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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德伯家的苔丝-哈代-第47部分

小说: 德伯家的苔丝-哈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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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既然她纯洁贤淑,我也就不会嫌她教养不足了。” 
  听了这些话,克莱尔再也忍受不了啦。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就像一滴滴熔化了的铅液。于是他急急忙忙地向这一对老人道了声晚安,回自己房间里去了。这一对老人真诚质朴,得到他的挚爱;在这两位老人的心里,既无世故,又无人欲,也无魔鬼;对于他们,这一切都是虚无的身外之物。 
  他的母亲也跟着他走了,去敲他的房门。克莱尔把房门打开,看见母亲站在那儿,满脸的焦虑神色。 
  “安琪尔,”她问,“你这样快就离开了,出了什么事是吗?我敢肯定你不大自然。” 
  “没有,完全没有,妈妈!”他说。 
  “是因为她吗?唉,我的儿子,我知道一定是的——我知道一定是为了她!这三个礼拜里你们吵架了吗?” 
  “我们确实没有吵架,”他说。“但是我们有点儿不同的——” 
  “安琪尔——她是不是在做姑娘的时候有什么事需要追究?” 
  凭着母亲的直觉,她一下子就找到了令她的儿子激动不安的根源。 
  “她是清白无瑕的啊!”他回答说。同时他也感到,即使他要下万劫不覆的地狱,他也得说这句谎话。 
  “既是这样,其它的也就无关紧要了。说到究竟,世上能比一个贞洁的农村姑娘更纯洁的人是很少的。她的粗俗的行为举止,起初你也许感到缺少了教养,但是我敢肯定,在和你朝夕相处的影响下,再加上你的教导,她都会改变的。” 
  家里这种盲目的宽大,叫克莱尔听了,感到真是可怕的讽刺,这又使他认识到,这次婚姻是完全把他的事业毁了,而在当初她自白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不错,就他对自己说,他并不在乎自己的事业怎样;但是为了他的父母和他的哥哥,他希望至少要有一个体面的事业。此时他看着面前的蜡烛,蜡焰似乎在向他默默地表示,烛光本来是要照耀那些明智的人的,它讨厌照在上当受骗的傻瓜身上。 
  当他的那一阵激动冷静下来以后,他又对他那位可怜的妻子生起气来,是因为她才造成了这种情势,逼得他不得不对他的父母撒谎。他几乎是在生着气和她说话,仿佛她就在他的房间里。接着,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温柔亲切的细语,忧郁悲苦的怨恨,暗夜里的烦恼不安,感觉到了她那天鹅绒般的嘴唇吻遍了他的前额,他甚至能够在空气中分辨出她呼吸的温暖气息。 
  那天夜里,被他蔑视和贬低的那个女人,却正在那儿想,她的丈夫有多伟大,有多善良。但是在他们两个人的头上,却笼罩着一片阴影,比克莱尔认识到的还要阴暗,那就是他自己的局限性。这个具有先进思想和善良用心的青年,一直想把自己从偏见中解脱出来,是最近二十五年里产生出来的一个典型,但是当他遭到意外事故打击的时候,就又退回去接受了自幼以来所接受的教训,做了传统和习俗的奴隶。没有一个先知告诉过他,他自己也不是先知,因此也不能告诉自己,其实他的这位年轻的妻子,对于利慕伊勒王赞扬所有那些爱憎分明的女人的话,她都当之无愧,因为对于她的道德价值的判断,应该根据她的倾向,而不应该根据她做过的事。还有,在这种情形下,近在眼前的人物就要吃亏,因为阴影遮不住他们的悲哀,容易显露出来;而在那种情形里,远处的模糊人物却受到尊重,他们的缺点变成了艺术上的优点。他考虑的是苔丝缺少的一面,忽视了她身上的优点,从而忘记了有缺陷的是可以胜过完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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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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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大家谈的话题都是巴西,既然克莱尔提出来要到巴西的土地上去试试,于是大家就尽力用充满希望的眼光去看待这件事,尽管听说有些农业工人去了那儿还不到十二个月就回来了,带回来令人失望的消息。早饭过后,克莱尔就到一个小镇上去,处理与他有关的一些琐事,从本地银行里把他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回家的路上他在教堂旁边遇见了梅茜·羌特小姐,她似乎就是从教堂的墙壁中生长出来的一样。她为她的学生抱了一大堆《圣经》出来,她的人生观是这样的,别人感到头疼的事情,她也能在脸上带着有福的微笑——这当然是一种令人羡慕的成就,不过在克莱尔看来,这是极不自然地牺牲人生而相信神秘主义的结果。 
  她听说了他要离开英格兰,就对他说,这看来似乎是一个非常好的和大有希望的计划。 
  “不错;从商业的意义上看,这是一个很不错的计划,这是没有疑问的,”他回答说。“但是,我亲爱的梅茜,这却要打断我生活的连续性了。也许还不如进修道院好呢!” 
