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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风过白榆-第10部分

小说: 风过白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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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她失望极了。就是见到了又怎么样呢?小米,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会说会笑让
你开心的罗小梅了。你一定是觉得我快乐、活泼、大方才愿意和我交朋友,可我再
也不会让你着迷的那样笑了。
    家里的情况更糟了,罗成仁对厨房的火光也产生了恐惧,他开始想方设法地偷
走徐立群的火柴。他瞄着徐立群的背影,只要她一转身,放在灶台上的新火柴就会
闪电一样地消失。徐立群还没有找到对付这个疯子的办法,她的武器还仅限于眼泪
和诅咒,可这对罗成仁毫无用处,倒霉的是几个女孩,罗小梅一手搂着一个妹妹,
在墙角不停地打着哆嗦。徐立群察觉到罗成仁随时可能袭击她,抢夺她藏在围裙里
的火柴。又不敢将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怕发生更可怕的事,她只好将罗小梅留在家
里壮胆。这样,罗小梅只能留在家里了。
    白天显得那样的漫长,罗小梅眼睛一刻也不肯离开大门口,唯恐邮递员或者雀
斑男孩以为她不在而将陶小米给她的信带回去。陶小米现在是她生活中最后的支撑,
如果友谊的温馨也荡然无存,那她真的没有希望了。
    然而,陶小米并没有信来,一个念头在第三天下午将阴影罩上了她的心头,莫
不是陶小米也鄙视她了?否则她为什么没有和她主动联络呢?友谊的渴望瞬间走向
了反面,加快了性情的转变,自卑感变成了猜疑。罗小梅仿佛看见陶小米正在和新
伙伴笑着走出校门。她的新伙伴会是谁呢?马秀梅?戴影?李萍?不管是谁,反正
她将她抛在了一边,泪水流下来,流淌着妒忌和怨恨。罗小梅想,即使不再要好了。
她也得和陶小米说,将她想的当面告诉她,然后立刻向后转,陶小米再怎么喊她,
她也不会回头了。
    怨恨使她忘记了羞耻,罗小梅赶在放学之前跑去了学校,放学了,陶小米仍然
没有出现。罗小梅忽然担心起来,她发现对陶小米的怨恨已经消失了。虽然她还没
完整的时间听听陶小米讲述冬天发生的事,她只知道陶小米的家里刚刚渡过了一场
危机,她的父亲也回到了镇上,难道她又遇上新麻烦了吗?她真是太自私了,光想
着自己的痛苦,却没替别人好好想想,没准陶小米这会也正需要她的帮助呢!可她
去哪儿打听陶家的新住址呢!
    “孩子,你还不走吗?我们要下班了。”水果店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营业员冲罗
小梅晃着手里的钥匙。
    罗小梅失望地走出爱民水果店,忍不住向校门口投注了最后一眼。那不就是陶
小米吗?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和陶小米在一起的是一个男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睛,停下脚步。陶小米也看见了她,冲她挥着手。
    她的心里充满了屈辱,转回身,快步走去。陶小米在后面喊她,她心里想停下
来,可收不住脚步,最后,还是陶小米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扳住了她的肩头。
    陶小米流露着惊喜,“再见不到你,我就只好去你家了。”
    罗小梅说不出话,嘴唇颤抖。
    陶小米没有发现好朋友的怪异,自顾说道:“我向你们班同学打听,她们说你
好几天没来了,真像她们说的那样吗?你家里……”她惊讶地停下来,“你怎么了?”
    罗小梅长出了一口气,那个男孩并没有跟上来,顺着另一条路走掉了。
    “再不追上去,那个人就没影了,你干嘛不去追他?”
    “谁?啊,你说他呀!真笑死我了。”陶小米立刻就眯了眼,她没笑出声,罗
小梅气得脸色发白了,“你没什么事吧?谁欺负你了吗?”
