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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一触即发-第48部分

小说: 一触即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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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是。”荣初腼腆地笑笑。“牡丹是富贵之花,锦屏人所爱。我生性淡泊,倒喜欢寒松翠竹。”
“你错了。”杨思桐说。
荣初愕然。“哪里错了?”
“牡丹虽是富贵之花,却也是天生傲骨。传说唐朝则天皇上曾于冬夜醉酒颁诏,命百花盛开。百花神主不敢违抗天子之令,于雪夜盛开春秋之花,唯有这牡丹不从圣命,抗拒天威,被则天皇帝发配洛阳,到了洛阳以后啊,牡丹盛开,千里花香,才留下这:洛阳牡丹甲天下的千古佳话。你说,这牡丹比及寒松翠竹来,有何逊色?”
慕次和荣初看她一脸认真的天真模样,都禁不住笑起来。“是我才疏学浅,实在是不堪小姐一驳。”荣初说。
“思桐啊,麻烦你请护士小姐把轮椅推来,我想去楼下晒晒太阳。”慕次说。
“好啊,一会我推你。”思桐笑嘻嘻地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荣初和慕次。
“荣先生,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吗?”慕次神情忽然严肃起来。
“记得。在船上。”
“当时,你的身份并不是什么英国华侨。”
“当时,您告诉我,您是一名失业的职员。”荣初微笑地看着慕次。
“也许我们彼此都有彼此的秘密。不过,我要告诉你,你跟我妹妹交往,是要花很多钱的。”
“物有所值。”
“你倒一点也不避讳。”慕次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妹妹曾经交往过很多男朋友,不消三、两月,她就对他们厌倦了。所以,你也不必抱太大希望。”
“事事岂能尽如人意。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足够什么?”慕次眼底射出寒光。
“足够我这一生对'爱'的回忆。”
慕次从荣初的眼睛里读出了“复杂”的心绪。
“我越看你,越觉得你像一个人。”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荣华的弟弟,你信吗?”
慕次摇头。“我倒觉得你跟我很……很相像。”
荣初借助慕次的推断,说:“那么,如果我说,我是你的外甥,您信吗?”
“无论你是谁,如果你的所作所为伤害到了我的妹妹,我绝不饶你。”慕次说。“直觉告诉我,你被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所操纵。”
“被血缘所操纵。”荣初补充了一句。“您忘了,我们是同一个血型。连枝连叶,打断骨头连着筋。”
荣初优雅的气度,令阿次难以情测。
门被推开了,一束暖光刺入眼帘,慕次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人在用望远镜窥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异常警觉起来。
杨思桐和小护士推来轮椅,荣初帮忙扶他上去坐好。
慕次看见思桐对荣初抱以甜美地微笑,感觉到妹妹的眼底荡漾着浓浓的爱意,他开始紧张了。
荣初亲自推了轮椅往外走,慕次低低地说:“我劝你一句话:回头是岸。”荣初笑盈盈地做俯首受教状,只在慕次耳边低声回答了一句:“小侄回长辈一句话:水到渠成。”
“你们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思桐问。
荣初直起腰来,说:“说你很可爱。”
杨思桐开心地笑起来,这让荣初感到了她的另一面,涉世不深。
那束光若隐若现反射在金属轮椅的扶手上,慕次冷峻地朝窥视点看去,那是一幢靠医院住院部很近的楼房……
“他发现我们了,处座。”俞晓江放下了望远镜。
杜旅宁没有讲话,他们已经在医院监视慕次三天了,据他自己估算,他早该发现他们了,不然,岂不是白做了自己的学生。
“处座,我觉得阿次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倒是……”
“说下去。”
“那位李沁红组长好像对阿次很有成见。”
“是偏见。”
“按说他才去没多久,李组长不该这样对他持有偏见,除非是……有什么嫌隙?宿怨?”
“这话对。”
“处座?”俞晓江诧异地望着杜旅宁。这个人从来都很隐蔽自己的内心,几乎无人能走进他的精神领域。俞晓江知道他和李沁红曾有过一段短暂的“爱情”,但是,杜旅宁每每回首往事,都会咬牙切齿。
“你知道吗?一个失控的妒妇远比一个出了轨的火车头还要可怕。”
“那是因为她爱您,处座。”
“爱?你知道她曾经做过什么?”