  “修道院!啊,安琪尔·克莱尔!” 
  “什么呀?” 
  “唉,你是一个邪恶的人了,进修道院就是当修士,当修士。就是信罗马天主教呀。” 
  “信了岁马天主教就是犯罪,犯罪就意味着下地狱。安琪尔·克莱尔,你现在可处在危险的状态中呀。” 
  “我还是觉得信新教光彩!”她严肃地说。 
  这时候克莱尔苦闷到了极点,产生出来一种着魔似的情绪,在这种情绪里,一个人就不再顾及他的真实原则了。他把梅茜小姐叫到跟前,在她的耳边恶魔似地低声说了一通他所能想到的离经叛道的话。他看见她的脸吓得苍白,露出了恐怖,就哈哈大笑起来,但看到为了他的幸福她脸上的痛苦又带上了焦急的神情的时候,他就不再笑了。 
  “亲爱的梅茜,”他说,“你一定要原谅我。我想我是发疯了!” 
  她也以为他发疯了;谈话就这样结束了,克莱尔又回到牧师住宅。他已经把珠宝存到了银行,等到以后幸福的日子来到时再取出来。他又付给银行三十镑钱——让银行过几个月寄给苔丝,也许她需要钱用;他还给住在黑荒原谷父母家里的苔丝写了一封信,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她。这笔钱加上他以前已经给她的一笔钱——大约五十镑——他相信这笔钱在目前足够她用的了,他特别告诉过她,如有急需她可以去找他的父亲,请求他父亲的帮助。 
  他觉得最好不要让他的父母和她通信,因此就没有把她的地址告诉他们;由于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分开的,所以他的父母也没有问她的地址。就在那一天,他离开了牧师住宅,因为必须实现的事情,他就希望快点儿去实现。 
  在他离开英格兰之前,他必须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去拜访井桥的农舍,在那座农舍里,他们举行婚礼后最初的三天是在那儿度过的,他要去那儿把不多的房租付给房主,还有他们住过的房门的钥匙也得还回去,另外,他还有离开时留在那儿的两三件小物品要取回来。正是在这座农舍里,最暗的阴影出现在他的生活里,阴影的忧郁笼罩着他。他打开起居室的房门向里面看去,首先出现在心里的记忆就是在一个相同的下午他们婚后来到这儿的幸福光景,就是他们同屋而居的新鲜感觉,就是他们一起吃饭和握着手在炉边细语的情形。 
  他去拜访的时候,房主和他的妻子正在地里,克莱尔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一时间百感丛生,心乱如麻,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想到的,就上楼进了她那间他从来没有用过的房问。床铺整整齐齐的,这是那天早上他们离开时她用自己的双手整理的;槲寄生还是照样挂在帐子的顶上,那是他挂上去的。槲寄生在那儿挂了三四个星期了,现在已经变了颜色,叶子和浆果都枯萎了。安琪尔把它取下来,塞到了壁炉里。他站在那儿,第一次怀疑起自己在这个时候到这儿来是不是明智,更不用说怀疑他是否宽厚了。但是,他不是也被残酷地欺骗了吗?他怀着各种混杂的感情,含着眼泪在床边跪下来。“啊,苔丝!要是你早一点告诉我,我也许就宽恕你了啊!”他痛苦地说。 
  他听见楼下传来了脚步声,就站起身来,走到了楼梯口。在楼下的亮光里,他看见有一个女人站在那儿,在她转过脸去的时候,他认出那是白脸黑眼的伊茨·休特。 
  “安琪尔先生,”她说,“我来这儿看你和安琪尔太太,来向你们问好。我想你们很快就要回这儿的。” 
  这个姑娘到这儿来的秘密他已经猜着了,不过她没有猜着他的秘密;爱着他的一个痴情的姑娘——这个姑娘也可以做一个和苔丝一样好,或者差不多一样好的讲究实际的农家妻子。 
  “我一个人在这儿,”他说;“你从哪条路回家去,伊茨?” 
