尬,站起身去付了帐,再也没有走
回座位。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一封辞职信留在了总经理的秘书那里。

    不久,我在另一家私营企业找到了差事,所幸的是,这位老板没有女儿。大约
是在半年以后,我的心情恢复了正常,也就是说我又很自信了。

    一天回家,我骑车路过通锦桥时,看到玉灵迎面走来,我一下叫住了她。我们
像以前那样亲密,我请她吃了夜宵。尽管我已经很饱,晚餐的东西还没有消化,但
是就像久别的亲人那样,我感到玉灵分外可亲。

    我们找了个大排档坐下,她跟我谈到许多别后的所见所闻,把公司的事也找出
来细细地说。唯独没有提到芷文。这时我才感到玉灵的心灵是那么的美,她害怕我
重提旧事而痛苦。

    我激动了半天觉得无以为报,只好问:“我们能相爱吗?”这是芷文以前对我
说过的话。玉灵笑了起来,“老铁,你好客气哟。”

    我顿时充满了希望:“这么说你答应了?”玉灵说:“很早以前我就想说这句
话,可是你不让我说。现在我不想说了,你又说出来了。太没意思了。”这一刻我
觉得我的智力是不是有点毛病,怎么听不懂她的话?

    玉灵在我的请求下给我解释:“我不能让别人说我找的男朋友四肢发达头脑简
单!”我赶紧说:“单纯一点不好吗?”

    玉灵嗤地一声,斩钉截铁地说:“商品社会,简单就挨打。”

    我不认为她这句话富有哲理。我觉得什么社会都得有爱情,不然人类怎么活下
去?不过玉灵居然拒绝了我,这是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像电影一样去爱?

                                  钟琨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就坐在我对面。我以为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其实他什
么都不知道。

    我喝着红茶,茶有点凉了,没有续水。我问小姐可不可以续水,小姐说可以,
我就续了水,又要了些冰块。

    冰块在杯子里是透明的,透明地透着些寒意,像冬天的水。事实上现在是夏天,
盛夏,外面阳光暴烈,人们纷纷流汗。

    我的心有点乱。我摇晃着杯子里的冰块,指尖也有些微微的凉意,传到心上。

    你说什么?他问我。

    我?

    我什么也没说。我回答。

    在他的那个房间里,阳光有些昏暗。像佝偻的老人,那种眼神。灰蒙蒙地深不
可测,看不透里面的东西。他的房间也是这样,看不出任何痕迹。

    刚搬的家?我问。他原来的房子不是这样。

    啊。他回答。他收拾着有些零乱的沙发。

    这儿不错。我说着,打开通往阳台的门,看了看。

    天上白云一朵。

    地上车行如梭。

    关上门,室内重复宁静,省略了喧嚣。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挺好。我又说了一句,比你原来那儿清静。

    在他身边有个女人的时候,我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里的内容于是晦涩不清。
我有点儿晕。

    谁在你那儿?

    朋友。

    一个还是几个?

    一个。

    是女的还是男的?

    是个女的。

    哦。

    有什么事吗?

    没事。

    没事?

    算了,没什么事。你忙吧。

    好。

    再见。

    再见。

    那个女人,和那个有他的画面渐渐在脑海中丰满,直至呈现。每一个细节都清
晰如见。

    姜蓝,女,22岁,××人,现居××,××年毕业于××学校,现就职于××
公司。

    可惜没有照片。

    李欣,我见到你上次说的那个女人了。

    在Sunday酒吧模糊不清的灯光里,对面的女孩对我说。

    四周流窜着欢快的爵士音乐。人们交杯论盏。

    什么?

    我没听见。

    我见着那谁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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