俞晓江摇头。
“五年前,她曾经以'爱我'的名义,杀了我的学生。一个比丽丽更有潜质的女孩子,仅仅是因为妒忌。”
俞晓江无语了。
“我不杀她,已经是仁尽义至了。”杜旅宁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步。“她对我的学生一直采取远而避之、用而防之的态度。事事凌人,样样占上风。”
“为什么呢?”
“因为我曾经警告过她,我的学生再要死在她手上,我就杀了她。”杜旅宁拿起望远镜,向外观望。
一切如常。
杨思桐、荣初和慕次在绿荫底愉快地交谈,只不过,慕次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监视点回荡,这让杜旅宁的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共党的特委会议即将召开,李组长却一味的把力量集中在医院,监视一个病人,一个自己人,这岂不是让真正的敌人安心舒意地躲过罗网。”俞晓江在暗示杜旅宁。“处座,我想我们不能这样等下去了。我建议,从今天开始撤销对阿次的监控,集中精力搜捕共匪。”
“上海这么大,你从哪里下手?”
“处座。上海这么大,要集中搜捕共匪的确殊非易事。但是,开会就需要人员集中,开会就会选定一个会址。找到这个会址才是至关重要的。”
“说下去。”
“如果,我是共产党特科负责保卫这次会议安全召开的人,我来选定会址,我会有三个必选的条件。第一,会址必须在租界;第二,会址必须在大上海最为繁华的地段,交通四通八达,易于隐藏,易于撤退;第三,会址必须能容纳一百多人的食宿,能达到这个要求的,有酒店、舞厅、戏院、麻将馆、私人会所。”
杜旅宁满意地点头。
“处座,事不宜迟,我想从今天起,开始对符合这三个条件的地方,进行大搜捕。”
“我同意。”杜旅宁说。
“要不要和李组长沟通一下?”
“不需要。”
“处座?”
“我需要一个跳梁小丑在明处吸引住共匪的目光,而你在暗处将施与对手致命一击。每一个角色、每一个位置都必不可缺。”
“您的意思是让阿次在明处?”
“阿次?”杜旅宁笑起来,把望远镜递给俞晓江。“你认为,阿次会一直让李沁红监控吗?”
俞晓江半信半疑地接过望远镜朝外看,浓荫处,阿次依旧坐在轮椅上。杨思桐和荣初已经走了。
晓江没有发现异常。
“他习惯单兵鏖战,这是他的优点。”杜旅宁说。
“可是,处座,我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事。我们的小青蛇,不肯冬眠。”
杜旅宁的脸黑下来,他知道,一定是辛丽丽来了。
辛丽丽穿着红地绣银花高领、窄袖长袄姗姗而来,她的眼波迅捷地观察着医院的地势,为了来探望阿次,她特意打扮成了一个十足的富家少奶奶。自从在学校里和阿次分手后,两人就很难见面了,辛丽丽的相思欲望愈来愈浓烈,由于军统的“家规”森严,一条被命令“冬眠”的蛇,无法在光天化日下和组织里的任何人保持任何联系,她对慕次的爱恋永远无由消解。她在得知慕次受伤的消息后,五内如焚,备受煎熬,她无论如何都得要见他一面,哪怕是远远地看他一眼。
辛丽丽的痛楚在于她还有爱,还有梦。
“阻止她。”杜旅宁说。“已经够乱的了,我不想再看见无味的儿女情长,我需要她长远的效力,她这样做,等于把自己的身份暴露给侦缉处所有的人,也包括共产党。”
“丽丽是性情中人。”
“这不是她渎职的借口。”
“我去吧,处座。”俞晓江郑重地说。“我是女人。”
“好吧,注意分寸,小心点。”杜旅宁说。“李沁红,她不是女人。”
杜旅宁吩咐完后,起身出门,随从替他披上风衣,他们匆匆下楼,上了吉普车,很快消失在繁华的马路上。
俞晓江从楼的侧门走向医院的住院部。
李沁红的确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凭借着女人敏感的直觉,认定春和医院有问题,虽然她没有任何证据。
她有她的理论根据。
“电话辨音”一事,刚刚了结,“铆钉”就神秘的人间蒸发了,这不可不谓一疑。共产党召开特委会议,必须要有一个固定的会址,去酒店,明目张胆;去舞厅、麻将馆不宜保密,更无安全可言;去私人会所,哪一个社会贤达会冒这种风险,把私人会所租给一些来历不明的人;那么,去医院呢?