  “我的家现在不在泰波塞斯奶牛场了,先生。”她说。 
  “为什么不在那儿了呢?” 
  伊茨低头看着地上。 
  “我在那儿感到太忧郁了!我现在住到那边去了。”他用手指着相反的方向,那个方向正好是他要走的路。 
  “哦——你现在回那儿去吗?如果你愿意搭便车,我可以载你走。” 
  她那橄榄色的脸上添了一层红晕。 
  “谢谢你,克莱尔先生!”她说。 
  他很快就找到了房主,和他算清了房租和其它几项因为突然离开而应该考虑在内的账目。他们走到克莱尔的马车跟前,伊茨就跳上车坐在他的身边。 
  “我要离开英格兰了,伊茨,”他说,一边赶着车往前走。“我要到巴西去了。” 
  “克莱尔太太喜欢到那个地方去吗?”她问。 
  “现在她还不去——就是说一年左右时间吧。我自己先到那儿去看看——看看那儿的生活怎么样。” 
  他们打着马向东边跑了老远一段路,伊茨什么话也没有说。 
  “其他几个人怎么样啊?”他问。“莱蒂怎么样?” 
  “我上次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有点儿疯疯癫癫的;人也瘦弱不堪了,腮帮子也塌下去了,好像是病倒了。再也不会有人爱她了。”伊茨心不在焉地说。 
  “玛丽安呢?” 
  伊茨放低了她的声音说。 
  “玛丽安开始酗酒了。” 
  “真的吗?” 
  “真的。奶牛场老板已经不要她了。” 
  “你呢?” 
  “我不喝酒,也没有生病。可是——现在早饭前我是没有再唱歌了!” 
  “为什么呢?在早上挤牛奶的时候,你总是唱《在爱神的花园里》和《裁缝的裤子》,唱得多好听呀,你还记得吗?” 
  “啊,记得!那是你刚来的那几天我唱的歌。你到这儿来了,我就一句也不唱了。” 
  “为什么不唱了呢?” 
  她有一会儿看着他的脸,眼睛里放出亮光来,算是作了回答。 
  “伊茨!——你多么软弱啊——就像我一样!”他说,说完就陷入了深思。“那么我问你——假如我当初向你求婚,你答应我吗?” 
  “如果你向我求婚,我会答应你的,你自然要娶一个爱你的女人呀!” 
  “真的吗?” 
  “一点儿也不假!”她满怀激情地悄悄说。“啊,我的天呐!你以前从来就没有想到过啊!” 
  走着走着,他们走到了通向一个村子的岔路口。 
  “我必须下车了。我就住在那边,”伊茨突然说,自从她承认她爱他以来,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克莱尔放慢了马。他一时对自己的命运生起气来,对社会礼法也痛恨不已;因为它们已经把他挤到了一个角落里,再也找不到出路了。为什么将来不去过一种自由放荡的家庭生活向社会报复呢?为什么偏要去作茧自缚,去亲吻那根教训人的大棒呢? 
  “我是一个人去巴西的,伊获,”他说。“因为个人的原因,并不是她不愿意漂洋过海,我同我的妻子已经分居了。我再也不会和她生活在一起了。我也不能够再爱她了;可是——你愿意取代她和我一起生活吗?” 
  “你真的希望我和你一起去?” 
  “真的希望。我已经受够了,真希望解脱出来。你至少是毫无私心地爱我。” 
  “不错——我愿意和你一起去,”伊茨停了一会儿后说。 
  “你愿意吗?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伊茨?” 
  “那就是说你在巴西期间我要和你住在一起——那我也觉得挺好啊。” 
  “记住,你现在在道德上不要相信我了。可是我应该提醒你,在文明的眼睛看来——我是说西方的文明,你这样就做错了。” 
  “我不在乎那个;一个女人,走到了痛昔的顶点,又无路可走,才不会在乎那个呢!” 
  “那么你就不要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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