    “不用你管,”罗小梅愤愤地说,“你们都是假的,全都是骗人的。”
    “真是莫名其妙,你发烧了吗?”陶小米的手给罗小梅挡开了。
    她本来想问她那个男孩是怎么回事,话说出口却变了味儿,“你还说只对我一
个人好,我再也不听你的解释了。”
    “好,我不解释,但我要让你知道,我昨天还和人打了一架,因为他们在笑话
罗小梅的妈妈。”
    两个人不再说话,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同时向后转,谁也没向对方招呼一声,
就走开了。在这以前,她们也发生过小小的争吵,她们从没在意,她们彼此还是那
样的放心,因为她们坚信会重新和好,但这一次,直觉告诉罗小梅,这次和以前大
不相同了,这次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她甚至觉得陶小米是那样的陌生,仿佛她们从
来都没有好过,何况她又有了新烦恼。罗成仁带给了她耻辱,现在,到底有人开始
笑话她的妈妈了。

    罗小梅坐在一条小木凳上给两个妹妹缝口袋,她的脚边叠着一小堆各色布条和
碎布角,这是她花了半个上午在成衣店外面捡来的。她细心地拼着那些花布,她太
用力了,鼻尖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可她怎么也缝不好,拆拆缝缝。徐立群坐在门槛
上,手术过后,她看上去很虚弱。她坐在那看罗小梅好半天了。这时,她终于忍不
住了,说:“缝不好就别缝。”
    罗小梅头也不抬,声也不吭。手下得重了,剪子险些挑着自己的脸。
    徐立群说:“丫头,你这样好几天了,有话你就说出来吧!让我知道你这小脑
袋里到底想些什么?”
    罗小梅扔下剪刀,她没有勇气面对妈妈,憋了好半天,忽然抬起头,没头没脑
地说:“你为什么要让人看见?”
    “嗯?丫头,你在说什么?什么被人看见?”
    罗小梅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把憋了十几天的话说出来,她涨红了脸,“你自
己会不知道?在学校那些男生都笑话我,说罗小梅她妈那儿长着黑毛。你知道哪儿
吗?那儿!”
    “噢,是这么回事。”徐立群奇怪地看着女儿,看得罗小梅浑身不自在起来。
“让我来告诉你吧,丫头,你也会长,是女的都会长成那样。”她提高了嗓门。冲
大门口骂起来,就像真有那些“男生”藏在那儿似的。“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你
妈不长×哪儿生出的你?看吧,看吧!你妈长的那样,你奶奶长的也是那东西,还
有你,丫头,”她转过脸,“我像抓猪一样地给摁在手术台上,给剥掉裤子,他们
把我的腿擗开,就像,就像,我还顾得上羞耻吗?我还顾得上窗户外面有人看吗?
为了给你们罗家生个传宗接代的种,我东躲西藏,遭这种罪,我不知道怎样好受吗?
岁数大的数落我没本事,没良心的造完孽发疯了,现在你又这样,我今后还有什么
指望啊!”
    徐立群放声大哭,在院里抱着妹妹捉蜻蜓的罗小花慌忙跑过来。“还有你,”
徐立群冲着她说,“都是不争气的东西。”罗小花就站住,这个女孩比罗小梅敏感
细心,眼泪立刻就在眼圈里打转。
    罗小梅委屈地说:“你就不能小声点吗?”
    “我都快憋死了,还让我小声。”徐立群憋闷了十几天这时终于发泄出来。这
些天她忍受着肚皮上刀口的疼痛,期待着罗成仁哪怕过门槛摔个跟头,或者吃饭噎
那么一下神志变得清楚,她觉得所有的不幸在这几天都落到了她头上,她倒了多大
的霉啊!她十七岁从河北逃荒来到这个地方,她的父亲用她换了半间房子,她什么
也不懂就嫁给了罗成仁,为了这,罗成仁就看轻了她,拿她不当人。说她是买来的。
实指望进城日子会好过些,现在可好,就这么个不知道疼人的东西还疯掉了。
    “我做了什么亏心事,老天爷让我这样?”她哭着说,罗成仁从门口探了一下
头,当头的太阳立刻使他缩了回去,徐立群冲着屋里喊道:“怎么不真的下火,烧
死你?我知道你打什么鬼念头,你不就想在我的肚皮上打井吗?想托生得让你爹再
做你一次才行。祸害我你祸害得还不够吗?”骂了两句她忽然觉得全没有意义,罗
成仁根本听不懂,她转身把罗小梅缝的布片抢过来,发疯般撕扯,扯不动就用牙咬,
咬不动,她重又放声大哭。

    天气一天比一天晴朗,白榆树吐出了米粒大的叶芽,杨树枝上挂满了紫红色的
穗子,风一摇,远看如晃动的火苗,春天终于显示出了勃勃生机,让人们看到了美