她曾经消除过对杨氏兄弟的怀疑,可是,现在,她疑窦丛生,怀疑又起,她不肯撤回对杨慕次的监控,并以此为诱饵,孤注一掷钓大鱼。
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丛锋来了。
丛锋在阿初的家里憋了将近一个多星期,他完全和地下党失去了联系,荣华已经牺牲了,唯一能联系到的同志就是杨慕次,特委会议召开在即,他如果再无法和地下党取得联系,他将无法完成使命。
阿初警告他,说医院里到处是特务的暗哨,如果冒险前往,很可能掉进陷阱。但是,时间紧迫,容不得自己再等了,他先是去了梅花巷,犹豫再三,没有进去,转身就坐黄包车到了春和医院,丛锋横下一条心,今天一定要找到联系人。
纵是刀俎在前,游鱼也视死如归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拉他的黄包车夫就是侦缉处特情组成员。丛锋同一时间段出现在两个敏感地点,他的可疑之处,已经不容置疑了。
当李沁红接到特务的消息后,喜出望外,这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收获。
“通知侦缉处的高队,立即到春和医院配合抓捕行动。只要这个嫌疑人跨进杨慕次的病房一步,就立即逮捕。”李沁红发布命令。
“也,也包括杨副官吗?”特务问。
“当然。”李沁红声音脆冷。“我会亲自逮捕这个共党,到时候,我要拎着他的人头,去问问他的老师,这个人该不该死!”
小特务一脸茫然。
夏跃春返回医院后,直奔慕次的病房,他没有看到病人,自然,也没有找到丛锋。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私下里把医院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寻到丛锋的踪迹。
他万分疲惫地回到院长办公室,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喂。”跃春有气无力地说。“阿初啊,我这里没人。”
“你再找找,他肯定到了。”
夏跃春放下电话,把院长办公室的窗帘全拉下来。他像匹骆驼躬着腰在窗子面前来回走了两圈,拿起电话:“绝对没来。我保证!……他来了。”
“什么?”
“他来了。”夏跃春的目光凝聚在窗外的草坪上。
“截住他,我就来。”电话断了。
夏跃春扔下话筒就往外跑。
此时此刻的杨慕次与丛锋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遥,怎么办?
丛锋此际就像一枝风标,他走向哪里,几股风就会在瞬间合股冲袭而至。危险已然降临。
“阿次。”辛丽丽看见了慕次,她跑过去。
慕次的手心沁出冷汗。
“丽丽。”
“怎么了?”丽丽半蹲下来,仰视他。
“帮帮我。”慕次决定冒险了。
“你说。”
“你向前看……”
丽丽抬头向前看,冷不防从身侧走来一人,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叫你好好看着少爷,你没听见吗?”一个女人把慕次的轮椅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丛锋狐疑地看着两个女人的背影,从慕次身边走过……
俞晓江推着轮椅走向另一僻静处,慕次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个问号?无数个关键词。俞晓江到了,那么,杜旅宁也就到了。丛锋现在的目标,一定是自己的病房,他去了自己的病房,自己还回得去吗?
正思想,没提防,俞晓江用力一倾,慕次直接从轮椅上跌落,倒在草地上。由于地势低,树荫浓,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事。辛丽丽咬着自己的手指,禁止自己出声,她也没敢去扶慕次。
“说,谁约的谁?”俞晓江问。
“我。”慕次说。
“不是的。”丽丽欲解释。
“不要解释。”慕次制止丽丽。
“那就照规矩来。”俞晓江冷酷地说。她扶正轮椅,向丽丽伸出手来:“你的枪。”
丽丽看着慕次,慕次把左手背平放在轮椅的扶手上。丽丽从精致的皮包里取出一只镀金小手枪,她交枪的时候,恳求地说:“老师,他身上有伤。”
俞晓江面无表情,直接把枪柄砸在慕次的手背上,这一次,丽丽喊出来了。
血从慕次的手背上渗出……
“没有下次。”俞晓江把枪扔还丽丽。“别忙着出售自己,设身处地为他人想想。”
两分钟后,丽丽脸色苍白的离开了草坪。
俞晓江却推着慕次走向住院部,慕次的病房。
慕次的衣襟下藏了丽丽的枪。
丛锋镇定自若地走进医生休息室,过了一会儿,他穿着白色大褂、戴着口罩,走出来。护士站内,两名护士正在低头配药水。
丛锋走过去,看了看挂在护士站里病人的名字和床号,他清晰地看见慕次的床号主楼右旋处二楼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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