好的前景,生活也该给罗小梅涂抹一点亮色了,在度过了黑暗压抑的一周之后,星
期一,她接到了陶小米寄来的一封厚厚的信。
    陶小米还将刘彦红写给她的纸条也塞进了信封,一起寄给了罗小梅。纸条上,
刘彦红大胆地对陶小米表达了爱慕,可是在信的结尾,男孩子却明显泄露了他的怯
懦,他底气不足地写道:“再说一下,这封信的内容不要让别人知道,要是有人问
得紧,你可以说:我只是向你请教一道数学题。”
    陶小米的措辞十分激烈,她说:“我当然不会答应一个没有胆量的人,这个秘
密我本想当面告诉你,可你不听我的解释,我不敢保证我们是否能够和好,像以前
那样心心相印,但你毕竟是我真正爱过的人,是你伤害了我们的友谊,如果你后悔
了,那就是对你的惩罚。以前我是那样的爱你,可现在我是这样的恨你,是你破坏
了我们的友谊,我恨你,你知道吗?我恨你。”
    陶小米还是向她的好朋友发出了真诚的呼唤:“我不知道你是否想和我重归于
好,如果想,请你明天到学校来找我。如果不想,就给我写封回信,这封信你觉得
有保存价值,就请你把它收起来,如果没有,就请你还给我。”
    陶小米这样结了尾:“要知道,一个人想挽回她的过错,她必须付出一定的代
价。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在纸上画了两颗连在一起的心。“将这幅画送给你,若
我们和好了,就算送给现在的你,若不能,就算送给过去的你,来纪念我们的友情。”
    两个女孩在学校组织的打击奇装异服的活动中见了面,一见面,她们便被对方
拎着的一把上了锈的铁剪,眼光在行人的裤腿脚扫来扫去的怪样子逗笑了,她们跑
去水果店喝了一瓶汽水,喝两口,她们就停下来看一会儿,体会着友情失而复得的
欣喜,快乐补偿了罗小梅在那里一连几天的孤独的等待。为了讨罗小梅的欢心,陶
小米不惜冒着挨打的危险和行人恶作剧,她们竟然得手了一次,一个背着行李提着
网兜的老头真的向她们低下了生着赘肉的头。“他向咱们低头认罪。咱们这样,低
头,他就给吓破胆了。你知道吗?那个人离开这个镇子三十年了。”
    陶小米的大胆细心和煞有介事,罗小梅真是佩服极了,生活中阴冷的背面给好
朋友的笑脸照亮了。她既欣赏又崇拜地看着她的伙伴,“我能为她做什么呢?我一
定得为她做点什么。”

    河对岸是一片坟地,坟地里生长着大个的小根蒜和菏茵菜,几个挖野菜的人弯
着腰行没其间。云彩投下的灰影在田野里一片片移过,不远处的白榆树林子里纷飞
着麻雀和早来的腊雀,腊雀专啄向日葵的花盘,可现在向日葵的绿杆刚刚长到两尺
高。
    中午的阳光晃着生长着白榆树的榆树镇,河的下游有一个光着上身戴草帽的人
在打鱼,撒了两次网,可能都一无所获,因为后来看不见他了,那个人一定是躺到
草棵里打鼾去了。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有一会儿一只蜻蜓落到陶小米的膝盖上,潮
湿的地气钻进裤管,蚂蚁一样爬得她极不舒服。她用手碰碰蜻蜓的红尾巴,蜻蜓并
不飞走,晃了晃只长有眼睛和嘴的亮晶晶的脑袋。陶小米看了一会儿,讨厌地把它
捏在手里。于是,它就啃她的手指尖,狠狠地咬一口,咬得女孩皱了皱眉。陶小米
把它的翅膀和尾巴弄断。然后扔在脚前面看它挣扎,看它摇着美丽的脑袋颤栗。后
来她轻轻地哼出了声:蜻蜓蜻蜓你下蛋,一下下上一百串。”唤了几次,她看见好
朋友终于转过头,冲她笑一笑,那意思好像在说:“咱们干嘛不先闹闹呢!”
    罗小梅走去水边,捉了一只黑壳老鳖虫和一只扁担勾回到方才坐着的地方。陶
小米也凑过来,拿一个棍把老鳖虫弄翻,那丑物船一样颠簸起来,想翻转身。她俩
当然不会让它翻身,不断地把它摁在那儿,直到她们玩得讨厌而又腻烦,才把它用
一块卵石压住。这么干的时候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接下来她们开始对付那只扁担勾
了。扁担勾可笑地直着身子,就像一根秋天的草棍。刚从水里弄上它的时候,它一
动不动,这种小生灵只有晒干了身子才能振翼而飞。飞起来也如一截小草棍。翻着
翻着,罗小梅说:“扁担勾,扁担勾,你挑水,我馇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扁担勾,扁担勾,你挑水,我馇粥。”
    两个女孩一起喊:“扁担勾,扁担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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